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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个天堂》第四章消失帝王生涯(4)
“我想去看蝴蝶!”小天鹅说,于是我左手拉着蝴蝶,右手拉着她,去看蝴蝶。我刚刚拉住蝴蝶的手时,小天鹅伸伸脖子看了一眼,似乎只是发了一下呆,接着便故意显出高高兴兴的样子。这里面显然有巴结我的成分。而蝴蝶呢?表面上虽然奔奔跳跳的,她的手,被我捏住的那只手,却是文文静静的!就像春天的细土,半在梦中,润润的,滑滑的,稍一使劲就有水分。每次快滑落时,她就主动向上一送,让我重新捏紧。和蝴蝶的手比起来,小天鹅的手就有点硬巴巴,小天鹅的手已经被可恶的麻风杆菌轻度摧残过。
穿过那一片阴郁的刺槐林,就到了温暖的阳坡,再走几步就渐渐有孔雀蝶舞来舞去了。相距不过200米,阴郁的刺槐林里却没有一只孔雀蝶。小湖边缘的水面上,还是荡着一层展开的蝶翅。小天鹅说:“我想洗澡。”蝴蝶也说:“我也想洗。”我就半开玩笑地问:“咱们三个一起洗?”小天鹅扬着头,有些费劲地想了想,说:“你别洗!”我就说:“那我看着你们洗。”蝴蝶脸通红,小天鹅却又想了想,才坚决地说:“不行,不准你看。”我就故作伤心地说:“那我一个人回去。”小天鹅说:“不行不行,你躺下,闭上眼睛。”我笑了,我心想,小天鹅呀,你到底是个孩子!还是个傻孩子!
我看一眼仍旧红着脸的蝴蝶,我们两个似乎交换了一个小小的眼神,然后我就向后仰倒在厚厚的草地上,看着天空。不时有孔雀蝶从空中飞来飞去,有些甚至打算落在我的鼻尖上,我看见,被阳光从高处直射着时,它那薄薄的翅膀闪着杏黄色的光。我听见两个女人已经稀里哗啦下水了,腿子在水里滑出好听的黏黏的响声,我躺着不动,因为,我已经从镜子般的天空里看到了两个白白的影子!我听见蝴蝶在笑,小天鹅也在笑,她们的笑声进我耳朵后,立即就变成了两对湿湿的亮亮的奶头,一对微微上翘,一对微微下垂。我心里有底,它们都是我的,四个奶头都是我的,我不用急,我心里暖乎乎的,觉得这样的生活实在太好了,我不可能回韬河去,我不可能,绝不可能!
我闭上眼睛,让阳光像棉花一样热热地堆在我身上,蚂蚁爬进我脖子里,痒酥酥的好舒服,我的左手和右手半握着陷在草丛里,指缝里也痒酥酥的,蚂蚁们似乎齐心协力地要搬走我的大手。我能感觉到,我皮肤下的神经微微跳动时,把它们吓着了,一个个急忙停下来,左顾右盼。
小天鹅和蝴蝶蹲在浅浅的水中了,两个人的奶头像鸽子一样凫在水面上,一对大鸽子,一对小鸽子。我用不着抬起头来,我全身都是眼睛,我看见了四周的每一样东西,每一棵树,每一丝空气,每一根草,每一缕光线,我四周的上千种、上万种生命,因为小天鹅和蝴蝶的身影而变得更美丽了。你看那些树枝,不管竖的横的弯的斜的,还是下垂的,都是那么水分充足,再看那些裂开的果子,还有野花,像大森林的眼睛一样笑眯眯地看着我,看着光溜溜的小天鹅和蝴蝶。我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坏心思了,我只觉得我已经无法离开这地方了,我好像还看见父亲腾云驾雾地来了,缓缓降下来对我说:“好儿子,可千万不能回去呀!”
当晚,小天鹅还在巴结我,用蝴蝶巴结我!经过是这样的:开始,还是我和小天鹅在一起,蝴蝶单独在另一间屋子。我要摸小天鹅的奶头,她身子还是习惯性地闪了一下,不过并没有推开我,而是硬忍着让我摸,忍了不到半分钟就不行了,凶狠地掐了我一把,还大声喊:“我的妈呀!”我就像吃了败仗一样,很丧气,真想马上到蝴蝶那边去。她已经光着身子跳了下去,蹲在地上,啊啊啊要吐,好像只吐出一些酸水。后来,她悄声回到炕上,坐着不动。我能感觉到,她是多么不安!我背对着她,把大部分被子卷在自己身上。坐着坐着,她抽泣起来。我心里还是冷冷的,我在不由自主地思考一个问题,她的奶头到底怎么了?结果是,我看见了很多只男人的手!我开始恨她!我想一脚蹬开她!突然她又跳下去了,光脚打着地面,开门出去了,她在敲蝴蝶的门,蝴蝶的声音离门很近:“谁?”小天鹅说:“我!”蝴蝶打开门,小天鹅进去后二话不说,就把蝴蝶拉过来了。我心跳得厉害,但是,我硬是不吭声,我想看看小天鹅到底要做什么。同样光着身子的蝴蝶就站在我的头前面,我闻见了她身上特有的麝香味儿。我能感觉到,小天鹅在推搡蝴蝶,蝴蝶半抵抗半顺从。蝴蝶上来了,蝴蝶跪在我旁边,蝴蝶叫了声:“大哥——”我就像一头睡醒的狮子一样,猛地扔掉被子,把披着一身黑发的蝴蝶搂过来,找见她的奶头,摸呀摸,摸完一个,再摸另一个。我还一脚踢开窗户,把白幽幽的月光放进来,令屋里一下子亮堂堂的,让小天鹅看个够!小天鹅还站在地上,小天鹅真的在看,目光直直的。我一不做二不休,我放开蝴蝶的奶头,我骑在了蝴蝶身上,我就像头一次登台的演员,又卖力又笨拙地表演起来。在蝴蝶身上我一下子由学生变成了老师,我把从小天鹅身上得到的经验用在了蝴蝶身上。蝴蝶是白纸一张,蝴蝶的身体里干干净净,我的一丝一毫努力都能让她惊讶,她身体里的每一丝颤抖,她嘴里的每一声喊叫都是由惊讶引起的,和蜜一样甜。
《一人一个天堂》第四章消失帝王生涯(5)
我们三个从此就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了,一个皇帝,两个妃子,无数的臣民。每天晚上,我们三个都睡在一起,我中间,小天鹅左,蝴蝶右。有了蝴蝶,我可以不摸小天鹅的奶头了,我和她都不为这个生气了,和小天鹅做爱就是简单的做爱,她有些被动,有些勉强,但是,她的身体会自动地漫不经心地掀动我,一掀一掀,我有过头的动作,她也能及时地跟过来,我们的节奏偶尔会乱,可是,由乱到不乱的过程更有意思。
有时候我在和小天鹅做爱,却摸着蝴蝶的奶头。蝴蝶后来变得有些霸道了,蝴蝶知道小天鹅有点傻,于是,她常常会把我抢过去,把小天鹅晾在一边。我只好由学生变成老师,那又是另一种感觉,我说过,我每动一下,哪怕是小小地随便地动一下,蝴蝶都会发出惊讶的叫声,而且做过很多次之后惊讶的样子并没改变。有时候,我怀疑蝴蝶不是一个人,而真的是一只蝴蝶,一只稀世的孔雀蝶,我真的是和一只孔雀蝶在做爱!为了做得好,为了时间长,我常会故意想一些可怕的东西,比如,我会想韬河,想喷气式飞机,想一大群野猪——当我陷入恐惧时,我的底下就会麻木不仁,想做多长时间就做多长时间。有时候,我还不由自主地把做爱视作战斗,我的眼前,我目光的末端总是整个的韬河
,整个的外部世界,总是人山人海,总是震天的口号声,我做爱像在战斗又像在调戏,在调戏谁?调戏整个韬河!
其实每次做爱的时候,我都是如履薄冰。不是吗?政治问题加上作风问题,问题越来越大了!而且不是一般的政治问题,也不是一般的作风问题。而且,旧问题成了接着出新问题的酵母,酵母越来越多,像森林里的树叶和空气一样,多得让人微微恶心。
总之,每做一次爱,我就觉得离韬河越来越远,离人世越来越远。还没等到喷气式飞机第二次从头顶飞过,我就已经彻底死心了!如果说原来我心里还存有一丝半丝回韬河、低头认罪的念头,那么,现在就一点儿都没有了,就好像我每做过一次爱,就多了一枚钉子,把我的心牢牢地钉在了蝴蝶谷。
某天半夜,我从梦中惊醒了,直直地翻身坐起,嘴里不断地喊叫:“快听快听,鸡叫鸡叫!”把小天鹅和蝴蝶都吵醒了。我这才知道自己梦见鸡叫了,不是一般的鸡叫,是一只大大的母鸡,一只羊那么大,肺活量好大好大,叫声就像弹簧一样把天和地都撑开了,估计十里八里之外都能听着。天亮后我决定宰掉所有的鸡,我说:“以后不准再养鸡!”大叔和大妈留下的七只鸡,两只公鸡,五只母鸡,我们平均每三天宰掉一只!天天都有鸡肉吃。
为了让蝴蝶死心,我不得不撒谎说,外面正在打仗,国民党反动派从台湾打回来了,要反攻倒算。现在,两边打得很厉害。我还特别解释,我和小天鹅为什么要藏起来。因为我父亲先是国民党的骑兵营长,后来起义了,又是共产党的农业局副局长,两边都不把他当自己人,我父亲已经死了,我母亲和四个姐姐也死了,我和小天鹅是费尽周折才找到这儿的。蝴蝶问:“大哥,是不是等以后不打仗了,咱们再出去?”我只好勉强点点头。但是,我知道,我们永远也没有“出去”的可能了,除非被外人发现。
75 停!
我问杜仲:“你梦见小天鹅家的门牌号是大的,鸡也是大的,这说明,在你心里,童年的阴影还在,比如火车、康拜因、榨油机?”
杜仲答:“就是,大东西总是让我紧张。”
我问:“从豆腐坊后面看到那个大大的发光的东西,到现在,你自己同时和两个女人做爱,对这一点,你心里有过什么想法?”
杜仲想了想,没作回答。
我再问:“你说你做爱的时候会紧张,为什么?”
他说:“每次做爱的时候,我都担心有人从天而降,大喊:停!”
“为什么?”
“不知道,不由人。”
“如果只和小天鹅一个人做爱呢?”
“一样的,还是怕,有时打个喷嚏,自己都能把自己吓一跳,因为,喷嚏里面不是小天鹅那种湿葵花的味道,就是蝴蝶那种麝香一样的味道,有时这两种味道混合起来,分不清谁是谁,我就自然而然地想起‘腐化堕落’那个词。”
“是不是和蝴蝶有关?”
“蝴蝶一直以为她是我的小老婆,她爸爸和妈妈告诉她,外面的男人可以娶好几个老婆,一房二房三房,只要有钱,可以一直娶下去。”
“你也是这么说的?”
“我只好给她撒谎。”
“不撒谎呢?会怎么样?”
“不撒谎不行。”
“为什么不行?”
“不撒谎,羞得不行。”
我一时问不出别的问题了。
杜仲不等我问,叹了口气,说:“其实,我是一点一点把自己套进去了,光这个谎,就能把我套住,永远套在蝴蝶谷里不出去,再别说还有比这个谎更大的东西,死死地套着我,我心里清楚,我不可能主动出去,绝不可能!”
《一人一个天堂》第四章消失小四(1)
小四是一天中午出现的,当时,我们在核桃树下乘凉,突然听见了猫叫,声音软软的,乏乏的,但是,一声比一声清晰。
我以为是一只野猫,好大的胆子!我拣起一块石头,正要站起来迎过去。而小天鹅的反应比我快得多,猫叫第一声的时候,她的神情就突然一变,眼睛睁得大大的,耳朵扎得高高的,半张着嘴,一脸吃惊的样子。猫叫第三声的时候,小天鹅缓缓站起来,迎着猫叫的地方走去,就像是被一条看不见的绳子拽过去了。
我和蝴蝶继续坐着,紧接着就听见小天鹅在小木屋背后喊:“小四,小四,真是你呀!”我和蝴蝶这才跟过去,只见小天鹅伸长腿子坐着地上,双眼紧闭,又是鼻涕又是泪,更加傻里傻气了。她怀里的那只黑猫也一样,满嘴涎水,满肚子泥巴,又痴迷又谨慎地看着我和蝴蝶。我一看就明白,小天鹅念念不忘的小四,终于千辛万苦找到她了。
“蝴蝶,快去弄点吃的来。”我说。我蹲在小天鹅旁边,等她清醒过来。蝴蝶端了些剩饭回来,小四看见了,眼皮抬了抬,露出干巴巴的眼球,好像在判断是不是真的允许它吃。蝴蝶说:“快吃,给你的!”它才慢慢伸长脖子。小天鹅以为它要跑,吓了一跳,把它搂着更紧了。我说:“小天鹅,放开,让它吃东西。”小天鹅就像根本没有听见,我推推她,又说:“你看看,它快饿死了!”小天鹅的眼睛突然睁大了,就像从梦中惊醒了一样。猫从她身上跳下来,又抬头谨慎地看了我和蝴蝶一眼,才伸出发白的舌头吃了起来。小天鹅扭着身子,两手撑着地,一动不动地盯着它。我和蝴蝶一直静悄悄的,看着小四把半碗剩饭吃完,把碗舔干净。蝴蝶又弄来半碗清水,给了它。它一口气把水喝完了。这时你再看,简直是立竿见影,它的眼球马上湿润了,目光马上有力了。它回头看了看小天鹅,清脆地叫了一声,重新跳进她的怀里。我把小天鹅拉起来,她还是不愿放开她的宝贝。她抱着她的宝贝进了小木屋,把门关上了。
我和蝴蝶在外面,忍不住笑了。我虽然笑了,心里却不是滋味。说白了,我心里有点不安,有点七上八下。其实,小四喝完水,眼球湿润起来的那一瞬间,我心里就不由自主地很厉害地“咯噔”了一下,就像一个多年在外行乞的人,在街头意外撞上了一个乡党,乡党那熟悉的眼神,让他紧张得要死,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像鱼一样隐入草丛。我重新坐在核桃树下,有种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小四是从韬河县城一路找来的”,这个声音一直在我心里挥之不去。这句话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那就是:韬河县城并不遥远,蝴蝶谷也并不隐蔽,两者之间的距离其实是触手可及的。一句话,蝴蝶谷根本不是一个隐闭的地方,根本不是世外桃源。多日来,我培养起来的安全感就像小时候用沙子盖起来的房子,是自欺欺人的东西。我绝望极了,心情比看见喷气式飞机那天好不了多少。我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你这是小题大做,猫能找来,人不一定要找来!”我极力不让自己大惊小怪也不顶用。
我站起来,拉着蝴蝶打算去林子里面走一走。蝴蝶问:“大哥,你怎么了?”我说:“我没怎么呀!”蝴蝶仔细地打量着我,不敢吱声。我们不知不觉来到了小湖边,我躺在草地上,还是心事重重。蝴蝶坐在我旁边,说:“大哥,咱们去洗澡吧。”我说:“你自个儿去洗!”她说:“我要和你一起洗。”我躺着不动,连眼睛都不睁。她推我,我不理她。她掐了一根草尖,悄悄塞进我耳朵,吓了我一跳,我挥了她一拳,她哭起来。我还是不理她。我发现,她一边哭一边偷偷观察着我,她的样子让我心疼,我就坐起来,开始哄她,三哄两哄,我就想要她了。
我早就想单独和她做爱,我很快就把她脱干净了,我发现她在暗暗得意,她看见我急,我需要她,她就得意,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得意。我把她拉上,下了水。我先把她全身泼湿了,把她的头发也完全泼湿了,再让头发从前面垂下来,把奶遮住,只露出两个奶头,最后让几根头发从白白的小肚子那儿滑下去。我终于受不了了,我把她抱起来,放在岸边细细的沙子上。她胸前的黑头发让我突然想出个鬼主意,我找了根最长的头发,先拴在一个奶头上,再拉下来,拴在我的小东西上。于是,我动,奶头也动,奶头就像一个孤单的纤夫,正要把一条大鱼拉上岸去。我怕拉断头发,所以大意不得,只好细心又细心,实在是一丝不苟,想不到这样更刺激更要命!就像在高高的崖边走路,提心吊胆。
我要永远做下去,永远“不停”!因为,我耳朵里一直有那么一个声音:“停,停!他妈的给我停下!”我就是不停,我凭什么要“停”?我还看到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咄咄逼人,是一只黑猫,却戴着红袖章,我还是不管,我想这既然是最后一次,我就要做个够,我最好死在这个女人身上,我宁死也不回韬河,我要在最快乐的时候死,我要死在麝香的味道里!
《一人一个天堂》第四章消失小四(2)
我和蝴蝶回去后,看见小天鹅和小四玩得正欢呢!有了小四,小天鹅想不起我和蝴蝶了。我和蝴蝶干完好事回来了,她就像没发现一样。“快来看。”小天鹅在小木屋后面笑眯眯地向我们招手。我和蝴蝶过去一看,小四正攀在两米高的挂满苔藓和野花的崖畔,弓着身子,嗓子里哼哼叽叽的,在对一束野花发威。那是一种金黄色的野花,花瓣又瘦小又精致,奇香阵阵,它的香味一定把小四给迷住了。我没猜错,小四果然不再发威了,而是把嘴一点点伸长,一直伸进花瓣和叶子的深处,成串的花瓣和叶子摇摆起来时,香味变得有些刺鼻了。小四的头埋在花枝深处,屁股在微微颤抖,接着,尾巴徐徐翘起来了,看情形,花香像气流一样迅速沿鼻孔流进它的全身,一直流到尾巴的末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