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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 2009年第1期-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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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鞧感到很惊喜,我儿子要是留了洋,那可是祖坟上冒了青气,留洋回来,那就是京城的人了。我可以回到阔别十多年的京城了。 
              小豆荚儿不嫁人,在后鞧的炸糕铺子里打短工,给后鞧的炸糕做馅儿。香木镇上的人说,这小豆荚儿啥时候能离开香木镇呢。 
               
              4。小坠子 
               
              剃头铺的莲花指叫张座山,一嘴的山东话,嘴还挺痨。香木镇的上百颗脑袋都归他管,大清没了以后,他一气儿剪掉了一百多根辫子,这是民国县长吴乾鹄下的旨,兰县凡是躲躲藏藏不削辫子的,都被县衙抓去,在兰县的城西修一天的路,然后过江到香木镇,让莲花指剪辫子。现在莲花指屋后的仓房里还装着几麻袋的大辫子。莲花指不光能剪掉辫子,还能剃出新式的头来,莲花指管这些新发式叫老毛子式(俄罗斯人的背头),东洋式(日本人的三七开分头),还有民国政府式(汪精卫的五五开分头)。莲花指剪头的家伙什儿齐全,他有一把英国产的推子,中指大拇指一使劲儿,头发就咔喳咔喳地往下掉,被推过的地方像毡子一样平。莲花指还有几把好梳子,有银梳子,牛角梳子,鱼骨梳子,玛瑙梳子,还有一把象牙梳子。据说这些梳子都是莲花指媳妇嫁给他时的陪嫁。莲花指原是在哈尔滨高加索大街学徒的,他的岳父就是他的师父,他岳父是个二窜子(混血儿),爹是俄罗斯人,娘是中国人。莲花指的岳父还有洋名字,叫谢尔盖。在哈尔滨高加索大街,一提起谢尔盖,都知道。他常去俄罗斯驻哈尔滨领事馆,给俄罗斯人剃头,有钱有势的人也找他剃头。后来谢尔盖惹了祸,给一日本人刮胡子,把日本人人中上的一抹胡子给刮掉了,日本人把人中胡子看得很重要,就把他的理发馆砸了。谢尔盖胆小,被日本人吓出了毛病,不出半年就死了。莲花指娶了谢尔盖的闺女,投奔了莲花指媳妇的舅舅,就去了香木镇。莲花指来香木镇的时间并不长,还不到十年。但他跟大伙儿厮混得比当地人还活泛,靠的是他嘴痨。 

              其实莲花指剃头,剃男发式并不是他的绝活儿,他修理女发有绝活儿。当年谢尔盖在哈尔滨发馆给人理发,也给女人修理发式,给女人修理发式不在于刀子和剪子,而在于手指头上的活儿。莲花指的手指头又细又长,在女人的头上抓几把,女人的头上就会膨起莲花,弯成麦穗儿,捋成荷叶……香木镇是一个闭塞的小镇,人都很土,尤其是女人,很少在大街上闲逛,莲花指的剃头铺就根本没有女人来修理头发。有一回,何三老爷的三太太领着表妹到他这儿修头,莲花指没敢伸手,让媳妇安娜给修的。安娜也会修女发,但她很少上铺子做活儿,她怕败了丈夫莲花指的手艺。 

              这年秋天,两乘轿子抬到了莲花指的剃头铺子门前。前边的轿子里下来两个又粗又壮的女人,腰间还别着大刀,后面的轿子里下来一位娇小的女人,和一位四十多岁的老妈子。老妈子搀着娇小的女人进了剃头铺子,见有一张闲椅子,就搬了过来,老妈子腰间还夹着一块雪白的羊绒垫子,铺在椅子上,让娇小的女人坐下。这时候莲花指正在给粉子的表弟剃秃瓢,刚剃到一半就停下了,知道这来者不是善茬子。 

              老妈子粗门儿大嗓地说道,剃头匠莲花指,我知道你,当年我丈夫的大辫子就是你给割下来的,又给他剃了洋人的头,我丈夫总夸你的手艺好……今儿个我给你带来一位贵客,她是江北护国军程司令的三姨太,是苏州美女。明儿个程司令过生日,三姨太得在前场应酬,你得给她好好地把头发修理修理。 

              老妈子又对两个带刀的女人说,你们到门口把守着,谁也不准进这剃头铺子,谁进砍谁脑袋。 
              老妈子又笑着对莲花指说,是三姨太的两个保镖。 
              粉子的表弟捂着半拉秃瓢吓得跑了。 
              莲花指吓得有些发抖,说,我……我不会做女发。 
              老妈子脸上的横肉一颤,说道,你会。这香木镇方圆百里,有我不知道的吗。你岳父叫谢尔盖,也是你师父,在哈尔滨常做女发,你要说不会,那你就别在香木镇待了,护国军三天就把你赶走。 

              三姨太站起来,对老妈子说,鞠妈,别粗门儿大嗓的,吓着人家师傅。又对莲花指说,师傅,我盼侍女没文化,有点粗俗,您担谅。今天请您为我做头,您就大胆地做,做好了我常上您这儿来,做不好我也不怪您。 

              莲花指这才有些放松,问道,小姐想做个什么发式? 
              三姨太就让鞠妈到轿子里搬来一只水牛皮烙花兜子,她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画片,递给莲花指,说道,这是美耕火柴的广告画,这女人是仿京都赛金花的发式画的。我看挺好。 

              莲花指看了看,笑了,是荷叶式。我能做。不过…… 
              三姨太说,师傅请讲。 
              莲花指说,我就不给您做了,让我媳妇给您做。她的手艺得到过我师父的真传。 
              三姨太说,那就更好了。 
              莲花指就到里屋叫她媳妇。 
              莲花指的媳妇安娜也有点洋人血统,举止做派也不土,她一出来就客气地对三姨太说,小姐能从江北到我们这土地方来做头,也是我们的荣幸。我一定给小姐做好。 

              安娜开始给三姨太洗头,莲花指打下手儿,从一只檀木箱子里找出了一瓶法国产的洗头露,三姨太的头发被洗得又黑又亮,散发着香气。擦干了头发,三姨太就把那法国产的洗头露拿过来,看着,也叹着,真是好东西。 

              安娜给三姨太做头,做了两个多时辰。三姨太头上的荷叶层次分明,柔润光亮。鞠妈举着镜子让三姨太看,三姨太非常满意地说,我这头发一拾掇,就变得这么洋气。程司令看了,会非常满意。 

              三姨太起身要回江北,回头又看着那瓶法国产的洗头露。莲花指显得很木讷,安娜就给莲花指使了个颜色,莲花指就拿起了那半瓶子洗头露递给三姨太,小姐,您喜欢就拿去用吧。 

              三姨太掏出了二十块大洋给安娜,安娜故作推辞,最后还是收下了。这是莲花指的剃头铺子的最高收入,就是在哈尔滨,修理女发也只两块大洋,而这三姨太却如此大方。三姨太不光掏了大洋。还对安娜说,你给我这法国洗头露,我是不能白要的,容我几天后打发人,也给你送件礼物来,到时候你可不能不收。 

              莲花指说,小姐太客气了。 
              两乘轿子慢悠悠地离开了香木镇。一街的香味几天不散。 
              果然,几天以后,三姨太派鞠妈和两个护国军。给安娜送来了一件裘皮大衣。安娜说,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怎么能收。 
              鞠妈也不粗门儿大嗓了,也变得很客气地说道,妹子,你得收下。如果你不收,我家女主人该骂我没用了。 
              莲花指就替安娜收下了这件裘皮大衣。 
              江北护国军司令的三姨太和莲花指的剃头铺子有了走动,这让香木镇梆子会的哥们儿们很眼红,都说莲花指撞了好运。 
              粉子说,依我看,莲花指撞上的并不一定是好运。 
              半个月以后,鞠妈又跟着两个女保镖来到了香木镇。鞠妈进了剃头铺子,就像到了亲戚家一样,见到莲花指就问,我的妹夫,妹妹干啥去了? 
              莲花指放下手中的活儿,说,在后院给我做晌午饭呢。 
              鞠妈说,做啥好吃的? 
              莲花指说,擀面条儿。我得意水捞面,酱牛肉和红皮辣椒打卤。 
              鞠妈说,我也得意这一口儿。 
              安娜见鞠妈来了,表面装着很高兴,其实她从心里挺烦这鞠妈的。但她还是让鞠妈和两个保镖在剃头铺子的后院吃了面条。吃完了一碗面条儿,鞠妈说,安娜妹子,你和我们家三姨太可是有缘分,这些日子她想你了,想让你过江北陪她待几天。 

              安娜说,难得三姨太这么瞧得起我,她可是司令的太太,而我只是个剃头匠的老婆,怎么能跟她拉近乎。我真是怕给三姨太丢脸面。 
              鞠妈小声说,话可不能这么说。三姨太可不是那种娇贵的人。上次到你这儿来修发,你也看出来了,她做人比我温和。三姨太并不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她父母是做香油生意的,一次失火,烧光了家产,父亲一股火儿就生了病,生了病就没好。她父亲死了以后,她妈领着她到哈尔滨投奔她的二姨,她二姨很刁蛮,容不下她们娘儿俩,就把她们撵了出去。那时候三姨太才十六岁,就和她妈在哈尔滨的老徐酒楼干活儿。老徐酒楼是山东人开的,江北的程司令是山东人,总上老徐酒楼摆宴席,他看好了三姨太,就把三姨太娶了。其实三姨太是个苦孩子,也没见过啥大世面,在江北的护国军兵营里,除了我这个女人跟她好以外,大太太和二太太一块儿欺负她。好在程司令护着她,去年把大太太打跑了。三太太很孤单,她也想跟外边有个来往,谁知一见到了你,她就觉得和你对上了脾气…… 

              安娜说,这三姨太也是够可怜的,我是得看看她去。不过我得跟我当家的商量商量。 
              这时莲花指给人剃完了头,正回后院,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说道,去吧去吧,三姨太这个人不错。再说护国军的程司令可是咱们这一带的大人物,也是保咱们一方平安的,能为程司令效劳,也是咱们香木镇人的荣幸。 

              下午,安娜就随鞠妈坐着轿子去了江北。 
              谁知道,三天以后,安娜哭丧着脸回来了,头发很乱,眼睛也红了。一进屋她就抱着莲花指的大腿哭了,当家的,谁知道我进了狼窝,好悬没被狼咬了。 

              莲花指把她扶起来问,咋的了?慢慢说。 
              安娜就哭着说,我去江北头一天,给三姨太做头发,我们姐儿俩很对脾气。晚上程司令招待我们吃饭,谁知在吃饭的时候,程司令摸我的大腿,说他就喜欢二毛子。晚上他就要睡我,是三姨太把我藏了起来。第二天,我要逃出来,可护国军的兵营把守严密,出不去。今天早晨,三姨太也抱着我哭,说,姐姐,我对不住你。不该让你到护国军的兵营里来,谁知道老程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对你动了心思。她又对我说,老程是一个做事情必须要做到底的人,他要娶你,你要不从,他什么事儿都能干出来。三姨太还劝我,回去和姐夫商量商量,不行就从了吧……当家的,你说我可咋办。 

              莲花指也感到很意外,说道,你都三十七八了,这程司令咋能看上你。 
              安娜说,程司令他跟我说,他四十七八,娶我这个年龄的女人;可以直接晋升大太太。还说我长得年轻,面皮也白…… 
              没等安娜说完,莲花指就给了安娜一嘴巴,你还有脸跟我说这些! 
              安娜说,我知道我从了程司令是不可能的,就特意回来看看你。咱家的儿子在哈尔滨当药铺盼伙计,将来也能养活自己。这些年你积攒了一些钱,也够后半生用的了。我想看完了你。再去哈尔滨看看儿子,然后我就一头扎进松花江里…… 

              莲花指说,孩儿他妈,咱没权没势。可也不能等着受辱。容我让梆子会的哥们儿们替我想想法儿。如果有法儿更好,没法儿咱们就把东西拾掇拾掇,离开香木镇,逃到关里去……说完,莲花指就到粉子家,拿起了梆子会的梆子,满大街地敲着。 

              这次梆子会在桦树皮的匣子铺里召开。这也是为了脸面,毕竟这年梆子会还没有商量过这么丢人的事儿。 
              莲花指从头到尾地讲了事情的经过,就听大家的意见。 
              后鞧说,要不就从了吧。就是从了你也不吃亏,可以管程司令要钱,有了钱,你可以再娶更年轻的女人。 
              吊眼梢子说,从了还有好处。你可以离开香木镇,把你的剃头铺子兑出去,朝程司令要个官儿当。要个团长旅长的,比江北县长吴乾鹄的官儿还大,还牛气。 

              桦树皮小声说,女人这东西,就像木匠的刨花子,割出一茬还有一茬。原来香木镇的铁匠洪老大说过,女人乃锐器,打磨者生硬,搁置者生锈。你媳妇当年不是也被窦先生睡过一回…… 

              莲花指就急了眼,你放屁!说的是人话吗! 
              后鞧说,如果你是一条汉子,就过江北直接跟程司令见个面,和他说理。护国军是新政府的军队,他要欺男霸女,你就到京城去告他。 
              莲花指咬着牙说,就照着你后鞧说的办了。 
              第二天,莲花指把铺子关了,自个儿收拾收拾了头型,梳的是民国政府式,头上又抹了发蜡。他又到粉子的成衣铺里找了件中山装,又朝窦守德借了一管自来水笔,别在了上衣兜上,和媳妇安娜坐着马车去江北。原本莲花指是要自己去的,安娜却要和他一块儿去,如果程司令动武了,她就死在兵营里。 

              香木镇梆子会的人们盼着莲花指早点回来,更盼着他能带回好消息来。谁知道莲花指去了五天也没回来。 
              粉子说,完了,这莲花指肯定是让程司令断了脑袋。可惜了我那件中山装了,是东洋礼服呢做的。 
              第六天的时候,莲花指回来了,但他媳妇却没回来。他也领回来一个女人,人们见到这个女人都愣了,这个女人竟是程司令的三姨太! 
              莲花指没有感到悲伤,继续开他的剃头铺子。三姨太成了他的媳妇。莲花指已经知道了这三姨太的小名儿,叫小坠子,他在剃头铺里喊,小坠子,烧壶水!小坠子,该做午饭了!香木镇上的人都能听见。 

              后鞧有一天把莲花指拉到他的炸糕铺子,让他吃了两个炸糕,问他,程司令咋能用他的三姨太换你的糟糠呢。 
              莲花指摇摇头,说,我也整不明白。 
               
              5。嗅出大美不易 
               
              老狗是当地人,祖宗几代都在香木镇,香木镇的老人说,老狗的祖宗是香木镇最早圈地盖房子的人,没有老狗的祖宗,就没有香木镇。据说有考证,在官书《清史稗抄》上有过记载:康熙二年,直隶人北迁徙,囤四方,乃直隶总督之兵变,官者逃亡,皇族旁支受康熙白眼者,分四屯。农耕者屯于墨尔根,种麦。兵者散于兴安岭,屯于山中,多为匪。读书者屯于晒网场(哈尔滨)。商者屯于卜奎(齐齐哈尔的又一别称),延寿(现延寿县)之香木镇。老狗的祖宗是直隶的坐堂医,家传拔毒化淤膏药。老狗姓叶赫,后来不知为啥就单姓了叶。老狗的父亲叫叶寿都,老狗叫叶延林。老叶家人都长着肥硕的蒜头鼻子,所以江南江北的人都管叶家的膏药叫大鼻子膏药。老狗的膏药铺是有名号的,叫回天大膏药。老狗的膏药确实神奇,啥病贴上都好,牙疼,烂眼边子,原本是不能用膏药的,但老狗就能用膏药把这杂症扳过来,牙疼往后背上贴膏药,烂眼边子往脚心上贴膏药,让人疑惑。江北有个老中医,也很有名,叫郭一鳞,他差人去买老狗家的膏药,叹道,乃是龙王爷的粪便,天外之物。叶家人熬膏药大都在后半夜,把窗户门都用棉褥子捂严,外边拴着一条狗给他看门户,这狗起码也有将近二十岁,香木镇如果有狗叫,就是从膏药铺传来的。膏药铺的狗不叫,别家的狗是不敢叫的。当地人有老话,吃谁像谁,养活谁像谁,仔细端详,膏药铺的这条老狗和叶延林长得很连像。有一年,看门护院的老狗死了,但老狗的名字没死,让叶延林顶替了。香木镇人叫叶延林老狗,叶延林一点儿都不生气,他觉得他也是老狗。狗的鼻子是最灵的,叶延林的鼻子不比死去的老狗的鼻子差。他给病家看病,先扶脉,然后就用鼻子嗅。老狗能嗅出阴虚火旺,干经湿热,肺络滞阻,这就是绝活儿。 

              老狗的膏药确实治病,但谁贴了老狗的膏药,得有忍受力。老狗的膏药贴到身上以后,先热后奇痒难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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