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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野没有想到斯皮尔伯格会问这个问题，他先是一怔，紧接着长长吸了口气。老头的这个问题并不好回答，自己真正的理由他未必能理解，随便编一个理由，只怕很难说服他。
略微沉吟了会儿，莫野猛然想起斯皮尔伯格拍过的三部著名片子，《辛德勒的名单》与《拯救大兵瑞恩》、《兄弟连》，这老头在商业化的同时，还保有强烈的人文精神。他在本质上是一个和平主义者，虽然他拍的战争比谁都好啊。
“是这样，斯皮尔伯格先生，我有一种危机感。”莫野出语惊人，他凝重地表情也证明他所说的发自内心：“美国与中国，这两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国家之间，实在是缺乏相互了解。普通美国人不知道普通中国人和他们一样，拥有同样的情感，同样英勇不屈，同样有爱有恨。我不希望中美两国重走前苏联与美国的老路，把纳税人的血汗钱用在无谓的对抗与争斗上。我希望中美两国的人民能象电影里演的那样，相互理解，相互支持，共同与世界上的邪恶力量进行斗争。”
“因此，这部电影，我不仅仅是要给美国人看，还要给中国人看，我不敢说这一部电影就能让两国人民相互理解，但我敢肯定的是，做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当然，我知道如果您来拍这部电影，我的投资绝对会有回报，但我更希望的是凭借您无与伦比的艺术让这部电影拥有足够的感染力！”
斯皮尔伯格沉默了会儿，显然他是没有想到眼前这年轻的中国人会有这样的胸怀，他想了想，将剧本放在自己的书桌上：“莫先生，我很钦佩你在这个年龄就如此深思熟虑，但是你知道，我拍电影一向推崇高成本大制作，以你们的注册资本，甚至请不到一个象样的演员。”
“斯皮尔伯格先生，我会提供你足够的资金的。”莫野在心中估算了一下自己如今手中能动用地钱，然后他抬起头来，坚定地说道：“投资上限是两亿美元，如何？”
“两亿美元！”
斯皮尔伯格也禁不住将身体微微前倾，这笔钱足够拍出象《拯救大兵瑞恩》这样的大场面了，他定了定神，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之后，猛然拍了拍手：“那么，莫先生，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
莫野心中一阵激动，这甚至比他打赢无差别搏击赛后赢得两亿多美元更让他兴奋，因为这是迈向他梦想的关键一步。
好莱坞，不仅仅梦工场，同时也是印刷钞票的机器，更重要的是，美国人通过好莱坞的电影，将他们的价值观与文化推向全世界。这种文化上的侵略比起什么都要厉害，远远胜过美国人的航空母舰与隐形轰炸机啊。
但是现在，自己就要利用美国人的这个武器，来传播中国人的价值观与文化了。这就叫做借尸还魂，正是自己确定的邪路之一！
日本人在他们泡沫经济未曾破裂之前以为，买下了纽约帝国大厦就等于超越了美国，他们根本不知道，在好莱坞被占领之前，美国绝不会倒下。
与斯皮尔伯格又谈了会儿，双方正式签署合作协议，莫野发现这个工作狂已经心不在焉，开始投入到自己的角色中去了，也就知趣地告辞离开。
“老大，怎么样了？”
当莫野回到宾馆的时候，刘邦眼巴巴地问道，就连施同也与他一样，莫野有些奇怪：“什么怎么样了？”
“就是你和斯皮尔伯格谈得怎么样了？”
“嗯，谈妥了，他答应执导这部片子，片名就叫《复仇者》。”
“靠，复仇者，怎么有点象魔鬼终结者！”刘邦哈哈大笑起来，紧接着他又涎着脸道：“老大，老大，你看我这么长时间鞍前马后为你效劳，该奖励我一下吧，让我在这片子里演个角色，好不？”
莫野大笑起来，这才知道这小子是什么心思，看了看施同，发现他目光同刘邦一样的热切，莫野一边笑着一边摇头：“不行，我可付不起你们两位的片酬。”
“不要，不要片酬，我们自费，这总可以吧？”
刘邦嚷嚷着，但却无法改变莫野的心思，演员嘛，让斯皮尔伯格去操心去，如果不相信这老头的眼光与实力，那就是不相信乔丹会打篮球啊。
正文 六十九、王者归来
“终于他妈的回来了，终于踏上家乡的土地了！”
刘邦在昌阳市机场嚣张万分，险些没有被机场保安当恐怖份子逮起来，在莫野踢了他屁股之后，他才安静下来。
三人在昌阳机场外分了手，施同回安昌去为他的工作室召集人手，刘邦去训练他的混混精兵，而莫野则来到白鹤路，来到自己与兰婷的家中。
近一年没有人来管理，这儿应当满是灰尘吧。兰婷的离去让自己非常难过，为了避免睹物思人，所以这么长时间，自己根本没有在这儿落过呢。
打开房门，莫野进了屋子，屋子里的摆设与一年前没有什么差别。莫野幽幽叹了口气，虽然明知道不太可能，但莫野真地希望自己一推开门就见到兰婷那张笑脸啊。
“我对婷婷……似乎不仅仅是兄妹……”隐隐觉得自己的这种感情并不很正常，莫野立刻转移了注意力。他收拾了一下屋子，将灰尘蛛网清扫干净，这花掉了他半个多小时的时间。
正当他感觉到肚子饿了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一看，是卫杨的号码。
“靠，一回来就逮住我了……”莫野自言自语了一句，但他知道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情，卫杨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打他手机的。他接通之后问道：“卫教授吗？”
“回来了？”卫杨哈哈笑了笑，“美国之行感觉如何，有没有大收获啊？”
“嗯，还算不错。卫教授找我，绝对不是为了问我美国之行的感觉吧，呵呵。”
“那位领导要见你，催了我好几回。”卫杨稍停了一下说道。
“那位领导……”莫野知道他指的是穆书记，看来省内的事情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又有所变化了，否则穆书记不会如此焦急。
“我现在在昌阳市，还是老地方吧，我顺便也可以去看看学校的进度。”
匆匆结束了手中的事情，莫野打的前往简氏光荣学校，离学校还远远的，他就吃了一惊，原来的砂石路已经被宽阔的水泥路取代，路两边都种上了树苗。此时正是收割中稻的时节，路两旁稻翻金浪，有如一层厚厚的金丝地毯，而远方群山连绵，绿意盎然，衬着眼前的金色，让原野有如一幅写实的油画。
“这条路是什么时候修的？”
莫野随口问了一句，那司机却来劲了：“你不知道？这条路可与众不同，一个月就修好了。一个月修好五公里的水泥马路，以前我还没有见过这么高的效率呢！据说是省里领导亲自下令修的，所以才会这么迅速啊。”
莫野皱了一下眉：“雨季修路，地基不会很牢吧？”
“没事，垫足了砂石呢，而且这条路以前的路基就很好，专家认证过了的。”那司机有些得意洋洋，显然对这条路非常满意，莫野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司机却自顾自地说道：“这条路修好了，对这沿路百姓是大好事情，其实讲要修这条路讲了十多年了，但以前不是资金不到位，就是领导没时间……”
莫野有些不以为然，修路与领导有没有时间有什么关系！他闭上眼不说话，那司机看他不理不睬，渐渐也觉得无趣，便收住了口，给他一个安静的思考空间。
穆书记这个时候叫自己是为了什么？莫野的思绪渐渐回到了一个多月以前，自己与穆书记在光荣学校里密谈时的情况。
“王与韩，共江南”原本是江南省省直机关流传的一句顺口溜，也有人从《红楼梦》里得到启发，把这个称为是江南省的护官符。这里的王，就是指省公安厅厅长王铁林。王铁林担任江南省公安厅厅长已经十多年了，他之所以能从一个县公安副局长的位置上破格提拔到省公安厅，众人都以为是他夫人的作用。他夫人姓韩，便是来自于顺口溜里提到的韩家。韩家先辈出了几个革命烈士，建国后也有位荣获少将军衔，门生故吏遍于天下，王铁林攀上这根高枝之后，将自己的“聪明才智发挥得淋漓尽致”，通过拜把子、喝血酒、认干爹等方式，形成了围绕着他的一个小集团。而韩家更是根深蒂固，省政协委员韩才东曾在近二十年前担任过江南省省长，现在虽然已经年过八旬越仍旧不服老，在他明里暗里使劲下，接连几位省委书记、省长都满怀壮志而来狼狈落魄而走。但他毕竟老了，儿子又不争气，所以颇有后继无人之憾，对于王铁林这个侄女婿就越发地看重。
这些是江南城里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一点的事情，莫野早就看到这一点，所以当初为了将彭东平推上地级市的市长宝座，他有意将王铁林也拉进了那件事情。果然不出他所料，王铁林怀疑是自己政敌所为，最大的嫌疑对象就是从外地调来励精图治的省委书记穆书记。双方开始发生冲突，穆书记发现王铁林的儿子王进算计江南速食却被江南速食年轻的董事长巧妙破解之后，便希望能与莫野同仇敌忾。
这正合莫野之意，虽然在战略上莫野表现出与年龄完全不相称的老奸巨滑，但在战术上他则还嫩了些，被穆书记七拐八绕地引上了同谋之路——虽然他自己也是半推半就，但事后想来，他还是觉得心有不甘。
这条路一定是穆书记下令修的，大概是他要赶自己冲锋陷阵，所以先给自己点好处尝尝吧。不过，弄垮王家，也是自己一直以来的愿望啊，王进还倒罢了，那个王挺……自己不会让他轻易死去的。
简氏光荣学校的围墙已经立了起来，高达三米的围墙连绵起伏，有如小型的长城一般。当初有人从节约成本的角度考虑，建议修两米高的墙再加一米高的铁丝网，卫杨紧决否定了这个提议。莫野至今还记得他的否决理由：“我们是学校，不是监狱。围墙是保护学生的，而不是禁锢学生的。”
而围墙之内，大树如盖，绿草如茵，从一片鸟语花香中穿过，可以看到标准运动场上的人影。莫野稍愣了一下，没有想到现在光荣学校里便已经有了学生。
“变化真大、真快……”
心中默默念叨，他加快了脚步。许多东西都变了，没有变的是卫杨的办公室，仍然在那幢旧楼里。莫野走到那儿的时候，看见卫杨正站在楼前与几个学生模样的人在讲话。
远远望见莫野，卫杨打发走那几个学生，向莫野挥了挥手。莫野来到他身边后，他笑道：“你终于回来了，我可是被催怕了！”
“呵呵，你把你那书生的牛脾气拿出来，谁还能把你怎么样啊。”莫野同卫杨开了个没大没小的玩笑，卫杨也不以为意，相反，他觉得这是对自己最好的称赞，为此还有些洋洋自得。
“在这等会吧，他们大概还得一个小时才能到。”
卫杨习惯性地拿出一根烟，放在鼻子下用力嗅了嗅，却没有点着来。莫野看他那个样子不由得笑了：“干嘛不抽呢？”
“我答应了学生，我开始戒烟。”卫杨嘿嘿一笑：“我自己也想多活几年，多做点事情。”
“哦，对了，这些学生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上个月你去了美国，在穆书记帮助下，我们在全省组织了选拔考试，征求家长意见之后招来了这几百名学生，他们大多来自最贫困的农村，有些人甚至还从没有到过县城呢。”谈起学生们，卫杨有些眉飞色舞：“你看，我提前把他们召进学校，一来能让他们尽快适应这里的生活，二来也让这学校更象一所学校。”
看了看四周衣服各异的学生们，莫野点了点头，从他们的穿着就可以判断他们的生活水平了。这些学生应该都是那种天份出众的，只要给他们自由成长的空间，这些人中很有可能诞生中国未来的大学问家大科学家。
莫野有一种自己在创造历史的感觉。虽然现在他还很弱小，但他已经种下一颗种子，这颗种子，会慢慢发芽成长，最终长成支撑中国天空的撑天大树。
“中国一向不缺乏天才，缺乏的只是产生天才的土壤。”
回忆起鲁迅先生的这句话，莫野觉得自己和那位目光敏锐尖刻的战士很近很近。
“对了，该给他们做统一的校服吧。”莫野突然想到这件事情，他问卫杨道。卫杨笑了笑：“嗯，正在联系厂子，我们不要那种粗制滥造的地摊货。”
“这样，校服的校式要特别些，不要象公立中学那样，各个都是运动服。”想起自己在中学时的校服，莫野就想摇头，那与其说是校服，倒不如说是件工作衫，穿着参加集体劳动比较经脏，但从审美的角度来看就毫无美感可言。
“我也是这样想的，那种运动服让学生穿得象囚犯。”卫杨赞许地点了点头，他发现自己与这个少年在很多地方都想到一块了，古人所说的忘年之交，大概就是指这种情况吧。“所以这个校服我们重设计了一下，男生制服参考了中山装和军人制服，女生则参考了古代服饰，每个学生每年六套，估计仅这个你就得每人贴上四百元呢。”
“那是小事……老师聘得怎么样了，这是关键，没有名师，哪能有高徒呢？”
“已经说定了，我们给的待遇与沿海发达省份差不多，最重要的是，我们请人来真重做事的。”谈到老师，卫杨更加得意，他利用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学生人脉，人全国各地召集了一批优秀的教师，更重要的是，他还到大专院校联系了一批毕业生——虽然扩招后读师范类的师源素质差了许多，但总还有一些上进心强的，这批人只要跟着富有经验的老师一到两年，便完全能成为合格的教师。
他并不准备让这些年轻老师立刻全部上岗教书，他宁愿付给他们一定的薪水，也要让他们接受有经验老师的训练。
两人又讨论了一会儿，终于看到穆书记那辆小车缓缓开了过来。当穆书记从车上下来时，莫野上去和他握手，却没有料到被他热情地拥抱了一下：“小莫，你可是演了一出王者归来了啊！”
正文 七十、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穆书记的话让莫野怔了一下，这个老头竟然也看《指环王》，看来他并不是一个马列主义老古板。
“有你这甘朵夫在，我回不回来都无关大局啊。”莫野恭维了这老头一句，虽然未必是发自真心，但好歹让老头觉得舒服。自古以来玩政治的最怕一件事情，那就是才华临架于上司之上，韩信点兵多多益善让流氓头子刘邦难受，于是乎吕雉那女人便乘机杀害了淮阴侯，撼山易撼岳家军难令捡到皇帝的赵构忌惮，于是秦桧的“莫须有”就大行其道。莫野现在虽然算不得穆书记的部下，但立场却属于穆书记阵营，他不得不防着一点。
“事情变化真快啊……”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办公室，在关上门之前，穆书记看了一眼已经发生巨大变化的校园，别有深意地说道。
“穆书记急着见我，究竟是什么事情？”
听到莫野开门见山地提出问题，穆书记也就顾不得绕弯子，他现在颇有一些当年刘备三顾茅庐向诸葛亮咨询天下之策的感觉，稍有不同的是，自己比起当初刘备的年纪尚要大些，而自己所咨询的人年纪比当年高卧隆中的孔明还要年轻。
想到这里，他禁不住有些忌妒起莫野来，年纪轻轻，如此才华，若干年之后那还了得？
“王铁林现在已经是省委成员了，而且他将兼任省委宣传部。”穆书记冷笑了一下：“他现在算是春风得意了。”
一个多月以前，莫野在给穆书记定计的时候，劝他不要与王家韩家正面对抗，甚至连迂回对抗都不必要，而应该想方设法让他们拥有更大的权力。莫野还特意提出省委宣传部部长这个职务，这个职务类似于不管部部长，权力可大可小，但一般担任这个职务的人升迁起来比较快。当时穆书记坚决不同意这一点，但莫野笑了笑道：“穆书记，你认为宣传部长是一个肥缺么？恰恰相反，我看那是一个火山口上的职位。无论哪里出了事情，这个职位都脱不了干系，你看到那么多宣传部长升了官，怎么没看到更多的宣传部长倒下？”
穆书记恍然大悟，自己确实忘了这一岔，事实上除了宣传部长外，党委部门的组织部长和政府部门的交通厅长这几个职务，一向就是独木桥上行走，稍有不慎便会后悔莫及。
“穆书记真是雷厉风行，事情这么快……有没有惹那个韩老头怀疑？”收回思绪，莫野随口说了一句。
“没有，我去找韩老头详谈过，这可是交换而来的。”穆书记狡猾地一笑，至于什么交换，他就没有细说了。莫野看了他一眼，这老头假戏真做，把人卖了还让别人为他数钱啊。
但是，如果做得天衣无缝，穆书记又急着找自己做什么？
仿佛看出了他的疑惑，穆书记又微微一笑，但莫野可以从他的笑容中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