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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映照,绿墨一袭素衣染梅,在青灰石砖的地面上显得格外凄绝艳丽。
第九十五章 爆发
六月的天气越来越炎热,漂亮的石榴花在枝头簇簇盛开,万颗累累,流光溢彩。
侯府众人都换上了鲜艳美丽的夏衫,凉风习习,花树摇动,颇有一种“雪艳浮红锦烂,玉壶光莹水晶寒”的意境。
林昭言这段日子一直安心地呆在府中,手上的伤渐渐好了,只是拆开纱布,果真留下了一道伤疤。
刘氏并没能查出来那株天山雪莲的来路,那送东西之人并没有留下一点线索,可见本事之大。
刘氏不免联想到林昭言先前同城南李家二公子婚事告吹的事情,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想,林昭言该不会被哪个有权有势的男人给看上了吧?
但她也只能想想,这种事情,一没有来路查出来,二就算查出来她也没有丝毫办法,只能叮嘱林昭言自己小心谨慎,不要落下什么把柄。
至此,那株天山雪莲就一直收在刘氏房中,再没见光。
而相比较林昭言的这件事,更让她头疼的还是跟秦氏的斗法。
别看秦氏这人表面上温吞性子,发起狠来那比什么都厉害。她笃定是三房害了林沁止,所以处处跟刘氏作对,有些事情明明很快能解决,偏要制造麻烦拖刘氏的后腿,偏偏刘氏为了与陆氏别苗头,还一句苦都不能诉。
林琛早被林昭言告知了林妈妈的担忧,他准备找刘氏好好谈一谈。
柔光明媚,林昭言坐在梨花木梳妆台前,由曼双替她梳洗打扮。
“姑娘,今日梳凌云髻如何?”指尖轻抚过柔顺墨发,曼双轻轻问道。
林昭言不甚在意地“嗯”了声,思绪早已经飘远。
她在想昨晚上的梦。
梦里面,有身着宦服的太监。手里捧着明黄色的懿旨,宣布建安侯府七姑娘林行言当选入宫,相伴太后左右。
林行言的脸上满是喜悦,阳光照在她的俏脸上,泛起一阵白光,如坠云雾。
大家伙儿围在她的身边庆贺恭喜,挡掉一半光影,她半边脸陷在阴影中。眉峰高耸,面目刻薄,与平日里的娇艳妖娆截然不同,是大凶之兆。
而且,她穿了一袭绯色衣裙,六月烈阳一照,骄艳似火。
很像之前那个噩梦。
“姑娘,好了。”曼双推了推她,示意她看看发型。
林昭言回神。一眼便看到铜镜里的女子,五官柔和,表情恬淡,给人一种沉静舒适之感。
还好,无任何异样。
林昭言想,恐怕之前那个噩梦,应验在了林行言身上。
她对林行言出事没多大的感觉,淡淡地“嗯”了一声,“好看。”
曼双笑嘻嘻的。
林昭言想了想,又道:“一会儿把新裁制的那套苏绣芍药缎地裙拿出来。”
“啊?”曼双奇怪。“大夏天的穿那个怪热。反正是在屋子里又不出门。”
林昭言抿了抿唇,“今日有贵客登门。”
曼双在铜镜里不解地看着她。
林昭言没法解释,只道:“你照做就是。”
曼双只好去衣橱里找衣服。
曼华这时候进了屋子,手里捏着一封信,神色匆匆地朝林昭言走近。
林昭言一看就知晓她所谓何事,面色一肃,沉声道:“都打听出来了?”
“嗯。都打听到了。”曼双一边将手中的信交给林昭言,一边道:“盛京城内只要是有兄妹的勋贵人家都在上面。”
林昭言拆开信,粗粗扫了一眼,视线落到“镇南伯府”四个字上时,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蹙。
镇南伯府,怎么感觉最近老是看到这四个字,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她似的。
林昭言甩甩头,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她抬眸赞赏地看着曼华一眼,“做得很好。”又从首饰盒子里挑出一对翡翠玉簪。递给了她。
曼华连忙推辞,“这可使不得!这是奴婢一家的本分!”
林昭言摇摇头,又将簪子递近了几分,“打听这个不像平日那么简单,你哥哥一定是费了些力气的,这个不是赏赐,权当做酬劳。”
那边曼双也捧了衣服过来,打趣道:“曼华你就别推辞了,否则姑娘以后都不好意思用你们了。”
曼双是从外面采买回来的,横竖只有她一个人,只要林昭言好,她就好,没所谓什么赏赐不赏赐。
曼华不同,她是家生子,老子娘以及兄弟姐妹都在侯府办事,一家老小要维持开销,是需要额外收益的。
曼华也明白这一点,这些年姑娘的接济并不算少,只是姑娘本身也没多少银子傍身,她心里多少有些愧疚。
“是,奴婢知道了。”曼华不忍拂了林昭言的好意,伸手接过簪子,心里越发确定今后要更加努力为姑娘卖命。
林昭言勾唇笑了笑,一支簪子无足轻重,身边人的支持和信任才是最宝贵的财富。
一切收拾妥当后,林昭言领着两个丫头去麓玉堂请安。
刚迈进院子,就看到紫莺远远地迎上来,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四姑娘您可算来了,老爷不知何故正在屋子里同夫人争吵呢!”说着望了望屋子里,又道:“五姑娘越帮越忙。”
“争吵?”林昭言蹙了蹙眉,林琛脾气一向好,就算生气也最多冷脸,还从未见他跟谁吵过。
她想起来先前转告林琛林妈妈话的事,心想刘氏不会执念如此重,真要跟大房彻底敌对吧?
果然她走近的时候就听到刘氏控诉的哭泣,“我怎么了?我怎么做的不好了?这些年来我为你任劳任怨、委曲求全,把我在家做姑娘时的脾气全都收起来了,结果你还不满意,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是不是只要我有一点不顺你的心,你就要把我全盘否决了?!”
“强词夺理!”林琛的声音听起来也很生气,“你扪心自问这次做的对不对?大嫂平日里可有明面上亏待过你?就算她嚣张跋扈了那也是因为她是长嫂,她是母亲的亲侄女!你算什么?你在延陵再怎么呼风唤雨到了盛京到了建安侯府就得给我收起性子!趁着大嫂落魄这般落井下石,还和二房过不去,这次又克扣五房公中的例银,你是要把整个侯府的人都得罪光了么?!”
“公中的例银本就那许多,从前大伯母管家的时候也是一样。五房私自采买古玩摆设,又在小厨房加餐加菜,凭什么用公中的账目?母亲克扣又何错之有?都是一家人,他们把日子过的比别房滋润才是错吧!不过是庶出!”是林若言打抱不平的嚷嚷。
紫莺小声解释,“是二太太没跟三太太商量就涨了公中的例银,五房用多了后被三太太察觉,就要问他们讨回多用的银子,谁知道五太太突然就哭了,说咱们三太太欺负她是庶子媳妇,就差点要闹到老太太那儿去!”
林昭言的眉心跳了跳,陆氏这一招离间计用的可真妙啊!
这件事无论怎么样都是刘氏吃亏,只要闹到老太太那儿再有理也没理,为什么陆氏管家没出事,你一接手就矛盾不断呢?还是证明你不得人心,算了,还是让陆氏继续管吧!
不闹到老太太那儿更糟心,明明知道是二房和五房合起火来坑三房,偏偏还要忍气吞声,刘氏受得了这个气,林若言也受不了!她可不会管什么三七二十一,讨回了公道再说!
屋子里林琛的声音更气,“庶出庶出!再庶出也是你的长辈,你娘是怎么教你的?说话没有一丁点的规矩,你怎么就不能学学你姐姐!”
“她是她!我是我!”林若言不服气地叫起来,“父亲若不满意大可不认我这个女儿,反正在你的心目中也只有林昭言!”
林昭言一听就知道不妙,她们姐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不要一下子又被打碎了。
她脚下的步子快了几分,急速朝正屋走去。
结果她刚一踏进屋子,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就眼睁睁地看着一向知书达礼的刘氏张牙舞爪地朝林琛扑了过去。
随后,撕心裂肺的哭声在屋内响起。
“是!是!我养的女儿没出息,她最没出息!怎么比得过你的林昭言!我刘玉心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上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在你心目中,一个跟在你身边照顾了十几年,任劳任怨了十几年的女人都比不上一个陪了你六个月最后还抛弃了你的女人!我还要做这么多干什么?在你林琛眼里不过都是跳梁小丑,全都是笑话!你要真那么有本事,你真那么有能耐你就去把她抢回来啊!你若能抢回来我就和离!我带着昕哥儿和若姐儿这就滚回延陵去!再不受你这窝囊气!”
在场所有人都被刘氏这突如其来爆发都吓住了。
林琛更是任由刘氏抓咬踢打,一句话都说不出。
“母亲!”林若言厉声叫了出来,她被吓坏了,脸色一片惨白。
第九十六章 心生嫌隙
林昭言不知道刘氏是受了多少委屈才会选择在这样一个点爆发出来,但她知道,刘氏显然是豁出去了。
她口口声声说的那个女人,应该就是林琛画像上的那个女人。
原来,这一直是她心底的伤痛。
可是,她为什么要说我的女儿比不过你的林昭言?
为什么要将她撇的那么清?
难道她不是她的女儿吗?
在她的心目中,已经厌恶她至此了吗?
那为什么,她之前又要对她那么好?
“母亲……”林昭言幽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刘氏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身看她。
林昭言一瞬不瞬地看着刘氏,眸中有无限哀怨流转,“您回延陵,是不打算带上我吗?”
刘氏身子一颤,刚刚还高涨的怒火一下子泄了气。
这,这让她如何回答?
林琛也被突如其来的林昭言吓到了,怔怔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太大意了!
夫妻二人吵架,怎么着也要避讳着众人,怎么刘氏火气上头失去理智,他也跟着失去理智了?竟然当着两个女儿的面就吵起来了!
“母亲,母亲不是这个意思,母亲只是一时气急,所以口不择言。”刘氏试图解释。
林昭言笑了笑,“原来如此。”
她不傻,刘氏那一番话是气急吐真言还是口不择言她心里清楚得很,她一直以为刘氏再不喜她总还是把她当女儿的,到现在才发现,原来,她心里从来没接纳过她。
就算是和离,也只肯带走昕哥儿同林若言。
该伤心吗?该生气吗?该绝望吗?
都没有,她只是……心里有些疼罢了。
刘氏说不出话来。
林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林若言尚处在不安之中。
屋子里一下子陷入了诡异的沉闷。
还是林昭言缓缓开口,“母亲,您别忘了祖母姓陆,您姓刘,做得再好,始终不可能是一个姓。”
身为幼媳,管好自己的屋子,教好自己的孩子就行了,抢什么管家权?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添麻烦。
刘氏愣愣的。
林昭言抿了抿唇,侧过身,轻轻福身,“没什么事的话,昭儿先行告退了。”
“昭儿!”刘氏高声喊住她。
林昭言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昭儿,母亲刚刚是无心之言,你莫要当真,在母亲心目中,你是最好的。”
“……我明白。”林昭言没有再说什么,快速步出了屋子,没有谁看到她眼角一闪而落的晶莹泪珠。
她不能哭,她必须,要坚强。
回到沁芳阁,林昭言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连曼双和曼华都不知道该怎么劝。
说实话,刚刚三太太说出那番话来,便是她们做下人的听了都寒了心,更何况是姑娘。
不管老爷曾经在外面犯下过什么错误,那都与姑娘无关,何必把气撒到姑娘身上?
太不公平了!
林琛很快跟了来,说要找林昭言好好谈一谈。
可无奈林昭言怎么都不肯见他,也不生气,只淡淡地说身子不舒服不便见客。
林琛无奈,他知道林昭言这次是真寒了心,对她母亲寒了心,也对他这个一心只想着“别的女人”的父亲寒了心。
他摇摇头,叹息着要离去,只见刘氏的贴身丫鬟匆匆赶来。
“没用的,等她冷静下来再说。”他以为是刘氏派了人来安慰。也不想想,做母亲的说出那样一番话,摆明了是要抛弃自己的女儿,谁会好过?是说几句不痛不痒的安慰就行的吗!
谁知紫莺却道:“是宫里来了懿旨,让全府上下去接见!”
懿旨?林琛身子一颤,“这时候来懿旨干什么?”
他的声音有些尖锐,紫莺怔了怔,忙垂了眸道:“许是,许是五姑娘当选了。”
原来是太后挑选伴侍的事情。
林琛松了口气,“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同四姑娘稍后会到。”
紫莺恭敬告退。
林琛就站在院子外等着,没过一会儿,就见衣衫干净整洁,表情也并无多少变化的林昭言走了出来。
她看上去跟平日里没什么两样,可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昭儿。”林琛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当年你出生的时候,恰巧家里发生了一些事,父亲对不起你母亲。所以,你母亲对你的到来便有了些怨气,但她其实是爱你的。”
他这话细细推敲并没有撒谎,但听在不知情的人耳朵里完全就是另一层意思。
男人出轨,大部分都是在女人怀孕的时候。
恐怕那时候林琛为了那个女人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刘氏认为是因为她的到来才会如此,便将怨气移到了她的身上。
这是林昭言第一次听林琛谈到她为何不受刘氏喜爱的原因。
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她对这个答案虽然也接受无能,但心里终究是舒服了一点。
“人都有犯错误的时候,重要的是之后怎么弥补。”林昭言终于开口说话。
她侧首认真地看着林琛,“可父亲您并没有,您没有尝试过去爱母亲,没有尝试过跟她相处,才会造成刚刚那样的局面。母亲她,真的为了您改变很多。”
她小时候去延陵,也听延陵府上的舅舅、姨母提起过母亲在家时的暴脾气,与林若言现在是一模一样,所以说林若言完全随了刘氏的性子。
但刘氏自从嫁入侯府,性子就完全变了,不再毛毛躁躁,不再火爆泼辣,她为了林琛,一点一点让自己变得温柔、知书达礼,修养成能配得上林琛的妻子。
可林琛呢?他始终在抗拒这段婚姻。
林昭言虽爱林琛,但不得不承认,他在这一段婚姻中根本没有付出过,也从未真正站在刘氏身边,不怪刘氏刚刚那般生气。
林琛苦笑一声,低喃道:“因为我不能。”
他答应过宛如,此生,只会爱她一人。
其他的人,他唯有辜负。
可这些,他又该怎么说给昭儿听?
林昭言看了林琛一眼,见他脸上只有愧疚,却丝毫没有想改变的意思,就知道无论此后的多少年,林琛都不会爱上刘氏。
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她一点都不想成为父母争端下的牺牲品,可她成为了这样的牺牲品十三年!就因为林琛出轨,她被自己的生母厌弃了整整十三年!
不是不怨的……
所以她在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漠然开口,“母亲刚刚那样说,我不生气。我只是,对父亲感到失望。”
林琛一颤,心密密麻麻地痛了起来。
这么多年来,昭儿一直都是最信任他最爱他的,可是现在,她说她对他感到失望。
是因为,他爱她的生母,却不爱那个对她百般冷漠的母亲……
外面人差不多都到齐了,香案也已经摆好了,六脚紫铜炉云纹鼎内插上了三炷香,只等着宣读懿旨的公公到场。
每个人的神色各异,有紧张有期待有不甘有无所谓。
林行言是最紧张的那一个,手掌紧紧攥起,额上全是冷汗。
可能是因为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刘氏看上去愁眉不展,郁结笼罩。
林若言也是心慌慌的,头不断地往内院探。
刘嬷嬷倾身到陆氏耳边,“听说三老爷同三太太吵了一架。”
陆氏吃了一惊,她太了解刘氏,你要说她跟其他任何一个人吵她都相信,就是没可能会跟林琛吵起来。
她当林琛是佛呢!
想到这儿,陆氏撇了撇嘴,这林琛有什么好?不过是个二婚头的,成亲才半年妻子就莫名其妙地暴毙,连累的老丈人也被革职查办!
虽然这事不光彩被瞒下了,刘氏也是以原配之礼迎进门,但前面那婚事是板上钉钉的,瞒就代表没发生过么?刘氏豪门千金,做人家的继室还做得这么欢快,甚至有时候受了委屈也不说,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