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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越邸杀人事件-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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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枪中把眉梢皱成锐角,说:“应该是收藏在一楼大厅装饰架上的玻璃盒子里吧?”
  我大概是看那幅挂在装饰架上方的肖像画看得出神了,一点都不记得大厅的装饰架上有那种盒子。
  可是,我们每个人都想不通,为什么那个东西会出现在这里。应该是凶手留下来的,可是,在尸体脚下留下这种东西,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让我看看。”忍冬医生小跑步靠过来。可能是以前有过多次经验的关系吧,他短小矮胖的身体,毫不迟疑地蹲在尸体旁边。
  “嗯,死得好惨。”医生用高亢的声音说完后,蹲在原地抬头看着同行的脸,说:“应该是被勒死的,你觉得呢?的场小姐。”
  “没错,可是,”女医微皱眉头说,“请你看看他的脑勺。”
  “啊?”忍冬医生稍微抬起尸体的头部,从侧面观察尸体的脑勺。
  “啊,嗯。”医生喃喃念着,“你是说肿起来的这一块吧?可见是从后面打昏他,再把他勒死的。”说完,又抬头看着女医说:“你查得很仔细,这个家的主人说得没错,你的确很优秀。”
  “不敢当。”
  “那么,依你看,他死后多久了?”
  听到老医生提出的问题,女医显得有点犹豫。露出无奈的表情,把眼镜扶正,耸动一下肩膀,回答说:
  “我不太能确定。”
  “你在大学没修过法医学吗?”
  “这……”  棒槌学堂·出品
  “目前暂时不能报警,我们最好在时间还没经过太久之前,先做某个程度的判断。”
  “嗯,你说得没错。”
  女医回答得不是很有自信,但还是单膝着地,隔着尸体蹲在老医生对面。她紧张地看着很不自然的僵硬尸体,说:
  “好像已经出现死后僵硬现象。”
  “没错,通常死亡三到四小时后才会开始僵硬。先从下颚开始,不久蔓延到手臂跟脚的大关节,再依序到手指、脚趾……也就是所谓的下行性僵硬。”说完,医生把右手放在榊痉挛歪斜的嘴巴边,“下颚已经非常僵硬了。”接着,再把手移到缠绕着身体的手臂上,说:“这里也非常僵硬了,脚那边呢?”
  的场小姐慢慢伸出手来,触摸尸体的脚,说:“已经开始僵硬了。”
  “再来是手,”忍冬医生抓住死者贴放在腰际间的手,“这里还没有僵硬,稍微使一点力就可以扳开来。也就是说……”
  “我记得手指是死亡十个小时后才会开始僵硬。”女医说。
  忍冬医生很满意地点点头,说:
  “没错,而下颚跟四肢关节,大约是七到八小时后开始僵硬,大概就是这个时间吧。”
  “尸斑呢?”女医生问。
  老医生用力将尸体侧翻,发现尸体的脖子后方皮肤已经浮现出红紫色的斑点。
  “——嗯,用手指一压,就马上消失了。通常,死后过久,这种斑点就会逐渐退色消失。”
  “那么,的确是死后七到八小时啰?”
  “对,还不到十小时,这么判断应该不会错。”忍冬医生的手离开尸体,很快环视一遍绿意盎然的温室,问道:“这问温室的温度是多少度?”
  “啊,”女医露出惊觉的神情,说:“25℃左右。”
  “比常温稍微高一点,不过,应该不会有太大的误差。”
  “图书室里有法医学书,”枪中插嘴说,“何不等一下查查看呢?”
  “说得也是。”忍冬医生皱起微微冒汗的圆鼻子,说,“目前,我们只能查到这个程度。其实,胃内的残留物是最重要的关键,可是,总不能在这栋屋子里进行解剖。总之,应该是死后七到八个小时,不对,最好把范围拉到九个小时左右。更慎重考虑误差的话,应该是六个半到九个半小时吧。”
  我看看表,现在是上午9:10。倒回去算的话,死亡推断时间应该是在晚上11:40到凌晨2:40之间。
  这个时间段,我正好……
  “喂,”想到这里,名望奈志的声音突然从温室入口处传过来。“你们过来看!”
  我们陆续离开广场,往名望那里走去。名望站在进门左手边——沿温室墙壁环绕一圈的通道转弯处,看着铺同样褐色瓷砖的地板上的某一点。
  “你们看这个。”
  名望用手指着的地方,掉落着两样东西。一样是附有金环扣的黑色皮带,金环扣上雕刻着三条互咬尾巴的蛇。我看过这个名为“乌洛波洛斯之蛇”的设计;那是已经身亡的榊的东西。
  另一样东西。跟摆在尸体脚边的红色木屐一样怪异;是厚厚一本装在四六开纸盒里的书。我弯下腰看那本书。白色纸盒的表面,沾着斑斑点点的黄渍,看起来很脏,上面印着几个粗体字。
  “这是……”我不由得叫出声来,“这是白秋的书呢。”
  跟“杀人现场”非常不协调的书名——《日本诗歌选集北原自秋》,就印在那个纸盒子上。 




  4 




  回到正餐室时,桌上已经摆着印花的“MINT0N”杯子,四处飘荡着高级咖啡的香味,我们却没有心情享受。
  坐在椅子上的深月、兰、彩夏,同时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我们。我们无言以对,慢吞吞地坐回原来的位置。房子的主人跟面无表情的管家,还待在原来的位置上,唯独不见了末永耕治的身影。
  穿着白色围裙的矮小中年女人推着餐车,从左手边墙壁的门进来。餐车上摆着一个装满了三明治的大盘子。
  “我来介绍,”白须贺说,“她是负责厨房工作的井关悦子。”
  白须贺的嘴角依然泛着微笑,女人停止推动餐车的动作,向我们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
  “各位,”白须贺喝了一口咖啡,坐在桌子的一头看着我们,说,“我跟各位一点关系都没有,各位是在前天偶然住进了我的房子。你们之中……”跟嘴角微笑非常不相称的锐利眼神,瞬间落在深月身上。
  他应该已经从用人口中得知,我们之中有一个女孩跟肖像画中的女性——他已过世的夫人——长得一模一样;也知道她们的名字恰巧都是“mitsuki”。可是,他的表情没有出现明显的变化,只是摇摇头,继续说着:
  “我一个人也不认识,当然,我家的用人们也是一样。你们说是不是?”
  没有人开口回答他。
  “今天早上,你们之中的一个人死了;而且是那样的死法。我想,你们该不会认为凶手是这个家里的人吧?”
  这句话在现场引起一阵骚动,话中意思非常明白,就是说可以由此判断,杀死榊由高的凶手,当然是在我们八个访客之中。
  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看着我们,问:“你们之中,有所谓代表人吗?”
  “应该是我吧。”枪中回答。
  “请问贵姓?”
  “我叫枪中秋清。”  棒槌学堂·出品
  “枪中先生吗?”主人点点头,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代表人”。
  “好,那么,枪中先生,我以这个房子主人的身份,来跟你这个代表人谈谈。”他非常冷静地说,“事实上,你们已经严重影响到我们的生活。偏偏现在电话不通,雪又下个不停;即使停了,这场初冬的季节性积雪也很惊人,所以你们可能得继续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可是,你们之中有个凶手。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根本不可能报警。说老实话,我很想现在就把你们赶出去,可是,我又不能这么做。所以,枪中先生,”白须贺的眼睛眯得更细了,“我希望你负起责任,以最快速度找出你们之中的凶手。在无法报警的情况下,我要求你做这样的努力,你应该不会有异议吧?”
  他的语气既平静且绅士,却也给人无法反驳的压力。那种感觉,就像他高高在上俯视着我们。连枪中都有点招架不住,咬着下唇,一时接不上话。
  “可以吧?枪中先生。”白须贺再度向他确认。
  “知道了,”枪中沉默片刻,直视着白须贺,百般无奈地说,“我会接下这个侦探的职务。”
  雾越邸的主人露出微笑,仿佛在对他说“当然应该这么做”,随即把双手放在桌上,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请等一下,白须贺先生。”枪中叫住他。
  “什么事?”
  “您要我接下侦探的工作,现在我接下来了,那么,您是不是也会协助我呢?”
  “这就很难说啦。”白须贺轻轻耸动肩膀,“也许我可以给你某种程度的协助。”
  “那么,我想先请教您两件事。”
  “你问吧。”
  “第一,住在这个房子里的人,只有您、的场小姐、鸣濑先生、末永先生、井关小姐吗?可不可以请他们集合一次?”
  “他们之中绝对没有凶手。”白须贺冷冷地说。
  “可是……”
  “第二个问题是什么?”
  在白须贺的催促下,枪中不满地皱起眉头,继续说下去。
  “请准许我们进出温室,因为那里是犯案现场。”
  “我可以答应你。”
  “啊,还有一件事。”枪中对正要站起来的白须贺说,“该怎么处理种的尸体?把他丢在那里,好像太可怜了。”
  “搬到地下室去吧。”白须贺立刻答复他,“把那种东西留在那里,我们也会很困扰。这样吧,先替他照相、素描存证,再搬到地下室去,如何?”
  听到对方毫不犹豫地把尸体说成“那种东西”,枪中的表情顿时僵硬,但是,随即回过神来说“可以”,再对着低头不语的兰说:
  “可以吧,兰?”
  兰凉讶地抬起头来,但是,很快又低下头去,用绝望无力的声音说:“随便你们。” 




  5 




  白须贺离开后,的场也随后离去。井关悦子消失在她刚才进来的那扇门后,鸣濑管家也替几个杯子加满咖啡,再把大盘子放在餐桌上,就离开了正餐室。
  枪中拿起冷掉的杯子,深深叹了一口气。名望奈志在一旁看着这样的他,说:
  “枪中,这样好吗?”
  名望愁眉不展地露出前排牙齿,勉强挤出笑容,又接着说:
  “把可怜的榊的尸体交给那些人,总觉得今天晚上他们就会把他的脚或哪个部位拿来配饭吃。我知道了,可能前菜是一人一根水煮指头,主餐则是……”
  “不要说了!”兰掀起眼睑,用沙哑的声音喊着。
  “榊看起来最好吃了,那些家伙八成一开始就想把他杀来吃了。”
  “我叫你不要说了啊!”等名望夸张地耸耸肩闭上嘴后,兰单手啪地打在桌面上,说:“明明是你杀的!”
  “又说这种话了。”
  “除了你之外,还会有谁!”
  “你好像很讨厌我,”名望抓着头说,“可是,我其实并不是很讨厌榊啊,我老爱数落他这个那个,也只是个性使然。”
  “你现在再怎么解释都没用了。”
  “我希望你可以相信我。”  棒槌学堂·出品
  “如果不是你,会是谁呢?”兰把淡褐色的桌布扭成一团,咬着没有颜色的干枯嘴唇。那种表情就像被逼到了绝境,随时会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
  “我知道了,是你!”
  她把目标转移到甲斐身上,正要喝一口咖啡的甲斐,惊讶地放下了杯子。
  “为什么是我?”
  “你不是向由高借了钱吗?借了好几十万,你还不起,所以就杀了他。”
  “怎么可能!”甲斐苍白着脸,求救似的看着其他同伴。
  “喂,你不要随便瞎猜,把自己人都当成了凶手好不好?”名望奈志嬉皮笑脸地歪着嘴角,说,“不然,我也可以说,在我看来,最有嫌疑的人是你。”
  “我?”
  “你们是情侣关系啊,因为感情纠纷而萌生杀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啊。而且,回想前天的事……”名望用舌头舔湿嘴唇,“从巴士故障我们下车走路开始,一直到下大雪迷路为止,都是前串走在最前头。”
  “那又怎么样?”
  “所以,你怪他害了你啊,你认为迷路回不了东京,都是他的错。”
  “我才没那么想。”
  “真的吗?难得的试镜机会,你却去不了。而且,这个机会还是你卖身给制作人才争取来的呢。”
  “不要说了!”兰大叫一声,随即脱下一只鞋子,奋力往名望奈志扔过去。不是很高级的红色高跟鞋,从吓得魂飞魄散的名望的太阳穴擦过。撞到背后的墙壁上,又猛地斜斜反弹回来,掉落在绒毯上翻滚着,正好滚到刚打开门进来的的场小姐跟前。的场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我们。
  “啊,不好意思!”枪中慌忙趋向前去,捡起高跟鞋,“对不起,她是那个被杀的男人的女朋友。”
  被高跟鞋打到的墙壁上,留下了很清楚的伤痕。枪中看着这个痕迹,满怀歉意地说:
  “可不可以请你不要跟她计较,她只是情绪太激动了。”
  “我知道。”女医说话的声音出奇的柔和,“不过,还是让她休息一下比较好吧?”
  看到她这么沉静的反应,枪中显得有些诧异。因为他以为女医一定会毫不讲人情地斥责他们。
  “我去拿药来。”忍冬医生站起身来这么说时,女医生轻轻摇摇头,说:
  “不用了,我想应该有人需要镇静剂,已经拿来了。”
  枪中很不好意思地说:“麻烦你了,谢谢。”
  “没什么好谢的。”
  的场对掩不住疑惑的枪中微微一笑;这是我们第一次看到她的笑容。
  “还有,我们老爷说会开放礼拜堂,你们随时可以进去。”
  “太感谢了。”枪中向她道谢后,转过身来对我们所有人说:“我们失去了一个同伴,大家一起去礼拜堂为他祈祷吧。” 




  6 




  忍冬医生陪兰回二楼房间,其他人则在的场的带领下,往礼拜堂走去。
  礼拜堂在一楼大厅靠湖那一侧;夹层二楼的正下方有几阶宽广的楼梯,从那里走下去就是礼拜堂的入口,形成半地下结构。
  打开蓝色的双开门,迎向我们的是一个比大厅微暗的静谧空间。吐出来的气息,微微冻结在沉淀的冷空气中。
  白色灰泥的天花板,是半球形的圆顶形状。在相当高的位置,有好几块小彩色玻璃拼凑成的图案。右手边墙上,也有彩色玻璃构成的长方形图案,大概是描绘圣经里的某个故事。
  正面的祭坛前,有前后两排三人坐的坐位,隔着通道,分别固定在两侧。我们默默坐下来后,的场小姐说:
  “弹首曲子吧?”
  说着,她走向了放在祭坛旁的钢琴。深红褐色的紫檀侧板上,雕刻着精致的装饰图案。形状类似三角钢琴,只是体积小了一点。
  “请大家默祷。”
  响彻礼拜堂的琴声,不是一般钢琴的声音,而是古式钢琴的声音。微带幽暗的透明旋律,在沉静的和弦伴奏中缭绕着;那是贝多芬《月光》中的第一乐章。没想到这首钢琴奏鸣曲,竟很适合古式钢琴坚硬而哀戚的音色。
  坐在前排最右边的我,边倾听着在微暗圆顶天花板中回响的音乐,边观察着坐在我旁边的每一个人。
  深月紧绷着美丽的脸庞;彩夏静默地垂下头来,双手紧紧互握着;甲斐紧闭双眼,垂落着肩膀;名望一直看着巧妙演奏古乐器的女医;接下“侦探职务”的枪中,眉头紧皱,抬头看着右手边的彩色玻璃图案。稍晚才到的忍冬医生,悄悄在我后面坐下来。
  这些人之中,真的有杀死榊的凶手吗?或是……
  离开礼拜堂,在回二楼途中的走廊上,枪中戳戳走在前头的我,说:
  “你发现了吗?铃藤。”
  我摸不着头绪地看着他。
  “你没看到前面那个彩色玻璃的图案吗?”
  “嗯,看到了啊。”  棒槌学堂·出品
  “你没发现那是什么图案吗?”
  “没有。”我实在不知道枪中想说什么,“那个图案怎么了?”
  “依我看,那个图案的主题应该是‘创世纪’第四章的故事。”
  “‘创世纪’是什么故事?”
  “图案里不是有两个男人跪着吗?一个男人的面前堆着谷物类的东西:另一个人的面前有一只羊。那些东西都是奉献给耶和华的。”
  “那么,那两个人是该隐跟亚伯啰?”
  “圣经上说‘该隐拿地里的出产为供物献给耶和华,亚伯也将他羊群中头生的、和羊的脂油献上’。没错,那是该隐跟亚伯。”枪中抚摸着中间有一条凹沟的下巴,说,“该隐(cain)跟甲斐(kai)的发音相似,这是第八个巧合了。” 




  7 




  大概是为了表示哀悼之意,的场换上了深灰色的背心。以女性的身材来说,她算是蛮高大的,体型也非常好;而且皮肤白皙、轮廓分明;摘下眼镜,说不定也是个大美人。可是,第一次见到她时所产生的“男人婆”印象,还是很难抹灭。这样的她,正把杯子分送到餐桌边的每一个人面前。
  “这是什么?”
  忍冬医生把杯子拿到眼前,端详着杯里的液体问。女医放松淡妆的脸颊,说:“是苏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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