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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鉴上任之后下大力气整治了一番辖内军户。重新制订了一套规定,底下军户面貌是比从前好很多了。同时也应宋澈的要求减少了铺张浪费,所以不光这次住的地方就安排在衙署后院,就连用度也跟从前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但你还真不能埋怨什么,卢鉴那张包公脸就如生来就是治贪官的,你敢对着茶缸子皱个眉,他就敢对你来个半个时辰不重样的说教。
早知道来的时候就带些零嘴儿出来了。
“大人,卢将军来了。”
正觉度日如年,门外随着通报声,卢鉴抱着一堆文书走进来。
宋澈连忙将茶杯塞到桌子底下。
“大人,又查得了些情况。”
卢鉴到了案前站定,即把手上卷宗推过来。“前些日子下官上报了驻军土地数目异常之处后,因为听下面百户长们说到临近的卫所也有相似情况,都是土地被低价抛售出去,而且手法还都差不多,都是趁一地长官遇到窘况时利诱售之。
“下官心中存疑,这些日子便着人上周边卫所四处暗访了一圈,得到的消息表明,所查的各个卫所土地流失以及将官**的成因有九成以上都如同一辙!海津,通州,廊坊的前任千户长梁冬林,以及河南河北被查的总共二十三个卫所,情况惊人相似!”
宋澈闻言也不由挺直背,拿过卷宗看起来。
越看他脸色就越黯沉。
“各地情况不同,民情不同,为什么案情会这么相似?”
卷宗上面记载着卢鉴登记的二十三个卫所简单调查过后所得的结果,查的程度不深,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每个卫所所抽查到的案子里,土地私下外售的成因是相同的,而这种大机率的事件按说并不可能存在。
“怎么查到的?”
卢鉴道:“下官同时抽调了几名能干又善言的兄弟,前往各地打听到的。虽然未见绝对精准,但做个大略参考还是绰绰有余。”
宋澈思索半日,放下道:“这手法倒像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可这么多的卫所土地,仅凭一人之力怎可办到?”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来:“这些被卖掉的土地的去向可曾查过?”
“查过。”卢鉴点头,“因为人力有限,下官只查了通州,海津,以及廊坊三地的土地去向,本来下官也如大人这般猜测,可查到的结果却是每一块单独售出的土地接手的人都不同,而且几十块地都没有一个相同而且有关联的名字。”
“那能找到这些人的确切下落吗?”
卢鉴拿起其中一份单子,“照目前来看,买地的大多是当地或附近的乡绅,剩余一部分是在当地安家的外乡人。倒是都能找得到当初签契约的人在。”
宋澈沉吟起来。
既然外售土地的情况相似,那么有可能这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可是大江南北这么多流失的土地,谁有这么大的财力,又有这么大的势力?重要的是,非军户之间的土地交易十分常见,而此人为什么要专门针对驻军的土地不放?
如果真是同一个人所为,那这些土地的去向归属就该归于同一个人才是,如今查到的倒是都有名有姓落到了实处,就足能推翻之前的推测了。
然而泛围这么广,数目这么大的案子,如果不是同个人操作,又怎么会在相似情况之下进行买卖?卢鉴所说的几乎九成以上经办官员都是在遭遇窘境的情况下才售卖军土,难道这里头没有被人设局坑骗的嫌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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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忘记更新了,看到书评区吐槽才记起来(未完待续。)
170 飞来横祸
“先去暗访一下附近买过地的乡绅,看看这些土地究竟还在不在他们自己手上。”
沉思过后他吩咐道。“眼下就派几个百户长出去,不着痕迹地套一套他们的话。当然如果能从别的方面查证也行。能暗访到的对象越多越好。”
“属下这就去。”
卢鉴掉头。
“慢着。”宋澈忽然又站起来,“还是我与你一道去。”
他已经出来有这么多日,也不知道京师怎么样?端亲王到底跟太后提了他这婚事没有?他得赶紧查出点东西来,争取早日回去才是。
这里便拿着马鞭出了门。
夜色已重,今夜没有月光,独有从云际冒出来的几粒星辰。
真像她的眼睛,一闪一闪那么狡诈……
宋澈抬头看相思,却浑然不觉不远处的树梢也有亮光如流星般朝自己袭来——
“世子小心!”
……
京师里的裕恒当是名声最响,历史也最悠久的典当行。
因为大梁朝廷不禁官户行商,就连皇帝自己也有不少皇铺,所以裕恒当的后台也有好几位权贵参股。当然因为名声的缘故,他们参股的数量不算很多,大掌柜还是由山商那边来的皇商担任。
裕恒当的利钱不如别的当铺高,但却规矩严。规矩严得来信誉就高了。
徐滢因为对当铺毫无经验,拉着袁紫伊到达当铺里的时候。只见一排过去十来丈的柜台都站满了人,不但收当的柜台很热闹,售卖绝当品的柜台也很繁荣。估价问价的声音此起彼伏,前来典当的竟然无一不是锦衣绣服。
“如今这当东西都跟买菜一样平常么?”
袁紫伊望着这情景,转了身压声道。
她午觉睡得好好的,徐滢这家伙却忽然闯到袁家把她给拖了出来。
“我要是知道,拖你来做什么?”徐滢睃了她一眼,摇摇扇子往内堂走去。
柜台后正好有个面白唇的伙计空了出来,徐滢走到跟前。扬唇与他道:“小哥好。”
伙计也算阅人无数,不知怎么地看到她这一扬唇面上就有些腼腆,再一看后头跟上来的袁紫伊波涛胸涌眉目如画。笑眯眯地看上去活似戏台上等着吃唐僧肉的妖精,那目光忽然就不知道往哪放了。
“姑娘好。敢问二位姑娘是要典当,还是要赎物?”
“赎物。”徐滢将袖子里的当票取出来,推到栅窗里面。
伙计红着脸看了看。随即把当票退回来:“对不住。此当是签了期限的,不能赎。”
“只差两个月而已,我可以加倍付利钱。”
“那也不行。”伙计斩钉截铁地,“这里规矩,哪怕是提半一天也不成。”
“哎哟,你这人办事怎么这么死板?”
袁紫伊眼波一转,抛个媚眼过去,寸来长涂了红蔻丹的两根指甲如同勾魂幡附了体。夹着张十两银票爬进窗口去:“我们明儿就要南下苏州,日后还不知道回不回京师。提前取出来,我们多付利钱,你们掌柜的也不亏不是?”
“那也不成,”伙计活似真的被勾了魂一般结巴起来,摇摆着两手挣扎:“本店,本店最重信誉,签定期当的都是,都是冲着本店信誉来的,小的,小的不能坏了规矩……”
“那我不赎我就看看成不成?”
袁紫伊又掏出张十两银票拍在桌上,媚眼抛得越发勾魂了:“十两银子我就买它看一眼,总成了吧?”
伙计到底阅历太浅,敌不住她千年道行,咽了口唾沫说道:“小的,小的得去请示请示咱们掌柜。”
“那你快去!”
袁紫伊再抛个媚眼,伙计便溜着墙根跑进了内堂。
徐滢忍不住跟她竖大拇指。
这里才将当票收回来,那内堂门一开,伙计便引着位四十来岁的锦衣男子出了来,想来应是掌柜。
徐滢连忙拉着袁紫伊站直,客客气气跟这掌柜点了点头,说了因由,这掌柜的望着当票凝眉想了想,说道:“若只是看看,也没什么不成,但二位须得进侧堂的厢房里看。”
徐滢没意见,便与袁紫伊从东边垂帘后进了厢房。
等了一盏茶时分,伙计便捧了个尺来长的铜皮匣子出来,上头挂了三把锁,伙计一一试开,里头一块金光闪溜的金砖便赫然在现。伙计取出放在桌上,徐滢徒手量了量,尺寸确如杨氏所说大小。再拿起一看,四面光溜,只在一面刻着个吉祥如意四字的团花。
“哪有什么蹊跷?”袁紫伊小声道。
来的路上自然徐滢已经把什么都跟她说了,一块普通金砖而已,值得崔家这么穷追不舍?
徐滢也很疑惑,仔仔细细看着六面,连棱角也没放过,但就是没看出哪怕有一丝异常,不要说文字图腾什么的跟普通金砖没有分别,根本连个孔缝都没有。
到底奇怪在什么地方呢?
“姑娘!”
正在沉思之间,门外伙计忽然把石青带了进来,石青一脸焦色,冲到面前道:“姑娘,小王爷受伤了!刚回的京!”
宋澈受伤了?
徐滢满腹心思沉浸在眼前金砖上,陡然之间转换到他身上,愣了有半刻才反应过来:“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他人呢?”
“已经回王府了!是商侍卫他们拐到府里来送的讯!”
是商虎说的,那就是真的了!
徐滢将金砖放下来,许是太急的缘故,金砖在桌上匆忙中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她心系宋澈无暇在意,起身便与袁紫伊道:“我得去王府瞧瞧,你带着侍棋帮我回府跟我母亲说说情况!——好好说,别露出咱俩什么马脚。”
说完她便抬脚往外走了。
袁紫伊哎了两声话还没说出来,她就已不见了踪影,也只好瞪了她一眼作罢。
宋澈一进京消息就传到了宫里,皇帝正跟端亲王议事,闻讯连笔墨都未及放好便火速到了王府。
王府已经上下一团乱,程筠和程笙以及太子宋裕都已经来了,随同宋澈一道回来的卢鉴还有带着军卒护送的百夫长们正垂首立在廊下听候太子斥责,宁夫人与常山王陈留王压根连宫门都进不了,一个个躬着身子守在甬道畔。(未完待续。)
171 伤在何处?
“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到!”
皇帝一来便斥问着宋裕他们,程筠忙答道:“进城的时候就着人先进宫传医了,正在宫内查看伤势。”
正说着屋里便就端出盆血水来,皇帝瞧着牙齿都发泠了,还没问详细,便立刻拖着已然冒出冷汗来的端亲王一道入了内!
寝宫内当中放置的大床周围都围满了人,商虎等十来个侍卫团团守在周边,脸上布满愧疚之色,但奇怪的是和立在旁边的程笙一样,居然都没有多少忧急之色!
宋澈趴在枕头上,身覆着薄被,脑袋侧伏在双臂内,露出来的额上青筋直冒,而剩余的半张脸涨红得如同煮熟的虾子。他拖出脸畔一只枕头往旁边站着的内侍砸出去:“滚!”好在端亲王眼疾手快接住,这才使得皇帝避开一劫。
“澈儿你伤势怎么样!”
皇帝见状更觉不得了,连忙踩上脚榻好声询问起来。
宋澈正在盛怒之中,也没料到皇帝居然也来了,当即那张脸变得更红,随即彻底埋进臂弯里去了。
皇帝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了,看刚刚那盆血水,很该伤得挺严重才是,不知怎么他还有力气砸枕头,而屋里人却又一脸古怪?
随即沉脸指了程笙:“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太医呢?”
程笙连忙过来弯了腰:“回皇上,太医让小王爷给打跑了!他不让太医看他的伤口……”
打跑了!
皇帝张嘴无语。
端亲王忍不住了,两步走上去。大手一挥掀开宋澈身上锦被!
被子撤离身上的当口宋澈迅速抬手捂着后腰侧转了身,如同被踩到了尾巴般瞪圆了双眼跳将起来:“住手!”吼完之后不知误碰到哪里,他立刻又倒吸着冷气趴在床上。随着这番折腾,褪下半边裤子的臀部忽然就露出白花花的一片来!
原来伤的是屁股……
皇帝目瞪口呆!
屋里不知谁噗哧了一声,楠木制就的大床立刻就传来床板断裂的声音!
商虎连忙冲上去夺过早呆住了的端亲王手上被子给宋澈盖上,然后忍着汗又与侍卫们挪过张屏风挡在床前。
床上的宋澈眼泪都已经臊出来了!
为什么不直接让他死了算了!
拳头一下接一下砸在床上,那板裂的声音也就一下接一下地传出来。他不活了!他不活了!
皇帝只觉得再呆下去恐怕这屋子都要被他拆掉了,连忙回神咳嗽了下,招呼着端亲王他们:“还愣着干什么?别在这碍手碍脚的。咱们快出去!”又指着商虎他们:“你们也给朕出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门外候着的卢鉴他们也瞬间被召到了承运殿。
他们也很无语,本来宋澈伤个屁股是用不着如此兴师动众的,如果不兴师动众那么大伙就不会知道他伤在哪里。——当然,他们也没有料到素日老端着副关公脸的宋澈居然会面薄到这个程度,伤屁股又没什么大不了,他竟然死活就是不肯去请大夫!
那伤口说深不深说浅不浅。树梢间射来的飞刀也足足没进去两寸。这要是不请大夫只靠些金创药,那出了大事谁负责?再说又是被刺客所伤,这刺客来历还不知如何,思前想后,便就不顾宋澈反对,率领了几十号人把他送回了京城。
卢鉴在殿里跪了小半刻时辰。
皇帝的脸早就沉下来了:“屯营里竟然有刺客!卢鉴,你是怎么当差的!”
卢鉴只得把宋澈此去所查之案事无巨细说了出来。
王府里人慌马乱之时,徐滢也已经到了府外。
一看门口那么多侍卫以及羽林军就知道皇帝也来了。皇帝来了。必然别的人也来了。
如此她又该怎么进去呢?
她在马车里沉吟片刻,着石青去门口求见商虎。
荣昌宫这里宋澈臊不欲生。想起当着那么多人面露了私处,身上的疼反倒是其次了。一张床硬是给他砸了个稀烂,被褥也被他撕了个粉碎,满宫里都只听见他狮子吼的声音。
太医试着上前了好几回,第一回被床头的灯座砸过来吓得丢掉只鞋,第二回被丢落的鞋追得绊倒在门槛外,第三回咬咬牙还是进了去,这次倒是近了身,只是被宋澈突然伸出的一手揪住了裤头一顿暴打,最后连裤子也没敢要了哭爹喊娘地爬了出来。
——不就是露了个屁股嘛!至于这么赶尽杀绝?
看两眼伤势就要死要活,那像程笙那么样被打得开花,他是不是得立刻买包耗子药自杀?
他再也不来了!
谁爱来谁来!
商虎回来的时候正碰上太医抱头鼠蹿,对此他报之深深同情的一眼后也揣着心脏进了门。
人才在门口露面宋澈就甩过来两道锋利眼刀。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禀世子,徐姑娘听说世子受了伤,很关切地赶来了。”
对于这道伤他们也是很无奈啊。那天夜里看到有暗器飞来的时候他立刻冲上去护主,谁知道仰头望天的他反应未及被他拉趴在地下,那飞刀好巧不巧就射到了他后臀。
不过幸好是落在后头,要是落在前头……那他们可就要深深对不住未来的世子妃了。
宋澈瞪他半刻,立刻又抄起身旁一只人高的大宫灯砸过来:“谁让你告诉她!”
居然连她也告诉了,他还要不要活了?她若知道他伤在何处,日后他哪还有脸去见她?!
他恨死他们!
屋里的坛坛罐罐接二连三地砸出来。
商虎纵是身手不错也吃不住了,一个箭步就从就近的窗户翻了出去。
再留下来让他这么疯下去他连断子绝孙的危险都有!
皇帝这里听卢鉴说的正入神,听见荣昌宫这里又传出呼救声来,立刻拍起了桌子:“又怎么回事!”
蒋密连忙带着只穿着亵裤并且赤着两脚的太医过来了。
皇帝一看这副形容便头疼得捂起了双眼:“谁有办法还不快去劝劝!厉德海呢?流银呢!”
再这样下去这王府都得重建不说,他那伤不治也是麻烦啊!
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流银的惨叫声。
端亲王也急得冒烟了,他也不明白,他那么个屁股怎么就那么稀罕了?谁都摸不得?
“皇上,”这时候,始终静静立在一旁的伍云修站出来拱手了,“臣倒是想到一个人,或许能劝得住世子。”
“谁?”皇帝与和端亲王同时应道。
伍云修顺势看了眼周围众人,说道:“下官不便明说,但请王爷仔细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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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 于礼不合
端亲王怔住,眼前立时有人影闪过:“你是说——”
伍云修含笑颌首。
端亲王若有所思地点头,见皇帝怔愣莫名,遂挥手让卢鉴他们先退下去,然后与皇帝道:“就是徐镛的妹妹。”
徐镛的妹妹?皇帝张了张嘴,那岂不就是他上回说的那个可以用来应付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