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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一直包容你、保护你、一再原谅你的错误?”
“只有你,罗华。”岳怀仁叹了口气,不明白罗华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变得这么感性——虽然不甘心,但说老实话,四年来,两个人之间虽然时时算计,却也产生了一种微妙的联系,不仅是肉体,就连心灵,默契感也强了许多,有时候无需言语,一个眼神便能心领意会。
“那么——”罗华俯下身轻吻他的面颊,温柔如丝,问出来的话却让他吐血,“你为什么还不爱上我?”
岳怀仁又好气又好笑,飞快地回嘴:“我为什么要爱上你?”
罗华很霸道地按住他,眼神如狩猎者般危险:“给我一个你不爱我的理由?”
岳怀仁凝视着他俊朗端正的面容,深吸了口气,轻声吐出四个字:“你是敌人。”
“罗密欧与朱莉叶也是敌人。”罗华捏住他的下巴,目光灼灼地逼视着他,“别敷衍我。”
“他们的结局是双灭。”岳怀仁不闪不避,迎视着他的目光,“你希望有那种下场?”
罗华瞪了他许久,展颜一笑,说:“我不希望。”
温暖的手掌覆在他胸口,像是把那颗越跳越快的心包在掌中,柔似微风的吻落在他额上,沿着挺直的鼻梁一路下滑,轻轻厮磨着他的嘴唇,熟稔地吮吻啃咬,挑起内心深处无法掩埋的渴望,烧哑了喉咙,岳怀仁抬起头来,送出宛如叹息的低吟:“我也不希望……”
炽热中,听到对方轻问:“如果我改变立场,你会不会做出相应的退让?”
迷乱的大脑无法控制言辞,回答了些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
餐桌上气氛很是暧昧。
报告了一天的工作进度,程旭缩着脖子退下,丽莎端上甜点,屏住气息,抱着托盘快步离开,留下进餐中的两人,装作若无其事云淡风清,静默中却波涛暗涌,眼神不小心交会,瞬间又分开。
下午看言情看到发情,在房间里忘乎所以地拥抱结合,到晚餐时候才停战休兵,身上余韵未消,心中也是茫然的无措。
他们,好像都说了不该说的话,忘情中,许下了难以兑现的诺言。
离得越近,也就越容易伤害,他们之间,距离是必要的,靠得太紧,让人不习惯——近得让岳怀仁忘记他们只是交易,也让罗华彻底沉迷于对方热情的回应,全然忘我。
比过去千百次的纠缠,更像是做爱——不仅仅是身体的结合,就连两颗心,虽然没有相连相系,也在试探着慢慢接近,冰雪渐融。
素白的脸颊在男人凝视的目光中染上淡淡的红晕,青涩一如初见,岳怀仁压下心头莫名的悸动,一边暗骂自己沉不住气,一边推开餐盘,一言不发地拉开酒柜——四年来酒量渐长,全拜那人所赐。
“第二排右边是刚送到的Cream
Oloroso,适合不想烂醉的人。”低沉的声音一如美酒般甘醇诱人,温暖的灯光映得眉眼柔和悦目,岳怀仁利落地开启了酒瓶,金黄色的酒液带着甜美的浓香,像这房间的主人一样,感化与勾引,双管齐下。
所以他需要喝一点酒,为自己失控的心情找一个掩护,但是又不能喝得烂醉,以防失控得更加没边没际。
酒精度17%的雪莉酒,浓郁芬芳,入口带着滑软的甜香以及像坚果一般的麦香,两个人相对无言,默默地碰杯,很快,一瓶酒见了底,岳怀仁带了三分醉意,起身想再拿一瓶,被罗华拉坐在膝盖上,唇凑了过来,耳鬃厮磨:“不怕喝醉?”
一双猫眼带着戏谑,问:“心疼你的酒?”
罗华环住他的腰:“心疼我的小猫。”
岳怀仁闭上嘴,偎在他身前,低声说:“我好像醉了。”
这样半醉半醒的时候最舒服,身体轻飘飘的如置云端,头脑即使清醒,也不必思考什么,迟钝王道,烦恼退散。
“那,酒后吐真言,应该算合理吧?”罗华低笑着拥紧了他,享受着这只顽劣的宠物难得一见的乖巧贴心。
“酒后驾车,会被扣掉驾照。”岳怀仁勾起一抹虚浮的笑容,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引起罗华的不解:“跟酒后驾车有什么关系?”而且你也没驾照吧?
“类比。”岳怀仁闭上眼睛,舒舒服服地靠着他,半醉的人最容易犯困,罗华拍拍他的脸蛋,追问:“对我就不肯说吗?”
岳怀仁看着他,慢慢摇了摇头,咽下已冲到唇边的话语。
“因为我是敌人?”罗华眯起眼睛,声音中带了些许不悦,“龙家究竟给了你什么,让你如此忠心?”
岳怀仁再度摇头,清晰而简短地说:“与龙家无关,你是我的敌人。”
暧昧的感觉因这句含义不明的话而迅速膨胀,爆开萦绕周身的暖意,罗华吻了他一下,不死心地问:“离开之后,有没有想过我。”
岳怀仁怔了怔,给了个让人啼笑皆非的答案:“我醉了,不记得。”
十二、
离开以后,认识了很多人,温柔善良的李末园,美艳灼人的许菲,刀子嘴豆腐心的阿笙,蛋糕屋老板,便利店的同事们,以及胖胖的店长。
和他们在一起时,轻松愉悦,惬意安详,但是无论他怎样努力融入新环境中,他忘不了罗华。
那个人像一条毒蛇,噬咬着他的心脏,原以为摆脱以后伤口会渐渐愈合,却不知那残留的毒液已在不知不觉中漫散周身。
聚散都是痛苦,数度挣扎,最终还是回到他的身边,虽然有被强迫的成分,但不可否认,再见他时,一颗茫然的心,松懈了不少。
并没有把罗华所提过的“姐姐的下落”当真,心知那不过是诱他回去的手段而已,然而,为维持表相的和平,两个人谁也没有说破。
他没有爱上他,他只是习惯了他,如此而已。
酒精迷醉的大脑加深了这层认知,心还是自己的,谁也伤害不了,其他的也就无所谓了,当罗华抱住他时,岳怀仁伸出手与男人相拥,一夜安眠,终宵无梦。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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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神清气爽的早晨,核桃林仍是一片葱翠,点缀枝头的果实,有不少已经成熟。
丽莎拿着长竿往下敲,只是准头差得太多,力气又不足,敲半天也没敲下几颗能吃的,岳怀仁吃过早餐,一时兴起,跑过来帮她。
这位瞄准度好了太多,指哪打哪,只是不知轻重,打下来的核桃伤痕累累,裂着口子控诉他的粗暴,弄得岳怀仁很没面子,干脆竹竿丢在一边,擦擦双手,像只矫捷的猫儿一般,几下爬到树上去,一颗一颗地摘了丢下来。
猫都是会爬树的,罗华在窗口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暗自好笑,而出落成一只大个肥猫的樱桃懒洋洋地抬头看了看,继续卧在栏杆边打瞌睡。
把能摘的差不多都摘下去了,岳怀仁看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核桃林,在衬衫上揩净手指,剥开一只核桃,青涩的汁液染黄了指尖,核桃仁鲜脆水嫩,带着微微的涩味,十分爽口。
丽莎把地上的核桃收集起来,笑嘻嘻地说:“晚上可以做核桃蛋糕了。”
“嗯。”岳怀仁坐在树上,看到罗华正慢慢朝这边走来,他干脆双手垫在脑后,两脚交叠半躺了下来——面子大过天,被他看到自己爬树摘核桃,天晓得会被怎么戏弄。
丽莎包起一围裙核桃,向罗华笑了笑,转身跑开。
剩下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横着,一个地上一个树上,大眼瞪小眼。
罗华抄着手,一言不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晨风穿过林间,凉意渐生,岳怀仁打了个哆嗦,强忍着拿核桃砸他的冲动,静待下文。
罗华莞尔一笑,朝他张开双臂做出一副“来吧我接着你”的架势,调戏之意尽在不言中。
岳怀仁也笑了,顺手摘了一颗半生不熟的核桃朝他那张阳光灿烂的俊脸砸了过去。
罗华利索地接住它,笑意更浓:“抛绣球吗?可是宝贝,我更愿意你把自己丢过来。”
这人的脸皮厚度真是与日俱增,岳怀仁坐了起来,眼珠子一转,问:“你不会爬树?”
罗华的笑容僵在唇角,含含糊糊地混过去,轻快地换了个话题:“要不要跟我去上班?”
岳怀仁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是罗华吃错什么东西了?一向霸道的人居然懂得征求他的意见,而且重点是,主动提出要带他出去,在软禁了数年之后?
太过诡异,而且来得突然的提议,让他不得不怀疑对方的真实意图——
“你在打什么主意?”
罗华很是无辜,又不好明说“我在追求你”,挑挑眉:“你可以不去。”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某人虽然还没明白过怎么回事来,却也很明智地溜下树来,飞快地冲回别墅换下一身脏衣服,满腹狐疑地跟着罗华去公司。
从这座位于郊区的庭院到CBD,花了近一个小时,还是在难得交通顺畅的时候,而平时的上下班时间,几乎都在堵车。
岳怀仁在罗华办公室里转悠了几圈,终于忍不住问出来:“你为什么不住在离公司近一点的地方?”
难以想象这么一个精明干练的生意人,会不厌其烦地花费那么多时间往返了四年,该说他促进产值增长呢,还是浪费资源兼污染环境?
罗华埋首于成叠的卷宗中,头也不抬,淡淡地回了一句:“我想待在你身边。”
岳怀仁胸口一窒,腮畔热了起来,暗骂自己定力不足,深吸口气,僵冷了一张脸,说:“你又想玩什么游戏了?”
相处了四年,对他的性子多多少少摸清了些,狡猾而善变,有时风和日丽下一瞬间暴雨倾盆,下一刻是什么脸色神仙也无法预测,但是他爱折磨人的本性,始终没变。
所以,被他来来回回涮了四年的岳怀仁,再不懂得吸取教训,那就是标准的记吃不记打了。
罗华抬起脸来,看了他几秒,叹了口气,指指落地钟旁边的红木柜,岳怀仁好奇地走过去拉开,发现里面半柜的美酒,男人慵懒优雅的声音地响起,悠闲得让人牙痒痒——
“你还是喝醉了比较可爱。”
岳怀仁左耳进右耳出,挑了一瓶薄荷酒,坐在沙发上自斟自饮——比起办公桌后面那个浑帐,酒也比较可爱。
十三、
“……这个理论模型适用的前提之一是所有的投资者都是理性的,但是宝贝你知道这不可能。”罗华在纸上列了一串公式,“如果这个前提成立,市场上就不会有交易产生,换句话说,买卖双方至少有一方是自以为理性其实并非理性,再换句话说,是你傻还是我傻?”
岳怀仁聚精会神地听他讲解,最后一句让他忍不住笑了出来,白皙俊美的面容灵动鲜活,惹得某位麻辣教师心猿意马,长手一伸将认真听课的那位搂过来,干起了调戏学生的勾当。
“喂!”岳怀仁按住对方不安分的手,扭过脸瞪他,“看清楚场合再发情,‘罗老师’。”
“别叫老师。”罗华一手稳住他的后脑,笑嘻嘻地凑了上来,“叫老公比较合适……”
一叠草稿纸甩在他脸上,岳怀仁挣扎着要站起来,却被死死地抱住,一股火气直冲脑门,脱口而出:“放开!”
这人是抽了什么疯?以前一向是只懂得掠夺与戏弄,自从这次重逢之后居然变成一颗堪比杨过的情种,时常对他做出种种亲昵之状,仿佛两个人原本就是蜜里调油的情侣一般——是另一种游戏攻略吗?却总是让他迷惑,让他费解,让他……心悸不已。
老实说他讨厌这种相处方式,非常讨厌。
“真是绝情。”罗华抚上他的脸,拇指摩挲着微启的薄唇,眼中是真假难辨的痴迷,“怀仁,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岳怀仁没有回答,身体的本能比理智更早做出反应,他脸颊发热,双唇轻抿住对方的指尖。
罗华低笑一声,将他拉入怀中紧紧抱住,柔软的唇覆了下来。
“罗总,美扬的贺总在……咦?”推门而入的程旭看到两个人正吻得难舍难分,后半句话换成一个单音节溜出喉咙,把文件挡在身前想当隐形人悄悄退出去,然而为时已晚,罗华冷冽的声音像鞭子一样抽了过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程旭抬眼看过去,岳怀仁已经闪出老远,装作若无其事地整理被扯开的衣领,另一个眼看到嘴边的肥肉就这么飞了,当下不爽到了极点,眼神冷得快要掉下冰碴子。
“这个……”原本打算据实相报的程大秘书支唔起来,有些作难地看了岳怀仁一眼,拼命对上司使眼色,传递着“机密相关,摒退闲杂人等”的请求,然而那个一向举止优雅、作派稳重、却常常对他这个可怜的助理粗口相向的罗二少爷,好像突然变成绝缘体,对他源源不断传送的眼波分毫没有感应到,反而皱着眉头问:“你眼睛抽筋了?没事抛什么媚眼!”
眼角余光瞥到岳怀仁忍俊不禁的神情,程旭恨不得一头碰死,心想今天里子面子是一样也保不住了,干脆豁出去得罪一个算一个,他清了清嗓子,说:“罗总,有客人来访,岳先生……是否方便回避一下?”
岳怀仁敛了笑容,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气氛顿时尴尬极了,程旭不自在地往门口蹭了蹭,低声说:“楼顶的花园很漂亮,我带你去看看好吗?”
“不用。”罗华轻描淡写地说,“我知道贺总会过来,他不需要回避。”
“啊?”向来精明干练的程旭不禁小小地惊叹出声,后半句为保饭碗没敢说出来——老板,你被恋爱冲昏头了?
永远弄不清老板思维方式的程秘书怨叹着退下,不一会引来一位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又不放心地借上茶之名进来一趟,见上司决心已定,只好作罢。
那个人显然与罗华很熟,寒暄了几句之后转向一边冷眼旁观的岳怀仁,笑得慈眉善目:“这位是?”
“忘了介绍,贺总,美扬公司总经理。”罗华挂着温暖无害的笑容,“岳怀仁,龙千帆的表弟。”
听到“龙千帆”这三个字,不仅岳怀仁惊讶得屏住呼吸,贺总也出现类似抽筋的表情,结结巴巴地说:“这……罗总……岳先生在没关系吗?”
罗华抽过一支笔在手中把玩,云淡风清地说:“好歹是他家人的事,听听又何妨?”
“是。”贺总年纪一把,对罗华却很恭敬,端起茶杯润润喉,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罗华,说,“这是草约,没问题的话下周就正式签约了。”
罗华翻动着纸页,草草地浏览了一遍,说:“仅从合同上看,你们不吃亏。”
贺总点点头,看了岳怀仁一眼,忧心忡忡地说:“我不知道龙千帆与我们合作的真正目的,罗总,我怕我低估了他。”
岳怀仁捧着茶杯,双眼微眯,竖起耳朵,像一只静待老鼠出洞的猫儿一样,紧张而戒备,听到罗华呵呵一笑,说:“朝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就行,单凭你们也未必能把他逼上绝路。”
贺总两眼发亮,压低了声音,问:“那,罗总您……”
“我不插手。”罗华飞快地打断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岳怀仁一眼,“我答应过别人,不再插手有关龙家的事。”
岳怀仁身体一震,脑子里一片混乱,理智不断提醒着不要相信他不能相信他,却阻隔不了胸口热流涌上,一点一点地,融化他心头残存的冷硬与坚持。
疑惑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扫来扫去,美扬公司的总经理总算看出些端倪,放弃拉拢罗华的打算,简单地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告辞离去。
“你不问我?”罗华在茶几上坐下,一手挑起岳怀仁的下巴,出乎他意料的是,对方眼中一片清宁,平淡如水,与他对视了几秒,突然笑了:“我问你什么?贺总要和表哥合作,合作会对表哥不利,或者更大胆一点的猜测,表哥已经被蛇牙盯上了?”
“不错。”罗华眼中添了一抹赞赏,语气转为低沉暧昧,“老师喜欢聪明的学生。”
岳怀仁甩开他的手,“嚯”地站起身来,冷冷地问:“为什么让我知道这些?你不怕我找机会通风报信?”
罗华盯着他冷凝的面容,说:“我不会再参与蛇牙的事,但我要求你与龙家彻底断绝关系,留在我身边。”
岳怀仁咬牙,沉声说:“你可以改变你的立场,我不能改变我的。”
罗华站了起来,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我不想再做你的敌人,但我不能出卖以前的朋友,你明白吗?”
岳怀仁垂下眼帘,说:“那是你的事,而我,也许注定要与你为敌。”
“我不许!”罗华厉声喝道,一把搂过他的腰,岳怀仁没有挣扎,深吸了口气,压下胸中胀闷的疼痛,低声说:“不管你许不许,我已经是了,别忘了你……未婚妻。”
罗华像被那个词灼痛了似地,扶着他的后脑,胡乱亲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