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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卫家门外准备翻墙!我让人把他截了下来,又将他捆回了府里,直到卫二小姐嫁去湖州,我们才放他出来。”
“那他后来又没有再去找她?”徐滢问。
杨沛负手摇头:“我不清楚,那些日子里他十分消沉,还绝食过好些日子,鲜少出门,本来很俊秀的少年,忽然就瘦脱了形。但他不管去到哪里我们都派了护院跟着他,想来应是没有机会再去。”
说到这里他眼眶也红了,语气十分低沉。
杨夫人拭着眼角。接着他的话说道:“我们真没有把他当外人,公公与外子之所以生气,一是因为他不敢不顾礼教私下与女子行下这种事。二是在明知对方有婚约的情况下还犯下这种错,实在是不应该。他绝食的时候,婆婆那会儿餐餐亲自喂他的粥汤,他也不肯张嘴。
“公公虽然面上不说,但我们也都看得出来他心里难受。但这错犯得太重了,我们无法让步,也无法承诺他什么。退一万步说。即便是当初我们同意他跟卫小姐在一起,卫家也不会允许,否则他们如何跟沈家交待?”
徐滢点点头。
这种事毫无疑问是应该及时中止的。杨峻倘若真爱卫小姐,就不该瞒着众人私下行这种事,莫说杨家卫家这种人家不能忍受,就是她徐滢也不能支持。当然倘若没有婚约。那就在其次了。
然而这件事居然连杨氏也不知道。可见他们当初把这事瞒得多紧。
她问:“那么卫家当时知不知道这件事?”
“本来不知道。”杨夫人道,“我们当时也很矛盾,究竟要不要去卫家赔罪?首先卫小姐肯定是没跟家里说的,她若是说了,他们也就不可能再见面了。既然他们不知道,我们上门去说,岂非是自讨苦吃?卫家定不会善置干休。
“但后来还是公公拿了主意,一则他一生坦荡。从未做过有愧于心之事。二则他担心卫小姐已非完壁,来日嫁去沈家之后若被发现。到时不但卫家被动,杨家更为被动,事情将变得难以收拾,于是他决定亲自登门跟卫大人坦白。
“卫家自然大为光火,我们虽然没跟去,但可想而知公公当时受了多么大的羞辱。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关系到两家颜面,到底双方还是默契地瞒了个死紧。后来卫小姐顺利出嫁,不知道卫家怎么做的,去到沈家之后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出来。”
杨夫人略带迷惑地望着徐滢,显然她对这件事能够顺利过关也很不解。
徐滢却不觉什么,前世里她成天那么多时间,就靠听八卦来打发时间,这类闺房隐秘了解得不要太多。不说别的,只说新婚夜里趁着新郎倌喝醉,再有身边的嬷嬷事先准备点什么血洒在元帕上,要过关并不是那么难。
不过她还是问宋澈:“不知道沈家大太太如今怎么样了?”
杨沛夫妇也同时看过来,他们也多年没有她的消息。
“她死了。”宋澈道,“沈曼六岁的时候她就死了。不过关于这件事,我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而且,我舅母他们应该也不知道。”不然的话应该不可能对沈曼那么疼爱的,就算失贞的是她母亲,但母亲不洁,对姑娘家的名声影响也是很大的。
杨夫人面上有些许惋惜,但她并没有说什么。
徐滢却有些讶异:“沈曼六岁她就死了?”
“嗯。”宋澈点头,“不但她母亲死了,他父亲也在她十五岁的时候过世了。这也就是我舅母会把她接到程家长住的原因。”说完他又忍不住道:“她很好的,很规矩,不像她母亲。”
他可是极少赞人,引得徐滢也忍不住多了他一眼。
徐滢消化了一下这段信息,然后又问道:“就是因为这件事,所以当外祖父过世之后,您们就搬了家?是因为害怕杨峻自己把这事捅出来?”
杨峻做下这件事,对杨若礼的打击可想而知。他原本清贵高洁,却因为嗣子而在卫家人面前低人一等。卫家虽然不会往外说,但终究是有愧于心。杨若礼过世之后,杨家又怎么肯继续留在京师被卫家人看低呢?
杨夫人叹息,望着她道,“我们后来搬回苏州,的确是因为他做下的这桩丑事不错。
“杨峻在消沉过两个月之后,其实渐渐又打起精神来了,我们都以为他是回心转意,知道自己********,所以也没有再说什么。他提出要继续习武,我们答应,他提出要出外游历,我们也都答应。但即使这样,我们也还是错了。”
“这是什么意思?”徐滢皱起眉头。
杨夫人有很久没说话,杨沛也没有出声,只有风吹进屋里帘栊上的金钩传来轻微的声音。
徐滢感觉自己触碰到了核心,一颗心也不觉往上提。
直到过了许久,杨沛重又坐下来,才望着他们说道:“我们都以为他跟卫小姐那段已经过去了,可他却一直都藏在心里,他知道自己不是家父家母的亲生,总觉得自己是寄人篱下,也总觉得我们是以施舍他的姿态在对待他。他对我们,一直都没有信任过。甚至,还把我们当成了仇人。”
————(未完待续。)
361 伤心的事
“何以见得?”徐滢忍不住想,会不会是他们的臆猜。
杨沛嘴角扬起一丝疲倦来,说道:“你或许以为这是我们的臆猜,但并不是。此事尘埃落定之后,他变得像从前一样神采奕奕,处事说话一切正常,我们一度又回到了从前的平静安宁。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他从此竟自甘堕落,那天夜里,我与你舅母出门访客因天雨受阻未曾回府,他借着雨声跟家里丫鬟在房里苟且,不料被前去寻他说话的家父无意撞见。家父火冒三丈,当场气到要逐他出家门,而谁都没有想到,这最终导致了家父的惨死。”
徐滢愣了愣,“您是说外祖父是被杨峻害死的?!”
“这是他后来亲口说的!”
杨夫人胸脯起伏着,有着已掩饰不住的激动,“杨峻被你外祖父怒斥之后便离家出走,而在之后的某天夜里,你外祖父突然暴毙身亡,在那之前他身体极好,并没有呈现出什么病症,但是那天夜里他在书房里看书,突然就倒地不起,后来大夫诊断是心悸而亡!
“本来我们也不知道是他下的手,你外祖父亡故后翌日他闻讯赶了回来,在灵前痛哭不止,直说自己不孝,当时我们没有一个人想到居然是他干的!直到那次他被你舅舅从京师捉回来,细数他的罪状,要将他逐出家门的时候,他才把这段说出来!
“他不但亲口说是他击伤的你外祖父,还对我们从上到下一片控诉。从你的外祖母骂起,到我们所有杨家人,他指着我们的鼻子痛骂我们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是人面兽心的畜生,还诅咒我们日后不得好死!还说杨家必然落到家败户绝的地步!”
杨夫人说到这里,眼泪一飚就出来了,“他咒我们不要紧,却还要咒我们的子孙!我们何曾有对不起他的对方?你舅舅气血攻心,当场就吐了血,你外祖母也昏倒了过去。也就是因为如此。当夜才没有来得及处置,而那天夜里佛堂就着火了!”
她终于忍不住咬起牙来,就算不是为着死去的公公。也是为着那么些年对待这个小叔子的一片真心实意被糟践,更是为了因为他还要被诅咒子孙得报应!
屋里一片静默,门口却忽然来传来衣袂挪动之声。
徐滢和宋澈往外看去,只见杨氏扑通一声跪倒在门下。一张脸都已经白了。袁紫伊随在身侧,也是一脸不知所措。
“我从来不知道杨峻犯下这么大的罪孽,这么多年我还在怪责哥哥和母亲……是我该死,我竟然还帮着那个畜生与少慧私通……”杨氏颤声说道,眼泪也落下来。
徐滢连忙上前把她搀起来,回头看看同样流着泪的杨沛夫妇,一时也不知道该劝谁。
杨沛不必解释,她也能猜出来这么些年没上京是为什么。杨峻对他们的打击必然是巨大的,他不但害得杨家名声上有了抹不去的污点。而且还亲手杀死了杨老先生,没有人会轻易过得去这个坎儿。
而杨氏虽然不是成心帮着杨峻胡作非为,但作为后来知道杨老先生之死真相的杨老太太与杨沛等人,自然从心理上解不了这个结,索性也就不与她联络了。
“你也不必自责,这些年我也想清楚了,并不该全怪你。要怪,还得先怪我自己识人不清,没能早看出来他的本性,尽早做出防范。”
杨沛声音嘶哑着说道,“初初得知父亲之死的真相时,我确实是恨你的,恨你也帮着他给家里抹黑,恨你居然还死不认错。但后来渐渐,这恨意也就淡了。我们三兄妹,杨峻已经彻底不算了,总共只剩下你我,我并不想再落下什么遗憾。
“可是当我悟到这层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四五年,我始终提不起勇气来寻你。我承认,是我的面子在作祟,我拉不下脸来找你们,也不知道见面该怎么提及这些事。因为每提一次,对我们来说都无异于捅把刀子。”
杨氏揪心地哭起来。
杨夫人将手搭在她肩上,幽幽道:“我们回苏州之前,京师的商号本来都关了的。
“直到三年前,你哥哥才着底下掌柜的在京师重新开了分号。他虽然没说什么,但我却知道他是想借此知道你们的消息,或许你仍然不会原谅我们,但杨峻对我们所做的那些事,我们所受的打击,的的确确是难以忍受的。
“我曾经试着问过母亲,要不要写信把这些真相都告诉你,母亲沉默了半日,最终还是说不必了。她说多个人知道也不过是多个人伤心而已,她不想你因此又多桩心病。她这些年也老了,头发全白了,眼睛因为哭得多,也看不大清。”
杨氏拭泪不止。
徐滢挨着她坐下,递了碗茶给她。
杨氏本已有自责之心,眼下知道她当年帮着与徐少惠私通的杨峻居然还是她的杀父仇人,这心情确实不会太好受。
徐滢自己也不是那么好受,看来她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当初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竟然没想到背后还牵扯着这么多内幕。
“既然如此,我就有理由相信杨峻就是这个什么马三爷了!”她望着那画像说道,“他早把杨家视为仇人,这就能解释他为什么要对杨家人作出如此心狠手辣之举了。”
“那他跟窦家又是什么怨仇呢?”宋澈忍不住反问。
道理他都懂,但还是有很多问题留待解释,就比如说这窦家。
再还有他怎么活回来的?当初他回去杨家之后为什么又独独找上了已婚的徐少惠?真的是因为多情吗?还有他究竟是怎么跟窦家扯上关系的,又为什么要暗地里腐蚀掉大梁的军队?难道这个到处留情的渣滓,他还想推翻宋家做皇帝不成?!
徐滢也无言以对,杨沛夫妇提供的线索无非是帮她解开了这么多年来杨家的谜团而已,至于别的问题,以及马三爷究竟藏在何处,还有到底怎么捉拿他,他背后是否还有背景,这些都还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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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2 为何不嫁?
可是这人除了杨峻,还会有别人么?
她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敢问舅舅舅母,杨峻是不是生有六趾?”
杨夫人略顿,立马道:“我曾与他做过鞋,他确是生有六趾。只是我听老人们说六趾于其主不祥,因此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你们怎么知道的?”
徐滢一颗心倏地落下,——这就对了!
面目对得上,身体特征也对得上,再没有别的疑问了。
虽然杨家人一直肯定他已经死了,但不管怎么说,连她这个不同时空的人都活过来了,一个隐藏得那么深的杨峻想要弄点什么药做成假死状态,也就没有好惊奇的了。
她默然捋了捋思绪,这里宋澈与杨沛又交谈了几句,正好袁紫伊着人来催请用饭,众人这里便就暂且散了。
杨沛将往事和盘托出,杨氏仿若重新活过回来了也似,虽然杨峻这厮的行为令人措手不及,可眼下毕竟没有比他们兄妹彻底冰释前嫌来得更为重要的事,要说错,两方都有错,而这错,终究不是出于故意。
徐滢知道他们接下来还有许多旧情要诉,饭后便就与宋澈带着孩子打道回府了。
马车里阿陶坐在父亲身上吮他的手指,口水哗哗地流了一片,宋澈一面嫌弃一面又舍不得把手抽出来,阿陶以为父亲逗他说话呢,于是也咿咿呀呀地回应着,冒出来的六颗小牙齿越发像贝壳里嵌着的珍珠。
徐滢看着他们爷俩儿玩。忽然问起宋澈:“是了,你为什么说沈曼嫁给程筠不行?”
宋澈拿绢子给阿陶擦口水,说道:“她自己说的。她母亲过世之后,她就说过不想嫁人的话,当时没当真,以为她悲痛过度,曾应卫家的邀送她往卫家住过几年。到她十四岁时她父亲病重才回来,她父亲过世的翌年,家里人再提出要给她说亲的话。她正经跪在沈家老太太面前说不嫁人的。”
“那老太太答应?”徐滢问。如果是丧亲之痛,难道不是应该给她仔细寻觅一门可靠的婚事对她来说是最好的吗?
宋澈斟酌了半日,说道:“曼姐儿的父亲是个很纯正的君子。真正的温文尔雅,跟程筠差不多吧。因为身体并不很好,又没有别的儿女,曼姐儿打小受他亲自教导。很争气的。我估摸着他没再续弦也是为着曼姐儿。所以她说不肯嫁人,沈家也没有勉强。
“要不然他们早就把他们俩凑一块了,哪里还用得着别人说合?”
徐滢挑眉:“就这样?”
宋澈略顿,瞥她道:“那你还想怎么地?”
徐滢像只狐狸一样伏到他肩上,一口衔住他耳朵:“当初你回答我的时候可是斩钉截铁地,就因为她不想嫁所以就不能嫁?”
宋澈被她咬得浑身酥麻,烦死了地把摇头把她甩开,再瞪她一眼。
徐滢又趋上来。他没办法,只好道:“她父亲过世之后。沈老太太给她说亲,结果他们家谁谁找了个算命先生来说她克家人子女。正好她自己也执意不嫁,所以大家就都把这事放心上了。”
徐滢一巴掌拍上他后脑:“这种鬼话你也信?”
所以说女人活着多么不容易,丧亲已经很惨,居然还要承受这种非言非语,万一那算命的收了人钱财故意害人呢?沈家那么大家族,总不保个个都是正人君子,沈曼出自长房,父母双亡之后必然留下不少财产,她个弱女子留在娘家,来日这家产还不是落在子侄手里?
宋澈忍痛道:“我有什么好信不信的,反正又不关我的事,他们这么说我就这么听啊!”说了挨骂,不说也挨骂,他怎么就这么倒霉?
徐滢呲牙:“那要是当初王爷给咱们合婚的时候八字不合,你是不是就立马打退堂鼓了?”
“怎么可能?”他连忙道:“谁要敢说我们八字不合,我肯定打到他改口为止啊!”
徐滢瞪他,掐他的胳脯。
阿陶看见了,也开心地学她的样子掐他爹的脸。
宋澈送了这娘俩回王府,直接去了衙门见端亲王。
把从杨家得来的消息跟端亲王一说,端亲王也立时噗出老大一口茶来!“你说这背后指使的人是杨家那小子?!”很显然他也是知道杨若礼曾经有过这么个嗣子的。
“不是杨家人了,早就逐出家门了!”宋澈连忙澄清。
杨峻这事都够得上诛族了,要说是杨家人的话,那杨沛他们岂不是还得陪葬?那也太不值了!
即便如此,端亲王也还是愣了有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手里一只杯子也被他顷刻掷碎在地下:“这狗贼!”他的女儿也是因他而死,他不光是杨家的仇人,朝廷的敌人,也是他王府的仇人!如果不是他蓄意挑唆,宋鸢是根本不必死的!
他大步转出公案,咬牙道:“那这么说来,接下来就得搜捕这杨峻了!”
宋澈道:“可此人十分奸诈,既然他还会易容,恐怕不那么好拿。而且他有什么弱点我们都不知道,即便知道他是谁,也不可能封城搜查。”说完他又道:“不过前几日崔涣主动找上我们了,他如今不在朝中,又是唯一跟他交过手的人,他或者可以发挥点作用。”
端亲王摆手:“那就快去办!”
宋鸢的死始终鲠在他心里,原先不明这疤面人身份时尚且也罢了,当如今知道竟然还曾是他相熟的人,心里的怒气也就瞬间找到了焦点。
宋澈回到公事房,立刻着人去传崔涣。
哪知道转眼侍卫就进来禀道:“回世子爷,崔涣这几日家里出了事,恐怕今儿来不了。”
宋澈:“……”
衙门这里宋澈忙着整理手头线索的时候,崔家这里正值愁云惨雾一片。
冯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