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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镌刻着六芒星法阵的秘银大门,是一片广阔的湖面。那湛蓝色的平静水面一望无际,就犹如最平坦光滑的镜子,映照出了高达二十多米的水晶穹顶。
正如其名——湖光大厅。
米狄眨着眼睛看着这片湖面,一时间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幻觉。
米狄也曾经设想过,这处仅只属于汉密尔顿家主的秘境,玫瑰山城的核心,究竟是什么样的——是低调中透露出奢华与岁月沉淀,案头放着精致鹅毛笔的古典式书房?是与尘世毫无瓜葛,到处随意摊着各类珍贵书籍禁典的魔法冥想间?抑或,是充满了一板一眼的研究气息,整齐排列着试管、坩埚、量尺等精密器械的炼金实验室?
可是米狄根本没有料到,魔法的创造力,竟然能达到这个地步。
他可以感受得到来自地底的强大魔脉的律动,更能够感受到心灵与周围环境的契合。尽管并非无限魔力,不过在这里修炼的话,恐怕速度绝对不会比在秋古城别墅要差,甚至更甚一筹。
因为这片天地,隐隐已经有了一名职业者“觉醒”所需要的条件!
“大小姐,米狄先生,我就送到这里了。老爷的病榻,就在湖心亭上。”到了此地,老管家也不再以“闭关”这样的借口来说话了,而是很直接地再次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看了一眼清澈透底的湖面,菲娜率先一脚踏了了上去,米狄紧随其后,最后才是老管家丕平。一种无形的力量令两人脚下的湖水以极快的速度褪去,看不见的透明踏板则同时升起,将他们稳稳地托住,并溅起清脆的脚步声。
一步又一步,水面不断地在少年与少女的面前分开,随后在他们的身后重新聚合,涌动的波涛在这分分合合中不断荡漾开去,令镜子一般的湖面上形成了无数道涟漪,简直就好像是一群看不见的妖精们在翩翩起舞。
宛若仙境。
而终于,在抵达湖心的时候,周围的光线骤然扭曲起来。下一刻,一座巴洛克式椭圆凉亭现出了它精雕细琢的轮廓。而在这座凉亭之中,一个巨大的床榻上,安静地躺着一位双眼紧闭的老人。
海德里希?汉密尔顿,铁血大公爵。
上一次和铁血大公爵面对面,还是在贵族战争之前,但短短几个月过去,此刻再看,这位大公爵明显老了许多。他的额头、眼角遍布着周围,老人斑也微微浮起,皮肤松弛,脸色苍白,呼吸更是气若游丝。
哪怕菲娜走到了床榻边上,并且小心地握住了老人的手,他却依然没有醒来,仍然沉双目紧闭,时不时还会皱起眉头,呢喃几句毫无意义的话语。
而他周身的魔力,也极为紊乱,甚至影响到了米狄左臂的鬼神,令其微微有些躁动起来,仿佛火烧一般。
“原来如此,是觉醒的后遗症。”米狄按住左臂,恍然大悟般轻声开口道。
所谓觉醒,实际上真正具有的意义,便是突破“50级”这个上限。
到目前为止,阿拉德大陆上的职业者,顶多只能升到50级,再往上便会遇到一道门槛,光凭自身的力量根本无法突破。这就好像最初的转职一样,需要有魔法阵作为辅助,才能在一瞬间实现体质的突破性飞跃,从而容纳更多的魔力,使用更强大的技能。
觉醒与转职,本质上是一样的。只是,转职所需要的魔力不多,如果拥有尼伯龙根大阵这种强力支援,更是能够达成“完美转职”。
然而现在,以米狄两世为人的经验来看,在阿拉德历985年,阿拉德大陆上,还尚未产生一个能够用于“觉醒”的场所。
要等到法罗湾的天空之塔出现,完美的“一次觉醒”才会成为可能。
而无论是那位老管家丕平也好,铁血大公爵也罢,却都已经完成了觉醒,这便是人工创造出觉醒的环境带来的结果了。
比如这片湖光大厅,如果说一开始米狄觉得它的环境已经具有了几个“觉醒”的条件,那么此刻,在审视着毫无防备的铁血大公爵后,他几乎可以确定,这里就是汉密尔顿家族最强的几个人,用来觉醒的地方!
只不过,自行摸索出来的这种人工环境,自然不可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觉醒,这种等级突破,必然会让觉醒者付出相当程度的代价。
就像现在这样。
“没想到,你也知道突破等级上限的‘觉醒’。”听着米狄的话语,菲娜的眼中,惊讶一闪而逝,“没错,这湖光大厅,便是汉密尔顿家族的重中之重,我们称其为觉醒之地,能够进入这里的人寥寥无几,然而一旦觉醒成功,那便会成为家族的中流砥柱,这是我们最大的秘密。”
“既然如此,那对于后遗症,你们应该也有研究才对。”米狄微微皱了皱眉头,“为什么会在这么重要的关头,发生这种事情?”
米狄并不认为,铁血大公爵的状况,是顽疾发作造成的。
在前一世的这个时候,铁血大公爵可是依然稳坐在家主的位置上,更是在几个月后内战爆发时,亲上前线,打得赛斯家族一次次后退。直到德洛斯帝国介入后,他才终于在激烈的首都攻防战中陨落。
即使如此,他死时也带走了数名德洛斯帝国的顶级骑士,堪称是一名骁勇善战的强者。
但现在,还没开战,也没有什么动荡,为什么铁血大公爵好端端地就病发了?
难道,这也是蝴蝶效应造成的?
因为自己的回归,从而使得铁血大公爵的身体变差了,于是后遗症发作提前了?
米狄陷入了沉思之中。
“是药剂跟不上的关系。”老管家丕平的声音,缓缓响了起来。这位老人的眼中,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愤怒。
第一卷 三人行 第一百零六章少女与老人
人工觉醒,强行突破等级上限,当然会对**造成伤害。
只不过,铁血大公爵是何等人物,当然早有预测。在觉醒的同时,他自然也准备好了对应的抑制办法——以曼陀罗人面草为主要原料,可以制作出一种暖心药剂,从而使得后遗症发作时对人体的影响被降到最低。
但曼陀罗人面草也有几个明显缺点,无法存储,拔下之后,二十四小时之内便会失去效果。这意味着如果必须在一天之内完成从采集到制作,再到服用的过程,否则那一管暖心药剂便会成为废渣。
不仅如此,它对土壤和环境的要求也很高,只能在特定几个区域种植,因此,根本无法放在玫瑰山城之内,只能在对应的区域秘密开辟一片花田。
好在这几十年来,曼陀罗人面草的种植和运送,从未发生过问题。
直至这一次为止。
花田尚未被破坏,但中途运输的人面草却遭到了强者的劫持。不仅如此,几种备用方案也是一样,步步都被他人占了先机。
能做到这个程度,毫无疑问,那些幕后的策划者一定经过了长期,甚至是十年的准备,而且,他们必然也是汉密尔顿家族的一员。
“明明贝尔玛尔公国都到了一触即发的时候,偏偏还要内耗。”菲娜喃喃自语着,看着床榻上双眼紧闭的老人,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少女和爷爷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
算不上有太多的亲情,也谈不上什么血缘,却也不是功利的相互算计,或者是家主对于成员的那种自上而下的控制。如果一定要说的话,菲娜和海德里希之间,更像是一种相互认同的对等者的关系。
这种对等,并不是说年龄、阅历和力量,而是源于精神上的孤高、孤独与傲慢。
同样都是不世的天才,拥有强大无比的力量,遭到他人的嫉妒,却又对此毫不介意,一心只想走自己决定的道路。
从这些因素来考虑,菲娜?汉密尔顿和海德里希?汉密尔顿是一样的。
只不过,两人的政见却又差别巨大。
因此,在少女看来,爷爷将自己指定为第一顺位继承人的同时,其更深一层的含义,是将自己指定为他的挑战者。
总有一天,魔弹女王将会和铁血大公爵在战场上见面,然后毫无顾忌地相互厮杀吧?
菲娜在等待着,甚至是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那将是对自己最大的考验,而如果通过了,那便是心灵上最大的奖励。
喜欢爷爷,但是却走上了相反的道路。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少女与老人之间,便是这样一种微妙无比,常人所无法理解的关系,如同被布满荆棘的玫瑰藤蔓所维系着。
但是,现在呢?
这个占据了菲娜童年大部分记忆的高大的背影,竟然就这样随随便便地倒在了那种上不了台面的阴谋之下,甚至连睁开眼睛,说几句话都做不到!
你不是铁血大公爵么?
突破了二次觉醒,贝尔玛尔公国公认的第一强者,为什么会倒在这种地方?
可恶!可恶!可恶!
少女在心中呐喊着,不知不觉中,指甲已经因为握拳用力过度,而嵌入了掌心之中。鲜红的血液微微渗出,带着钻心的痛苦,却又让人浑然不觉。
然而下一刻,另一只有力而又温暖的手,握住了少女的拳头。
不用猜也知道,那是米狄的手。
当我是什么,需要安慰的那些无聊的小姑娘么?
菲娜愤愤地扭过头,狠狠地瞪了米狄一眼,用力地挣了一挣。但米狄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顺势化解了菲娜的挣扎,依然稳稳地握着少女的手。
“如果觉得愤怒的话,那就把幕后黑手都找出来,然后碾碎。如果不甘的话,那就想方设法做到铁血大公爵都没有做到的事情,这样才是超越。”米狄静静地说道,定定地看着菲娜那双湛蓝如宝石般的眼睛。
他现在大概明白了,为什么铁血大公爵如此强硬而又多疑的大人物,会让自己进入到汉密尔顿家族最核心的秘境之中来。
想必这位爷爷一定是预料到了孙女会产生情绪的起伏,所以才希望米狄能够在一旁,做好安抚的措施。
而毫无疑问,铁血大公爵一定认为,能够实现“觉醒”的湖光大厅,将会对米狄产生致命的吸引力,进而将其牢牢地捆绑在菲娜的身边,形成更为牢固的联盟。
毕竟,只有菲娜成为家主,才有可能让米狄获得使用湖光大厅的权力。
只是短短一个交代,很可能还是神志不清时的交代,却已经算计到了大局、人性和诸多的利益交换,该说不愧是铁血大公爵么?
米狄在心中忍不住也产生了那么一丝佩服。
不过,就算没有这些也好,他依然会站在菲娜的旁边。
就好像上一世,就好像贵族战争时那样。
而此刻,似乎是米狄的心意,体温,手上的力道,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传递到了菲娜那边,原本眼中冒火的魔弹女王,终于渐渐冷静了下来。
是的,就像米狄说的那样,既然愤怒,既然不甘,那就改变这一切!
少女的拳头松开了,反过来握住了米狄的手,仿佛要从中汲取力量一般。
于是,两个人的手在这一刻,终于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十指交缠。
“丕平叔叔。”菲娜开口道。
“在,请吩咐吧。”感受到了来自家族第一顺位继承人的决意,老管家深深鞠了一躬。
“以家主代理的身份,我宣布,立刻召开家族会议。”
经过整整五百年的发展与积累,汉密尔顿家族,早已经发展成为了一个庞然大物。而在漫长的岁月之中,这个家族内部,也发生了诸多的摩擦、冲突、斗争甚至是战乱。
如今,经过无数鲜血的教训和先人的总结,汉密尔顿家族最终定下了一个“主干”与七大“分支”的模式,各司其职,以共同维护家族的兴盛与繁荣。
以铁血大公爵和菲娜为首的,便是被誉为“金枝”的主干,掌握着独立的公国第一军团,金枝军团。而除此之外,其他七大分支则在炼金、魔法、种植、建筑、训练、研究、航运七个领域进行管理。可以说,汉密尔顿家族本身,便自成为一个小小的王国。
事实上,根据米狄的推测,这其中任何一个分支的力量,都在最初的阿思雷克斯家族之上。而七大分支和主干的合力,更是无法想象。
这就是汉密尔顿,一个只能令人仰望的巨人。
而当金枝与七大分支的领导者们共同齐聚一堂时,便代表着家族会议的召开。
像这样的会议上,讨论的都是关于全族的大事,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利益分配,更可以称为一种博弈。在铁血大公爵主持会议的时候,大公爵作为二次觉醒者,把持着湖光大厅这一秘境,等级又远远超出其他分支,自然是言出法随。
然而如今,菲娜虽然已经达到了同龄人望尘莫及的36级,却依然远远未达到能够坐在那张最高级别的会议桌上的程度。
要知道,七大分支的负责人,最低一人,也已经达到了47级。而达到50级的,更是有足足三人。
不仅如此,每一位负责人都有一名副手,同样都是汉密尔顿家族的天才,他们早年成名,如今已经有了底蕴和积累,个个都能征善战,级别怕是在40级以上。
放在平时一致对外的时候,这代表着汉密尔顿家族的实力,然而此刻,当内部发生纷争的时候,他们却又成为了最可怕的对手。
七名等级将近封顶和已经封顶的强者,七名等级40级以上的高手,总共十四人,同时施加压力,这是什么样的景象?
就连身为重生者的米狄,都无法想象。前一世,如果他同时面对数量达到两位数,等级还高出自己10级以上的对手,或者说队伍,恐怕唯一的选择就是以最快的速度逃跑,还未必能跑得掉。
但这一世,在这里,在菲娜的身边,他却非常清楚,根本没有那样的选择。
不仅不能逃跑,而且必须要面对。
不仅要面对,而且要压服这十四个对手。
不仅要压服,还要找到并处分那个暗害了铁血大公爵的叛徒。
只有这么做,才能够在最短时间内整合汉密尔顿,取得正统的家主位置,并且做好准备,去面对即将到来的内战,并设法抵御虎视眈眈的德洛斯帝国。
随着加急邀请函的发出,这几天,一支又一支打着三只金色狮子旗帜的车队,陆续来到了玫瑰山城中。它们简直就好像是不断添加在天平上的砝码,令人倍感沉重,而在天平的另一端,只有孤零零的一枚红色的棋子而已。
不,或许并不是一枚棋子,还有米狄可以算是筹码。
但是,这枚筹码的出现,似乎反而成为了汉密尔顿家族会议上,最碍眼的存在。
“什么时候,像那样体内流淌着低贱血液的不入流小鬼,也有资格列席我们高贵的汉密尔顿家族的会议了?滚出去,立刻,听到了没有?”
玫瑰山城中央城堡古老而宏伟的水晶大厅中,当所有人终于落座之时,一个浑厚充满力量的声音,首先响了起来,没有贵族的优雅,却带着粗鲁的嘲讽,如同震耳欲聋的雷声。
站在菲娜的主座一侧担当副手的米狄,挑了挑眉毛,循声望去。
挑衅者是一名年近五十,身材高大,满头红发的络腮男子。
古烈宁?汉密尔顿,击剑分支负责人。
第一卷 三人行 第一百零七章家族会议
一瞬间,整个大厅中充满了火药的味道。
菲娜和米狄的关系,众所周知。
两人之间的羁绊,无人不晓。
在这样的情况下,或者说正因如此,古烈宁大放厥词了。毫无疑问,这是一种挑衅,而且是最激烈的那种,且披着汉密尔顿家族内外之别的外衣,听起来却又冠冕堂皇得很。
与风雨欲来的气氛相反,大厅中此刻却寂静无声,仿佛连一根针掉落地面的声音都清晰可闻。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负责人的,副手的,守卫的,甚至是端茶倒水的仆人的视线,此刻全都集中在了菲娜?汉密尔顿的身上。
曾经的小公主,如今的魔弹女王,将会如何应对这挑衅呢?
但菲娜并没有开口。
相反,米狄动了。
黑发的少年露出一个冰冷如同死神般的笑容,看似轻巧地递出了一剑。
“呼”的一声,一股锐利无比的气劲沿着剑身涌动积聚,最终于剑尖上汇聚为一点,喷薄而出!这一道极意切开了周围的空气,让所过之处成为真空,即使是细小的灰尘也被这可怕的力量摧毁,碎成肉眼无法看到的粉末,然后由于高热而燃烧焚毁,化为虚空!
这一剑的威力实在是太过强大,以至于空气中的景象都遭到了扭曲。再加上那滔天怒涛一般的杀意,就算是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诸位负责人,这一刻也纷纷脸色骤变。
而遭到攻击的古烈宁更是脸色变得惨白无比。
他简直无法相信,对方这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