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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物贩子在唐朝-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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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一层一层的红布。光瓦亮的红色朱漆盒子。映得周边诸人脸色都是红光灿烂。

    小翠伸手打开盒子。一见里边两只大鸳鸯,不由“噗哧”一下就笑了出来。又觉得不妥。连忙忍住,只是眼中却依然全是笑意,更隐隐露出“明白了”的意思。

    郑柔却似未闻,凝视着两只交颈缠绵地鸳鸯一会,这才转头对卢鸿道:“当时一时面薄,未便收下。今日又见,倒是很喜人呢。”

    卢鸿一笑,点头道:“奚老大这手艺还是不错的,工到这个份上,也是难得了。”

    郑柔一笑未语。卢鸿又道:“说起这砚来,为夫,嘿嘿,为夫也为娘子你准备了点礼品,只是因为颇费时日,一直未竟其功。不过估计也该差不多了,明天大概就可以请娘子一观了。”

    郑柔听卢鸿之言,应该是又为自己准备了砚为礼物,心中欢喜,却又道:“多谢鸿哥。”红袖却道:“上次少爷送的那绿竹子砚,姑娘就恨不得天天抱在怀里才好。不知道这次又送的什么?人家送都送金银珠宝,怎么少爷成天给我们姑娘送石头。”

    郑柔“啐”了一声,道红袖胡说,却也忍不住问卢鸿是什么礼品。卢鸿倒卖起了关子,就是不说。郑柔一笑便不再问,红袖却道:“定然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弄得都不好意思说了。哼,姑娘,明日看若不是好东西,便挡回去不收,看他还得意。”

    话虽如此说,但显然红袖对卢鸿地礼品颇为好奇。次日一早,郑柔还没说什么,红袖却连着催了好几次,恨不得立刻便看看卢鸿准备的是什么稀罕宝贝。

    直到了午后,卢鸿才将一个锦盒拿了回来,笑呵呵地放在案上,请郑柔打开。

    郑柔轻轻打开,其中却是放着两个圆形木盒,都是整木挖的,未上重漆,纹理煞是漂亮。

    郑柔取出一个,将盒盖打开,里边是一件圆形砚台。灰乎乎的,样式颇为简单,既无纹饰,也无铭文。其质地看样子也不是寻常石砚,竟似泥土烧成地一般。

    郑柔一时也不明所以,红袖却道:“我就说肯定不是什么好宝贝。怎么看着就象是砖瓦似的,不知是从哪捡来糊弄我们的。”

    郑柔沉吟未语,伸手将砚从盒中取出,觉得砚背面凹凸不平,似有字迹。急忙将其翻过来,定睛一看,不由“啊”了一声。

    只见这砚背面,却是印有字迹。四边圆形花纹,纹饰内围圈四个篆字。郑柔虽然说不上精研文字,但常见篆书倒也认得,其上乃是“长乐未央”四个字。

    郑柔心中转念,问卢鸿道:“莫非这便是…汉长乐宫瓦当么?”

    卢鸿笑着点点头:“娘子见识不差,正是那长乐宫瓦当。此乃你夫君向来秘不示人的手艺,亲手精制地瓦当砚。”

    所谓瓦当又叫瓦头,乃是瓦筒顶端那一块横挡头。其起源极早,而秦汉时瓦当最为有名。卢鸿制砚所用的汉长乐宫当,便是西汉时未央宫上所用的瓦当。据说未央宫所用瓦均是汉相萧何督造,质量极佳,后世偶有得之,均视为精品。尤其卢鸿所得这两块,乃是高价求得,品相完好,字口锋利如新,确是少见。

    郑柔轻抚手中瓦当砚,只觉得沉甸甸地,不似寻常瓦片,触手竟然细腻坚润。又看了另外一方,也是一般,只是其下文字乃是“长生无极”四字。

    红袖听这砚居然还是汉时什么瓦,知道自己刚才肯定是说差了,便道:“原来还是好东西。我又哪认得这个,说错了也难怪。”

    卢鸿故意道:“若是他人,说错了便也错了。只是少爷我是什么样地人,房里地丫环若连这都分不清,传出去岂不大大丢人。从明开始,你便将那砚石砚品,从头识一遍才是正经,免得以后什么都不认得,再闹笑话。”

    红袖一听“啊”了一声,不由大是发愁道:“我看少爷那《砚谱》里这石头那石头的,写得密密麻麻都足有几十页子,哪个认得这些。我只知道山上石头有白地有灰的,都是一般模样。它或许认得我,我哪里认得它是什么。”

    小翠在一边抿着嘴笑道:“红袖你又认真了,少爷不过逗你玩呢。就指着你这记性,怕等你认出什么石头来,黄花菜都凉了。”

    红袖这才明白过来,却不服气地道:“我怎么就不能认呢?敢明我就找个石匠当师傅,把天下的石头都认过来,让人再不敢小看我!”

    她二人这里嘀咕,郑柔却还在把玩那瓦当砚。汉时瓦当甚大,拿在郑柔的小手中,尤其显得古拙朴实。过了一会,郑柔才道:“鸿哥,这瓦当砚是只可把玩,还是确可用以磨墨的?”

    卢鸿道:“哼,不相信夫君的手艺么?能不能磨,你一试便知。”

    郑柔听了,便真的到案边,准备磨墨。红袖、小翠见了,连忙过来欲要替红袖,却为红袖阻住。

    按说磨墨铺纸,自然是丫环的事。只是郑柔要亲手试试这瓦当砚,自然就不假手他人了。

    卢鸿这里文房俱佳,水盂水滴等都是特制的,郑柔这几天也逐渐用惯了。以小勺取了数滴水,又自墨床上拿过一件磨了一半的上等油烟来,试着磨了起来。

    一磨之下,不由大为惊讶。原以为这瓦当所制砚,纵然能用,也比之石砚相去甚远,必然粗糙。谁想磨来方知,这砚质坚且细,磨着只微闻“沙沙”之声,更兼下墨极快,不一时便磨浓了。

    郑柔取过一张小笺,蘸墨写了几个小字,看着纸上墨迹光亮,心中疑惑,问卢鸿道:“不知为何这瓦当砚台,居然也是这么细腻,又毫不见渗水,真真奇了!”

    卢鸿故意一幅自吹自擂的样子道:“那是当然。你鸿哥是做什么的?做砚台那是有名的厉害。要没两把刷子,敢娶你这大才女?”

    郑柔道:“鸿哥又说笑了,妾身算什么才女。当着众人,切莫这般说。”

    卢鸿不以为然道:“又没什么外人,夫人就是规矩太多——罢罢,不说这个。咱们还是说瓦当。秦汉时人所制砖瓦,与今人不同,乃是要选上等泥料,反复淘得细净,然后方才入窑,精工烧制。故世人称‘秦砖汉瓦’,便是因其质地坚硬精细,千年不坏。这两件瓦当,至今怕也有七八百年了,一直深埋在地下,更变得坚润异常。不信夫人试着轻敲一下,可实实是铮然如金石声呢。”

    郑柔轻扣砚边,果然其音清越,浑不似寻常砖瓦般声音浑浊。

    卢鸿道:“这瓦当便在汉时,也是难得佳品。历经数百年再出土,更成了少见的制砚佳材。只是其中难免偶有孔隙,更兼砖瓦之性,少不得要渗水渗墨。这个呀,就全得看你夫君的独家秘技了。”

第十一章 花市灯如昼

    鸿所说的独家秘技,也不全然是吹牛。世间以砖瓦见,最关键一点便是渗水渗墨的难题无法解决。后来有人以腊煮之法,将砖瓦砚制成后,遍体上腊,如此便可使砚不会渗水渗墨。但上腊后,砚的发墨却要受影响,而且砚体颜色也会变色,无复先时的自然古朴。使用日久之后,防渗效果还会慢慢变差,难以使用。

    卢鸿用的这方法,乃是前世时从一朋友处学来。其法是以糯米汤,混合一些其他物料,将制好的砚台浸入其中。等砚台完全浸透后,再将其取出阴干。如此反复数十次,渐渐将砖瓦中孔隙封死,且不会影响发墨效果,久用不渗,效果极佳。

    瓦当本身便是古物,浑身上下自然透着一份斑烂古意,是新制的砚台无论如何也模仿不来的。更兼以卢鸿秘法泡制后,下发墨都是极佳,因此郑柔极为喜爱。谢过卢鸿,却要红袖小心收好,切莫损伤。

    卢鸿道:“夫人既然喜爱,为何不以为日常之用?”

    郑柔道:“若日日研磨,难免有所磨损,妾身却有些舍不得。”

    卢鸿笑着道:“夫人有所不知,这砚性离不得水,全靠水来养它。何况砚与墨亲,若锁于柜底,舍不得用,时日久了,其性转燥,反倒不佳。因此好砚便需时时抚摸把玩,更需以佳墨清水,时常研磨,方才愈用愈佳。即便不用之时,也需以清水注于砚池之中。养着方好。这瓦当砚,虽然研磨略有损耗,但其性本坚,磨损不大。何况若久置不用,坚润之性便逊色许多。还是以之为日常之用方好。”

    郑柔点头:“原来如此。鸿哥说得是,妾身今后便以此砚为日常用砚吧。上次鸿哥送的那方绣节砚,便一直未舍得用过,以后也要拿出来磨磨,免得糟蹋了。说来也是。砚本是因用方可贵。若久束不用,却是暴殄天物了。”

    卢鸿笑着道:“这两方砚也是正好。如果夫人愿意,便以瓦当砚磨松烟,绿端竹节砚磨油烟好了。那松烟偶尔或有细沙。容易伤了砚堂,用这瓦当砚,却是不怕。其实除了瓦当外,秦汉砖瓦。均可制砚。此外专以澄泥烧制地砚台,也是极佳的。”

    他小两口说说笑笑,一边的红袖和小翠早就听得没了兴致,虽然还伺候在一旁。只当卢鸿所说乃是太虚之气,全未过耳。

    春节过后这一段时日以来,卢鸿免不得应酬。又拜过诸位师长。太极书院过年时也已经放假。义学都停课了。各作坊亦已停工,一时很是清闲。他便日日与郑柔相对。或品鉴古物,或谈论书画,偶尔逗逗红袖,觉得从未如此悠然过。

    郑柔书法原本学的是王献之的小楷,就是有名的洛神赋十三行。只是以小字入手,难免格局不大,何况女子作书,本来腕力就弱,更是难有气象。因此虽然字迹精美,终是差着一层。这一段,在卢鸿的指点下,选了几本气象开张的魏碑,习练大字,渐有起色。

    转眼到了十五,乃是元宵节。元宵节又称元夜,乃是团圆节,最是热闹不过。范阳地方这几年来文化大兴,上至世家,下至平民,读书之人越来越多。便是那老妪老翁,也多有在义学中呆过一段,识得文字的。因此今年上灯时,不只四处都有灯会,各类花灯,品种繁多,这几年更多了射迷之戏。合城百姓,无论贫富,都出来看灯游玩,果然是太平盛世地景象。

    卢鸿今年自然也不例外。若是往年,他也不过陪着父母转转,应个景罢了。卢祖安夫妇年纪渐大,不爱热闹,一般早早也就回去了。卢鸿也不是喜欢热闹的人,也就不大逛夜市。只是今年有了老婆,也算是成家立业,自然要带着郑柔看看灯会盛况,逛逛范阳夜景。

    因此卢鸿便陪了卢祖安夫妇与郑柔,一直向那灯市深处行去。一行人转了几处灯市,果然火树银花,灿若星月。周边行人如织,都是范阳民众,携着妻子,俱来看灯。

    卢家乃是范阳大户,这放灯之事,自然少不了的。府中大管家早就张罗下了,只见卢家放的几处大灯,扎得如小山也似,周边又挂满各种小灯,果然漂亮。

    看灯虽然有趣,但最吸引众人地,还是悬于四周的各色灯谜。谜语起源甚早,三国时便有将谜语书于纸条悬挂的方式。这几年来,范阳兴起灯谜,将谜条贴于纱灯之上,供人猜射。若能猜中,各有彩头。卢鸿与郑柔但有猜中的,红袖与小翠就大呼小叫地去领奖品,虽然都是些小物件,不值

    ,二人却乐此不疲。只见两人穿着厚厚地裘衣,手大堆东西,显得臃肿不堪,笑得脸都红扑扑的。

    郑柔与红袖主仆二人,虽然在阳时遇有元夜,也会出来转转,但毕竟是走马观花,容不得她们逛得尽兴。此次卢祖安夫妇二人出来转了一会,就道乏了,准备回府。行前专门吩咐卢鸿,不必与自己二人同回,只要他带了郑柔玩得高兴便好,又让几个得力的家人好生陪着,定要尽兴再返。

    卢祖安夫妇返回时间不久,明月已然自东升起。又走了几步,猜了几个灯谜,郑柔道时候已然不早,便要回转府中。

    此时夜市逛了不到小一半,时间也远说不上晚,不知郑柔为何要回去。卢鸿固然是不明白,红袖与小翠更是一脸的不愿意。

    郑柔柔声说道:“灯市之盛,妾身已然都看过了,所谓窥一斑而知全豹,再逛也不过如此。今夜乃是团圆之时,只留双亲大人在家中,岂不冷清。他们愿我们玩得尽兴,不能拂了其好意,因此便留下玩一会,也就行了。咱们做儿女地总不能只顾自己贪玩,却冷落了长辈。”

    卢鸿听了郑柔这话,觉得甚是有理,就算是红袖、小翠,也不再反对,一行人便即回返府中。

    卢祖安夫妇早就回来,虽然盼着卢鸿小夫妻玩得开心,但家中难免觉得有些冷清。府中下人,今夜也大多放了假,由他们出去开心。此外还有几个身边的,都派去跟着卢鸿夫妻身边。府中除了几个老家人,就只有卢多把老妻扔在家里,在身边相陪。正此时,忽闻报卢鸿夫妻已经回来了,心中不由惊讶,暗道莫非玩得不开心么,如何这么快就回来了。

    只见卢鸿带了郑柔以及红袖、小翠,进了内堂来。一进门卢鸿就喊热,忙着把外边的大衣脱了,又要再脱时,郑柔连忙止住,道怕他衣服少了,汗落了受凉。郑柔及红袖、小翠,也都把外边裘衣脱去,一个个都是脸色红扑扑地。几人陪着卢祖安夫妻在榻上坐了,又说起今夜猜灯谜这些事来,一一拿了奖品给卢祖安夫妇看。只见各色东西都有,还有两双不知哪得来地小老虎鞋,惹得大家笑个不停,一时屋内春意融融,很是和睦。

    卢夫人不明白卢鸿夫妻怎么这么快回来,就偷偷地问卢鸿。听是郑柔怕自己二老孤单,特地赶回来时,卢夫人心中欢喜,一手拉着儿子,一手拉着儿媳,满面春风地道:“我们这老人,还用你们小地惦记什么,有这份心就行了。”

    卢祖安自然心中也是高兴,就对卢多道:“今夜难得团圆,卢多便把你那婆娘也喊了来吧,一起凑个热闹。大过节的,把你婆娘自己扔家里也不是个意思。”

    原来卢多只有一女,早已出嫁,家中就他与老妻两人。今夜见卢鸿无法相陪二老,怕老爷孤单,便一直陪在这里。见卢祖安这般说,连道不敢,说是不可差了身份。

    卢夫人却笑着道:“卢管家你们夫妻跟我们这些年了,也不是外人,谁敢拿你当下人来着。我记得当年你娶你那婆娘时,还是我们老爷去求地老奶奶,好说歹说的。不然你那婆娘当年那般俊俏,哪会看上你。”

    众人皆笑,看来这卢多当年也是吃的窝边草,不然哪有这话。卢鸿一下子便想起洗砚与环儿。本想将洗砚也喊了来,又转念一想他们少年夫妻,又分别好久,难得亲热,却不便再打扰他们,也就做罢了。于是叫过一个下人来,让他去喊卢多老婆,就说是老爷吩咐,喊她来一起过节,热闹热闹。

    卢祖安又道:“今日元夜,一家人难得热闹,一会就吩咐厨房整治些夜宵来吧。咱们也不照那往常规矩,随便坐了。鸿儿便陪了你娘亲,一起行个令热闹一下。”

    卢鸿点头称是,卢夫人却道:“我可不会行那些个令,从来便头痛这玩艺。你们自玩罢了,我只看着就好。”

    卢鸿却道:“这却如何使得。若娘亲不喜欢,咱们陪了你做‘升官图’吧,玩着简单,又热闹的。”

    卢夫人一听笑着道:“便是那彩选格吧?难得你还想起这东西来,可是有年节没玩过这个了。就依你便是,老爷你便给我打下手。”

    早有下人,取过那升官图来。郑柔、红袖、小翠陪了卢夫人一同为乐,卢祖安与卢鸿都在一边观战,父子二人边看边闲谈。

第十二章 升官

    谓“升官图”,乃是一种游戏,略似于后世的“大富那“大富翁”是以挣钱为游戏内容,这升官图,自然是以做大官为游戏内容了。

    “升官图”在唐时称为“彩选格”,本来要到宋时才被称为“升官图”的。卢鸿小时,这游戏出现时间也不长,一时风靡。卢鸿见了后,认得便是后世的“升官图”,也曾陪卢夫人玩过。后来众人见他称之为“升官图”,又觉得这名字实在是贴切,便也均以“升官图”呼之,以至这名字不胫而走。

    不一时,丫环已经将“升官图”拿来。这“升官图”是一张棋盘大的纸,铺在了榻上矮几之上。纸上密密麻麻的是各类官职名称与品级,以及升迁趋向等。其官职大小,自白身以至三公三师,无所不包。其玩法,便是掷色子决定升迁,看哪一位官升得最快以定胜负。

    卢夫人与郑柔四人,分别围在升官图旁边,各人手中均有不同色筹,代表本人,置于图上。又有四粒色子,四人轮流掷点,呼五喝六的演练起来。

    玩这“升官图”实在也没有技巧可言,全凭手气。若说玩其他游戏,众人自然知道要哄那卢夫人高兴,诸事让着卢夫人占先才好。可这掷点子全在个人运气,如何让得?那红袖真真应得“傻丫头睡凉炕,全凭火力壮”的古语,手气好得不得了,出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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