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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不数步,突然又听到路旁草内,传来吱吱嚓嚓的声音,祁灵刚一停下脚步,立即瞥见左边从草乱石之中,游行似箭,五条斑纹一如方才的毒蛇,鼓腮吐信,一齐向祁灵攻来。
祁灵豪然嗤笑一声说道:“如此野心勃勃的万巧剑客,只是一个驱蛇送死的人么。”
祁灵不愿多理会这些东西,一拂衣袖,一式轻功绝技“八步赶蟾”,脚下微一跳动,疾起三丈八、九,宛如凌空御风,衣袂飘然,直向前面落去。
祁灵的心灵,暗自认为:就在这些寂静无声周围,一定藏着有万巧剑客的手下,所以特意展露了这一手美妙精绝的轻功,兼具了挑战、示威和震慑的用意,凌空一拔,高达三丈八、九,虽然不是祁灵的绝技,至少衡诸当前要,已是极难一见,如果周围藏有人等,目睹这一招“八步赶蟾”,至少对于那些不值得一顾的下三流手段,可以暂时藏拙了。
祁灵这种想法,未必说然就能如意。
就在一口真气将泄,悠然下落之际,忽然,从山径两旁,弹然飞起七、八条奇形怪状的毒蛇,一齐都向祁灵飞去。
毒蛇会飞?这是亘古未闻的奇事,不用说,这是有人力掷而出,这些奇形怪状的毒蛇,一经沾上身,无疑是令人煞费手脚,无比麻烦。
祁灵此时偏巧又是悠然下坠之际,而毒蛇周围飞来,高约十丈有余,那正好和祁灵下落的身形,迎个正着。祁灵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着,仓忙中无法提气行功,何况毒蛇从四面飞来,祁灵要想挥掌驱蛇,也颇为不易,当时只好一沉丹田之气,力打千斤坠,陨星下落,抢先一瞬,闪过飞来的怪蛇,直坠地上。
就在祁灵双脚微一沾地,刚缓一口气,忽然脚下一软,咕呼一声,仿佛是触动滚板之流的机关,脚下露出一个大地窖,祁灵一个没防备,身形逐落,下坠地窖之中,而且一阵鼻腥味,直冲头痛。祁灵这一惊非同小可,双掌下翻,几乎是尽全力向下双推一掌劈空掌力,同时缩肩蹬腿,就在这掌风一激,全力一蹬之下,硬生生地把业已下坠的身形,就在这掌风一激,全力一蹬之下,硬生生地把业已下坠的身形,反冲向上。
祁灵这时候不容有一丝怠慢,好不容易凭空遏止下降的身形,右手疾如闪电,三指一搭地窖边缘,这才藉一点之力,“嗖”地拔空而起,脱离了地窖。
但是,人刚一露出身形,周围嘶嘶之声不绝,何止七、八十条大小长短不一的毒蛇,一齐向祁灵攻到。
这一连串的蛇,使祁灵连喘一口气的功夫都没有,这都是由于刚一起步时的大意,一步之差,如今竟被逼得手忙脚乱,窘态毕露,最令人难堪,到如今,除了刚开始所看到的一个人之外,没有见到第二个人影。
这一下可真把祁灵气极横心:窜出地窖,右手尚未离开地窖边沿,左手立即带出七星紫虹桃花剑,就借着右手三指柱的边道,平身横旋,一式车轮大转,起紫芒如带,啸声顿作,随着这一旋之间,血肉横飞,腥风四起,七、八十条毒蛇,伤在剑锋之下大半。剩下来的,也都畏缩而坠落于山径两旁的乱石丛草之中。
祁灵这才一松右手,挺胸吸腹,回收双腿,落于地上。
这一回,祁灵可学到了乖,尽管双脚落地,但是,凝神提气,脚不落实,巧使登萍渡水,踏雪无痕的轻功,轻飘飘地站在那里。
然后,再用七星紫虹桃花剑向地上探实以后,才落实停身,朗声发话说道:“在下祁灵声程应约而来,黄山天都峰为何以此恶作剧、作为待客之道?”
言犹来了,只听到路旁有人一阵嘿嘿冷笑,草丛暗处,露出一人。
这人一身黑衣,宽袍大袖,肩头露出一把剑柄,两臂缠着两条怪蛇,站在那里,望着祁灵冷嘿嘿地笑着,不作一声。
祁灵发时微一点头问道:“尊驾何人!黄山天都峰若是如此待客,在下立即回程就走。”
祁灵本来已经是气得双睛冒火,恨不能立即手刃来人,以消方才那样阴害人之气。但是,这人未露身,先是一阵冷笑,使祁灵心里一振,闪电一转,暗自忖道:“我为何如此气愤难忍呢?此行的目的,既不在硬拼实斗,我何必破脸相对?”
这一个念头一转,才按下一口闷气,缓和着语气,如此问话。可是,对面那人却不因为祁灵如此问话,而稍有改变态度,当时冷冰冰地问道:“黄山天都峰迎宾待之道,就是如此。过不了我这一关蛇林蛇池,任凭何人,算不得天都峰的客人。”
祁灵俏皮地露出一点微笑,问道:“如此说来,我算不算过了你这一关呢?能否算是天都峰的客人呢?”
那人倒是脸上笑容收敛,点点头道:“你倒是能够进到这一步仅有的一人。”
祁灵笑着说道:“如此说来,我已经是天都峰的客人,那就烦尊驾引导。。”
那人牙怪笑了一声,说道:“我这一关你还没有过完算哪门子客人。”
这“客人”两字刚一出口,只见他右手一抖,呼地一下,缠在右臂上那条怪蛇,笔直如轮,顿时鼓腮吐信,直向祁灵攻来。
祁灵和这人相距也不过是一丈二、三之地,这条蛇一抖出手,竟有两丈多长,快如闪电,直袭祁灵面门。
祁灵一时没防到他这突然一着,急切中人向后一仰,让开迎面一攻,右手掉过七星紫虹桃花剑,随着后仰则旋的身形,向上一撩,独演一招“拨云见日”,疾削怪蛇七寸。
那人冷笑一声,右手微微一收,那条蛇竟然极其灵活地一缩蛇头,反扭一闪,顺着祁灵的剑势,张嘴就咬右手。
祁灵知道此时不下杀手,纠缠下去,身陷蛇林之中,情势于己不利。七垦紫虹桃花剑回旋反掠,横劈蛇身,自己身形早已挺立而起,没等到那蛇再作进攻,软剑闪起紫芒,嗖、嗖两剑,连走两招凌厉攻势,削蛇头,劈蛇腰。
这两招呵成一气,既快且猛,右臂内力早贯剑梢,紫芒为之在盛,饶是那条蛇如何灵活,也在这两招凌厉剑法之下,闪躲无及,触及剑锋,嚓的一声,两丈多长的毒蛇,只剩一丈七、八,一颗蛇头,早被七星紫虹桃花剑,削飞数尺。
祁灵知道此人断不会善罢于休,而自己所立的地方,又不知道何处是蛇池地窖,不敢轻易移动。
所以,决心来一个先下手为强,右手两招攻罢,左手早就从腰间掏出四、五枚金垦飞钹,暗藏手中。
当时一俟毒蛇断首落地,立即断喝一声:“在下要过关,怨不得下手过狠了。”
说着话,左手一扬,一点金垦,闪着光芒,直向那人左臂飞去。
祁灵早就留神注意,看到那条蛇头,正藏在那人左臂弯内,所以,金星飞郄出手,便直取左臂臂弯之处。
那人眼见右手毒蛇,业已身首异处,心里略一慌张,金星耀眼,飞钹又临身前,当时他一偏身,左手毒蛇又是一抖而出,就在这条蛇毒昂首伸腰,向前扑出的瞬间,祁灵左手又起,一连四点金星,挟着劲风四缕。旋转破空,闪电而至。
那人知道自己稍迟一步,业已上当,那里还窬得他收回毒蛇,再出坏着?
只听嘶嘶数声,金星飞钹宛如一顿乱刀,将那条蛇头,削得血肉横飞,切成稀烂。
前后不出三招,把那人仗以逞凶的两条毒蛇,葬在地上,使他感到惊宅、恐惧、愤怒兼而有之,当时站在那里,半晌说不上话来。
祁灵依然微笑地说道:“在下算过了这一关么?”
那人两眼凶光顿起,瞪住祁灵,祁灵也是目不转睛,含着微笑,看着那人。这一对视之下,那人慢慢地软弱下来,叹一口气说道:“我这两条乌风铁背,普通刀剑休想动它分毫,想不到竟然都伤在你手里,我这一关算是你过了。”
祁灵微笑道:“如此就请尊驾引导入山了。”
那人忽又恨声说道:“你休要得意,天都峰步步都是死地,随时都是死机,天都峰从来没有客人,也从来不欢迎客人,你过我这一关,你未必过得了旁人的关卡。”
祁灵闻言心里暗暗一惊,暗自忖道:“如果这人说的真话,这天都峰确是危机重重。”
当时不动声色地问道:“这就奇怪了,黄山天都峰既然从不欢迎宾客,为何又邀约在下前来?”
那人一见祁灵如此一本正经地说着,似乎也透着一丝奇怪,接着问道:
“你真是有人邀约前来的么?”
祁灵朗声应道:“自然!否则我千里迢迢,来到群山环抱的黄山天都峰,所为何来?”
那人沉吟了一会,问道:“你是何人邀约你前来。”
祁灵毫不思虑,脱口应道:“鲁姑娘!”
这“鲁姑娘”三字一出祁灵之口,那人不由地一惊,瞪大着眼睛,说道:
“你。。你信口雌黄,小心黄山天都峰的人,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祁灵是何等精明的人,察颜观色,立即看出这位鲁姑娘在黄山天都峰,是位极不平凡的人等,而且极为厉害,他越发觉得自己这一条路是走对了,当时纵声哈哈大笑,朗声说道:“这真是天大的笑话,天下还有人会千里迢迢跑到黄山,冒充应邀作客的么?漫说你黄山天都峰,不欢迎宾客,就是一般人家,也不能相容如此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你说是么?尊驾不必代我担心,请你转告鲁姑娘,就说祁灵特来赴约,以实践黄盖湖畔的诺言。”
那人一听祁灵如此侃侃道来,而且说出相约的地步,想必此事不假,当时神情立即一变,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笑容,说道:“阁下不曾先说明,早知道是我们姑娘约来宾客,当不致以此蛇林蛇池相阻于外。”
祁灵微笑摆手,说道:“既是黄山天都峰接待客人的规矩如此,在下又何须例外。”
那人欲言还休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应该如何应话才是。祁灵知道这人对于鲁姑娘极为畏惧,方才说他两句,已经够他心惊肉跳的,所以也就不为己甚,微笑着说道:“如果尊驾这一关算是通过,就请引导在下,去拜见鲁姑娘如何?”
那人此时完全是前倨看后恭,拱手说道:“用不着我引导,少时自有人来接引尊驾。”
说完话,便仰起头来,呜呜地叫了一声,这呜鸣之声,回音极远,少时便听到一声其清脆,而又悠越嘹亮的铃声,音自右侧云封雾锁的山峰。
那人回头对祁灵说道:“此去一路不大好走,但是,姑娘已经派人前来接引,一切都是坦途,不过。。”
说到此处,那人尴尬地笑了一下,说道:“一切尚望多予包涵了。”
说着一转身,又隐然不见,祁灵没有理会这人的说话,只朝那一块铃声出处,留神望去。
不一会,只云雾深处,人影连闪,两条白色人影,翩然有如惊鸿舞翅,白鹤飞翔,衣袂迎风飞舞,飘飘若仙,直向祁灵这边奔来。
片刻时间,这两条人影,已经身停式敛,站在祁灵当面,素衣云裳,托得极为秀美的脸庞,看年龄不过十六、七岁,还是稚气未脱的小姑娘。
祁灵一见两个人眼睛里微有诧异之色,便立即抱拳拱手说道:“小生祁灵,系在月前于黄盖肖畔,与鲁姑娘有一事相约,前来贵地,敢请两位姑娘代为回话,就说祁灵应约求见。”
这两个小姑娘对祁灵仔细打量一番之后,见他剑眉星目,面如冠玉,黄气勃勃,复又温文儒雅,早就把方才乍来时那一种惊诧之心,消失掉了,此时一听祁灵如此一说,两个人相对会心微微一笑,立即对祁灵笑着说道:“原来是祁相公,请随小婢前去,姑娘站在水莲村前相迎呢。”
说着便回身前行,走在前面引路。
这两个小姑娘想必是成心试验一下祁灵的功力,就在这一转身,起步之际,两人双双飘身而起,草上飞的陆地飞腾轻功,一经展开,起落之间,都在两丈左右。一起身,便将祁灵甩开三、四丈远。祁灵岂有不知道她们的用意?当时微微一笑,展开身形,紧随在两位姑娘身后,相隔看三、四丈远,一步一趋,直向右侧山,疾驰而去。
这两位白衣小姑娘所引导的道路,虽不是平坦康庄,却也有路可循,并无崎岖之感,更没有像方才那人所说的那样,步步都是死域,处处都是危机。
越是这样,祁灵心里反而激起无比的警觉。如果不是所传有误,这万巧剑客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能够将青山翠谷,布置成千重危机,万分险境,却能令人视之不见,听之无闻,此人分明已夺天地之造化,穷宇内之奥妙。
祁灵如此心神一分之际,脚下不由自主的一慢,忽然远处传来银铃样的嘻笑之声。抬头看时,原来走在前面引路的两位素衣小姑娘,已经在祁灵如此一分神的瞬间,越上一个突出的巨石,把祁灵甩开八九丈远,站在那里轻声嘻笑。
左边那位姑娘红着脸说道:“祁相公!请你在此稍候,我们去禀知姑娘,出来相迎。”
说罢,两人都像惊鸿一瞥,矫若飞燕,衣袂翻飞地直向这一块其大无比的巨石后面飘落疾奔而去。
深山得日较迟,而归阳却早,方才还是满山金黄,夕阳如火,转眼就是暮霭苍茫,疏星乍露。
祁灵站在这一个巨石上,向石后看去,地势急转直下,想不到在天都峰下,竟还有这样一块广阔平坦世外桃源。
这一块平坦的土地,形成一个深谷,一眼望去,方圆不过百余丈,就在正面不远,密种许多葱茏翠柏,若在白天,想必绿意极深,可是此刻但见阴影一片,看不见这许多翠柏丛中,又中如何一种境界。但是,从这些葱茏翠柏之中,此刻亮起了几盏摇晃的灯火,时隐时现,或明或灭。
在这柏树后面,相隔太远,祁灵看不清楚,但是,盈耳俱是隐隐如雷的轰声,想必是垂帘瀑布,高倾入谷,要是白天,亲临其境,溅玉飞珠,匹炼倒悬,如万马之奔腾,若深谷之鸣琴,想必又是一有番风趣。
巨石之下,以至那一丛翠柏之前,俱是波光潋滟,水色一片,虽在夜幕乍垂,星光初露之际,仍可以看出水中摇摆着不少绿荷红莲,虽然是疏疏落落,与倒映在水中的星光点点,相映成趣,奇景一绝。
祁灵这才知道“水莲村”三字的由来,夜色昏沉,未能一览全貌,但是,仅仅目光所及,已觉得这是一个极妙的仙境,这就是当初在黄盖湖畔,狠施无名毒梭、复又相约三月、面戴人皮面具的鲁姑娘的住处么?能住在这种水莲仙境的人,意境心情,应该超人一等,可是偏偏是万巧剑客的同伙,不论她是鲁半班的何人,她已经与这个如仙妙境,不相尽合。
祁灵就在这一阵惊奇与思虑之间,他得到一点似是而非的意念,他觉得黄山天都峰的一切,看来都不能以常理来衡量是非的。
这时候,眼前情景逐然一变,在那一丛苍苍的翠柏深处,忽然亮起两盏高挑红灯,缓缓向这边走过来,在高挑红灯之后,隐约看到有一条人影,一袭雪白长裙,随在灯后,慢慢而行。
祁灵深深一失手,说道:“黄盖湖畔,冒昧一约,今日特来踵前拜候只是。。”
祁灵正要说出其所以突然提早而来,请鲁姑娘幸勿介意,鲁姑娘忽然挥挥手说道:“我必须以昔日相约之面容,相迎阁下,既经见面,理应还我朴真,以免有嫌相欺不敬。”
说着话,伸手向脸上一抹,满头青丝,也随之柔然下落,顿时长发披肩,乌云黑缎,已经现出仪态万千,等到鲁姑娘手一放,祁灵在灯光下一看,惊怔住了,站在那里,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就在鲁姑娘举后一抹的瞬间,在两边强烈的灯光下,在两盏高挑红灯的照明下,站着一位绝色的美人。
太美了!美得令人不敢逼视,令人忘记这大千世界,还有其他的事物存在。
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头发,柔软似湖面波纹样的,散披在肩上,银杏般的脸,像白玉佯的泛着白色润泽,如果用吹弹得破来形容,那真是入木三分,毫不过甚其词。窄而修长的两道眉,一双令人不敢逼视,乃至透人心腑的大眼睛,亮晶晶的象三秋九月深山寒潭,如此清澈到底,微挺的鼻子,嘴角微微下垂,若把鲁姑娘脸上五官,分别放在别人脸上,那不过只是美而已,如今一齐生长在她的脸上,又是配得如此适当与均匀,那已经不是用“美”之一词,可以概括,而必须用绝色二字。
在黄盖湖畔,祁灵的七星紫虹桃花剑,余锋所及,挑破了鲁姑娘的人皮面具,他就发觉了鲁姑娘是一位貌美的姑娘,然而他断没有想到,竟是这样一位人间的绝色,世上无双的姑娘。
祁灵不是那种不知礼数、轻狂好色的登徒子,但是,绝色突然当前,也禁不住引起心醉神驰。他没有一点任何非分逾札之想,但是爱美亦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