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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吧，说是这么说，可哪次不是我们把他找到送去医院的？！——除了我们，他还有谁啊？”Gust也觉得气氛变郁闷了，猛吸进一口烟。
就在三个人因为那个让人恼火的Jesse而闷闷不乐的时候，商店的门被人轻轻地推开了。
“嗨……你们好……”
进来的男孩大约十七八岁，一头微红的淡褐色头发被雨水打湿了大半，水还顺着他的脸颊淌；身上原本宽松的T…Shirt现在也基本都贴在了身上，显地他格外瘦小，虽然他的个子其实并不矮；拎在手里米色大旅行包是合成塑料的，上面的水聚成一滴一滴的，在褶皱处形成了一个个小水池。
“噢——见鬼！Ryan！你怎么来了？！”Glen一眼就认出这个可怜虫是他四年没见的弟弟——Ryan Swanson！他连忙丢下烟头，推开挡在面前的Evans，向他奔去。
“噢！Glen！”Ryan因为冷而显得更加苍白的脸，僵硬地冲他哥哥笑起来，脸上的水因为这个动作而滴落不少。
“见鬼！你跑这儿来干什么？！爸妈他们知道吗？！”Glen显然对这场探望措手不及，他接过Ryan手里的大包，把他领到他的伙伴面前。
“嘿！Gust，帮我把空调关了！Evans，把你的衣服脱下来给他！”Glen一边安顿Ryan坐在一张椅子上，一边指挥起其他人来。
“噢……我倒愿意你只是让我脱衣服而已。”Evans失望地说着，脱下他那件宝贵的深棕色CK上衣。
“干嘛不脱你自己的？！”等把衣服交到Glen手里，Evans扯回一把，质问道。
“因为有你在！”Glen抢过衣服，把它递给身后的Ryan——“把它换上！”
Ryan拿着衣服，也许是出于尴尬，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我来帮你！”Evans兴高采烈地跳到Ryan面前，帮他把湿衣服脱下来。“老天！你真漂亮……”
啪——
响亮的一掌拍在Evans脖子后面，痛得他大叫：“该死的！我这是在帮他——”
“听着！”Glen揪着Evans的耳朵把他从Ryan面前拖开：“你他妈的要是敢打他的主意，小心我揍你！”
Evans冲Glen撇撇嘴，无奈地溜到一边站着，揉着左耳。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等Ryan换好衣服，Glen又问了遍他最初的问题。
Ryan先是愣了下，大大的蓝眼睛瞪了瞪什么地方，抿了下嘴唇：
“我高中毕业了！”
“妈的！这我知道！你不是要上Emory大学的医学院吗？！跑这儿来干嘛？！”Glen觉得事情有些古怪。
“Emory的医学院？！”Evans和Glen异口同声地惊呼起来。
“安静点，你们！”Glen觉得这两个人实在太多余了。
“呃……，我想……”Ryan打算说点具体的了。
“别看Glen的脑子不好使，可他弟弟倒挺聪明的……”
“对！他那样子当医生比较可靠，比起Jesse那副德行……”
“够了！我们在说正事！！”Glen简直要暴跳了，要不是外面落着雨，又是在工作中，他早就领上Ryan奔出门了！
“接着说。”确定那两个人真的不会开口后，Glen要求Ryan给他答案。
“我想这个暑假跟你一起过！”Ryan说地很干脆，甚至是坚决。
Glen的脸色有些异样，他停了一会儿继续说：“他们怎么说？爸跟妈，他们同意？他们知道我在这儿吗？”
“不！他们不知道，我向你保证过不告诉他们。”Ryan抹了把脸上残留的水，急忙解释道：“我说是到朋友家的海滨别墅里过暑假，他们不知道我来找你！”
“你这么说的？”Glen疑惑地看着Ryan的眼睛——清澈地像高山的湖水，很快，他微笑起来：“好吧！既然你这么打算，我们就一起好好过这个暑假吧！”
他站起来，拍了拍Ryan的肩膀——“老天！过了这几年，你怎么还这么瘦？！不过，很高兴看到你长高了……站起来！跟我比比！”
Ryan不情愿地离开凳子，他注意到，站在柜台那边的两个人在毫不掩饰地讥笑他俩的手足情深。
Glen住的公寓位于Grand街的一个破旧小楼里，当他们拿着热腾腾的比萨来到这座建筑前，Ryan不禁感到凉风阵阵——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样的地方生活！
楼梯间的连路灯都不齐全，这对眼睛有轻度近视的Ryan来说，就像在冒险；里面的味道怪得很，简直不像是人的，或者说，是一股太纯粹的人的味道了；偶尔能听到一些人从屋里传来的声音，说的好像都不全是英语！
拿这里比较他们位于Boston的家，Ryan开始推测到底是什么让Glen下那么大的决心出走——难道仅仅是音乐？！
咔——
“好了！进来吧！”
Glen弄了半天才把门打开，推门而入，屋里一片狼籍：衣服到处都搭着、挂着，也不知道是洗过的没有；地上堆满了吃过的食物包装袋、酒瓶、烟盒等等；家具的摆放乱七八糟，衣柜和一些抽屉甚至一直是敞开着的……
Ryan把手举到了面前，然后又不好意思地放了下去，他看了看Glen手里的那盒比萨，怀疑自己怎么吃得下去——在这里！
“很乱，是吗？”Glen的语气更像是一种自豪。
“妈妈知道的话会发疯的……”Ryan说着，慢慢放下旅行包……哐——打翻了一只啤酒瓶。
“别说那些，我们来吃比萨吧！记得我们以前最爱的就是这个！”Glen热情地为客人打扫出通道——把地上的垃圾踢开，把美味放在客厅中间肮脏的茶几上。
“对了！你有什么打算？我是说，暑假怎么过，在我这儿？”一个人消灭完大半个比萨的Glen心满意足地舔着手指，问Ryan。
“呃……找份工作，然后，该怎么就怎么吧！”虽然没吃饱，但不也没什么胃口的Ryan望着天花板，说出自己的计划。
“工作？！我以为他们给了你旅费的。”Glen从鼻孔里嗤笑一声，不以为然道。
“呃……”Ryan的表情开始不自然了，他抿紧了嘴唇。“是这样的，我觉得打工过暑假比较充实……”
“住在别墅还需要什么打工？！”
“当然……，不过我告诉他们那儿只有我们几个男孩子住，我们得想办法在附近找活干。”Ryan一边说，一边扯着自己的衣领——“噢！对了，浴室在哪儿？！”
“那道门。”Glen指了指对面，Ryan的身后。
“我去冲个淋浴。”Ryan一边说，一边在包里找洗具……
“见鬼！”——里面的衣服很多都被拉链处渗进去的水浸湿了。
“从衣柜里拿件我的衣服先换上吧。”
“好的。”
等到Ryan拿上衣服和毛巾进到浴室里，Glen拉过那只旅行包，翻了几翻——差不多就是些度假的人会带的东西。他从里面找到Ryan的钱包，打开——里面没多少现金，翻到嵌证件的地方——驾照。
Glen会心地笑了——这小子已经可以开车了！如果自己当年离家出走的时候，没有开走那辆父亲刚给他买的Ford，现在一定是属于Ryan的吧。
照片。
是他们的妈妈，几年前拍的，那张脸跟Glen记忆中的一模一样：金色的波浪长发，温柔的双眸，永远那么优雅的笑容……Glen伸出食指在那脸颊上划圈。
深呼吸一次，Glen拿起从包里找到的Ryan的手机，没开机……
“Glen！”
浴室里传出Ryan的声音！
“什么事？！”Glen紧觉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不！”接着，Ryan居然笑了起来。“呵……我只是，只是想确定你真的在这里！你知道，我太想见到你了！”
是这样……
Glen看了看手里的电话，慢慢放下，把它放回包里，然后用手支着额头，嘴角在微笑着。
“嘿！我说你洗快点，别浪费我的水！然后我带你去个地方！”
CHAPTER 3
“他忙着去死！”
他们开着车，大约十分钟，来到一片建筑稀疏，也许靠近什么公园的地方，车停在一座裸露砖墙的三层楼房前，从楼上灯光的使用判断，这里其实是没有什么人的。
这就是Glen说的地方——一个废弃的破旧仓库，据说是Glen老板的产业。
不管是从外面看，还是现在进到里面，Ryan都没办法让自己适应这种Tim Burton电影中常出现的诡异气氛，还好这里开着灯，并且已经有人在了——Evans Clifft和Gust Forran，今天下午在Glen的音响器材店里的两人。
“Glen！亲爱的！”
一见到Glen他们进来，Evans就停下手里的乐器——一架白色的贝司，喜笑颜开地冲他们打招呼，还跑到Glen身边，准备把手搭到他肩上……
“滚开！”Glen厌恶地打开Evans的手，拉上Ryan向Gust所在的位置走去，Ryan回头小心地看了Evans一眼：他只是望着天花板，摆出一副自嘲的微笑。
Evans很高，大约6英尺多（184cm），留着一头The Beatles式的不算太长的金发，长了一张绝对英俊的Anglo…Saxon面孔——在下午聊天的时候，Evans跟Ryan说过自己是英国人，出生在Sheffield——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玻璃般的灰眼睛。
“怎么？你让你兄弟也来了？他又不是小孩子，难道你怕他一个人在家钻进马桶里出不来？！”Gust的语气在Ryan听来肯定是刺耳的，不过就像对方说的，他也不喜欢Glen还把自己当成四年前那个小鬼看待。
“不！我带他来看看，让他知道我整天都在干什么。”Glen看了Ryan一眼，估计是猜测了出他的不满。
Gust没说什么了，挥手招呼Glen就位——Gust身后的那套鼓，还不冷不热地冲Ryan笑了笑。
比起Evans堪称夺目的外型，Gust的脸长得比较阴沉：深褐色的短发，深陷的眼窝，长长的鹰钩鼻，薄薄的嘴唇……虽然也是个帅哥，但却不像Evans和Glen那样有亲和力。
“Ryan。”Glen叫住他东张西望的弟弟：“不管你喜不喜欢音乐，接下来的时间里，你都要给我好好听着——我不希望你最后的想法像他们告诉你的那样。”
他们？……
对了！是爸跟妈，尤其是爸爸——Ryan虽然从不相信父亲把Glen的出走，都归咎于那“乱七八糟的噪音”的说法，但他自己也就摇滚乐对Glen的吸引力究竟有多大，表示过怀疑。
现在，他终于可以有所了解了。
“怎么？Jesse到底还是没办法来吗？”Glen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叹了口气，问Gust。
“算了吧！我根本就没把他算进来。”Gust回答的时候，点头指指地上的啤酒。“当然，我也没把他算进来。”
Gust拿着酒瓶的手，手指着站在面前的Ryan——
他已经说不出话了，从Glen的鼓槌接触到鼓面，从Gust拨第一下吉他的弦，从Evans跟随节奏弹奏出低音，从那对简陋的音响爆发出轰鸣的第一声……Ryan Swanson，生平第一次了解到——音乐是有力量的！
它甚至可以抚摩你！
“Ryan！嘿——”
Glen在叫……哦！想起来了——
“什么？！”
“你发什么呆？！哼——这样子就把你震住了？难道你从没看过现场演出？”Glen丝毫没有因为Ryan的表现而得意，反而觉得他那样子很丢他的面子——自己的兄弟居然是个摇滚乐盲！
“哦……不是，我是说，我没看过你们这样的，怎么说呢……Glen，你实在是太棒了！”Ryan发现自己找不到合适的语言表达现在的心情，这心情是他从未有过的！
“亲爱的，你说得不全对……”Evans走到Ryan身边，手搭过他的肩膀，对着他耳朵说——Glen狠狠地瞪了Evans一眼，但他没有收敛。“这可不光是Glen一个人的事，别把我们忘了。”
“哦，是的，当然，你们都太棒了！我不知道摇滚乐有这么棒！”
“哈，哈哈哈……咳、咳！”也许是因为啤酒，Gust笑得呛起来，他伸出一只手挽在Glen的脖子上，连Glen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说错了什么吗？”Ryan觉得挺尴尬的。
“别理他们，Ryan，这两个混蛋只是知道用嘲笑别人来炫耀自己！”Evans从后面越过Ryan的肩膀，把他抱在自己面前，头搁在Ryan的肩上，噘着手里的酒瓶。
“嘿！离他远点！你这个变态！”Glen跳起来，站到Ryan面前，掰开Evans扣在Ryan身上的手，还把他推出好远。
“呼——”Evans揉了下自己被Glen的暴行弄痛的胸口，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你放心好了，我只对你一个人感兴趣。”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Glen的嗓门提得很高，脸也涨红了，他拉着Ryan站回Gust那边的位置。
这样，好像把Evans孤立了一样，Ryan觉得很抱歉，不知为什么，在心里，他更喜欢和Evans相处，而不是傻傻地站在一脸凶巴巴的Gust这边，而且现在连Glen看上去也很凶。
听Evans刚才那句话，难道……Ryan的脸一下子烫了起来，他看了Evans一眼：他还是那样无所谓的表情，嘴角的笑容与其说是无奈，倒更符合优雅来形容，稍微转了下身，抬头灌进啤酒。
那姿势真是优美。
Ryan又把目光转移到Glen脸上：他面部的肌肉因为正吞着酒而剧烈抽动着，眉毛皱得难看极了。
倒是Gust，一副看热闹的悠哉样子，Ryan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喜欢这个人了。
还是刚才的音乐让他觉得舒服，Ryan现在的想法是——把青春挥霍在这样激动人心的活动上，也未尝不可！
不过，这跟他印象中的摇滚乐有个很大的出入……
“你们……没有歌词吗？”
对！就是这个——将近一个小时的演奏过程，居然没有一个人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单词来！
难道只是音乐，没有歌词的音乐？！
不是歌？！
“哼——”Glen的声音里带着毋庸置疑的气恼，他把手里的空酒瓶放到地上——他才刚喝完。
“该死的Jesse Obstan！混蛋！死哪儿去了？！”
Glen又发脾气了。四年不见，他的脾气在一个没有约束的环境里日益泛滥，再加上酒精和尼古丁的相互作用，使他现在的容貌与Ryan心目中的，Glen二十二岁时的样子相去甚远……不过，Ryan更喜欢他这个样子——一个真正可靠的兄长。
“呼——你只会因为他的事气成这样……”Evans趁此机会回到Ryan他们这边，还把手伸到Glen肩膀上，翻弄他的衣领。
“别烦我！”Glen的反应还算温和，他只是甩开了那只手而已，看来那个叫Jesse的人才更令他心烦。
“你们在说谁？……”Ryan觉得自己有必要搞清楚怎么回事，Glen的情绪变化的确是从他刚才提到那个问题开始的，而Jesse Obstan这个人也不只一次出现在他们的谈话中。
“就是你刚才问的。”似乎Gust打算来回答这个问题：“Jesse Obstan——我们的歌词作者，我们的主唱，另一名吉他手。”
“那么……他为什么不在？他很忙吗？”
“忙？！”这次是Glen，语气里充满了不屑和鄙夷。“他忙着去死！”
当Jesse Obstan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知道：又缺席了，Glen下次见到他的时候又要给他的脸狠狠上一拳，哼……那又怎么样，至少现在他很快乐。
什么东西压在他腿上？……
哦——，那个开Pub的女人，这次的东西是她带的，因为他答应与她过夜……妈的！这婊子真他妈的重！
Jesse使了好大的劲才把那个还沉醉在极乐中的身体蹬到一边，也许是太陶醉了，她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出，虽然被对方直接踢下了床。
居然这么快就醒了，Jesse觉得很不好受，估计是这次的东西不够好，再加上Clair——那个女人，像只母海豹似地往他身上扑，害他连惬意地吸收的机会的都没有。
不过，当他坐起来，进一步看清周围的时候，眩晕的视觉还是或多或少地减轻了他的心烦意乱——
这是哪儿？……
竖条纹的墙纸，中国花纹的窗帘，两只五斗柜上摆满了相框和小玩意……
绝对不是他的住所！
不过？他自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