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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灵摇头说道:“丛姐姐!你随这位老前辈天柱山习艺一月,你知道他的身世否?”
丛慕白摇摇头,说道:“我没有敢问,他老人家也没有告诉我,后来约略听到恩师提到一二。”
祁灵接着说道:“那位老前辈他是数十年前,威镇武林的千面狐狸靳一原。”
丛慕白闻言,脸上颜色略为之一变,但是,立即就恢复原状,安祥地站在那里,静听祁灵说下去。
祁灵接着说道:“这位老前辈返朴归真,固然是武林一大喜事,但是,也是武林一大损失。因为,他的易容之术和医道之术,还有善造各种机关埋伏、剧毒暗器的精功巧技,从此无人能继其后。”
丛慕白啊了一声,眼光里流露出异样的光芒,凝视着祁灵。
祁灵依然平静地说道:“天都峰所以人难以破除,都是那些步步危机的机关埋伏,如果能得到靳老前辈的大力查助,这一难关,岂非迎刃而解么?”
丛慕白正颜说道:“祁弟弟!我句句实话,我如何会怪你呢?只是我仍旧在担心,靳老前辈与我一月相处,难得有一句话说出来,其人性属之怪,从所未见,只怕此去天柱山求教于他,不易一见。”
祁灵点头说:“武林高人,多有怪癖,此去别无他法,惟诚而已。”
丛慕白说道:“祁弟弟说得极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凭着我们一点诚心,一定可以获得靳老前辈的应允。”
说着,丛慕白又轻轻地笑了起来说道:“我们忘了饥饿耗费深思雄辩,此刻事既已得结语,倒令人有饥火上升之感。”
祁灵也笑道:“天色将明,前面村庄炊烟已起,我们去寻个村店,充饥歇脚,然后蓄精养锐,直奔天柱山。”
两个人果然迎着朝霞,踏着晓露,找到了一家村店,白饭村鸡,饱餐一顿之后、尽情地休息一回,便取道而行,直奔天柱山。
这一路行程虽然走来不近,但是,在祁灵丛慕白两人的去心似箭的情形之下,也无须多日,便逐渐少见平原,多见高山,进入了潜山境地。
丛慕白二次重来,虽然不是识途老马,却也算得上是熟路轻车,她和祁灵在野人寨稍作歇脚,准备足干粮之后,便开始攀登这一座号称天柱山的高山。
天柱山位于安徽中部,孤峰突起,擎天一往,若是在天高气爽的晴天,周围近百里,都能看到那孤耸云霄的山峰。
祁灵和丛慕白在未曾到达天柱山麓之前,两个人都是似离弦之矢,日夜兼程,盼望能够早日到达,但是,及至一旦到达天柱山麓,两个人又深深地认识到,纵使如何急,也无济于事,既不知能否见到千面孤狸靳一原,又不知即使见到这位高深莫测的靳一原,又能否获得他的允诺,再出山林,以已残之身,为当今武林,助一臂之力。
祁灵和丛慕白一路默默无言,凝神提气,越过独石桥,走过鲫鱼背,翻过迥音崖,穿过不堪回首,再登上落心岩。。每越过一道险境,便更进一层体会到天柱山飞来峰的美,尤其是在深夜登临,更令人在提心吊胆之余,有目不暇接之妙。
两人沐受在这种宁静幽美的情境之中,良久,祁灵才轻轻地叹了口气,说:“丛姐姐!你在天柱山将近一月时光,这些地方你已来过么?”
丛慕白摇摇头说道:“我虽然在天柱山停留了一个月,真正领略到天柱山景色,和你一样,还是第一次,整个一个月时光,都消磨在埋头苦学之中。”
祁灵忽然说道:“丛姐姐!你苦学之处,究竟在何所?我们寻找靳老前辈,何不先往彼处?”
丛姑娘顿时大悟,失声笑道:“祁弟弟!我们真是舍近而求其远,明知道飞来峰茫然无绪,无从找起,何不先到靳老前辈住居之处?别然靳老前辈行踪无定,未尽然就在住居之处,但是,究竟比起这样茫然乱找,要易得线索。”
说着话,丛姑娘旋身一扑,衣袂飘起一阵微风,从落心岩上,转身直向右侧深不见底的谷底飞扑而下。
落心岩名为“落心”,是因为它是孤立一根石柱,虽然与周围只有两步相隔,但是这两步相隔之间,却都是深不可测的深渊,尤其是此刻时光深夜,虽有月色当头,却是迷蒙不可见的白茫茫的一片,要是白天人立其上,难免心为之落,胆为之碎,“落心”二字,由此而来。
丛慕白姑娘如此翻身一扑顷刻坠落于白茫茫一片之中,隐而不见,祁灵却不住要高声叫道:“丛姐姐!你要小心。”
这一声高声喊叫,余音袅袅未绝之时,就听到脚下传来丛慕白姑娘细弱的应声:“祁弟弟!我在下面。”
祁灵这才放下心头石袂,他长吸了一口气,右手平摆招风,式走一招“落叶随风”,飘飘然离开落心岩,向下飘落而下。
祁灵内提一口真气,此时他是身轻如燕,缓缓悠悠地,从云雾中下落,谁知道这样一落,竟落到十余丈左右,然而白茫茫的一片,丝毫没有一点其他事物接足的存在,而这时候,祁灵的一口真气将尽,势必就要在无法缓气的情形之下,陨星下坠。
祁灵不由地心头一急,拼着余气未衰,右手疾然一翻,提足九成真力,正待劈空一掌,以便缓住下落的身形,就在这一瞬间突然眼前一晃,黑忽忽地一件东西,直向眼前飞晃过来。
祁灵眼快,立即就辨认出那是一只编制的篮,当时已经没有他丝毫思虑的时间,双足一伸,点到篮当中,随着去势,向右边直悠过去。
这只篮是在何处?从何处悠然而来?都看不出来,祁灵此刻倒是有一种御风飞行,又像是飞的感觉,若不是此时心里存有一份焦急,倒是令人感到飘飘欲仙。
篮向右边一直荡去,突然眼前一黑,一堵突出的石头,迎面横列,祁灵那里还敢怠慢,立即双足一蹬篮,藉势一式“白云出岫”,飘起身形,落到那一堵横列的石头之上,刚一落定脚,便听到丛慕白姑娘笑道:“祁弟弟!
我忘了告诉你身后尚有一条山藤。害得你吃了一惊,不过,靳老前辈的设计万无一失,万一你真的忘记,身后山藤立即触动另一只篮,会自动出来迎接。”
祁灵这时候才看清楚了丛慕白姑娘正站在身旁不远,头顶上正悬了一根山藤,而方才那只篮,已经不知荡到何处去了。
祁灵刚叫得一声:“丛姐姐!”
丛慕白便接着说道:“此去靳老前辈的居处,尚有一段路,不过这一段路,较之方才要惊险得多,祁弟弟我们还是暂在此地稍作休息之后,等到明时再行吧!”
祁灵对于方才那一阵虚空下坠的情形,虽然不是心有余悸,但是,却也感到神奇无比,他还以为那只篮是丛姐姐拖过来接应他的,竟没有想到还是一种自动的装置,真是令人为之惊奇叫绝,对于这位千面狐狸靳一原,未见其人,已经令人领略到他的技巧甚多。
祁灵笑着说道:“勒老前辈的匠心设计,真是令人叹为观止,这一根篮怎么如此自动地荡过来接人呢?岂不是令人神奇莫测,为之神往么?”
丛慕白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晓得靳老前辈当初告诉我走这条路径的时候,他只说明如果没有抓到身后的山藤,便自然会有一个篮迎上来,至于究竟是什么缘故,至今我也是莫测高深。”
祁灵摇头叹道:“靳老前辈真是夺尽造化之妙,集天下玲珑心于一身,当年他的双目不失,难怪他要独镇江湖,无人能与之抗衡了。”
丛慕白忽然想起一件事,笑着说道:“祁弟弟!你也是玲球心,才智过人,而且一身武功出众,如果祁弟弟生在当年,与靳老前辈倒是棋逢敌手。”
说到此处,祁灵忽然又豪情万丈地笑了起来说道:“不过,如果小弟是生在当年,遇到靳老前辈这等高人,倒是不愿意失去领教的机会。”
说着话,祁灵又不禁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说靳老前辈天纵奇才,其实应该说是天忌奇才,像他这等高人,竟会到头来双目失明,岂不是天忌奇才么?”
丛慕白也有同感,两人顿时有不胜嗟叹之意。
丛慕白说道:“靳老前辈当初选择这个地方,作为最隐处,就是喜爱这个地方出落得奇而险。他选中此地之后,对于这里的周围,也确实下了一番功夫。”
说到这里,丛姑娘指着削壁,向祁灵说道:“这里周围仅是夜间看不清楚,就是日正当空,也只不过是稍有一些光亮而已,所以在日正当空的时候,才可以看得清楚两三个钉桩。”
祁灵这才恍然问道:“丛姐姐!你说是利用钉桩在峭壁之上,逐级而下么?”
丛慕白点点头,接着说道:“这一堵石壁究竟有多高,我也茫然不知,我只知道从此处攀钉逐级而下,约在七级钉桩之后,有一狭可通人的石隙,便是通往靳老前辈的居处,在这狭可通人的石隙之下,还有多少丈深浅,那正应着句古诗‘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了。”
祁灵点点头,再次运用目力,向石壁下面看去,只看到在三五丈之外.有一根长约五寸的角钉,露在石壁外面,便向丛姑娘问道:“姐姐知道每这一根铁钉之间,约有多大距离?”
丛慕白说道:“铁钉与铁钉之间,相隔约有五丈的距离,错过一个钉桩,只有坠身岩下的结果。所以,这一段铁钉道,显得惊险无比。”
祁灵握着丛姑娘的双手,郑重地说道:“依小弟的意见,即刻就沿着这条桩道,前往靳老前辈居处。”
说着话,祁灵又露出笑容,望着丛姑娘,说道:“姐姐走这条桩道,自然是轻车熟路,闭目可达,因此小弟还要请姐姐慢小弟一步,否则有姐姐在前面引导,这条桩道对小弟又有何险可言?”
丛慕白姑娘此时已经完全让祁灵这种豪情壮志所倾服,没有丝毫相反的意见,只是深情地望着祁灵一眼,微微地点点头。
祁灵当时松开姑娘双手,含笑说道:“如此小弟就有僭了。”
说罢抱拳一拱,右足拄地,全身一旋,青衫顿时飘起,搅起一阵劲道不大的风力,使那迷蒙蒙的水雾,鼓起一阵波涛汹涌,就在这样白雾翻腾之际,祁灵一个折身,宛如大雁脱群,夜落湖滨一般,悠然掠翅而下。
祁灵如此一落身,立即人在半空中提足一口真气,将本是掠翅下落的身形变得更慢。
而且此时祁灵左手掠起青衫一角,鼓起岩下冷风,更缓住正下落的身形,就在这种情况之下,祁灵已经瞧见了第二根铁钉的位置,而此时,他也正好落到第一根铁钉的附近。
说时迟,那时快,祁灵一伸手,搭住那根露在外面的铁钉,将悠悠下落的身形,立即顿住,也就在这样一顿之间,祁灵便从容地气走丹田,力贯全身,二次离开钉柱,再度翻身下落。
祁灵就如此藉桩缓气,凝气看桩的情形之下,连换六根钉桩,他已经落身在北斗七星杓底那根钉桩之上。
此时,祁灵撇开青衫,换出左手,用食中二指,吊住钉桩,以整好轻闲的心情,再向周围看去,只见脚下风声吼吼,其黑如漆,正如丛慕白方才所说,在这根铁钉之旁,果然有一个可容人的石隙。
这一段极为艰险的桩道,祁灵在安然走过之余,心情为之一松,便长吸一口气,藉着一推之力,不似方才那种悠然飘忽的缓进,而变得劲射疾弹,直向那斜斜远在五丈开外的铁钉一掠而去。
可是,当祁灵闪电飘风一掠而至最后那一根铁钉,右手刚一搭上钉桩,已经面对石隙,正准备松手一迭,纵身进入石隙的瞬间,祁灵顿然大吃一惊,右手食指一使劲,长吸一口气,吸腹收胸,将前御的身形,极其勉强的收住,并且双腿一伸,人像一个蝙蝠,紧紧地贴在石壁之上。
原来祁灵在藉力腾身,正准备纵身入洞的一瞬间,忽然发现石隙之中,伸出两柄雪亮耀人的长剑,在石隙前面,形成一个十字交叉的刀门,分明是拦住祁灵的进路。
若论祁灵的功力,区区两柄长剑,尚无能拦住他的进路,凌空弹指断剑,出掌震飞来人,也不过只要一瞬间,祁灵便可以进入这个石隙之内。
但是,就在祁灵在最后一根铁钉之上,欲动之际,他看到两柄宝剑伸出,心里电光火闪地一转:“这两柄长剑在如此雾气迷蒙之中,仍然能够如此闪着耀人的光茫,必是两柄利物神兵,不可轻视。”
紧接着吸气留身,同时心里又想到:“千面狐狸靳一原既然隐居在这飞来峰上,这个石隙又是他居处的进路,卧榻之旁,岂容旁人鼾睡?如果不是与靳一原有关,我纵然有此功力,破关入洞,也不宜于此时此地,开罪于人。”
就在这样念头一动之下,祁灵将身形紧贴在石壁之上,同时再留神看去,这一看之下,把刚才这一阵惊意,顿时化作哂然,原来两柄长剑交叉十字拦在洞口,而持剑的却是两只大黑猩猩。
祁灵立刻想起,当初紫盖隐儒告诉他,丛慕白在飞来峰一段奇遇的经过,其中就提到有两个黑猩猩的事,如今这两个黑猩猩逐然出现在这石隙之中,足以证明靳一原本人尚在居处,并未到旁的地方去,这两个猩猩,正是在这石隙之前,尽守护之责而已。
祁灵知道这种猩猩,在靳一原调教之下,都已经通灵,相信自己说明来意,道明身份,便可以不须彼此破颜动手,便可以进入石隙之中。
所以,祁灵当时倒不是着急如何对付这两头猩猩,而是担心头上面的丛慕白,万一丛姐姐等不及,也于此时飘然而降,自己堵在这里,岂不令丛姐姐也弄得上下不得,险象丛生么?
祁灵一想到此处,先仰头来,向上叫道:“丛姐姐!”
这一声大叫,只震得周围的雾气汹涌翻腾,回声如雷,隐隐隆隆,祁灵自己也因为这样一声全力吸叫,几乎使他荡开石壁,松去双指。
但是,这样一声喊的结果,良久,依然没有一点应声,祁灵心情突然因此向下一沉,当下左手一推,右手一收,身形向上一引,立即展开一式“潜龙出渊”,便要腾身上拔,沿这一条桩道,回到原来的石上去,察看丛姐姐的安危下落,为何不回答他的叫喊?
祁灵他断没有料想到,就在他如此揉身上拔,腾身欲起之时,只听得身下吸、吸两声,两股劲道直向祁灵下盘袭来。
这件事起得太突然,祁灵已然无暇仔细先察看明白,一式“潜龙出渊”,业已劲出功行,索性右手一震一送,使上拔的身形,立即嗖地一声,冲空而起,便将下面这两股劲道,从脚下闪过。
祁灵是何等人物,即使是躲闪腾挪,也要将对方来由察看清楚,所以,在地上拔冲空突起三丈之余,他不再向上引伸,去攀取钉桩,而是吸腹缩腿,转变身形化为“殒星落地”反而向下落来。
而且他在此时,七星紫虹桃花剑业已随式弹出剑鞘,只听得“嚓”一声,七星紫虹桃花剑应声而入,插进石壁深达一尺有余,祁灵下坠的身形,也就在这样一带之下,稳当当地,停留在第六根钉桩和第五根钉桩之间,而他有两道眼神,也力逼凌厉地朝那石隙中看去。
石隙本只仅能容身,如今竟被两个大狸狸挤在洞口,呲牙咧嘴,冲着祁灵直乐。
祁灵此时心中禁不住有些气愤,他以为像这两头猩猩,既是通灵之物,就不应该如此不够光明磊落地,趁人腾空上起,毫无敌意之时,暗下毒手,祁灵心中暗暗地恨道:“今天是我祁灵,要换过旁人,不是身中暗算,便是失手下坠,命丧深渊,这两个畜牲可恶。”
但是,祁灵仍然忍住自己的气愤,他总要看在千面狐狸靳一原的面上,不愿意为些小事开罪于人。
当时祁灵人停在石壁之上,向下面石隙两个大黑猩猩发话说道:“我是神州丐道门人祁灵,特地和丛慕白姑娘,同阵前来,谒见靳老前辈,烦请你们代为通报,说我二人千里迢迢来此,只求一见。”
祁灵相信这两头大黑猩猩是会懂他的言语,所以,他才不惜按捺住气愤,说明自己来意及身份,当他说完这一段话以后,那两个大猩猩吱吱喳喳,互相戏谑一回,竟然不理祁灵的话,彼此相互拥在石隙洞口,呼呼睡起觉来。
这两个猩猩如此相拥一睡,祁灵不觉为之勃然,他知道这两个猩猩不是不懂他的话,而是不理睬他,祁灵大怒,自语骂道:“两个该打的畜牲,你竟敢如此对待客人!”
祁灵如此自言自语,骂声未了,只见相隔十丈之外,相拥在一起的大猩猩,忽然昂然抬头而起,瞪着四只怪眼睛,望着祁灵,突然间,四只长臂齐抬,四点黑星,状如飞蝗,直向祁灵迎面飞来。
祁灵眼快,再者已经习惯于这种雾气迷蒙之中,另一方面,此时的雾气较之以前,又要薄了许多,所以祁灵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