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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字嫡一号-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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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氏望着她这副模样,也绝望了。

    徐滢抓死了她的软肋,眼下就是徐少泽过来也是于事无补。

    她能够家法处置三房,却不能绑住他们的手脚不往外去,也封不住他们的口不往说,三房根本就没有什么好担心失去的,徐滢这是活脱脱跟她耍起了光棍!

    她瞪着她,咬牙道:“家里还有老太太在,这嫁妆的事又岂是我作得了主的?”

    “这还不容易。”徐滢笑微微道:“老太太对伯母十分信任,伯母这就带着我们去老太太面前说说这事,老太太断没有不肯的。”

    冯氏又握起了拳。

    徐滢紧挨着她坐着,搭着她胳膊白牙森森地冲她微笑,并不退缩。

    冯氏颤抖着抓了个杯子掷到地上:“去荣安堂!”

    事情毫无悬念的解决了。

    徐镛和三房所有的下人们看到一抬又一抬送到三房来的嫁妆挑子,惊得下巴半日都合不上去!

    杨家家底不薄,杨氏嫁进徐家时杨老先生因为知道徐家没有什么好家风,不过是图着徐少川为人诚恳正派所以才斟酌之后允了这门婚事,所以当初给杨氏的嫁妆也是丰厚的,虽然不说十里红妆,但足足也有六十四抬,外加现银五千两,田产地契各有些许。

    原先这些也都掌在三房,可是徐少川过世后徐家就以杨氏要照拂年幼儿女无暇打理为名把嫁妆都拖去了库中,杨氏也不敢吭声,这些年无人撑腰加上手头没钱,便混得一年不如一年。她的嫁妆拿来充公倒像是理所当然的了!

    徐滢伴杨氏去长房徐镛也是知道的,方才正在屋里郁闷着又不知道要受些什么闲气,猛地见她们连同这么多财物一同回来,哪里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问杨氏,杨氏激动澎湃,又是高兴又是担忧,又是欣慰又是害怕。

    高兴的是三房手上有了钱,从此他们腰板可以挺直些了,徐镛差事上有什么需要打点之处她可以不用愁烦,徐滢的嫁妆她也可以筹划得像样点,而担忧害怕的是,如今钱是有了,可徐滢却把长房那头母老虎给得罪了,往后三房真的还能太平吗?

    徐滢倒是始终坦然。

    说真的,她不是犯浑,冯氏是徐家的份量她知道,前世里她别的什么没学会,只把一手见人说人说见鬼说鬼话的功夫练得滚瓜烂熟,可是既然都已经撕破脸了,退让也只会助长冯氏要拿徐镛出气的威风,倒不如索性把这天给翻了,不管怎么说,杨氏嫁妆能拿回来,怎么也不算亏。

    徐镛搞清楚来龙去脉,拄着拐杖跳到徐滢面前,冒着冷汗打量起她。

    他不是害怕冯氏,他是害怕徐滢啊!

    杨氏的嫁妆能回来,他当然比谁都觉得解气,而让冯氏落败也是他这么些年一直在奋斗的目标。可这丫头从佛堂呆了几天出来后胆子越发大了,冯氏的落败深深提醒他,这丫头简直潜力无穷,她在衙门里跟宋澈之间真的只是闹出些小矛盾而已?

    徐镛冷汗涔涔,冯氏这里也连夜请起了大夫。

    “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擅动,这下好了,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你不动还好,三房的嫁妆将来还能添补冰姐儿将来一些,如今倒好,人家顺竿子往上爬,如今不但拿捏不了他们,连到手的鸭子都给飞了!”

    徐少泽屋里转来转去,连珠炮似的发着牢骚。

    冯氏捂着胸口气道:“你只管怪我,我是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你?冯家腰板那么粗,只要他们对我们撒手不管,你以为凭你还能有往上爬的机会?如今倒成我的不是了!索性你把我们休了,我们娘仨儿自个出府过活去!”

    徐少泽见她动了真怒,也不敢再起调子,连忙道:“我这不是顺嘴说两句嘛,哪里就是真埋怨你了?”说罢走到床前坐下,又好言好语地道:“那嫁妆本就是他们的,镛哥儿滢姐儿也大了,就是咱们能拿过来收些利钱,又能收得多久?

    “我早就说过,镛哥儿在端亲王父子跟前有了体面,咱们可以借势替自己谋谋福利,你偏不肯,如果你早听我的,如今他们的嫁妆利钱还在咱们手里,你也不至于受这份气。咱们干嘛不把面子功夫做好些,非得落个苛薄侄儿女的名声在外呢?”

    冯氏沉脸道:“镛哥儿跟小王爷究竟怎么样我还不知道呢!自打到了你们家,我就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若是等到打听出来没有这回事,他们三房且等着瞧!到时候你若再敢拦三阻四,仔细我连你一块儿治!”

    “知道知道!”徐少泽放缓语气,连连安抚,又压低声说道:“我这都想好了,明儿我再往五军衙门去一趟,见见小王爷探探口风再说。我答应你,如果真是滢姐儿蓄意借着这事顶撞你,我决不轻饶他们!如果事情没假,那你就还得听我的。”

    冯氏睃了他一眼,哼了哼没再做声了。

    徐少泽走出门来问道:“不知余大夫把方子开得怎么样了?”

    余延晖隐去眼里的不屑,惯例高贵冷艳地把方子递给他:“一日两次,连吃两日包管无碍。”

    就你们徐家破事儿多,白天才被西跨院的死丫头威胁看马料,这口气还没平,夜里又得登门来看这种毫无挑战性、而且丝毫都不能体现他高超医术的小毛病!

    他再也不来他们家了!

    三房上下是夜自然是高兴的。

    说是说东西要一件不少地还回来,但实际上还是少了几件瓷器和头面,五千两银子也只剩了四千五百两,不过徐滢不打算追究,能及时止损已经达到目的,她目前还没有把冯氏往死里逼的本钱,还是见好就收为妙。

    晚饭后她拿着庄子地契和两间铺子对着舆图仔细比对,杨老先生确实疼女儿,庄子虽然不大,东郊三百亩,但若是供三房一家吃喝外带下人们的例钱,却绰绰有余,碰上收成好的,恐怕还能余下个四五百两。

    两间铺子一间在南市,一间在顺天府学附近,都不小。徐镛自己有差事,三房又没可靠的经营人才,徐滢虽然办起事来大刀阔斧,但对这买卖行当却是不熟。如果铺子赁出去,一年至少也能进个七八百两。

    三房尚有家产在公中,吃的是公中的,穿的话自己喜欢就多制几件,不喜欢就别制,逢年过节总还有一两样头面,这里又且省下一笔。这么说起来,三房至少在要用钱的事上,自己腰板是确实直了。

    所以至于那些亏掉的钱,且当被狗吃了吧。倘若机会来了,端掉他们长房那狗窝的日子也还是有的。

024 黄鼠狼来

    东西全部重新造了册,杨氏自己拿着嫁妆单子。

    徐滢这一夜下来听到的奉承恭维就不用说了,侍棋看她的时候两眼里都冒起了泡泡,金鹏也恨不得立刻拜倒在她石榴裙下要改认主子。其余那些平素干活不上进混吃混喝的,也纷纷都打起了精神,主子有钱了,他们不上进自有别人上进不是?

    除了那些资历老些的尚持观望态度,三房的气氛基本活跃起来。

    但是钱讨到了却不等于万事无忧。

    徐滢留下金鹏,写了几句话在纸上交给他,又细细叮嘱了几句。

    徐镛因为有个世代书香的外族,因而打小与徐滢都是识笔墨的。金鹏作为徐镛的书童,当然也识字。

    金鹏看完,便就点点头塞进了怀里。

    三房闹出这么大动静,府里想安静下来又如何可能。

    荣安堂这边徐老太太也就罢了,嫁妆本来就是杨氏的,当年拿回到公中也是冯氏的主意。既是冯氏自己来求,她也没什么好说的,虽有几句数落,不听也就罢了。

    东跨院这边二太太黄氏去了李侍郎家打牌回来,听说了这八卦,却连晚饭都没心思吃了。

    “就那个窝囊废,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儿的徐滢,她居然敢跟正院那位叫板?”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抬起新涂了猩红蔻丹的食指指着陪嫁过来的卢嬷嬷,“你可打听清楚了,确实是徐滢讨回去的?还是冯氏亲自去跟老太太说的?”

    “半个字都不假!”卢嬷嬷拍着大腿,“嫁妆挑子抬到三房去这是人人瞧见的。大太太这两日也不知为着什么事不痛快,傍晚时就寻了三太太到正院,滢姐儿可巧也跟了去。

    “后来大太太把人都遣了出来,也不知道屋里说些什么,后来再进门时却见滢姐儿已经跟大太太坐在了一处,还提到了小王爷和程家小侯爷,以及冯家的秋姑娘。后来大太太没说什么,就拉着脸往上房去了。”

    黄氏一张嘴张成杯口那么圆:“滢姐儿跟她坐在一处?”她以堂堂淮阳侯侄女的身份嫁过来十三年,都还从来没跟冯氏平起平座过呢,徐滢到底哪里来的胆子?

    她揪着手绢子沉吟起来。

    三房是府里最不得势的,如今连徐滢都敢造反了,而且居然还让她造反成功了,家里是不是要出什么大事了?她怎么事先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到?

    “镛哥儿伤了腿,你打发人去瞧过没?”她忽然问。

    “没呢。”卢嬷嬷略显心虚,“太太没发话,奴婢怕拿捏不好这分寸。”

    冯氏虽然跋扈,但还没那个胆子动二房,不过她觑觎三房这份家产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二房明知如此,也没有必要去招惹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三房的门槛她们是终年不曾踏过的。

    黄氏微微地嗯了一声,没再接话了。

    徐府在各方窃窃私语地中过了一夜。

    翌日起来,金鹏便早早地出了门。

    徐滢早起收拾好,随杨氏去荣安堂侍侯过老太太的早饭,冯氏因为心口疼,没出席也是常事。黄氏在门槛下见了她们母女,倒是难得地停了脚,一双眼往徐滢脸上不住地扫来。

    徐滢端立着任她看,黄氏看了半晌,也瞧不出什么端倪来,便就冲她们笑了笑,带着人走了。

    到了房里,又不觉在帘栊下停住,唤来卢嬷嬷道:“上回老爷拿回来两斤虎骨,你挑几两出来,往到三房去。再想办法套出点什么消息,最好是关乎滢姐儿的。”

    卢嬷嬷深知其意,连忙去了。

    徐滢因着黄氏那一笑,十分玩味,索性也没回房,就在徐镛屋里呆着。

    卢嬷嬷到来的时候她也没动身,没挪窝,就伏在桌上玩一只九连环。

    二房的人从来不往三房来,偏偏三房嗖长房斗了一回就巴巴地来送药了,徐镛哪里不知道她们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惜字如金说了个谢字,等杨氏到来,便就又拾起旁边一本书看起来。

    卢嬷嬷原想呆久一会儿,但见他们这副模样,杨氏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便就只得告了辞。

    回到房里跟黄氏一说,黄氏也很郁闷,这一家子人跟从前并没有什么两样嘛,到底突然间哪里来的底气跟冯氏抗衡?

    “你去打听看看大太太什么时候得闲?不是心口疼么,回头我也瞧瞧她去。”她拈了几颗杏仁嘎嘣吃着,吩咐道。

    冯氏这里却在盼着徐少泽往五军衙门里刺探消息回来。

    徐少泽也没忘这茬,虽然他眼界比冯氏宽阔些,但杨氏那上万两银子的嫁妆,对于时常需要孝敬各路人马的他们来说,并不是小数目。朝上的时候望见众臣前列里站着的宋澈,他就在琢磨着呆会儿怎么去撬开他这口了。

    宋澈回衙门的路上连打了几个大喷嚏,他当然想不到如今他好男风的传言早已经如春风十里扬透衙门内外了。

    进了公事房接过小吏们呈上来的茶点,丢下句“出去呆着”,便就埋头看起公文来。

    小吏出了屋,照旧去往隔壁一众经历都事集中的大公事房办差,才走了几步,就来了差役道:“外面有人找林都事刘都事说话。”

    两个人面面相觑,揣着疑惑走到门外,就见徐镛身边的书童金鹏笑眯眯地站在那里请安。

    “你怎么过来了?你们爷呢?”

    林威和刘灏都有些兴奋,毕竟他们还是很喜欢谦虚又敢于与恶势力作战的徐镛的。

    金鹏上前两步,笑说道:“我们爷有个小忙,想请二位大人看在素日交好的份上帮上一帮。”

    林刘二人家里都是望族,打小懒散惯了,到这衙门不过是出于家里的安排,既犯不着去别人合起伙来明争暗斗,也犯不着为着点日常小事动辙贴着宋澈屁股后面走,听到金鹏这么说,两人相视一眼,便就好奇地道:“什么事儿?”

    徐少泽回衙门办了两件急差,拿了几张中军衙门卫所的公文便就上承天门来了。

    来了当然还是要先见端亲王。

    这次他早就已经打听好了,端亲王和宋澈都在衙门,他进了端亲王的门,还没来得及作揖,端亲王已经冲他招手了:“你来的正好,上次你拿来的那些卫所的帐目,本王正有事要问你。”

    徐少泽连忙肃颜:“王爷请只管问。”

    端亲王眼望着手上帐本,手摸着八字胡,说道:“每年户部拨给中军营的补贴并不比后军营少,可是底下卫所仍然不断哭穷,这帐本明着看是没有什么问题,但仔细对着看,好些竟又都是重复的,这些钱,都是谁做主发下去的?”

    徐少泽没想到是这么严肃的问题,“兵部对于底下各卫所的请批,向来都由郎中们审核,中军营是五军之首,户部那边拨了钱,兵部更是不敢拖延。”说完他抹了把汗,又偷眼端详端亲王脸色,试探道:“不过就算有重复的,也没有超过兵部的准额,应该无妨罢?”

    端亲王凝眉望向他:“就算没超准额,那也是花了不必要的钱,难道国库的银子就不是银子吗?”

    徐少泽噎住,不敢做声了。

    眼下当皇帝的是端亲王的亲哥哥,他说那话委实是轻率了。

    印象中只觉这位王爷十分和气,却没有想到在公事上这么严苛,不免多揣了两分小心。

    端亲王站起来:“往后下面卫所再有请批事项,先来给本王看过。”

    徐少泽连忙称是。

    退出门来,摸摸自己额上,竟满是汗。

025 你敢诬我!

    端亲王这里招呼打过了,他还有正事儿,宋澈那边他无论如何是要去见的,廊下清了清嗓子,又掏帕子来把汗擦了,昂首挺胸往宋澈公事房走去。

    宋澈房门紧闭,隔壁公事房倒是人来人往。

    宋澈是地位极高的亲王世子,又是正二品的佥事,身边有一批专门处理事务的小吏。

    徐少泽才到了廊下,衙役就上前来见礼,听说是寻宋澈,便拐进敞开门的公事房唤道:“林都事,这里兵部徐侍郎求见佥事大人。”

    林威走出来,站在门槛下略略打量两眼徐少泽,笑着拱手:“徐大人稍等,下官这就前去通报。”

    徐少泽觉得林威这目光有些异样,再一想又陡地认出来他就是那日在树荫底下磕瓜子的小吏,顿时骇然,心道莫非是把对徐镛的猜想又联想到他身上?他却已经去敲宋澈的门,——算了,宰相门前七品官,人家是宋澈的属官,就是再失礼他也得忍的。

    林威躬腰进了屋里:“大人,徐大人求见。”

    宋澈头也没抬,提笔写了两个字,眉头渐渐聚拢:“哪个徐大人?”

    “就是兵部侍郎徐少泽,徐大人。”林威耐心地解释着,“也正是徐镛的伯父。”

    宋澈听到徐镛二字,脸色就骤然冷了,“不见。”低头又写起字来。

    “徐大人来是为公务。”林威又斗胆提醒了一句,“听说徐镛近来在家并不太平。”

    那日一早宋澈追杀徐滢的事早传遍整个衙门,宋澈跟徐滢之间有恩怨也是内部里是人皆知的事,林威提到这个也不算意外。

    宋澈这才想到徐少泽管着兵部事务,又想到徐滢的狂妄可恨,心里暂已平熄的那股怒气果然就被挑了上来。

    不太平?能有什么不太平?不过那小子一看就是个不安份的主,徐少泽既然找上门来,那正好,他这里早已磨刀霍霍等着徐镛半个月后前来受死了,先从徐少泽这里挖出点料,说不定到时候下刀也更快些。

    遂道:“请进来吧。”

    徐少泽跨进门,宋澈已经在侧面西窗下的侧厅内坐下了。桌几上摆着碗茶,还有几样糕果,看着闲适,但那副终年不解冻的面色却让人不得不打起精神。

    “下官拜见大人。”他深深施了个礼。

    宋澈端坐不动,眼角儿垂下来望着手里的茶:“坐吧。”

    徐少泽在下首坐下来,见他岿然不动,便就把手上几份公文呈上去:“这里是几份卫所军户的核查名单,都是历年比试中得过佳绩的子弟,今年秋季武举上恐怕要用,下官趁着闲时给大人送过来。”

    大梁虽然盛世太平,自天下大定之时便已放马南山,但高祖深知建国不易,守国更难,规定每六年行一次武举,绩优者录用为官或者重赏,三代皇帝下来无人敢忽视,到了如今这“天禧盛世”,皇帝更是重视选择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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