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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凰-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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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刻,他的手臂被她拉住,“你说了多少?”

    司徒锦叹口气,无奈地道,“你真的太信不过我了。我连自己的事都不会说出去,何况是你?你以为我很愿意被世人看成妖物?”

    他只是给韩王算了一卦罢了。

    如果连一语道破韩王和云大人之间的秘密,那么他的卦象显然就可信得多,再发表一番对这场战事的看法和感言,连韩王这样深谋远略的人,也不得不相信他呢。又何须自暴身份,告诉别人自己是个从三十年后穿过来的妖物?那可是要被架在火上被烧死的。

    颜筝心下略松,因为对司徒锦有意见,连招呼都没打,就匆忙离开了。

    回宫的马车上,安雅公主见颜筝心事重重,不免有些好奇,“筝筝,你是怎么了?”

    颜筝看着这张单纯善良的脸,心中百感交集,她低声道,“安雅,你读过许多史书,知道亡国的公主命运是怎么样的吗?”

    安雅一愣,但却也还是乖乖作答,“既然已经亡国,命运还能好到哪里去?流落民间已经算是幸运了,更多的是被人作践……”

    她顿了顿,“可你为什么要这样问?”

    颜筝眼角隐约有泪痕,“陛下要在皇后娘娘的生辰宴上撤藩,这件事你听说了吗?”

    安雅点点头,“嗯,哥哥告诉了我,他叫我那天不要乱跑,乖乖待在宫里。”

    她抬头问道,“怎么了?”

    颜筝咬了咬唇,“四藩肯定不肯乖乖就范,那么,皇后娘娘的生辰宴上必定会有一番争斗。我晓得陛下和景王定然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但四藩却也不是随意让人拿捏的……”

    她轻轻拉住安雅公主的手,“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落败的却是陛下和景王,那么公主便有危险了。我有一个想法……”

    安雅震了震,“我相信父皇和哥哥不会失败。”

    颜筝强笑着安抚她,“我当然也知道他们不会失败,但我们做任何事都需要留个退路不是吗?离那日没有剩下多少时间了,我想,公主和贤嫔娘娘最好还是想法子躲开,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住几日,就当是避寒好了,等到那边的事情定了咱们再回去,岂不是更好?”

    如果陛下胜了,那么他们自然还可以再回去。

    如果景王胜了,从外面离开要比从宫里离开简单地多。

    安雅年纪小,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一时间有些慌了,她拉着颜筝的手,“我不知道,这件事我们要和母妃还有哥哥商量一下才对!”

    一回宫,安雅便拉着颜筝往贤嫔的宫里跑,没想到景王居然也在。

    景王先开的口,“安雅你过来,哥哥有话要跟你说。”

    他示意颜筝也坐下,然后表情认真地道,“父皇已经同意,要送你们离开宫里。”

    安雅一听,愣住了,“哥哥……”

    她没有想到哥哥的想法居然和颜筝是一样的,是不是这便意味着这一次十分凶险,留在宫里就有危险呢?可是既然那么危险,为什么哥哥不和他们一起走?

    贤嫔也是一样的想法,她道,“融儿,你要送我们离开避祸我懂,但是既然那么危险,你也该和我们一起走。”

    在贤嫔心中,帝王的位置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孩子平安。

    但景王却不这样想,“这是父皇最危急的时刻,假若我不在他身边陪他一起度过,怎么能配为人子呢?将来若是……我又该如何服众?”

    他笑着道,“母妃,安雅,你们也别太担心了,父皇与我对这仗是很有信心的,不过是担心你们在宫里担惊受怕,所以才要送你们暂时离开罢了,这可不是在说我们怕输哦!”

    比起安雅公主和贤嫔的犹豫来,颜筝倒显得坚定多了。

    她低声说道,“景王殿下放心,贤嫔娘娘和安雅公主,我会好好照顾她们的。”

    景王看她的目光里充满了赞赏,他柔声道,“我知道。”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纸质地图,“这里是在皇城边上的一座山庄,不大引人注目,但周围却有天然的屏障保护,我会派信得过的人送你们过去。这几天你们先准备准备,对外不要声张,也不要显出有什么不同,等到皇后生辰的前夜,我再来接你们。”

    颜筝飞快地扫了一眼地图,认出那里正是大华寺的附近。

    前世她还是颜家小姐的时候,有一年大华寺灯会,景帝舅舅曾微服带她去过那里。那座山确实很陡峭,只有一面可以进入,其他三面都是天然的沟堑,只要在入口重兵把守,外人很难可以进得来。

    而且,就算韩王成功逼宫,他的注意力也必将是宫里和皇城,他无暇顾及皇城之外的地方,所以贤嫔和安雅公主都会是安全的。

    这一夜,颜筝和安雅公主心怀有事,翻来覆去都睡不好,一直熬到第二日的天亮,外面有小宫女进来禀告,“颜二小姐,安烈侯夫人求见。”

114 真相

    廖氏?她来做什么?

    颜筝满腹怀疑,但却还是跟着小宫女去了正厅,遥遥望见一个贵命妇打扮的中年妇人正在那来回踱步,隐约可见她脸上的泪痕,正是安烈侯妇人廖氏。

    廖氏见颜筝来,立刻便上前拉住她的手,“你跟我回去。”

    颜筝不动声色地将手从廖氏那抽回来,“母亲,若是有什么事还请细说分明,我如今是安雅公主的伴读,若是没有御命,是不得私下出宫的。”

    她压低声音说道,“这里四下都是各宫的眼线,母亲请自重,莫要给侯府抹黑。”

    廖氏名门贵女出身,其实也知道轻重,只不过情急心切之下,便有些忘了分寸。此时经过提醒,便收回了方才的孟浪,忙端正了神色说道,“家里出事了,我已奏请皇后娘娘准你回府,娘娘已经允了。”

    颜筝皱眉,“家里出什么事了?”

    正当这节骨眼上,安烈侯府若是出事,景王就又少了一个助力。

    廖氏抽泣了两声,“是夕儿。”

    她眼中忽然现出狠戾的神色来,“那姓秦的好生歹毒,居然敢对一个小孩儿下手,简直可恶极了。夕儿如今躺在家中人事不省,侯爷请遍了皇城最有名的大夫,却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办。侯爷无法,只好叫我进宫请你回去,说你或许能有办法……”

    短短几句话,道出了一个分外复杂的形势,令颜筝胆颤心惊。

    她知道廖氏不会因为要害她而拿肉团子的安危做借口,所以肉团子是真的出事了。三言两语说不清,那便不要再浪费时间,还是边走边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吧。

    这样想着,她便向小宫女交待了几句,然后匆忙地跟着廖氏出了宫。

    在回安烈侯府的马车上,廖氏说道,“那个秦月娘不知道从哪里晓得侯爷要另立世子的事,认为夕儿阻碍了颜朝的前程,居然偷偷在夕儿的饮食里下了毒,若不是发现地早,夕儿早就……可即便如此,夕儿如今也不过只是残存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能挨到什么时候……”

    毕竟是她亲生的儿子,虽然教导的方法不对,但流下的眼泪却很真。

    颜筝此时的心情复杂,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廖氏实在是她平生非常厌恶的一个女人,自己这具身体的主人,完全是受廖氏所害才会死于非命。廖氏刻薄讨厌,又阴狠毒辣,是个相当难缠的女人。若是以往,她连和廖氏同在一个空间内待着都觉得不自在,但现在,却事关肉团子的安危,她对廖氏再厌恶,也只能忍下心细听前因后果。

    她皱着眉问道,“你是说夕儿被人下毒了?而这个下毒的人是秦月娘?她认了吗?”

    颜筝直觉不可能是秦月娘。

    秦月娘作为寄生在安烈侯府的表小姐,按照常理来说,不会有胆子敢对安烈侯的三少爷下毒。而且,她下毒的理由呢?仅仅是因为觉得肉团子妨碍了颜朝的世子之位吗?她可不是那种宁肯牺牲自己也要为他人作嫁衣裳的人。

    但廖氏却十分肯定,“她下了毒,当然不会承认啦。但不是她是谁?昨日只有她和夕儿见过。”

    颜筝和廖氏说不清,便不再纠结这一点,她想了想问道,“那父亲呢?父亲此刻在哪?”

    廖氏抹了抹眼睛,“听说江南那边有几位解毒的圣手,侯爷在想办法寻了他们来。”

    她哀怨又不甘地看了颜筝一眼,“侯爷在忙这些,无暇顾及府里的事,所以才让我叫你回府,他说,兴许你有办法知道夕儿是被谁所伤。哼,若不是我晓得夕儿跟你亲近,我才不会……”

    天知道她有多么膈应颜筝那张脸,不,哪只是那张脸啊,连她的名字,声音,说话的腔调,还有走路的姿态,她都膈应。但,夕儿昏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嘴里还一直都喊着姐姐,她虽然气愤,但更多的却是焦急。再加上侯爷这么吩咐,她就再不甘愿,也只能亲自将颜筝从宫里头接了回来。

    颜筝将大致的事情都搞清楚了,便不再肯与廖氏多言,她眯上眼,在马车的摇晃中思绪不停地飞驰。

    她看问题的方法可与廖氏不同,任何事都不会是无缘无故出现的,总有来龙去脉,也总有前因后果。夕儿中毒了,对谁最有利,那么谁就最有可能是那个害人者。不会是颜朝,因为他是首先会被怀疑的人,也不会是秦月娘,她没有这个本事。更不可能是颜家的其他人,因为毒害一个年幼的孩子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那么,就应当把眼光看向更远的地方了朝局。

    夕儿身中剧毒,生死不明,必然会耗费安烈侯的精力,将他牵制。而不得不令人多想的是,再过几天,就是姜皇后的生辰了。那日,陛下要撤藩,四藩将合力反抗,少不得一场恶战,说不定还会直接改朝换代。

    而安烈侯颜缄,则是一枚非常重要的棋子。

    他手中有兵权,能控制皇城大半的兵力。同时,他又是一个有勇有谋的将军,是永帝的智囊以及不可获缺的左膀右臂。若他不能全心全意地跟在永帝左右,甚至被钳制被威胁,那么等于永帝的身后空缺了一半。

    颜筝缓缓地睁开眼,心中隐约有了怀疑的方向。

    这时,马车停下,安烈侯府到了。

    她几乎是飞奔着往肉团子的屋子跑去的。榻上,一个胖乎乎的小孩正躺在上面一动也不动,似乎连呼吸都没有了,周围站了一圈焦急等待的侍女,整个屋子的人都愁眉苦脸着,谁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安烈侯颜缄坐在颜夕的床头,轻轻地抚摸着这个年幼的孩子,肉团子脸色很好,红扑扑的,像是刚运动完那种健康的血色,呼吸也很均匀,像是在沉睡之中,可不论怎么使劲地摇晃他,他却无法醒来,完全陷入了深深的沉睡。

    他见颜筝进来,忙道,“你弟弟的事,你怎么看?”

    颜筝扫了一眼四周,将众人屏退,然后低声说道,“有人不希望您出现在姜皇后的生辰宴上。”

    所以,才会拿他最心爱的小儿子来牵制他。

    安烈侯目光一亮,“果然是我的女儿,和我想得一样。”

    他沉沉叹口气,“自从昨日你弟弟昏睡以来,我将皇城之中能请到的大夫都请了过来,没有人知道你弟弟到底是怎么了,甚至连中毒一说也是由我自己推测出来的,自然也就没有人晓得你弟弟中了什么毒。不过,我看他这样子,好像三五日的,也不会有事一样……”

    颜筝安慰地说道,“既然他们的目的只是想牵绊父亲您的脚步,那么弟弟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想了想,又道,“对于韩王,父亲您怎么看?”

    安烈侯皱了皱眉,“筝筝,你怎么突然提起韩王?”

    他沉默半晌,终于还是低声说道,“人人都道韩王深得陛下的宠爱,是陛下最看重的兄弟,其实,实情却并非如此。韩王,是陛下最惧怕的兄弟,也是他最恨不得生吞活剥的人。所以,不要以为陛下撤藩是突然之举,这件事他着实已经想了许久,并且布局了许久。”

    颜筝问道,“为什么?”

    她前世在史书里看到的是,永帝对韩王手足情深,万没有想到韩王最后因为一名美姬而谋逆叛乱。外人也都认为韩王因色误命,断送了自己御弟的前程。可没有想到,安烈侯居然这样说。

    安烈侯叹口气,“你应该听说过,先帝是暴毙身亡的。因为去世的突然,所以并没有留下遗诏。当时,太子宁王已经去世,韩王年幼,所以这皇位便自然而然给了陛下。但是,还有一件事你一定不知道。”

    他顿了顿,“陛下没有传国玉玺。”

    颜筝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父亲,您说什么?”

    没有传位诏书,没有传国玉玺,这便意味着永帝的这帝王之位来路不正。那么所谓先帝的暴毙身亡一说,也就值得细细推敲了。

    她目光一深,低声问道,“所以,那传国玉玺,在韩王手中?”

    安烈侯摇摇头,“也许是,也许不是,这就不清楚了。”

    他长长地叹口气,“朝中知道这秘密的人不在少数,但没有谁敢说出来,大家都只当传国玉玺这件事并不存在。原因嘛,也很简单。反正这夏朝的江山总是他们元家的,先帝一共只得三子,长子早逝,幼子年幼,也只剩下这老二正值当年,除了这帝位的来路不那么光彩,其他的地方,也算得励精图治,在他治下,夏朝也享了十几年的太平。”

    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可若是韩王逆势而归,手中还带着夏朝的传国玉玺,那么朝臣会怎样?

    颜筝心下立刻有了答案,她低声说道,“所以父亲您也在观望对吗?”

    不论是谁当这个夏朝的皇帝,对朝臣和百姓都没有太大的差别,他们要的其实都只有一样,那就是太平安稳。

    安烈侯目光微顿,半晌才终于点了点头,“不只是我,我想大家都是如此。”

    颜筝的脚步踉跄,不知不觉便往回倒退了几步,若不是身后恰好碰到了屏风,也许她就要跌坐在地上了。来到这里那么久了,也曾遇到过各种危险,甚至有几次性命攸关的时刻,生死就只在一线之间,可是从来都没有哪一刻有过此时这样全身冰冷的感觉,她甚至觉得自己都无法呼吸了。

    脑海中唯一的一个念头是,永帝危矣!景王危矣!

115 条件

    颜筝并不是什么胸怀宏图大略的谋士,她也不懂什么兵法,所能倚仗的无非是她超越三十年的见识,和对历史事件的熟知。而现在,随着许多事情的改变,她所知道的那些事,也都不准了。

    所以,冷静下来之后,她就很无奈地发现,她实在太渺小,影响不了这时局。

    与先前一门心思想要救云大人和紫骑一样,她现在唯一的想法,是将景王和贤嫔还有安雅公主从这可怕的政变中摘出来。在她看来,没有任何事能比活着更重要!

    活着……

    她看了眼仍深陷沉睡中的肉团子,忽然对安烈侯说道,“父亲,我在外面游历时,曾遇见过一个神医。他有妙手回春之能,我想,也许他能知道肉团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安烈侯眼睛一亮,“是谁?真的吗?”

    颜筝用力地点点头,“父亲,我现在要出去一趟,得借用一下您的马车。”

    得到了安烈侯的允许之后,她便匆忙从肉团子的屋子离开,还没有出院门,便又撞见了颜朝那个冤家。

    他怒气冲冲地站在那里,像是欠了他几百两金子似的,一脸的愤怒,“你站住!”

    颜筝皱皱眉,她现在没有时间跟个神志不清的人废话,便有心当没有听到他说话,径直从他身边绕过去。但没有想到的是,颜朝居然耍起了无赖,飞伸出一脚,便将她绊倒。

    他声音尖利,带着怒意,“我让你站住,你听不到?”

    颜筝右脚吃痛,但还是强忍着难受自己站起来,“我与你无话可说。”

    在她眼里,颜朝就是个脑子进了水的人,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三天两头要找她的麻烦。其实,她和他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交集不是吗?彼此之间,既没有利益上的冲突,也没有情感上的纠纷,虽然同是安烈侯的子女,但也就只有这点联系了,平日里关起门来,谁也不管谁的闲事,这不才是正理吗?

    颜朝却似乎并不这么想,他好像将他身上所有遇到的不幸和苦难都推到了她身上,“是你对父亲说,是月娘害了颜夕的吧?月娘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总是要针对她?”

    颜筝心中一阵无语,她像看怪物一样地上下打量着颜朝,“是秦月娘跟你这么说的?”

    她气极反笑,“我从前听人家说,颜家的大公子颇有才名,是个真正的读书人。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你看你这样子,哪里像个读书人的样子?分明就是一个泼妇。对,泼妇!你现在浑身上下,哪有一点男人的样子?”

    颜朝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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