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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因着徐滢嘱咐过暂不跟长房算帐,因此始终淡淡地。应付了两句尽到本分就回了房。
冯氏被徐少泽打了,自是没出来,黄氏如今夹在中间则越发不多嘴了,只顾着怎么陪老太太家长里短。二房里没有姑娘,徐滢和徐冰都犯不着她,黄氏自己娘家也是有势的,只要伤不到她,她自然也乐得从旁乘凉。
宋澈跟徐镛翻了墙,直到看着端亲王带着侍卫打马离开后,又去往衙门里吴国公处哈啦了几句公事才回公事房。
他这里才进门端亲王便知道了。
端亲王早就把手里的马鞭擦得光溜溜。
派去寻他的人先前带回的结果是他果然去了徐家。而且据说还带了三大车的礼!
他听后青筋都冒出来了!外头传他跟徐镛那小子好得穿一条裤子,他还生怕人家不知道他们不清不楚吗?居然还拖着好几车礼招摇过市跑过去!
“把宋佥事给我叫过来!”
宋澈来了。
马鞭一下甩在桌面上:“你跑去徐镛家干什么?”
宋澈皱了眉,“他是我属官,我怎么就不能去找他!”
端亲王操起只笔筒砸向他:“有什么事不能衙门里说!非要跑到人家家里去?!还拉着三车东西招摇过市,你是怕人嚼不烂舌根还是怎么回事!”
“别人说什么跟我有什么相干?”宋澈也毛了,搞半天追他追到翻墙出来居然是为这点破事!“有本事他们当着我面来说!别人说我跟徐镛有什么我就不能去找他,别人要说我杀人了我还就得上都察院负荆请罪去了?!”
端亲王气到无语,又一鞭子甩到桌上:“你还敢顶嘴!”
“你不讲理我为什么不能反驳!”
端亲王指着他,憋了半天却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这兔崽子说的也没错啊,如果他跟徐镛是清白的,那别人说什么理会它做甚?可关键是如果没什么你上人家门还带捎礼干什么?这是你一个当上官该做的事吗?
别说三车礼,就是三盒那也不在理上!
他有脸做,他都没脸帮他说!
他指指他:“等徐镛回衙,让他回到我这儿来!”
宋澈愣住:“不行!”
“不行也得行!”端亲王掀了桌子:“这衙门是老子做主!”
宋澈完全无语了,徐镛要是回这儿来,那要要穿帮可是眨眼的事,绝对不能让他回来!
“他,他伤了脚,又跟我告了几日假,暂时还回不来呢。”他木着头皮这么说道。没怎么撒过谎,说起话来有点不利索。
“伤脚?”端亲王冷笑着,咬牙走过来,“怎么伤的?爬墙伤的?”
宋澈抿紧唇,脸都涨红了。他居然连爬墙的事都知道……
“等他跟崔家那事儿办完,让他即刻过来报到!”
端亲王拿起桌上的考勤册子甩到他身上,拎了马鞭走了。
宋澈看看那册子,忽觉脑袋发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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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 伯爷缺钱
崔家这边,约定好的三日已只剩了最后一日,崔伯爷愁得早饭都只勉强吃了半碗粥。
堂堂一个伯爷府,五千两银子要挤还是能挤出来的。
虽说穷了这么多年,除了早几年大姑奶奶出嫁的时候顺便添制了几样家俱,到如今家里也没有添什么东西,但他的俸禄以及南边那个茶园每年还是有七八千两银子的收成的,再加上手头尚余的十来个铺子,每年也能拿回几千两的赁钱。
这些加起来就有一两万两了。
但是府里开销也不少,近几年不办事不怎么应酬,面子上勉勉强强应付过去,每年光日常支出也得七八千两。昨儿夜里看了看帐本,帐上总共还有六千多两。这也就够下半年的嚼用以及人情往来。也就是说把帐上全清光了度日也是个难事。
又上哪儿去筹钱呢?
跟人借么?他堂堂亲军十二卫的副指挥使,去跟人借钱使,那还有什么脸面在朝廷行走?再说了,这一借别人不就知道他崔家是个空壳子么?
可不借的话怎么办呢?跟人借印子钱?那更不得了。
崔夫人手里倒是还有份嫁妆,可是那嫁妆是留崔静茹的,当初大姑奶奶出嫁时就分出了一部分,就算是这些年经营得善,总也不能生生变出一份来。何况剩下的将来还要预备崔嘉娶亲,这钱自然是不能动。
想来想去,还是只能借了。
可又找谁借呢?
他咬咬牙。去了他的老搭档亲军十二卫总指挥使胡将军府上。
胡将军府上新到了两篓大螃蟹,留他吃酒,同桌还有四五个他的族兄弟。约定猜拳输了去万喜楼听戏,众人敬他是伯爷,还让了庄给他。他杯子还没沾唇就觉得屁股底下长了刺,推说府里有事就出了来。
在街上转了半圈,他又往吴国公府上去。
吴国公喜清静,不爱聚众喧闹,常跟他单独在府里喝点小酒。聊点小天儿。
国公府果然是清静的,吴国公在书房里吃茶。见他来便跟他打听要不要买田府?原来吴国公属下一名将军犯了点事,需要变卖田庄回乡归祖。“我记得老弟家里只有南郊那个庄子。要不置下来?一年少说也能收成四五千两,八万两的价钱买下来,可一点不亏。”
他没吭声。
吴国公又道:“嫌贵?少两千两怕也不是问题。我们家就是庄子太多了,用不着这么多。话说老弟你当这么大的官儿。还有爵位俸禄。也不在乎这几千两小钱吧?”
他背脊冒汗,又出来了。
还能去找谁呢?就是还有人可找,他也不想去扫这个脸了。
他们虽然不知道崔家败落,但光是看看他们那排场他这心里也扎的慌。当初他可也是挥金如土的主啊,江南江北的庄子,河东河西的宅子,南北两京的铺子,他指甲里抠点灰下来都够买好几十筐那样的大螃蟹了。又哪里惧什么请人上梨园听戏?
“老爷,前面就是咱们大姑奶奶府上了。要不要进去?”正漫无目的地走着,随从忽然这么说道。
崔伯爷闻言一顿,前面那金碧辉煌一栋宅子,可就正是忠武侯府?
崔家大姑奶奶静萱也是崔夫人所出,五年前嫁给了忠武侯世子殷商。殷家是减等袭爵,到殷商这代就是伯爵位了,如今与陈国公掌领着后军营,崔静萱嫁给他倒也是门当户对。
在大姑奶奶出嫁之前,崔家虽然拘谨,但也还有盈余,可殷家当时下的聘礼不少,为了给女儿争光,崔伯爷跟夫人又往嫁妆里添了不少银子。之后与殷家这些年的人情往来,他也从没失过大姑奶奶的脸面,以至于家底越发见薄,到如今都愁到上了街头。
崔静萱当着侯府的世子夫人,手上嫁妆也不少,殷商也还争气,区区五千两银子必定难不倒她,难道要去跟她开口?
因着是最近这几年才变得窘迫,所以崔嘉他们兄弟姐妹都不知道府里疾苦。崔静萱自然更不知情。这些年不想打扰她的生活也一定没去寻她说过拿钱这事。
这又要找个什么由子去跟她说呢?
然而现如今显然也没有更理想的人选了。
他在街口思虑了半晌,到底还是咬了咬牙,抬脚往殷家去了。
等他前脚进去,太子跟后就从侯府对面的茶馆窗内收回了目光。沉吟了半晌他问对面的程筠:“这崔涣有什么难处么?”
程筠眼里也有些疑惑,“按理说是不会有。”这阵子崔伯爷虽然被崔嘉这事搅得焦头烂额,但如今尘埃落定,该了断的都了断了,理应也没有什么好难得着他的,可他怎么会在自己女儿府外街头徘徊这么久呢?
太子道:“他莫非缺钱?”
程筠微顿,笑起来:“这话怎么说的?”
“瞎猜的。”太子笑笑。转头他跟身后太监使了个眼色。
大姑奶奶还是心疼父亲的,就算崔伯爷没说出个什么了不得的理由,她也二话没说取了五千两银票给他。崔伯爷惭愧到连晚饭也没心思留下来吃,往忠武侯屋里吃了杯茶就走了。
回到府里跟崔夫人一说,崔夫人也只有叹气,落到要跟女儿借钱使的地步,实在也够丢脸了。不由也想起落在徐家的那份东西来,说道:“这事要是处理完了,还得尽快想办法把那物儿取回来才好,否则的话这日子哪是个头?”
崔伯爷深以为然:“谁说不是?”
这里拿着银票,不免就沉思起来。
三房的日子总算清静下来,到了崔家退物这清早,杨氏就把收在箱底的崔家信物取了出来。
是块上好的玉,上面刻着崔家的标记。同时还有幅写着愿两姓交好之类字语的白绫,边缘有毛,看着应是撕下来的。
平平常常,也符合当时情景。
到了辰时初,崔府的管家就带着银票与信物如约而至了。徐少川给去的信物而是枚古朴粗犷的斑指,瞧着也甚符合徐少川在徐滢心目中的形象。当然也还有一幅同样的字据,是寻常的织绵布,字迹却是十分苍遒。
徐镛这里把银票数目全点完,这里徐滢也把这些年收到的崔家年节赠礼拿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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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 侍卫忠心
钗环首饰倒有尺来长一只木匣子之多,还有些吃用之物则折算成了银钱。“把这个拿回去,你们崔家跟我徐家三房就两清了。”这匣子东西虽有不少,她倒不稀罕,哪怕是块布头,只要沾个崔字,她都是要还给人家的。
崔府管家窘迫地出了门。冯氏早派了人在门下等着请他过去长房,他也只拱手推掉匆匆走了。
这下财物两清,彻彻底底跟崔嘉没了关系。
只是让人仍未放下的是,崔家的钱或者说产业到底去哪儿了呢?
还有两日徐镛就该销假回衙,崔府管家走后,他就把早前托人查的消息拿了回来。
“窦家在大梁为官也有三代的历史了,窦旷的祖父也是知府,其父是京官,窦旷当年殿试高中探花,在六部辗转七八后升大理寺少卿,三年后外放做了云南知府,这一年他三十一岁。七年后他被衙史刘惠弹骇,次年正月朝廷派出的钦差查到他通敌叛国的证据,同年五月收审,由崔涣奉旨带他归京。”
徐镛把卷宗都交给徐滢。
徐滢认真看了两遍,说道:“这里头有没有跟崔家有关系的人?”
徐镛想了想,“没有。但是,本来奉命负责这次押解的不是崔涣,而是左金吾卫指挥使季昀。季昀与崔涣关系极好,在出发的前一日季母突然病急,正好当时崔涣在场,季昀便进宫把这差事转托给了他。”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当然这也是我打听来的。究竟季母的病跟崔涣有没有关系,已不可查。”
连徐镛都能立刻把崔涣跟窦旷案子每个细节联系在一起,可见他也觉得崔家的财产跟那次事故透着可疑了。
“这事值得再去查查。”
徐滢道。“如果季将军的母亲病危跟崔涣真有解释不了的巧合,那就能说明崔涣一定在这趟云南之行中私下做过什么手脚,或者说参与过什么。如果能证明这点,或许我们还可以推断京郊外劫囚的那些人有可能不只是冲着窦旷来,而是冲着崔涣来。”
徐镛点点头,说道:“好在这个事已经不急,可以慢慢查。倒是眼下家里这堆事要紧。”
这里正说着。金鹏又跑了进来:“爷,小王爷身边那位侍卫大哥来了。”
徐滢抬头一看商虎立在外头。遂让人把他请进来问:“佥事大人有什么吩咐?”
商虎看了下徐镛,说道:“我们爷让小的来告诉。王爷昨儿回去之后就发了话,让徐大人销假回衙之后就仍回王爷那儿当差。”
徐滢和徐镛皆已目瞪口呆。
商虎看他们这模样略有不忍,顿了顿才横心说道:“王爷还说了,大人忙完跟崔家的事后就请立刻回衙。”
徐滢吸气过猛。呛了一口。
办完事就回衙。那意思岂不是说明天就回?
明天就回衙,而且还是回端亲王身边当差,这不是在劫难逃了吗?!
徐滢站起来,正要说话,商虎又开口了:“不过我们爷昨儿晚上又替徐大人跟王爷多讨了一日假,许他后日才回去。”
徐滢一口气堵在喉咙,半晌凉凉地瞥他道:“商侍卫,您说话能痛快点么?”
商虎笑了笑。拢手站好。
鉴于他们家主子的纯真,作为一心盼着他好的他们当然也要在未来主母面前重点突出突出他的功劳。这样她才会看到他们主子的好。不然的话要等那个榆木疙瘩开窍讨女孩子欢心,怕是要等到天荒地老。
他这里告辞出来了,徐滢跟徐镛发起了愁。
即便是多告了一日假,那也只剩下一日半的功夫,总不可能再找由子往后拖,且不管能不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找到好法子,总管端亲王既已恼,那这差事也丢得了。而如今不这么做,就只能硬着头皮上,硬上不就是撞枪头上么?
这里绞尽脑汁想了半日,徐镛站起身来:“老这么蒙来蒙去也不是办法,索性我直接去找王爷说清楚。王爷行事甚为公正,或许我能在他手下讨得一线生机也不一定。”
徐滢想不出辙来,也只得答应。这不是还得后天才去么,大不了丢卒保车,就算衙门这事保不住,只要武举那事儿不出岔子也不算坏事。
但这事到底在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这差事毕竟得来不易,若能保住又该多好。
王府这边,端亲王这两日也没好脸色。
宋澈的品行他本是相信的,但人活在世上总归不能太过我行我素,他身为王府的继承人,老让人家背地里说闲话,对宗室名誉也不好的。虽然说作了让徐镛调回身边的决定,可这又哪里真正止住外头的闲言碎语?只怕他这一调,外人还要嚼得更厉害。
又加上皇榜期限日渐靠近,难道真把程淑颖娶回来么?这样对王府以及对皇帝可都有些被动了。
宁夫人看他茶不思饭不想,便炖了些清火安神的汤给他。
他尝了两口甚觉无味,索性就撂下碗出了门。
宁夫人在廊下目送他远去,遂把太监胡绵叫过来打听因由。
胡绵把早两日听来的传闻告诉了她:“……整整三大车,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世子爷可从来没对谁有过这样的恩典,徐家这回可算是长脸了。恰巧徐镛的大伯徐少泽又是个甚喜攀附的主儿,徐镛巴上咱们世子爷,徐少泽算是也跟着沾光了。”
胡绵说这话的时候带着满满的讥讽。
宁夫人却望着栏下一丛杜鹃若有所思,半日才轻声道:“世子爷不是那种人。不过这个徐镛倒是本事,能令我们世子放在心上的人不多。”说完她又扬唇回过头来:“上次荣华宫那事,是不是就栽在这徐镛手里?”
胡绵道:“正是他。传说此人奸诈狡猾,当初连世子爷都吃过他的苦头。不过王爷倒是挺欣赏他,这次外头传的这么厉害,王爷也没把他踢出衙门去,只是让他仍回自己衙门身边当差而已。”
宁夫人抬起下颌,又道:“荣华宫还有多久出来?”
“应是还有将近两个月。”
“两个月,”她微微扬起唇角,“在她出来之前,咱们必须替王爷解去这皇榜之忧。只有替王爷把这烦恼给解了,这王府的掌印大权,才有可能落到我手上。”
胡绵颌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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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 跟本王追!
徐滢想了一夜没辙,也只好做好明日徐镛负荆请罪的打算。
但是这事毕竟又不宜被更多的人知道,若是在衙门里说,端亲王发起怒来必定闹得满城风雨,所以她想了想,便跟徐镛商量道:“最好还是去王府。就是再闹,那也只有王府的人知道。而且以宋澈的势力,要想管住王府里知情人的嘴巴还是不成问题的。”
徐镛深以为然,“这差事倒不那么重要了。只是你才被退婚,若是再传出这顶替的事去,名声就更不好听了。”虽然说崔家立的字据上承认是他们的过失退婚,但退过婚的姑娘家总归不像原先那般吃香了,碰上那讲究的人家,恐怕还会生出些想法来。
徐滢倒不纠结,嫁不嫁人这事对她来说还真就还没形成个问题。
这里就商量好了,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