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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此刻紫盖隐儒却明白地指出,神州丐道只有掌上功夫不仅可以击败北岳秀士,更可以使紫盖隐儒为之不敌,祁灵为之惶然了。
在神州丐道将祁灵开顶授艺,打过奇经八脉,融汇全身功力精髓之后,泰山一月,神州丐道已经尽囊授自己所学,最后连终生不离的号称天下第一剑的七星紫虹桃花剑赠与祁灵。在祁灵来说,在开功上可以说是一步青云,立即列身武林翘楚;在神州丐道来说,已经是仁尽义至,师德无涯了。可是,今天紫盖隐儒言下之意,神州丐道掌上功夫才是天下第一,武林无敌。然而,神州丐道却从来没有传授祁灵任何一招一式的掌上功夫。
祁灵不能不为之一愕,他并非惊诧恩师藏私,而是想到自己任重道远的未来岁月。果然如紫盖隐儒所言是真,恩师唯一能克制北岳秀士的掌上功夫,未曾传授,祁灵日后前往北岳恒山生花峰,岂能取胜姚雪峰,翻转十几年前的沉冤旧案么。
而且,祁灵也回想起在少林寺内,自己有恃无恐地与北岳秀士相对,那当时危及眉睫的事,若是经岳秀士当时出手,不仅自己处境艰危,更要无端损及师门盛誉,想到这里,祁灵不觉冷汗如注,遍体生津。
紫盖隐儒望着祁灵,忽然说道:“祁娃娃!凌空飞石,力道千匀,你能劈空相阻否?鸿毛随风,轻若无物,你能震散于无形否?”
祁灵远没有听懂紫盖隐儒的话,忽然只见紫盖隐儒身形不动,倏然向后飘退八尺。左手单掌一挥,右手立即虚空一托一送,平地飞来一块石头,朝着祁灵迎头砸来。
祁灵心里已然明白紫盖隐儒的用意,沉春不动,右手提足八成真力,得近处,突然翻掌向外一挥,劲风起处,只听得“轰隆”一声,那一块飞石在祁灵掌力一震之下,一顿而落,化作一阵石雨,飞溅四开。
紫盖隐儒轻轻笑了一声,忽然右手一招,青衫长袖一拂,从地上拾起一根鸟雀羽毛,去势极为缓慢,悠悠荡荡地向祁灵飘去。
祁灵功力未散,真气依然凝取,右掌扣劲拳心,登空一扬,“呼”地一声,掌风呼啸而去,风声劲道虽然没有方才一掌强烈,却也是凌历异常,直劈而下。
那一根羽毛被掌力一劈之下,呼地一声,应手而飞,飘荡得不知去向。
祁灵当时不禁脸色为之一红,收掌低头说道:“晚辈功力不够,震石不碎,劈羽不散,惭愧。。”
紫盖隐儒摇头说道:“你掌力刚劲有余,阴柔不足。神州丐道独创一格,举世无双的三阳绵掌,果然是没有传授于你。”
祁灵站在那里既羞且愧,半晌说不出话来。
紫盖隐儒仰天轻轻长叹一口气,说道:“神州丐道为人,我知之甚深,他不是藏私而不予传授,而是。。”
说到此处,忽然顿了一下,复又接着说道:“日后你自然知道,为弟子者,不能有所怀疑于其师,你娃娃知道么?”
祁灵连忙惶然说道:“晚辈岂能稍存欺师灭祖之心!如此天地也难容。”
紫盖隐儒点点头说道:“你娃娃的来意,我已明白,你且随我在翠柳谷内小住一段时期,看你机缘如何。”
自从紫盖隐儒现身和祁灵谈话以的事,银须虬叟一直站在一旁没有说一句话。
紫盖隐儒忽然微微笑道:“尹滕兄是否因为记恨于神州丐道昔日一掌之仇?而要迁怒于祁娃娃的身上?”
银须虬叟老脸不禁为之一红,连忙应声说道:“老前辈既然迎为翠柳谷的宾客,晚辈岂敢轻言寻仇,只是,这翠柳谷。。”
银须虬叟突然脸色变得惶恐无比,退后两步,低头说道:“晚辈不敢!”
紫盖隐儒忽然又长唷一声说道:“尹滕兄,请将你的住处稍作收拾,祁娃娃要在你那边小住几天。”
银须虬叟应了一声,拱手行了一礼,从身侧飘然而过,掠身之间,走到对面的茅舍前。
祁灵心里又止不住在想道:“论年龄,银须虬叟分明比紫盖隐儒大出许多,可是照他们言语举止看来,银须虬叟对紫盖隐儒谦恭畏惧之情,不逊于主仆之间,这究竟是何道理?”
紫盖隐儒指着其中一间说道:“祁娃娃!你且在这间房子里和尹滕兄隔壁而居,被褥单薄,高山酷寒,以你的功力足够抵御。”
祁灵称谢之余,心里禁不住想道:“这三间茅舍,银须虬叟住一间,我住一间,另一间是举炊生火之地,紫盖隐儒他自己住在何处?”
祁灵正在疑惑不定,忽然听到紫盖隐儒说道:“我爱登高远眺,才选择南岳,所以我的居处也较此处略有不同。祁娃娃!你且随我前去我的居处,我有要事和你相谈。”
说着话,身形已自飘然凌空拔起,离地三丈多高,悠然宛如风送残云,直向那几棵老树上掠去。祁灵不敢怠慢,凌空一个起落,直向树中落去,进人树荫,眼前情形霍然大变,原来在离地两丈多高的树枝上,架着一间精致的木屋。
这间木屋真是巧夺天工,精致绝伦,横架在三、四棵大树之上,好似建造在地上一样,门窗俱全。祁灵若不是亲眼看见,真不相信,在这样的古树当中,竟然有这样的精致房屋。
紫盖隐儒站在门口,指着大门对面不完的一根横枝说道:“祁娃娃!请你坐在那上面,恕我不让到房里坐。”
说话语意之柔和,使人如沐春风,不像是名震宇内的武林高手,却像是一位和蔼可亲的兄长,祁灵坐在树枝之上,默默地忽然又想起北岳秀士。
这两位名列“宇内二书生”的武林高人,都是看去如此年轻,而且是如此英俊挺秀。可是,北岳秀士所给予人的是一种邪僻的暴戾之气,而紫盖隐儒所给予人的却是和蔼可亲的感觉。可是正邪之间,虽在一念,却是以毫厘之差,有千里之别。
紫盖隐儒微微地笑着说道:“你我虽是萍水相逢,难得你能来到南岳,诚然有缘,如今我有一事相烦,祁娃娃能助我一臂之力么?”
祁灵随声应道:“晚辈力之所及,当为老前辈效劳。”
紫盖隐儒说道:“从今夜开始,我要独自闭关七日,内修一项功力,在我闭关期间,不容有任何相扰,否则,走火入魔,前功尽弃。所以,我要你每夜坐在这棵大树之前,面向翠柳谷口,为我护法七天。”祁灵说道:“晚辈自当竭尽所能,尽忠职守。不过。。”
紫盖隐儒摇手说道:“有一事要特别紧记在心,无论来者何人,你不许离开原位,来人不闯过你这一关,他决不得入。而且,只许用掌力相阻来人,毋用兵刃。”
祁灵忽然心里一动,连忙问道:“老前辈是算定有人要来相扰么?”
紫盖隐儒也为之一震,随即笑道:“你相信武林之中,果真有人会未卜先知么?我只不过预料会有人来,若然不出我所料,则你用掌比用兵刃为佳。”
祁灵虽然对这件事充满疑问,但是,见紫盖隐儒已经沉下了脸,收敛起笑容。怕如此追问下去,引起他的不快,当时便唯唯应是,不再多言。
紫盖隐儒忽然又露出笑容,说道:“银须虬叟已经准备好了午餐,你可前去炮餐一顿,好好调息一回,入夜时分便迳自前来此间。”
说着便进入门内,掩上房门,寂然无声。
祁灵从树枝上飘然下落,回到那一排茅屋之前,就听到银须虬叟在说道:
“娃娃!翠柳谷有我老人家守在此地,从无三尺之童进入谷内,今天你竟然破格被迎为翠柳谷的宾客,你应该知道这是难得之事。”
祁灵应道:“晚辈自应引为毕生之荣。”
银须虬叟招手说道:“来!来!想必你已饿肠辘辘了,山居南岳,没有美味,精茶淡饭,仅堪饱腹,方才许老前辈已经交待,要好好招呼你,不能让你受到委屈。”
祁灵接着问道:“许老前辈?”
银须虬叟点头说道:“对了!紫盖隐儒是老前辈的武林名号,许冰如才是他老前辈的尊讳。”
银须虬叟的遥头说道:“你是奇怪我尹滕若大一把白胡子,为何尊称许老前辈如是。不许你问,年轻的后辈打听前辈身世,至为不敬,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如要你有缘份,日后自然慢慢会知道。
祁灵一听银须虬叟说这几句话的时候,神色严肃,凛然不可侵犯,不由低声应道:“晚辈知道了。”
银须虬叟叹了一口气说道:“武林之事素重恩怨分明,受人点滴之惠,当报涌泉,但是与人有生死恩怨,当报涌泉,但是与人有生死恩怨,却未必要生死相搏。我银须虬叟随许老前辈漫游深山,静居幽谷,已经深深了解一些好生之道。”
银须虬叟一口气说到此地,顿了一顿,祁灵点头说道:“老前辈所论极是,君子不负恩,但是,对于怨恨之事,能松手时且松手,冤冤相报,总不是了局。”
银须虬叟忽然老态龙钟地呵呵笑道:“是啊!十几年前,我激于气愤,曾经力斗令师神州丐道,几乎一掌丧命,例想不到事隔今天,我又在衡山之谷,款待神州丐道的门人。”
祁灵变颜恭谨地拱手说道:“前辈不牵怨不记仇,晚辈当尊为师范。”
银须虬叟忽然又摆摆手,呵呵笑道:“言多必失,不谈也罢。来!来!
里面午餐已备,吃过饭,你娃娃还需休息。”
祁灵也确是饥肠辘辘,饿火中烧,当时便也不再客套,坐在木几之前,虎咽狼吞风卷残云,顿刻将一木盘黄梁米饭,吃得干干净净。
当祁灵饱腹之余,银须虬叟已经回到自己房里悄然无声的休息了。祁灵走到门前,眺望翠柳谷外,但见绿柳依然浓荫如翠,阳光当顶,遍谷金黄,偶尔一片白云悠悠而过。觉得自己这一个月以来,也正是如同白云苍狗,变幻无常,而未来前途又将如何,也不是自己所能预料。既然兴叹,心灵空宁落寞,转回到茅舍之内,端坐在木榻之上,安然调息,功行一适之后,又酣然入睡。
祁灵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到他睁眼醒来,已经是日墓黄昏,茅舍阴暗。祁灵忽然想起紫盖隐儒嘱咐自己入夜护法的事,急忙一跃而起,但见茅舍杳无人迹,银须虬叟已经不知去向。
祁灵不敢稍待,立即一蹬双脚,电射穿身,掠过茅舍屋顶,像是一支劲箭,破空而起,只一个起落,停身在古树之前,便拣定一根突出的横生树枝,上拔腾身,坐在上面。
入夜时分,南岳翠柳谷前,倒是较之白天失去那一份宁静,紫盖隐儒的树上房舍,一灯昏黄,寂然如故。祁灵长长地嘘了一口气,暗自忖道:“等到七天紫盖隐儒闭关功成,不知道能否应允助我一臂这力,北上恒山。”
想到心头积怨,祁灵不禁弹然而起,站在树枝上,扫视一周,心想:南岳翠柳谷前,有谁敢如此深夜来到此地?而且,紫盖隐儒十数年来隐居山间,分明是与世无争,又有什么仇人,会趁闭关之际,前来施袭?
想到放心之时,一伸双臂,正想站在一树树枝之上,练习一回师门绝艺。
忽然,一声轻微的啸声,由远而近,破空而来。
这一声啸声不高,却是悠远,入耳动心。分明发出啸声这人内力之深沉,已臻化境,才能如此舒放自如,远近随意,翠柳谷除去银须虬叟,别无三尺之童,这啸声定然不是尹滕所为,岂不就是有人寻来么?
深夜寻来翠柳谷,而且炫露功力,此人来意之不善。祁灵如此微一嗟叹,耳际啸声忽然倏然而止,眼前一条黑影,嗖地五,远从翠柳谷茅舍之前,挺身一拔,冲逃忽起,至少在六丈以上。一折身之际,人在半空中像是惊翅下降的大鸟,悠然下落。
来人就在如此一拔一落之际,已经相距祁灵所坐的树枝不到四、五丈之远。
照来人如此身形看来,优美飘逸,轻功已经不沾一丝火气,而且一拔六丈有余,当前武林,能者已是为数不多。祁灵坐在那里又不能擅自移动,只有轻声叱喝道:“何方朋友胆敢来到翠柳谷前夜探虚实,难道你不知道翠柳谷的规矩么?”
来人一听有人发话相拦,似乎有些意外,正待掠身而前的身形,为之微微一顿。
祁灵明知道来人功力极为不弱,若不及早阻拦;只怕一疏忽之间,让他入古树丛中,惊动了在闭关行功的紫盖隐儒,不仅祁灵有负紫盖隐儒之托,更陷紫盖隐儒于绝境。
无奈昨天紫盖隐儒一再叮咛,不能轻自擅离原地,并且还明言,只要祁灵在原地尽了心力,其余后果如何,概与祁灵无关。
祁灵只好再次叱声喝道:“那位朋友想是深夜迷途,误入南岳翠柳谷,翠柳谷主人宽大为怀,不深追究,请速退出谷外,勿自取其辱。”
那人似乎对祁灵的叱喝,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只听到极其寒冷的一声冷笑,深夜听来,令人毛骨悚然。
这一声冷笑之后,人像一溜轻烟,转眼就飘落到祁灵所坐的树枝之前。
虽然此时夜色蒙蒙,祁灵已经把来人看得清楚。身材修长,一身宽大的黑衣,掩不住均匀适度的身形,脸上戴着黑色面具,只露着一双摄人心魂的眼睛,闪着。
祁灵不由自主地一按树枝,人从树枝上站起来,寒着声音说道:“朋友!
你不听在下再三忠告,休怪翠柳谷不近人情。。”
祁灵言犹未了,那人从地上一弹而起,竟然也站在另一个树枝上,和祁灵面对而立,相隔不到一丈。
祁灵不禁为之大怒,心里想道:“此人欺人太甚!”
一想到“欺人太甚”四个字,祁灵右手立即一翻胸前,叱喝道:“朋友!
你若以为翠柳谷之人易欺,就请你接这一掌。”
虽然紫盖隐儒指出神州丐道未将生平绝学“三阳绵掌”相传,但是,祁灵的功力深厚。这一掌劈空,掌力霸道,岂止是虚空破石,数丈之内,掌力隔空打人,绝不是泛喾武林等亲之辈所能承受。
祁灵掌力提足九成,立意一掌击退来人,使他知难而退,否则,一旦真的拼起来,既不能移动位置,又不能拔剑相迎,岂不是变成束手挨打的局面么?
可是,当祁灵一掌劈出的当时,对面那人微微一哼,身形一晃,宛如黑燕掠空,闪电直扑祁灵身边,不仅闪避开祁灵劈来的掌力,而且右掌起处,一招“天王盖印”,泰山压顶迎头按向祁灵当顶。
祁灵悚然一震,深觉来人身法之快,令人心惊,避掌发招,贴身工攻入,都是一瞬间的事。若论祁灵当时的处境,凭着他的功力,避招,卸劲,只是轻易可行的事。可是如果要避闪来人这一招“天王盖印”,自必要离开原来的地方,离开原来地方岂不就与紫盖隐儒谆谆叮咛相背么?
祁灵事实大当时连思虑的时间都没有,闪电一转之际,只有一个意念,便是:不能离开原地。
眼见来人一招“天王盖印”迎头压来,祁灵右掌内圈上托,“呼”地一掌,硬发一招“举鼎架梁”,直迎上去,只听得“叭”地一声,双方手掌一按,各自不动,双方都站在树枝上,硬较上了功力。
就在手掌互接的瞬间,祁灵突然心里一震,心里暗自忖道:“这人手掌柔滑如脂,掌心其热如火,是何道理?”
正当祁灵功行右臂,劲走掌心,几乎是全力发掌之际,正好此时也有一股火辣辣地劲道,从对方掌心直涌过来。祁灵大惊,不知道这一股火热的劲,何能不为自己的掌力所阻,竟能直贯过来?
但是,此时势如骑虎,即使这火辣辣的掌力,已经攻入心脏内腑,祁灵也无法收回掌力。
幸好来人那一股火热的劲道,似乎达到适可而止的程度,当时和祁灵对持不下,不分高低。
如此相持不下,约莫过了顿饭光景,祁灵散开浑身禁制,似乎浑身经脉别无异样,当即忍耐不住,提足全身七成功力,闷哼一声,震掌出手全力攻将过去。
对面来人仿佛心有预知,正好祁灵散去全身禁制,蓄力反攻,来人低啸一声,猛地一撤右掌,脚下一点,人像风送流云,倏地倒退数丈,一转身形,凌空倒扑之间,转眼又消失在无边夜空天际,飘杳无踪。
祁灵眼送来人远去,又不便追赶,长虚一口气,散去全身功力,站在树枝上,心里只觉得一阵茫然。觉得这人来得突然,去得奇怪,而且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虽然飘身远去,却又不是真正的败走,上来究竟为了何事?
此时山间又归于寂寥,连风声都归于静止,祁灵站在树枝之上,心神仍然没有一丝松懈,全神警戒着四周。
天色已明,料来已无差错,祁灵飘身下树,回到茅屋里,仿佛听到银须虬叟的微弱鼾声,顿时引起祁灵一夜未睡的倦意。便索性躺在床上,和衣休息。
这一闭上眼睛,错错沉沉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一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