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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林太太?这位女士,谁都知道她身份可疑。那么,为什么她会在这里?我自己
想到三个解释。其一,梅菲尔德勋爵可能对这位女士有特殊的Pen chant(法语:
爱好)。这是我为什么单独问您的原因,我不想使他难堪。其二,范德林太太也
许是这房子里某个人的亲密朋友?”
“您别算上我!”乔治爵士冷笑着说。
“好吧,如果两种情况都不是,问题就更严重了,为什么范德林太太会在这
里?我像是有个模糊的答案。一定有个原因。她在这节骨眼出现是有特殊原因而
被梅菲尔德勋爵希望着的。我说得对吗?”
乔治爵士点点头。
“你说得很对。”他说,“梅菲尔德是老油条了,不会掉到她的网里去,他
请她来这儿另有一个理由,是这样的。”
他把餐桌边的对话重述了一遍,波洛仔细地听着。
“啊,”他说,“现在我明白了,不管怎样,这位女士好像一下就扭转了局
势!”
乔治爵士忍不住咒骂了几句。
波洛微微地看着他,然后说:
“您毫不怀疑就是她干的吧——我是说,她要为此负责,不管她是否亲自参
加了行动?”
乔治爵士瞠目而视。
“当然不怀疑!没什么可怀疑的,还会有谁会想到偷这些计划?”
“啊!”赫邱里·波洛说。他靠回椅子看着天花板。“在还不到一刻钟以
前,乔治爵士,我们同意这堆纸都值许多钱。也许没有一张银行支票或者金银珠
宝那样明显,但它们也是潜在的钱,如果有人正好手头紧张……”
那位“哼”地一声把他打断了。
“这年头谁不是?我自己也能够这么说。”
他对波洛微笑,波洛也礼貌地还他微笑,温和地说:
“Mais oui(法语:确实如此),你能这么说,因为你,乔治爵士,有这次
事件里最无可指责的辩词。”
“但是我他妈的也手头紧张!”
波洛同情地摇摇头。
“是的,确实,在您位置上的一个男人生活负担太重了,您有一个正在最需
要花钱的年纪的儿子……”
乔治爵士呻吟起来。
“上学费用就够受的了,还加上负债。跟你说吧,这小伙子并不坏。”
波洛同情地听着空军元帅累积起来的一大堆烦恼,年轻一代的缺乏毅力和勇
气,母亲惯坏她们儿子的奇怪方式和总是站在他们一边,赌博一旦迷住一个女人
是多么可怕,玩你根本支付不起的赌注又是多么愚蠢。这些都是泛泛而谈的,乔
治爵士没有直接涉及他的妻子或是儿子,可是他自然的熟悉程度使他指的是谁很
容易一眼看穿。
他忽然打住了。
“抱歉,用这些题外话占用了你那么多时间,特别是晚上这时候——或者
说,早晨。”
他压制住一个哈欠。
“乔治爵士,我看您应该上床了。您真是太好太热心了。”
“好,我是该去睡了。您真的觉得有机会把计划找回来?”
波洛耸耸肩。
“我会试的。我看不出为什么不能。”
“好吧,我走了,晚安。”
他离开了房间。
波洛呆在他的椅子里,看着天花板想着什么,然后他掏出一个小笔记簿,翻
到空白一页,他写道:
范德林太太?
朱丽娅·卡林顿夫人?
麦卡塔太太?
雷基·卡林顿?
卡莱尔先生?
在下面他又写道:
范德林太太和雷基·卡林顿先生?
范德林太太和朱丽娅夫人?
范德林太太和卡莱尔先生?
他不满意地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
“C'est plus simple que Ca'(法语:没那么简单)。”
然后他加几行短句。
梅菲尔德勋爵看见“黑影”了吗?如果没有,为什么他说他看
见了?乔治爵士看见什么了吗?他肯定他没看见什么,是在我检查
花床以后。注意:梅菲尔德勋爵是近视眼,能不带眼镜阅读,但是
要用单眼镜才能看到房间另一头,乔治爵士是远视眼,所以,在走
廊另一头,他的视力要比梅菲尔德勋爵更可靠,然而梅菲尔德勋爵
对看到的依然十分肯定,不为他朋友的否定而动摇。
卡莱尔先生是像他显得的那样无辜吗?梅菲尔德尤其强调他是
清白的,有点太过头了。为什么?是因为他内心怀疑卡莱尔又为自
己的怀疑羞愧吗?或者他在极度怀疑另外一个人?就是说,范德林
太太之外的一个人?
他收起笔记簿。
然后他站起来,走向办公室。
5
梅菲尔德勋爵坐在办公桌前,当波洛进来,他转过身,放下笔,询问地抬起
头。
“好吧,波洛先生,您已经和卡林顿谈过了吗?”
波洛微笑着坐下来。
“是的,梅菲尔德勋爵,他澄清了一点困扰我的问题。”
“是哪一点?”
“范德林太太出现在这儿的原因。您能理解,我想过可能是……”
梅菲尔德很快意识到波洛为什么那么尴尬了。
“您以为我是这位女士的俘虏?不。远远不是。有趣,卡林顿本来也这么
想。”
“是,他跟我说过你们在这个问题上的谈话。”
梅菲尔德勋爵看来有点懊恼。
“我的好计策破产了。承认这女人比你更强叫人着恼。”
“唔,但她未必就比您更强,梅菲尔德勋爵。”
“您是说我们还会赢?嗯,真高兴听到你这么说,我但愿那是真的。”
他叹了口气。
“我感到自己完全像个傻子——还那么为自己设计逮住这个女人而得意。”
赫邱里·波洛点起一根香烟,问道:
“您确切的计策是什么,梅菲尔德勋爵?”
“唔,”梅菲尔德勋爵犹豫着,“我还没有仔细考虑过细节。”
“您没有和别人讨论过?”
“没有。”
“甚至和卡莱尔先生也没有?”
“没有。”
波洛微笑。
“您宁可自己单干,梅菲尔德勋爵。”
“我总发现那是最好方式。”另一个带点冷淡回答。
“是,您很明智,谁也不信任,但是确实和乔治·卡林顿爵士提过这件事吧?”
“只是因为我意识到老朋友在对我大起疑心。”
梅菲尔德勋爵微笑着回想。
“他是您的一个老朋友?”
“是的,我认识他有大约二十年了。”
“他的妻子呢?”
“当然我也认识他妻子。”
“但是(请原谅我冒昧)您和她没有同样的亲密关系吧?”
“我看不出我和大家的私人关系对这件事有什么干系,波洛先生。”
“但我想,梅菲尔德勋爵,它们可能会有关系的。您同不同意,我关于有人
躲在起居室里的猜想是可能的!”
“是,事实上,我相信您说的那些肯定已经发生过了。”
“我们不说‘一定’,这字眼太自信了。但如果我的猜想有理,您想那躲在
起居室里的人可能是谁呢?”
“当然是范德林太太了。她回来拿过一本书。她还可以再回来拿另一本书,
或者是一个手提包,或者一块失落的手绢——一打女人的小玩意。她安排她的女
仆尖叫,让卡莱尔跑出办公室,然后她像您说的那样从窗口溜进去又溜出来。”
“您忘了这不可能是范德林太太,卡莱尔和女孩说话的时候听见她在楼上叫
女仆。”
梅菲尔德勋爵咬住嘴唇。
“真的,我忘了。”他显得相当懊恼。
“您看,”波洛温柔地说,“我们前进了一步。我们起先相信了一个简单的
解释:有贼从外面进来,又带着赃物溜之大吉。当时我说这是一个相当便当的推
测,太便当了,叫人难以接受,我们已经推翻了它,然后我们猜测外国来客,范
德林太太,好像一定程度也很合情合理,但是现在看来这也太容易——太便当—
—因而也不能接受。”
“您是说范德林太太洗脱干系了?”
“不是范德林太太在起居室里,可能是她的一个同党作了贼,但也可能根本
就是另外一个人。如果是那样,我们不得不再考虑一下动机问题。”
“那是不是走得太远了,波洛先生?”
“我不这么想,这儿能有什么动机?动机是为了钱,文件被盗是为了一个目
的,它们能换成现金,这是能想到的最简单的动机。但是动机还可能是相当不同
的。”
“比如说——”
波洛慢慢说:
“也可以是为了毁坏一个人。”
“谁?”
“可能是卡莱尔先生,他的嫌疑最明显。但是可能还要进一步。控制国家命
运的那个人,梅菲尔德勋爵,在民众感情的表现面前是非常易受攻击的。”
“您指的是那个贼的目标是败坏我?”
波洛点点头。
“我想我可以这么说,梅菲尔德勋爵,大概五年以前您有一段艰难的日子。
您被怀疑和某个欧洲大国有某种友谊,那个国家碰巧在这个国家的选民当中非常
地不得人心。”
“说得不错,波洛先生。”
“这年头政治家是个苦差使,他要去执行他认为对国家有好处的政策,但他
同时又要认可公众感情的力量,公众感情往往是非常意气用事,头脑不清的,也
往往是不理智的,但是它还是怎么都不能被忽视。”
“您理解到这一点太好了!那确实是政治生活中的一道符咒。他必须向国民
的事情低头,不管他知道这是多么危险和有勇无谋。”
“这是您的难处,我想。有谣言说您和提到的那个国家订有协约。国人和报
界都对此非常气愤。幸好首相出来完全否认了这件事,您自己也声明并无此事,
虽然您并不掩饰您的同情是在哪一边。”
“都说得很对,波洛先生,但是为什么要旧事重提?”
“因为我想到可能有一个仇人,对您度过危机感到失望,设法制造进一步的
困难。您很快赢回了公众信任,特殊处境已经过去了,您现在是当之无愧的政治
生活中最受欢迎的人物之一。传言说等亨伯利先生退休以后您将是下一任首相。”
“您以为这是有人在企图败坏我名声!不会的!”
“Tout de meme(法语:全一样),梅菲尔德勋爵,如果让人知道英国的新
炸弹计划周末被偷了,而一位漂亮女士正好在您家里作客。这听起来不会好。报
纸关于您和这位女士关系的小小暗示就会引起对您的不信任的感情。”
“这种事不会被认真看待的。”
“我亲爱的梅菲尔德,您完全知道这可能!一点小事便能损坏公众的信任。”
“您说得对,果真如此!”梅菲尔德勋爵说。他忽然显得非常忧虑,“上
帝!事情变得多么危险复杂啊!您真的这么想——可这不可能——不可能。”
“您知道有谁在——嫉妒您吗?”
“荒谬!”
“无论怎样您要承认,我问到您和这次聚会上的人们的私人关系如何并不是
完全不切题的。”
“哦,可能吧——可能。您问我的是朱丽娅·卡林顿夫人,这确实没什么好
说的。我和她从来不太熟悉,我想她也不在意我。她是那种不安定、神经质的女
人,对打牌着了迷,一掷千金,她是那么老派的人,我想,不会看得起我这样白
手起家的人。”
波洛说:
“我来这之前在名人录上查到过您。您是著名的工程厂的厂主,您自己是一
个第一流的工程师。”
“我对实际方面所知甚详,我从底层奋斗出身。”梅菲尔德勋爵冷淡地说。
“Ch la la!(法语:天哪)”波洛说,“我真是个傻瓜——是个傻瓜!”
另一个人奇怪地看着他。
“您怎么了,波洛先生?”
“我忽然解开了一个谜。有些东西我原来没看清……但现在都符合了。是
了,这下都符合得非常好。”
梅菲尔德勋爵又奇怪又探询地看着他。
但是波洛带着笑意又摇摇头。
“不,不,还不是现在。我还要把我的思路再理清楚一点儿。”
他站起来。
“晚安,梅菲尔德勋爵。我想我知道计划在哪儿了。”
梅菲尔德勋爵叫出来:
“您知道?那我们马上去找!”
波洛摇摇头。
“不,不,不能这么干。鲁莽会坏事的。只有把它都交给赫邱里·波洛。”
他走出房间。梅菲尔德勋爵轻蔑地耸了耸肩。
“夸夸其谈的家伙。”他哼了一声。然后,收起文件,关上灯,他也去睡
了。
6
“如果是丢了东西,干嘛老梅菲尔德不去叫警察呢?”雷基·卡林顿追问
道。
他把椅子从餐桌轻轻向后一推。
他是最后一个到的。他的父亲,麦卡塔太太和乔治爵士用完早餐已经有些时
候了,他母亲和范德林太太在床上用早餐。
乔治爵士,把他在电话里和梅菲尔德勋爵、赫邱里·波洛商量好的话重复了
一遍,心里感到他本来可以措辞得更好一些。
“派这样一个古怪的外国人来叫我很奇怪。”雷基说,“什么东西被偷了,
爸爸?”
“我也不太清楚,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