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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二人相谈渐深,卢鸿才发现,这位古铁大人虽然对于篆刻接触得不多,但由于其扎实的金石功底,其见识却大大超出了当下时人地水平。
篆刻并不只是简单的刀功而已,若没有扎实的篆书书**底,以及对金石、文字方面的知识,根本就不可能达到一定的高度。褚遂良虽然在篆刻上下了许多功夫,本人书法又是极精的,但他的篆刻总是如同票友一般,少了几分纯正的气息。
并不是说褚遂良天份不够,而是他的书法本是由二王一路,参合北朝书风得来,秀姿翩然,走的轻灵飘逸的风格。虽然后来对篆书感兴趣,也练过很长的时间,但总不是正宗学篆出身的人的手法。这个东西,关乎性格经历,是强求不来的。
而古铁向来喜爱金石,留心颇多,因此其书法古朴雄茂,虽然比不上褚遂良等人精彩绝伦,但别有一番气质。更加他过眼金石极多,若是转而专攻篆刻,倒是正合其意。
两人这一深谈,比之上次初见面时自然要投入得多。卢鸿觉得颇为惊讶,想不到古铁居然对金石研究得极为广范,更不囿于成见,每有惊人之语;古铁更是对卢鸿佩服得五体投地,所谈及的种种,多是自己从见曾见过、从未曾想过的,怪不得褚遂良大人要那般称道了。
“总之,篆刻之道,虽然只方寸之地,却需有万千气象。若一味平板均匀,有何味道可言?其安排布局,便如绘画一般,常使疏处可走马,密处不透风,方为解处。”
卢鸿也不骄情,便将那篆刻中的一些体会,一一讲给古铁听。古铁此人,不似褚遂良般只管听了记下,而是不断发问。卢鸿道“印宗秦汉”,古铁却道三代古玺,亦有妙处,似不可轻忽;卢鸿道切刀为上,古铁却道秦汉印并未见切法,何以今人治印,必以切为贵。如此种种,二人越谈越是投机,居然直到天快黑了,仍然意犹未尽。
最后卢鸿道:“古大人,以在下看来,您对金石的体会,不以卢鸿之下。只是篆刻之道,接触较浅,尚需时日。若大人有心于篆刻之道,不若便日临数方汉印,以此为入门之基。之后参以古玺、封泥等古印之风,日积月累,数年之后,必有大成。”
古铁连道正合己意,从此便一心参研篆刻之道,不几年,果然自成一家风貌,洵为巨匠。其刀法古拙雄强,巨刃擎天,世人遂以“古一刀”称之。篆刻界将其与卢鸿并称为卢古,是为一代宗师。
第十八章 太极书院的春天
观十七年的春天,范阳太极书院的各个分馆,忽然如争相推出了各学类的研究成果专著。
最先出版的,便是数学馆的《数学典》。
这部书敢以“典”为名,其中自负之意,不问可知。而卢鸿在看过之后,也不得不承认,这部书的理论深度,大大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卢鸿在前世时,数学学得并不怎么样。若说其优点,关键在于他接受了系统的教育方法和先进的数学理念。因此在他提出算学的公式、定理等方法后,得到了各方面的一致肯定。但要真让他自己也投身到数学研究中去,那可就有点赶鸭子上架了。
《数学典》中已经开始将数学初分为算学和形学。所谓算学,大概相当于代数;形学,相当于几何。其中有大量的定理与公式,都给出了极为规范、科学的定义和推算、论证过程,其严密性令人称道。
这部《数学典》的出版,曹嘉可谓居功至伟。如果说在曹嘉到来之前,《数学典》还只是一个架构,曹嘉就是给这部书添砖加瓦的施工头——正是他领着众人,一点点从头至尾,将最开始谋划的这本大部头作品,最终成型为卢鸿眼前这本厚厚的手抄书稿。
卢鸿已经看了有半个时辰了。毕竟以他的数学基础,又扔了这些年,看起这些密密麻麻的公式来,也不是件非常容易的事。
曹嘉与卢涛坐在一边地太师椅上。虽然卢涛也是见惯了场面的人,但见卢鸿皱眉不语。翻着书页时,居然有些坐立不安。眼睛一会看卢鸿,一会看书稿,显然极为关心卢鸿对此书的评价。反倒是更应该关心的曹嘉,反倒信心十足的样子。见卢鸿看得投入,干脆也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本,拿了一根炭条,这就般写写划划地自己演算起数学题来了。
曹嘉那小本上写得乱七八糟,横涂竖抹。估计除了他本人,这世上也没有第二个人能看懂。此时这书房当真是怪异无比,客人不象客人,主人不象主人。就算是见惯了各类异人异事的洗砚。看曹嘉如若无人的自己算题,也觉得有些好笑。
良久之后,卢鸿才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书稿合上。卢涛睁大眼睛。看向卢鸿,眼睛中全是紧张与期待的神情。就连一边演算地曹嘉,也停下手,收起纸笔。
卢鸿站起身。对着二人深施一礼道:“卢鸿在此谢过二位。自此书后,数学可称道矣。”
二人连忙起身,卢涛托住卢鸿道:“九弟太客气了。若无九弟指点前驱。哪有今日这本书的问世。若说居功至伟。还是九弟以及曹先生等众人的功劳啊。”
曹嘉哈哈一笑。也道:“卢公子切莫如此说。数学本为道,不过世人多不明罢了。嘉能得列太极书院之门。附公子之骥尾,可说平生之幸。应该是我等要谢公子才对。”
卢鸿笑道:“咱们也不必谢来谢去,这就忙着将此本梓行,让天下有志数学之人,共睹此书为幸。”
《数学典》的出版很快便引起了大唐士林地一场动荡,基本上说,大部分人看不懂,觉得太深奥了。一小部分人看得清楚明白,觉得实在是通俗易懂。
看得懂的这一小部分,大多是各大书院中专门研究数学之人。数学这门学科,在很多学子看来,就是艰涩难解的代言,就算是浸淫多年的学者也有此感。但《数学典》地发行,为这些人一下子便打开了一扇门。他们这才知道,原来那些茫无头绪的杂乱算法,可以用这样明白清楚的方式一一论证,可以通过这样逐渐深入的方式,一点点地走向更为广阔地天地。
因此在大唐贞观十七年的春天,几乎所有的书院在开学之后,都在集中讲解这部《数学典》。随着越来越多地学子掌握、理解了其中地知识和思路,数学地神奇魔力一下子被激发出来。讨论公式,研究定理,一时成了大唐士林学子最为热衷的新潮时尚。
除了《数学典》之外,还有另外一本书,也在差不多地时间,由奚氏印书坊出版了。这部书规模不大,作者是太极书院格物馆的卢湛。
书的名字叫《力学致用》。
卢湛这本书很有意思,与其说是一本书,不如说是一本笔记。其中记载了卢湛制作的十几种常用的工具,有农具,也有其他一些玩意。但与前人不同的地方在于,他给出了这些器具应用的力学原理以及相关的计算公式。
形而下者谓之器,形而上者谓之道。
道是
在的。
卢湛这本书就很形象地说明了这个问题。很多农具之类,自古以来记述的书并不少。虽然士子真正制作过的不多,但了解还都是有的。但当他们看到卢湛书中将这些日常可见的农具原理及公式罗列出来、并依据这些对其进行计算与改进时,还真有些给震住了。
一向以来,还没有人将经学、算学等学科与实用如此紧密的结合起来。格物学初问世时,士林更重视的是其“格物致知”的意义。但这本《力学致用》的书,反过来告诉了许多人一个道理,格物可以致知;但得到的知识,反过来也是可以致用的。
结果便是导致了相当一部分人,纷纷投向到以格物与明理的互相推动验证之中,各种千奇百怪的发明论证层出不穷。为此,奚氏印书坊还专门推出了一项格物致用的大赛,征集最有创意的新例,并将所有选出的格物致用集书出版。对于被评为优秀的致用实例,还有一份相当丰厚的奖励。这类竞赛得到了所有喜爱格物的士子的喜爱,竟成了定例每年举行。待后来,更演变成大唐一项传统的格物发明大奖赛,其影响力之大,令最初的举办者始料未及。
就象打擂台一样,化学馆的一本名为《物化浅说》的书也同时发行。然而与前边两部书相比较起来,其最初的影响力便要差得多了。
化学馆的杨道一,虽然人看起来疯疯颠颠的,可好胜争强的心,一向不落人后。自化学馆建立那天,便憋足了劲要和格物馆一较高下。只是化学这东西不象格物,虽然能在一些试验过程中,逐渐验证些许成果,但最根本的理论架构,却是无从下手。
大唐以前,人们一直以金、木、水、火、土五行来解释万物,身边的物质虽然千种万种,但不外是此五大类之属。五行之间,又互有生、克,是其转变演化之源。
但杨道一在接受了卢鸿的一些简单实验后,对五行生化的理论,越来越是怀疑。这种怀疑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成为了迷惘。最后他苦想了许久,总是无法超脱,最后便跑来找卢鸿。
“总之就是这样子。在下现在毫无头绪,只觉得从前所学种种,均无法解释。五行生克自然有其道理,但又确实有许多现象超出了五行生克的范畴。”杨道一满面疲惫,对卢鸿说道。
卢鸿沉默不语。他当然知道杨道一遇到的问题是什么,但他一时也不知道如何解释给杨道一。毕竟他不能把元素周期表拍给对面这位,除非他想被人当成疯子。
想了很久,卢鸿才慢慢说道:“杨先生,在下最近对易经,略有所得。”
杨道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虽然自己所研究的化学,最开始也是由格物致知入手,与易经有些关联,但自己现在的问题,似乎与易没有什么关系才对。
卢鸿继续说道:“易有太极,太极分两仪,便是阴与阳。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因此古人,必然是以八卦来演算万物的。”
杨道一隐隐有些明白,但又抓不住其关键所在,只好卢鸿继续讲下去。
“只是八卦之象,未免太少,难以应用。于是文王演八卦,将其相摩相荡,叠为六十四卦。至此卦象大为丰富,推算占卜,其用便足可应用了。只是文王之说,怕不过是后世传说。因在下所见商代《归藏》,便已经是六十四卦了。”
“但据在下之见,这六十四卦,竟也不足以演示万物。所谓一卦六爻,半显半隐。则一卦实应有十二爻才对。那这卦象,更是复杂难言了。”
“八卦如此,五行又如何不是如此?八卦可演为六十四,则五行为何不可相叠相加,扩而广之?以卢鸿浅见,世间之物,必不只此五行可为概括;物态化生,必不只此五行生克而已。前人可演八卦为六十四卦,先生为何不可细分众物,定其本性,细演其化学,以为后人研究之基?”
卢鸿与杨道一直直谈了半天,最后当杨道一从卢鸿房中走出来时,满脸的疲惫一扫而光,两眼的光芒简直可以熔化真金。
在卢鸿的建议下,《物化浅说》开始编纂。最开始的内容,都是最基本的研究成果。虽然异常简单,又存在许多不足甚至错误,但大唐的化学研究,确实就从这一本薄薄的书籍开始了,虽然此时世人还都没有认识到这一点。
第十九章 突如其来的变故
眼间到了三月间,春回大地,卢鸿的生活依然平淡幸柔也有醋意蒸腾的时候,但尺度向来把握得张驰有致。何况与卢鸿少年夫妻,偶尔吃吃醋,倒也添了几分闺中的情趣。
这一天,忽然来人叫卢鸿,道是老爷在书房叫他过去,有要事商量。
卢鸿也许是沉浸在闲暇时光中久了,一时没反应过来是何事,只是赶忙向书房来。
进了书房,只见卢祖安坐在太师椅上沉思不语,见卢鸿进来行了礼,点点头,让他坐下说话。
房中只有他父子二人,卢鸿也不拘虚礼,在一边坐下。卢祖安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适才接到京城的消息,太子李承乾因为谋逆,已被执下狱。”
卢鸿一惊,心中闪念急转。不错,按照前世记忆中的历史轨迹,李承乾确是这个时候,因为谋反被废的。
卢祖安顿了顿,又开口道:“现下京城乱成一团,因此事牵扯的官员甚多。为父不安的是,此事起因,却与你大有关系。”
卢鸿一惊,忙问端底。原来太子谋反一案,竟是因为自己遇刺一事牵扯出来的。
当时在终南山脚下借宿的大汉,衡阳公主曾经说过是太子的手下,名唤作纥干承基。其实这纥干承基在长安城中,知者也不算少。因此勇猛过人,被太子倚为左膀右臂。既然牵扯出此人,那太子必然脱不了干系。事关皇族声望,因此主办此案的魏王李泰一力压下此事。未再深查。
不想事有凑巧,只因李泰这一段来折节下士,推重文艺,名声越来越是高涨。太子李承乾虽然游玩无度,但毕竟身边的人不全是傻子,也均怂恿李承乾,道李泰乃是心腹之患,不可不防。只是李承乾为人重武轻文,身边也没有个象样地出主意的人,结果想了半天。却想出了一个笨主意。
他们的这个主意实在是笨得可以,乃是派人诈为魏王李泰的记室,密上封事。历言李泰诸多罪恶之事。结果密信上去,引起了太宗李世民的怀疑,下诏搜捕上书人,却是踪影全无。
李世民颇为恼怒,亲自提查有关人员,查问密信中李泰诸般罪由真伪。不想一来二去。信中告发之事均系子虚乌有,反倒将李泰压下纥干承基行刺一事给抖了出来。李世民将李泰叫来骂了一顿。待听李泰解释不愿牵扯皇族的理由后,稍稍气平,又觉得李泰毕竟大局为重,在这种事上还能想得这般全面,倒也难得。于是骂过之后。又夸了他几句,随即便命缇骑,速将纥干承基缉拿入狱。秘密审讯。
纥干承基不知何事,待入了狱,只道是事发了,吓得魂飞魄散。呆了几天,审问得越来越是严厉,隐隐听着竟有论死之险,顾不得许多,为着求生,便将李承乾谋反的计划,密陈刑部,请转奏太宗。
太宗李世民闻讯,大为震惊,即敕长孙无忌、房玄龄、萧瑀、李世绩四人,与大理、中书、门下等官公同查讯,果然是实。
原来李承乾对魏王李泰,本有忌惮之心。前不久他非常宠爱一个名叫称心的太常乐童,被太宗知道后大怒,将那称心杖死。同时被杀的还有受其宠信的道士秦英、韦灵符等人,李承乾本人也被狠狠地责备了一番。李承乾认为是李泰告发,怨怒逾甚;又怪李世民偏心,渐有二心。
此时吏部尚书侯君集乘机劝李承乾动手篡位,更有汉王李元昌鼓动,李承乾本是偏激地性子,一拍即合。于是又联合了东宫千牛卫、侯君集女婿贺兰楚石,以及左屯卫中郎将顿丘李安俨、洋州刺史开化公赵节、驸马都尉杜荷等人,共谋造反。
不想还未动手,纥干承基竟然意外被抓,一下子便将谋反之事供了出来。参与诸人,一并被拘。更牵扯出许多官员,或有嫌疑,或是被诬,也难一一辩清,一统被执下狱。现在的长安,为着太子谋反一案,朝堂不稳,弄得人人自危。
卢鸿听卢祖安说完这事,心中有些警然。按前世记忆,太子谋反一案,确是由纥干承基被抓吐露的,但不想怎么和自己居然扯上了边。
卢祖安沉重地道:“此事虽然与你无关,但总是你遇刺一事引起。尤其可怪地是,那纥干承基将太子谋反一案都招了出来,但对于行刺与你之事,却坚道决无此事。唉,不管真相如何,只怕万一天子喜怒无常,为此事迁怒于你,可就大大不妙了。”
卢鸿想了想,才问道:“不知此事可有定议,朝议中准备要如何收场?”
卢祖安摇头道:“你叔父
,朝中众人对此均不敢出言置词,谁也说不准当今天心思。兹事体大,我世家中人更是不便开口。那些权贵等人,据说此时大多倒向魏王,虽然未明言要重惩李承乾,但落井下石,却是免不了的。”
卢鸿决然道:“父亲大人应该立即修书叔父,要他联合众人上书,力保李承乾的性命才是。”
“哦?”卢祖安颇为惊讶地道:“却是为何?虽然我等不必再打击太子一党的势力,但也没有必要冒着得罪魏王的风险,力保于他啊。”
卢鸿道:“此事说来也简单。一来太宗皇帝虽然一代雄主,但于亲情却极为看重。何况自古虎毒不食子,从其本心,定然是不想杀掉太子。不然何须拖拖拉拉,反复朝议,直接按律处斩不就是了。因此我世家这时上书力保太子,无疑是给了太宗一个台阶下,必然会使其对我世家,心生好感。”
见卢祖安微微点头,似有意动,卢鸿又说道:“二来,魏王此人心机颇深,其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