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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 2009年第1期-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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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石说:每一本书里,都夹着我的一个情人。 
              毕石章突然像鸭子叫那样高调地笑起来,把冯石和关树都吓了一跳,他笑得那么猛烈,开心,像乔冠华在联合国那样地笑着,就好像他们说了世界上最富幽默感的事情。 

              关树看看冯石,他们俩又静默地看着毕厂长。直到笑累了,平静下来,心如止水时,关树从包里拿出了合同,对毕石章说:合同你也看过了,钱,你也收了,咱们签吧。 

              毕石章像吞咽了一大块冰似的,突然,就显出了恐惧,他的肩膀有些颤抖,说:什么,合,合同? 
              关树说:合同。 
              冯石那时也看着他,他就如同一个审判长一样,在法庭上,静静地观察着自己眼前的罪犯。 
              毕石章说:为什么不再等几天?我们不慌。 
              关树说:你不慌,我们慌,我们把这么多钱一次性给你,你还等什么? 
              毕石章有些绝望地看看冯石,说:可是,钱还没有到帐呀,我得等着钱到帐了。   冯石说:没有问题,可以等。 
              关树说:不行,老板,那我们宁愿和轴承厂去签了,他们可是在二环里边。不像你们这样,臭烘烘的,我的头都快晕了。 
              关树说:我们还是把支票带回去吧。 
              冯石看看毕石章,说:要不,就按关总说的做吧。支票我们带走。 
              毕石章没有回答他们两个,而是拿起那合同愣起神,他就像天下所有那些在油灯下慈祥无比的母亲一样,眼神里充满了亲切的东西。烛光映照着他,如同一个泥巴的雕塑,脸上的皱纹充满了泪水和辛酸,那里有许多苦难和对于丰收的渴望:他看着合同,眼神呆滞。 

              关树说:毕老兄,我们还有事呢,已经等了你一上午了,你再等,工人一会儿又来了,别把我们也当成你们厂领导班子的人,给一块儿揍了。我可是瘦,经不起打呀。 

              显然,这话对毕石章有了激励作用,他起身走到保险柜跟前,再次站在那儿犹豫起来。过了足足有一分钟,他终于打开了保险箱。 
              冯石朝里一看。全是红色的公章。 
              毕石章挑着,当他连续仔细地看了六七个公章之后,才最终拿起了一个,当他回头时,冯石发现在他的眼睛里竟然充满了眼泪。 
              他像是在电视台演播厅里一样,面对着灯光和观众,充满感情地说:你们不知道,我对这个厂是多么有感情呵。我从大学毕业就在这儿,一晃快三十年了,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会在我的手里把这个厂卖了?老酱油这么多年上百个厂长,为什么要在这上边签上我毕石章的名字。我有愧呀。 

              毕厂长说着,竟然号啕大哭。 
              冯石也被他的哭声吓着了,他就像是在小的时候,唯一一次听见自己的父亲哭那样,感到恐惧而且怪异,关树想说什么,被他用手制止了,他们默契地等待着哭声的一次次起伏,像南方高低不平的山路一样,蜿蜒而漫长。 

              突然,毕石章停止了哭泣,他像运动员那样,朝着桌上的合同冲过去,然后,把红色的公章伸到嘴边,拼命地呵着气。他的呼吸急促,在他的气息里充满了水分,那湿润和温暖将会给他们老酱油带来营养和幸福。毕石章就那样地站着,他长时间地呵着气,当他停止呵气时,就开始把公章渐渐地伸向了合同,猛地他又把公章放在了一边,然后,从怀里拿出娴,开始抽起来。 

              冯石坐在沙发上,仔细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关树想站起来,被冯石再次制止。 
              毕石章的烟抽了一半,就被他拧灭了。他再次拿起公章,伸到嘴边呵起来,他的嘴张得很大,像面对牙医那样,一直大张着,脸上所有曲线都已经变形,他急促的呼吸声再次响起来。 

              冯石和关树都想笑,但是他们忍住了。 
              毕石章呵着,呵着。气息源源不断地涌向了红色政权,突然,他像扔手榴弹的上尉一样,把公章举得很高,使出浑身的力气,猛地砸向了合同,一声巨响之后,冯石看到了合同上清楚的红色印迹。那合同上的图章真的很清晰,像艺术一样完美无比,比他们在支票上盖的要清楚美丽得多。 

              毕石章愣着神,像射精之后的男人一样,他疲惫之极,当冯石和关树共同扶他坐在沙发上之后,他抬起头来,说:你们公司能成立一个党委吗? 
              冯石愣了,他看着毕石章。 
              毕石章说:我们厂许多老党员都需要按月交纳党费。 
               
              9 
              冯石极度疲倦地回到了新世纪饭店,在路上时,他睡着了。而且,还做了梦。随着车身运动的节奏,他梦见了自己去欧洲游历。他走在法国南部的一个小镇上,那个小镇叫阿孔多。多么熟悉的名字,阿孔多。这不是在南美的一个国家吗,怎么会跑到了法国南部?草地平坦开阔,上边有成群的奶牛一边吃草,一边悠闲地晒太阳。这些牛为什么那么舒服?它们生命的境界真高呀。下辈子如果变成一只牛,也要是一只法国牛。或者,不当人当牛也要生活在法国。冯石醒的时候。饭店已经到了。回到房间时,他趴在了床上,空头支票带来的为什么不会是空头合同呢? 

              这种想法让他心疼。 
              财务部送来了报表,帐上已经完全没有钱了。就是说他冯石晚上想出去,带点现金,哪怕是一万块钱,也都不可能了。潮江春也来了帐单,催他去结帐。已经欠了别人五十多万元。所有员工的工资也都欠了三个月。冯石起身。在镜子跟前看着自己脸,苍白而焦虑,他认为那张脸仍然是高贵的,只是里边有着深深的愁绪。 

              冯石给关树打电话,说:召集中层以上的干部开会。集资。 
              关树说:半年没有发工资,再集资,只怕他们不干。 
              冯石提高了声音,说:两个小时以后,在新世纪饭店的宴会大厅,一定要开。由你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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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天已经有些黑了,冯石缓慢地走进宴会大厅的时候,大家都是一脸的严肃。在坐的近百号人看见冯石进来,就更是显出了紧张与恐惧。冯石清楚,集资的事情,显然已经是僵局了。冯石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发火。他看着这些中高级的员工,认真地体会着他们的心情。显然,几个月没有发工资,而这个月超过发工资的日子又已经是十天了。对于员工来说,不但没有工资,而且,还要向他们集资,从他们的口袋里掏钱,这意味着什么呢? 

              世界末日来了。 
              冯石坐在那儿,一直没有吭气。大家也都望着他,等待着他们的老板说话。冯石沉默了一会儿,问关树:跟大家说清楚了吗?这次是百分之二十的利息。三个月期限。 

              关树点头,说:说清楚了。 
              冯石清了清嗓子,看了看四周,那一张张可怜的脸,就像是冬天在雪地里还没有冻死的最后几只鸡一样。他默默地看着,感觉到屋子里静默得可怕。如果自己感觉可怕,员工一定觉得更可怕。他开始说话了,他说:我对不起大家。 

              冯石说话声音很小,几乎像是蚊子在叫。可是全场的人都听清楚了。冯石想了想,又说:不愿意集就算了。现在集团有些困难,希望大家支持。可是,大家也许比集团还要难,我在这里向大家保证,尽快给大家发工资。而且,不再向大家集资了。 

              冯石说完,看着大家还是紧张而沉默不语就说,我现在又有一个新的提议,让关树,关总 
              带领大家笑一笑,首先,让关总先学着高声笑 
              笑。 
              关树低着头,脸上的肌肉绷得很紧。 
              冯石说:关树,你高声笑笑。 
              关树脸上显出了明显的不快。但是,他想试 
              着笑,却笑不起来,于是他说:我提议,让冯董事 
              长带领大家笑笑。 
              会场明显变得轻松了。冯石说:好呀,把球踢给我了。你小子。 
              说完,冯石故意像电影演员那样,先是高声 
              哈哈。然后又更高声哈哈哈。 
              最后,他看着窗方的西山,说:哈哈哈哈。 
              他的动作有些夸张,表情有些作做,全场的人都跟着笑了。 
              气氛一下子变和很轻松,所有的人都变得欢快起来。大家暂时忘了痛苦,似乎冯石开的这个玩笑已经挽救了中国改革开放的命运。 
              冯石说散会吧,大家回家。 
              说完,他自己带着小高走了出来。他走得很 
              急,出了酒店大门,匆匆忙忙地进了自己的车。 
              当小高关上门后,问他:老板,去哪儿?’ 
              冯石没有理会小高,而是拿出手机,对关树说:让普通骨干走,让中层以上的人留下来。高层集五万。中层三万。谁不掏钱,今天就让他滚。 
               
              11 
              冯石上了车,沉默着,他看看窗外,远处西山的轮廓有些暗淡的红,路上车已经很多了。他想起了台湾管这叫游车河。他们的车也随着所有的人缓慢地开着,小高没有问他,只是朝东二环走去。上了二环,小高看看他。冯石仍然低头沉思。小高说:加油站已经不让加油了。说我们欠了他们十多万块钱。这时,车上的电话响起来,冯石一听,是姜青。 

              姜青说我在家。你呢? 
              冯石说:我在工作 
              姜青笑了。冯石说:你笑什么? 
              姜青说:没什么,就是突然有些想你。 
              冯石:你作风不好呀,有老公还想别人。 
              姜青说:我最近也老是想这个问题,我在想我是不是一个缺少贞洁观的女人。 
              冯石说:我现在有时觉得邦德跟我的亲人一样。 
              姜青突然说:好了,不跟你说了,我晚点再跟你打电话。 
              冯石让小高回酒店,他的内心突然有些失落,他本来出去想干什么?没有目的。他朝东边走,是不是想去找姜青,如果她的德国白人在家呢?他知道自己还没有那么冒失。 

              又不是二十多岁的小孩儿,荷尔蒙过剩,在回到酒店下边时,他对自己说。 
              当车停在酒店门口,冯石正要下来时,他看见了从里边出来的徐绅。徐绅的脸很红,像是画了妆一样,有着无限的青春意义。 
              徐绅也看见了冯石。走过来,说:叔叔,冯总。 
              冯石说:找我的? 
              徐绅含糊地摇头,眼光有点闪烁,说:有别的事情。 
              说着,徐绅匆匆忙忙地走了。冯石望着徐绅的背影,想起了徐行长,想起了周冰雪行长,想起了许多银行的行长。他穿过大堂,正要进电梯,从电梯里边出来个人,重重地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冯石一看,是周冰雪。 
              冯石说:来找我? 
              周冰雪说:来开个会。这个酒店真烂。我在英国的时候,住过温莎公爵酒店,中国跟他们比相差最少一百年。说着,周冰雪快步朝外边走去,走了几步,又回来对冯石说:你们说的那小说我看了,有点意思。哪天聊聊。 

              冯石看着周冰雪快步如飞地出了酒店大门之后,才进了电梯,他突然感觉徐绅和周冰雪都在这儿,是不是他们幽会了?他给关树打了电话,竟然不接。 

              冯石摇头。 
              冯石路过商务酒廊门口时,服务员小崔站在门口。对他挤眼,示意他里边有来要债的人。冯石只好朝回走,又进了电梯,到了一楼大堂,想了想,进了咖啡厅。 

              他坐在18号台,看着灯光,听着音乐,这音乐他听了无数次了。这咖啡厅里似乎只有这一张盘,几年如一日,反复地放着,就跟冯石的日子一样,也是几年不变,借钱,躲债,他究竟哪儿错了。很多人都批评他不善于经营。真的是他不善于经营吗? 

              所有的事情他都反复地研讨,请来了各路专家,比如买酒店,买写字楼,买土地……每一件事都是经过调研,认证的,可是,都出问题,是我的运气不好吗?冯石内心有些灰暗。 

              他要了一壶红茶,喝着,然后对身边的侍者说:能不能把这曲子换了。 
              侍者跟他已经很熟悉了,说:好的。 
              过了一会儿,侍者回来,说:对不起,冯石,我们这儿就这一张盘。 
              冯石笑了,说:加点水。 
              就在那时,电话响了,冯石一看,又是姜青。 
              姜青说:你能上我这儿来吗? 
              冯石一愣:不好吧…… 
              姜青:今天你一定要来,我等你。 
              电话断了,冯石内心突然有了艳阳天,色彩绚丽起来。 
              他没有叫司机,只是在门口打了车,然后朝东驶去。在进入那个小区大门时,冯石有些紧张。万一碰上了邦德呢?其实,他跟这个白人德国佬从没有见过面,只是从他的鞋上能感觉到德人的人种特点。 

              冯石正要进小区大门,被保安拦住了。问他去几号楼。 
              冯石忘了几号楼,他说不清楚。保安不让进。冯石只好给姜青打电话,让她下来接自己。姜青让他把手机给保安,她跟保安说了几句,冯石这才进去。 

              冯石检讨自己为什么内心惶惶时,发现自己还是有那种偷情的兴奋。 
              偷情为什么会兴奋?酒店那么多房间,北京处处是房间,为什么自己非要来这儿?是为了那种兴奋吗?而且,姜青是为什么?她分明可能去我那儿,没有任何紧张感,她为什么三番五次地想让自己上这儿来? 

              他沿着小路朝里走,到了果皮筒边上,他再次把口香糖丢了进去,然后下意识地朝十八层上的玻璃看了看,尽管他什么也没有看到,可是他还是感觉到姜青正在看着自己。 

              进电梯时,他在镜子里看着自己,发现自己显得很苍老,似乎跟本不应该偷情了。 
              出了电梯时,他在过道里闻到了一股咖喱昧,很香,他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吃晚饭,有些饿了。 
              他轻轻敲门,门没关,他轻轻推开,一只腿进去,另一只腿在外边,恐惧让他有那种随时想朝外跑的感觉。 
              冯石知道,如果女人做了这种安排,那一定是很安全的。可是,女人也有傻的时候。而且,她们一旦傻起来,就没有个边呀。 
              冯石小心地走了进去,那时客厅,他朝里看着,没有看见姜青,他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难。 
              他朝里边走了几步,进了内室之后,才看见姜青穿着裙子,正在镜子对面看着自己。 
              上回来,好像还没有这面镜子,这说明他们俩还往这个家里买新东西,过得不错嘛。哪里有什么姜青说的那些个痛苦?唉,女人的痛苦。 
              姜青亭亭玉立地站在那儿,她似乎还化有淡妆,有些像是马上要出嫁的新娘子。 
              冯石说:这么漂亮,要嫁给谁了? 
              姜青说:嫁给英国首相。 
              这时,座机响了,姜青看看他,示意他不要再说话,就去接了电话。 
              姜青还是用英语,她说:我在家呀。我当然在家。我不喜欢出去。 
              冯石感觉有些无聊,就以极轻的脚步朝那镜子走去,他听着姜青说英语,然后在镜子里看自己:一个中年人了,无论如何这也是一个中年人了,衣着得体,甚至有几分奢华。脸部消瘦,苍白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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