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堆布料而已。
不过他还是感谢钟离先生的，毕竟，从没有人对他这般好过，无论他对他的“好”是真心还是假意，他心存感激。
钟离莎莎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至少，也许有些娇气，却不蛮横，更不会动不动就打人，这让他安心不少。
“十四，十四……”
胖嘟嘟的手指在他眼前不停地晃动，十四回神，回以一抹浅笑：“莎莎小姐，有事吗？”
态度温和，眼神坚定。
他明明比她小整整两岁，个头也比她矮上一个头不止，可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个小大人，就像……嗯，以前的妈咪给她的感觉一样，让她安心。
“我都叫了你好几声了，你都不理我。”钟离莎莎不自觉地向眼前这个小男孩撒着娇。
十四低下头，道歉：“抱歉，是我的不好。”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啦，唉，算了……”钟离莎莎嘟着嘴，小脸上透着烦恼，“十四，你说……我是不是很让人讨厌？”
钟离莎莎手里捏着一把小铲子，一下子铲进了沙堆里，一下又一下，又重又急，可见这件事确实已经困扰了她很久。
“不会。”十四依旧站得笔直，“莎莎小姐聪明伶俐，漂亮又善良，没有人会讨厌你的。”
十四说得笃定，钟离莎莎一听，却倏地放掉手中的工具，站了起来，大声指控：“你撒谎！！如果真的是像你说的那样，我妈咪不会不理我……”
妈咪？
十四想起了自己第一天来到这幢白房子时看到的那个漂亮女人，一眨眼，距离那一天已经过去了整整一星期，他再也没有见过她。
这也是他想不明白的地方，那个女人看起来那么温柔，怎么会忍心不理自己的女儿呢？
或者说，天下父母都是狠心的，只不过，有些道貌岸然地在各种社会压力，或者私心企盼中扮演着所谓父母的角色，而有些则直接地向这个世界对抗，毕竟，没有人天生必须对另一个人负什么责任，而那个女人也许恰巧就属于后者，如同他的父母。
“别人喜不喜欢你有那么重要吗？”
这种事，重要吗？别人对你的喜欢多一分或者少一分，会影响你的人生吗？根本就无关痛痒吧……
这种事，有什么重要呢？
钟离莎莎闻言，大声纠正他：“她不是别人，是我妈咪！！”
“是吗？”十四依旧在笑，笑得很是疏离，“我以为，这个世界，除了自己，就是别人。”
所以，这个世界，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可以让你依靠，无论这个别人同你是什么关系。
☆、第271章 至少还有彼此
这个世界，除了自己，就是别人？
什么意思呢？妈咪怎么就成了别人了呢？她是她的妈咪呀，她最爱最爱的妈咪！！
钟离莎莎很是疑惑，她不是很理解十四所说的话，只觉得这一刻，这个男孩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冽气息，让她觉得像是看到了生气时的爹地，让她觉得畏惧。
十四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失言，立刻低下头去，道歉：“对不起，莎莎小姐，我说了奇怪的话，请你不要往心里去。”
再抬起头，他又是那个乖巧听话的十四，脸上挂着暖暖的笑容，眸中的距离感早已消失无踪。
钟离莎莎见状，长长地舒了口气，刚才一定是她的错觉，这么可爱的十四，怎么可能有和爹地相似的气息呢？
一定是她眼花了吧？一定是的！
“十四，爹地说你会一直陪着我，保护我，做我的骑士，真的是这样吗？”
虽然爹地从来没有骗过她，可是，这样的话，一定要十四亲口说出来了才做数。
虽然她年纪小，很多事情还不懂，可大概已经对“承诺”这样的词有了个模糊的概念。
她喜欢十四，她希望今后的每一天都有他相伴，所以，这么重要的话，她希望能由他亲口对她说。
钟离先生是这样对她说的吗？
十四抬起小脑袋看向钟离莎莎，阳光下，女孩红扑扑的脸蛋像是秋天里的红苹果，看起来甚是可口。她的眼睛，水汪汪的，像是集合了这个世间所有的柔情，就连他的心，也不禁有一瞬间的停滞。
他张了张嘴，声音很低，却很坚定：“我会一直陪着你，保护你，做你的骑士。”
如果，他有这种资格的话。
年仅三岁的十四，在这一年，向一个年仅五岁的女孩许下了他这一生唯一的承诺。
他会做一名优秀的骑士，只要她，还愿意继续当他的公主。
听到十四这么说，钟离莎莎开心极了，拉起他的手：“打勾勾。”
打勾勾？
在十四疑惑的眼神中，钟离莎莎以自己的小指勾住他的小指，拉钩盖印，笑眯了眼：“如果你耍赖的话，会变成小狗唷！”
“哦。”他不会耍赖的，虽然他知道即使他耍赖了，也不会变成小狗，虽然他觉得，做条小狗也许会幸福许多。
两人又在花园里玩了一会儿，多半是钟离莎莎一个人忙得不亦乐乎，而十四在一旁守着，当然，有时候他也会在钟离莎莎的指挥下去帮她的忙。
他看着她乐此不疲地堆砌着沙雕的城堡，虽然不明白这有何乐趣可言，可却依旧觉得，这是他记事以来，最快乐的时光。
两人玩耍了一阵，回白房子的时候，钟离莎莎忽然问他：“十四，你感觉孤独吗？”
孤独？十四茫然，人生在世，孤独难道不是常态吗？
看到他脸上的表情，钟离莎莎怜悯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如果，这个世界，除了自己，就是别人的话，会感觉很孤独吧？”
“十四，能不能……能不能在你的世界里，除了你自己和别人，再加上我呢？”
十四，钟离莎莎，和别人。
这样，无论是他，还是她，都不会感觉到孤独了吧？
至少他们，还有彼此。
☆、第272章 你只能对我一个人好
温素锦很意外，那个叫十四的孩子，居然会和莎莎走得那么近，那个孩子看起来并不会轻易打开心扉，可他对莎莎却出乎意料的好。
她经常看到他们在楼下的花园里玩，通常十四都会以一个守护者的姿态站在一旁，时刻注意着四周的动静，保持警惕。
很奇怪，自从见到那孩子以后，她总是整夜整夜地做梦，一会儿是严默，一会儿是自己，一会儿是钟离昊天，一会儿是十四，一会儿又是那一年从她身上掉下来的那团血肉……
她探过钟离昊天，可他一再掐断了她心中唯一所盼的那点念想，他说：别傻了，他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啊，别傻了……
在这件事情上，钟离昊天并没有理由欺骗她。
她怕自己终有一天会忍不住冲上去，把那个叫十四的孩子拥在怀里，然后泣不成声，所以她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除了圆圆，任何人都不得进入她的房间。
刚好决冥堡那边又传来了什么消息，钟离昊天立刻赶了过去，也无暇管她许多，只是临走的时候，对她说：“我恐怕有好一阵子没办法给她讲床边故事，所以我找了个人来陪她，让她不至于会来纠缠你……”
他以为，她是厌烦钟离莎莎的，可事实上，她只是害怕而已。
人的感情啊，一旦培养起来，要割舍是那么难，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曾拥有。
所以在她还是苏晴的那两年里，她对钟离莎莎也不是十分亲近，只是，可能对于那个孩子来说，比起她那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父亲，她这个时常可以见到的“母亲”感觉自然比那个父亲要强许多。
现如今，钟离昊天把十四带到了她身旁，这个女孩，很快就会把对她的那一点点依赖转移到十四身上去吧？
可怜了小十四，自己也不过是个三岁的奶娃娃，居然还要担负起另一个比他长两岁的奶娃娃的心事。
三岁啊……
正是向父母撒娇，无忧无虑的时候，可这个孩子，却早熟得不像话。
把自己在房间里关了整整十来天，温素锦终于觉得有些闷了，把自己放了出来，刚打开门，就在楼梯口遇见了手牵手走上楼来的钟离莎莎和十四。
走在前头的钟离莎莎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大姐大，手里拽着十四的小手，嘴里还念念有词：“十四，我告诉你，你只能对我一个人好，当我一个人的骑士唷！尤其是隔壁的那个丹丝妮，你不准和她说话听到了吗？”
丹丝妮最讨厌了，从小就喜欢和她抢心爱的玩具，现在她居然连十四都不放过。
不行不行，十四可是她的骑士，才不能被别的女生抢走呢！！
“嗯，知道了。”十四抬头，原本含笑的眼睛却在看到站在楼梯口的温素锦时，蓦地沉静得看不出一丝情绪。
温素锦不禁摇了摇头，这孩子，到底像谁呢？
到底是怎么样的父母，才能生出如此心思敏锐，这么小就懂得隐藏情绪的孩子呢？
☆、第273章 狡猾的男人
钟离莎莎看到温素锦，小脸上的表情一僵，张了张嘴，似乎想喊妈咪，又怕惹温素锦不高兴，不敢开口。
倒是原本站在她后头的十四，向前走了一步，挡在她身前，俨然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温素锦轻笑，这孩子是把她当坏人了吗？
不过也是，她刚醒来那会儿，可是本色出演了苏晴这个角色，如果她是钟离莎莎，在被枪顶着脑袋的情况下，听到“不想死，就滚远点”这样的话后，也会害怕的吧。
“太太，你好。”
十四恭恭敬敬地开口，打招呼，可两只眼睛里却是浓浓的戒备。
也许是和钟离昊天相处久了的缘故，温素锦的恶趣味也日渐浓厚，她忽然笑眯了眼，弯下腰去和他平视：“小十四，你也好。”
不出所料，十四依旧躲过了她亲昵的碰触，小脸上甚至出现了一丝罕见的抵触情绪。
怎么，这小家伙不是隐藏情绪的高手么？她不过是碰了碰他，他就受不了了？就这么不待见她？
“小十四，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吗？”温素锦笑得更柔了。
站在十四身后的钟离莎莎一看到她这样，小脸上的嫉妒和委屈显而易见，抓着十四的手猛地一施力，让十四一阵揪疼。
十四微微倒抽了口凉气，小小的眉头轻轻聚拢，可却没有放开钟离莎莎的手。
“我怎么会不喜欢太太呢？”他老气横秋地回答温素锦的问话，可脸上的表情却分明在告诉她“我就是不喜欢你”。
呵，还真是一个口是心非的孩子呢……
不过，她喜欢！
温素锦若有似无地看了钟离莎莎一眼，然后凑近十四，在他耳边以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到的音量说：“小十四啊，可是我很喜欢你呢，你说你的小公主会不会因此而讨厌你疏远你呢？”
十四的脸色倏地一变，回过头去看钟离莎莎，果然见到后者俨然已经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他感觉心头蓦地一黄，伸出手去想要安慰她，却发现钟离莎莎看着他的眼神里居然已经带着一丝恨意了。
他颓然地垂下手臂，转身再去看温素锦，妥协：“太太希望我怎么做呢？”
这个女人希望他怎么做，才愿意对莎莎小姐好一点呢？
“很简单啊，你亲我一口。”温素锦继续重口味地调…戏一个年仅三岁的小男孩。
她丝毫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谁叫小十四怎么看怎么像缩小版的严默呢？
瞧瞧，这鼻子这眉眼，就连那别扭的小眼神都如出一辙呢！看着他就感觉看到了小时候的严默一样，虽然她从不知道严默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严默年轻的时候从来没有给过她什么好脸色看，后来和她结了婚也是另有所图，再后来他总算是爱上她了，可她却又恨上了……
现在他死了，她就连一句“我不恨你了”也没处去说了。
什么软肋，什么铠甲，这个男人真是狡猾，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第274章 不要轻易口出恶言
他对她说过：无论你曾经身处怎样冰冷的黑夜，不要怕，走过去，太阳总会再次为你升起的。
可是，从他葬礼回来的那一个夜晚，她就知道，属于她的太阳已经陨落，再也不会升起了。
失了软肋，没了铠甲的她，要怎么样，一个人，走过这剩下的无尽黑夜与寒冷呢？
也许是那一刻，温素锦眼中的悲伤太过浓郁，十四竟然没有推开她，只是看着她近在眼前的侧脸发起呆来。
钟离莎莎站在后头，看着温素锦对十四毫不吝啬的笑靥，顿时红了眼，她手上一用劲，十四左手的虎口又被掐了一个红印子。
十四猛地回神，有些歉意地看了钟离莎莎一眼，然后垂眸，对温素锦道：“抱歉，太太，我……”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温素锦就捧起他的小脸，在他的脸颊落下重重的一吻。
“啵”的一声，响亮而又清脆。
十四顿时变得有些不知所措，小脸都快皱成包子，温素锦觉得开心极了，摸了摸他的头：“男孩子就应该干脆一点，不然……你怎么保护你喜欢的莎莎公主呢？”
她知道？！
十四抬头看她，她却是看着他身后的钟离莎莎，他看见她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无奈，最后重重叹了口气，也摸了摸钟离莎莎的脑袋：“莎莎，你五岁了，不是小孩子了，眼泪不能解决问题，所以，收一收。”
这是自从一年多前，妈咪忽然从她的生活中消失开始，第一次这么和颜悦色的同她说话。
钟离莎莎咬着唇，眼中的泪水非但没有收住的趋势，反而越来越汹涌。
啪啦啪啦，豆大的泪珠从钟离莎莎清澈的大眼中一滴一滴往下落，每落下一滴，小十四的眉头就紧上一分。
“莎莎……”
他哑着声，伸出手去，想要安慰她，却被她狠狠地拍掉。
“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我爹地买来陪伴我的玩具，你凭什么和我抢妈咪？！”
钟离莎莎的眼底是赤…裸裸的恨意，十四小小的心灵因为她的“恶言相向”而揪疼了一下。
玩具？
所以，他终究还是没有资格成为她的骑士的吧……？
钟离莎莎委屈又气愤，根本就无暇顾及十四的情绪，她讨好地去拉温素锦的手：“妈咪，你也很久没有亲亲我了。”
“是吗？”温素锦看了垂着脑袋僵立在一旁失魂落魄的十四一眼，又看了满脸渴求的钟离莎莎一眼，低低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妥协。
她在钟离莎莎的脸颊落下一吻，随即轻声道：“莎莎，之前妈咪大病了一场，刚醒来那会儿情绪很差，我很抱歉曾经那样对你，甚至威胁你。”
钟离莎莎眼含泪水，摇了摇头，刚想说些什么，温素锦却接下去道：“可是莎莎，你要记住，任何时候，无论你有多愤怒，多委屈，都不要这么轻易对自己在意的人口出恶言。因为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在伤了他的同时，你自己是不是会伤得更重。”
☆、第275章 我只是实话实说
她现在尚且可以说一句对不起，认个错，表达自己的悔意，并且轻易获得原谅。可是，并不是所有的恶言都是有机会被原谅的。
虽然莎莎只是个孩子，心思单纯得容不下一粒杂质，善恶好坏的标准虽然简单，却也十分明朗。可是，她总不能以“我只是一个孩子”这样的借口，把自己挡在成长的门外吧？
钟离莎莎从没有想过温素锦会和自己说这么多话，并且，她的话，她没有几句是真正理解的。
可是，妈咪好不容易愿意同她亲近，她可不想让她讨厌自己。
“妈咪，我知道错了。”
钟离莎莎低着头认错，可温素锦清楚，她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她只是想着来讨好她罢了。
“莎莎，之前妈咪让你滚的时候，你难过吗？”
难过，当然难过！！难过得，心口疼得厉害，像是不能呼吸了！！
一想到那一天的情形，钟离莎莎就觉得伤心极了，她刚刚止住的泪水，又开始往外冒。
温素锦摸了摸她的脑袋，她的头发很细很软，听说有这种头发的人，她的心也是极其柔软的。
“所以莎莎，刚才你对十四说的话，也会让他感觉难过。”
钟离莎莎闻言，愣了一下，直觉转头去看被自己甩在一旁的十四，却见小男孩的脸上依旧挂着清浅的笑容，只是他澄净的眸子还来不及收回因温素锦的话而产生的惊诧。
“十四，对不起……”钟离莎莎低头道歉。
十四看了温素锦一眼，见后者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漆黑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垂下眸去：“任何时候，莎莎小姐都不需要向我道歉。”
更何况，她说的并没有错，他确实是钟离先生花了高价从商医生那里买来的“玩具”。
他的幸运之处在于，钟离先生并没有如商医生所说的那般喜怒无常，而莎莎小姐也不像其他贵族千金少爷一般，有什么让人难以忍受的癖好，相反，她很可爱，让人感觉温暖。
所以，他实在没什么资格接受她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