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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元宝听见动静,睁开眼看了看那人,直到那人走远了,才朝玉麒麟道:“你不是问过我,假如我不是出身名门,而是跟你一样出身寒苦,会是什么样子么?”
玉麒麟皱了皱眉,没说话。
“现在你看见啦,就这个样子。”金元宝痞痞的一摊手,“你以身做饵,不就是想让我知道,我不是那个生下来就什么都有的金元宝,我不过是一个走了大运的妾生子么?我现在知道了,而且我还接受了,你怎么还不满意呢?”
这一句句话,就像是阵阵寒风刮过,让玉麒麟冷彻心扉,她忍不住爆发道:“你做不成金元宝,难道连人也不要做了吗?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金元宝哪里去了?”
面对玉麒麟的追问,金元宝静了半晌,只扔出一个字:“滚。”
那么淡然,那么没有情绪,就像是陈诉一件无关自己的事情一样。
眼泪在玉麒麟眸中打滚,忽而轻轻滑落下来,她含着泪望向他,毫不退缩:“我不滚。我要你跟我回家。”
“呵。”金元宝冷笑一声,站起来兀自转身离开。
玉麒麟连忙抓住他:“金元宝!你不能这样!你别这样!你快醒醒!”一边说,一边愤然的用拳头敲打他,似乎想要将他敲醒。
可是,金元宝任凭她打,却都一直咧着嘴笑;毫不在意。
“元宝!你别这样糟践自己!”玉麒麟伤心欲绝,自知打他也没有用,只能无力地抱住金元宝,泪水喷涌而出,“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你有什么不痛快的尽管冲我来,你可以打我骂我,但千万别这样对待自己!只要你能振作起来,我做什么都可以!”
听到这话,金元宝心中只有浓浓的厌恶,他抓起玉麒麟的手要把她推开。突然一双苍老的手轻轻按住了他,金元宝转头,看见的是玉氏平静、慈祥、布满泪痕的脸。
“娘。”玉麒麟有些惊喜。
金元宝脸色霎时苍白,看着玉氏,不由自主松开玉麒麟,后退。
玉氏爱怜的摸摸玉麒麟头发,继续走向金元宝。她的眸中满是慈爱,又隐隐含着一丝哀伤,却是平静温和不带半分逼迫。
金元宝避开她的目光,一直退着,直至后背抵上墙壁再无可逃。
玉氏走到他面前,细细打量形容狼狈的儿子,抬手替金元宝摘掉头上杂草,掩好衣襟,爱怜的抚过他的头发,温柔道:“元宝,咱们回家。”
第一百六十九章 绝无可能
昏黄的灯光下,金元宝穿着玉氏缝制的青布衣服,安静的低头端坐炕上。半湿的头发下显露出一张许久未见的净白的脸,显然是刚刚沐浴干净。
玉氏拿着梳子,站在他身后,缓缓的为他梳理一头长发。
她的神情那样的专注,每一下梳理都慢到极致,仿佛在打理格外珍贵的宝物。
“元宝知不知道自己头上生了两个旋?”玉氏自言自语,并不期待金元宝回答,“一个旋好,两个旋巧,两个旋的孩子都聪明……”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金元宝的头发缓缓挽起:“你可有怪过元宝这个名字土气?怨我,小时候穷怕了,一知道有了身子我就说,不管男女,都叫元宝吧,夫人也点了头,说依我,再不改名…… ”
玉氏娓娓讲着旧事,不带一丝怨恨,火气,只见温柔平静。
她终于替金元宝挽好头发,一时怔然,却不动身,只默默的看着儿子的背影,面上,终于泛起了一丝凄然:“这二十年我想过多少次,梦里都惦记,元宝现在是什么样子,像将军还是像我,夫人养的好不好,他过得开不开心……是我想的太多了,麒麟看在眼里,不声不响就进了京,来找你…… 元宝,你不要怪麒麟,她太年轻,她一心只想对我好,她不懂这事情揭出来了会有多少人受苦……”
金元宝的背微微僵直,却依旧一动不动。
玉氏哽咽道:“元宝,不要再这个样子下去。你是个好孩子,你这样糟践自己,麒麟心疼,夫人心疼。我……看了也心疼。夫人待你这么好,她就是你的亲娘,你想明白这点,这就不是什么大事……听我的话,回家去。”
金元宝的头越来越低,全身紧绷。似是忍受极大痛苦。
“元宝……听话。”
忽然,金元宝的身子犹如筛糠般抖动起来。
玉氏察觉,当即不再说话,只是轻轻将他搂进怀中。
在母亲的抚慰下,金元宝渐渐平静下来,他轻轻挣脱玉氏怀抱,在玉氏注视下,躺平,拉起粗布里面的棉被盖好自己,闭上眼睛。
玉氏端详了儿子片刻。伸手为他掖好被角,叹了口气:“好孩子,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随即转身离去。
门外,玉麒麟显然在院子里坐了许久,看到玉氏走出来关上门,她便急忙走过去。悄声问道:“他……睡了?”
玉氏点点头,叹了口气,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一道身影出现在小院门口,玉氏看了看那人,没有多说,径直走回自己的屋中。
玉麒麟眸中还泛着泪光,她顺着玉氏的目光看去,随即微微一愣,有些尴尬的道:“你来了?”
“我来看你。你刚才去哪里了?”柳文昭关怀的问道。
“没……没去哪里。”玉麒麟有些不好意思的退了几步。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金元宝的房门。
“你怎么了?”柳文昭脸色有些黯然,随即发现了旁边墙角里一堆褴褛的破衣服,脸色瞬间黯下来。
“对不住文昭,今天我很累,就不请你进去坐了。你回去吧。”玉麒麟尴尬的退了几步,将房门挡住。
“麒麟。”柳文昭伸手抓住她的胳膊。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我今天是真累了。”玉麒麟连忙挣脱开。
柳文昭觉察到她的不安紧张,又看了看那屋子,眸子一眯,随即又一把抓住她,很是严肃而郑重的朗声道:“麒麟,我想娶你为妻,你嫁给我吧。”
“什么?!”玉麒麟讶异片刻,急忙看了一眼身后的屋子,慌乱摇头道:“你知道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呢?”柳文昭伸手去牵她的手,无比温柔深情的道:“我喜欢你,希望一生一世跟你在一起。”
“文昭,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让你误会了?”玉麒麟瞠目结舌。
“我没有误会,我很清楚自己的心意。”柳文昭微微一笑,“麒麟,你还记不记得你对我说的话?”
玉麒麟一脸茫然。
柳文昭脸上泛起一丝失望,随即又深吸一口气,道:“第一次见面,你关心地劝我不要轻生。后来我受伤了,你来看我,不停地叮咛我要小心养伤。你可能不知道,这十多年来我一直为了重振柳家兢兢业业,我的生活中只有重担苦劳和责任目标,没有丝毫欢乐,也没有人真正关心我,可你会因为姑姑重罚了我,为我不平,也会因为我受伤了,特意安排我的饮食,还会鼓励我寄人篱下只是暂时。麒麟,我愿意付出所有,让你一生顺意欢畅,请你嫁给我!”
面对他的诉说,玉麒麟渐渐明白过来,心中泛起一丝内疚,但还是果决的开口道:“文昭,你的深情厚意我无以回报,我已经嫁给了金元宝。”
“嫁给金元宝的不是你,是江晓萱!”柳文昭打断道。
玉麒麟一时哑然。
“婚书上写的不是你的名字,太后指婚的也不是你,麒麟,这根本不是问题!我早就知道你是玉麒麟,我心中想娶的,一直是你玉麒麟!”
看到他的神情渐次激动,玉麒麟不得不出声:“可是我不想嫁给你。”
柳文昭猛然住口,一动不动。
“我不管太后指婚的是谁,婚书上写的是谁,我这个人,已经嫁给了金元宝……”玉麒麟微微一笑,坚决而幸福的道:“而且我只愿意嫁给他。”
“你就是为了金元宝,不愿意嫁给我?”柳文昭脸色苍白。
“就算没有金元宝,我也不会嫁给你。”
“难道我这么久的付出,这么长时间的陪伴,在你心里就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你知道不是这样的!我一直当你是最可靠的朋友!”
“你就是为了金元宝这么个烂货拒绝我?”柳文昭瞪着玉麒麟犹如不认识她。
“你胡说什么!”玉麒麟有些愤怒了,“金元宝不是烂货!——我说了,这个和他没有关系。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继续做朋友,不好么?”
可柳文昭却恍若未闻,继续逼问道:“金元宝就是个卑贱的杂种,以前只会仗着家世欺人,现在他在街上烂成了一堆泥,这样的一个人,你也愿意和他在一起?”
“你!”玉麒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道:“他是我娘的儿子,不是卑贱的杂种!这种话请你以后不要再说!他也是我的夫君,不管他是金元宝还是叫花子,我的心里只有他。”
“即使他骂你,打你,不要你?”柳文昭额头渐渐浮起青筋。
玉麒麟缓缓点头,声音清晰:“即使他骂我,打我,不要我,我也会跟着他!”
柳文昭绝望,惨然笑道:“麒麟,你一定对我心动过的,对不对?你肯定对我有过那么一丝丝喜欢的,对不对?”
他扳住玉麒麟的肩膀,恳求道:“我不管过去你和他怎么样,只要你肯嫁给我,随便你现在心里装着谁……时间长了,你心里总会有我。嫁给我,我会一辈子爱惜你,一辈子让你开心……”
“不可能的。”玉麒麟决绝的打断他,“我一直把你当朋友,一个可靠的好朋友。对不起,你我之间绝不可能!”
“我不在乎你心里有他。”
“可是我在乎。”玉麒麟微微一笑,“只有和他在一起,我才会开心。”
“你……”
玉麒麟不想再听他说什么了,低下头来,无比诚恳的致歉道:“对不起,文昭。”
柳文昭泠然不动,犹如雕塑。
玉麒麟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却不料,身子猛的被柳文昭一拽,整个人便跌了过去。
柳文昭急急的将她搂进怀里,想要去吻她的嘴唇,玉麒麟慌忙挣扎,一个耳光用力扇了过去。
柳文昭身子一怔,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半晌没反应过来。
“柳文昭,不要让我觉得讨厌你!”玉麒麟凛然退后,转身进屋,牢牢拴上屋门。
看着紧闭的房门,柳文昭眼神渐渐阴狠,脸上的肌肉都几乎要扭曲起来,好半晌后,这才转身离去。
玉麒麟关上门,插好,背靠屋门松了口气,她看了眼床上一动不动的金元宝,那么的安静,似乎已经睡着了。
玉麒麟轻轻呼出一口气,从门缝里看到柳文昭离去后,这才放下心来,拉开门离去。
可是,就在她阖上门的瞬间,床上的人,却轻轻睁开了眼睛。
第一百七十章 无心之人
柳文昭带着满腔的妒火怒意回到金府,刚一进门便得知金夫人找他,随即回屋换了件干净无尘的衣服,便来到了芙蓉园中。
“姑妈你找我?”柳文昭问道。
金夫人抬眸看了看他,微微一皱眉,随即抬手指指身边座位。
柳文昭悠闲坐下,端起茶杯浅浅喝了一口:“姑妈近来身体可好?”
金夫人不动声色,只是淡淡问道:“文昭,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告诉我?”
“姑妈这是什么意思?”柳文昭眼神一闪,端着茶杯一脸不解的看着金夫人。
金夫人端详着他,半晌才拉过他的手,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文昭,你长大啦……我记得你第一次到金府时,才这么点高……”她边说着,边用手比划了一下高度,“现在已经长成一个俊朗翩翩的公子了。小时候你好乖,胆子小,还常哭鼻子,晚上都不敢一个人睡,一定要在我的怀里才睡得着……”
柳文昭的眸光渐渐暗了下来,轻轻抽出手喝了一口茶,打断道:“姑妈,你记错了吧,那时你搂着的是元宝。每次有好吃的,总是让他先吃,每次有新玩具,总是让他先挑……”
“文昭,元宝毕竟是我的儿子,不过姑妈也是真心疼爱你和倩倩,如果姑妈有什么地方考虑不周,你别放在心上。”
“是啊,你凡事处处先顾着元宝,你给了他一切,而我只能拿他剩下的东西。元宝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我费尽千辛万苦也得不到的一切。这公平吗?本来我也认命了,他是你儿子,我只是你侄子,你理当偏心。”柳文昭冷冷一笑。“可现在,我知道他根本就不是你的儿子,跟你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为什么你要把一切都给这个跟你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人?为什么?”
金夫人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猛的一起身,将手边的茶碗带翻。
柳文昭却站起来,伸手按住她的肩膀。笑得无比的和煦:“姑妈您坐好。金元宝不是您亲生,您早就知道,我也早就知道了,姑妈何必这么吃惊?”
“你……你怎么知道的?”金夫人嘴唇颤抖,面如死灰。
“我怎么知道不重要。”柳文昭的笑容越发深了,“我其实就想看看,姑妈打算瞒我这个亲生的侄儿到什么时候……我等啊等,姑妈还是守口如瓶。姑妈,您对元宝真好,好到连欺君代嫁这样的大罪。都甘愿替他扛下。”
将金夫人摁坐下后,柳文昭一脸轻松的开始在屋里踱步,一边走一边笑道:“我以前一直想,这个金元宝,处处压我一头,府里不管什么东西。吃的,用的,玩的,最好的那一份必然是他先挑过;我这个表哥在他面前,也永远只能听他的吩咐,全府的下人都知道,我名为主子,实际上不过是他的管家,下人……这些我也认了,谁让他命好;老将军的种子撒在了您这正房的地上;毕竟。他是您儿子,我是您侄子,您要更疼自己儿子,谁敢说个不是,谁又能说个不是呢?”
金夫人一边听一边摇头:“文昭。难道你真觉得我这些年如此亏待于你?”
“容不得我不这么想啊,姑妈!”柳文昭叹了口气,“我后来才知道,这个金元宝,居然只是个妾生的贱种!而您,身份尊贵的柳家大小姐,就是为了一个小妾生的儿子处处压制我,无视我,甚至甘冒欺君的风险把全家拖下水……我姓柳,您也姓柳,您说,您这样对得起我爹,对得起我吗?”
听到这话,金夫人心头寒冷至极,她缓缓坐正身子,整了整衣服,脸色也渐渐沉稳下来:“依你看,我该怎么对你才算不亏待你这个侄儿?”
一听此话,柳文昭当即便大笑了起来,随即猛然一转身,恶狠狠的盯着金夫人道:“当然是您把家业交给我,把兵器制造局交给我!您没有儿子,我就是您最亲的人!您不把家业传给我,却把一个一无是处的金元宝捧上天!他身上可没有半点您的血脉!”
这一席话,明明像是一记记重锤落下,可是,却让整间屋子一片寂静。
看着柳文昭几近狰狞的面容,金夫人反而越发镇静:“金元宝是我夫君金将军的血脉,于情于理,他都是金家当之无愧的继承人。”
“是么?”柳文昭忽然笑了起来,“既然如此,敢问姑妈当日为何要瞒着太后?”
“太后有太后的考虑,我也不得不顺着她老人家的意思,但是元宝是金府血脉,嫡出也罢,庶出也罢,这一点,你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金夫人一时陷入沉思,片刻后继续道,“元宝心性纯净,性格刚强,他的种种乖僻骄纵,都只是表面,他内心善良谦逊,只有有心人才看得到。”
“有心人……”
不待柳文昭说完话,金夫人便打断道:“你,柳文昭,就是那个没有心的人。这么多年你没有一丝流露,适才却历数在我府上所受的委屈,咬牙切齿,怨怼仇恨,让姑妈看了心惊,心胸若此,恐怕无论你在什么地方,都会觉得自己为人所亏待罢?这里面有多少是真的委屈,多少是你内心的魔障,你要摸摸心口,问问你自己……”
面对金夫人咄咄逼人的指责,柳文昭突然暴跳如雷,一掌击飞桌上茶具:“你给我闭嘴!”
金夫人却是不为所动:“我可以告诉你,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亲儿子。我从未后悔养他,我为他骄傲。”
“是么?”柳文昭冷笑起来,忽然恨恨逼到金夫人眼前,“哪怕他现在在街上跟一群花子在一起,为了臭水沟里的一块馒头跟人大打出手,活的就像一条狗,您还是为他骄傲?”
金夫人深吸一口气,慢慢将脊背挺得笔直,可是双手却忍不住簌簌发抖。
“我可不是跟您说笑,我的好姑妈,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您最骄傲的儿子金元宝,现在就是烂泥里打滚的一条狗!——您要不要去亲眼看看?不远,就在山神庙!”
金夫人心痛难忍,抬手抚了抚胸,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