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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力御使的单刀,双方的气功修为相差甚远,锋尖人体三寸左右,贴骨而过创口不小,
力道甚猛。
“哎……呀!”黑影惊叫,扭身急退。
永旭丢掉单刀,一闪即至;右掌急扬,噗一声响,一掌劈在黑影的左耳门上,力道
恰到好处。
黑影应掌昏厥,人尚未倒下,便被永旭抓住了。
永旭挟起黑影,远至田野一无遮掩地带,估计附近不可能有人藏匿,方将人放下,
先在附近转了一圈,证实田野附近的确没有人潜伏,方回到原处。
一颗安神丹人腹,耳门亦在巧手的推拿下复原,黑影呼出两口长气,知觉渐复。
永旭平静低柔的语音,直送人黑影的耳中:“长上,庄主目下在何处暂避?”
黑影脸上的肌肉抽搐片刻,用不稳定的嗓音回答:“赶往茅山去了,那儿出了纵
漏?”
“出了什么纰漏?”
“香海宫主跟踪浊世狂客,竟然未被发觉,几乎被她发现香堂所在地。千幻剑父子,
也在南京钉上了毒王。大魔九现云龙更可恶,竟然潜伏在小茅峰与五云峰附近。因此,
庄主奉召赶往布置提防意外。”
永旭心中狂喜,但语音未变:“庄主奉谁之召?”
“我不清楚,好像就是上次与姬家父子同来的人。”
“长上,你说过香堂。”
“是的,但我不太清楚,只有庄主父子知道。”
“那人是不是顺天王?”
“我不知道。”
“香堂在何处?”
“庄主没说,大概在茅山附近。”
“那傅姑娘与杨总管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那杨总管便是上次与姬家父子同来的人。为了除去乾坤双绝
刀,特地从香堂赶来的,没想到恰好碰上周小辈闹事。”
“他为何走了?”永旭屏息着问。
“接到香堂传来的紧急讯息,所以急急走了。要庄主觅机摆脱周小辈的纠缠,赶往
香堂策应。”
“那人的功力,似乎不比周小辈强。”
“不见得。据庄主说,为恐暴露身份,不得不用普通的武功对付周小辈,真要到了
生死关头,周小辈难逃一死,至少也彼此胜负难料。”
“为何不利用乾坤双绝刀来对付周小辈?”
“据庄主说,周小辈是讨消息来的,如让他与乾坤双绝刀打交道,岂不弄巧反拙,
因此绝不允许他们与周小辈打交道。”
“哦!原来如此。那毒无常交给周小辈,岂不失策?”
“那也是无法可施无可奈何的事,不将人交出,庄主就脱不了身。同时,毒无常不
会招供,他这人不怕死,周小辈问不出什么来。庄主对毒无常不招出泄底的事,极感不
安,这个可恶的东西,早晚会被查出来的。庄主认为这人必定是本庄吃里执外的混帐东
西,很可能是内庄的弟兄,他逃不掉的。”
“庄主定哪一条路去香堂?”
“大概是绕漂阳的上桥镇走的,绕远些才安全。”
“庄内的信息,传至何处?”
“传至洪蓝市秘站,等庄主返回后再处理?”
“你这就回洪蓝市?”
“不,没有重大的变故,不必传讯,明晚我再来。”
永旭一掌拍破了黑影的天灵盖,将尸体塞在田里,匆匆回庄。
已经是破晓时分,庄了替他们准备洗漱物件。
永旭的邻房住着北丐,他一面洗漱,一面看着房门大声向邻房说:“花子前辈,今
后行止如何?”
北丐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一面洗脸一面说:“绝笔生花已经逃掉了,你不
是要去见冷姑娘吗?”
他已洗漱停当,佩上剑和百宝囊,说:“冷姑娘的事,以后再说。”
“那你的意思……”
“小可打算向西追寻绝笔生花,他可能躲到石臼湖去了,他逃不掉的。”
“你……”
“早膳后出庄再说,到河边先问问。”
替他们送茶水的人川流不息,北丐这老江湖大概有点醒悟,不再追根究底。
大魔派来与永旭联络的徐兄,就是江湖上颇有名气的天外流云徐禄。
徐禄为人机警,是个可独当一面的老江湖,所召来的十余位朋友,全是一些经验丰
富的鬼精灵,连深水地方的泼皮地根,也无法查出他们的底细行踪。甚至绝笔生花那些
化身有术的高手党羽,也控制不了他们的行动,他们依然往来自如。
天外流云知道永旭必定另有用意,在众人离庄之前,便派人封锁庄四周,禁止留在
庄中的人出人。
在庄南的店旁林子里,众人席地而坐。
永旭将得来的口供概略地说了,最后不胜惋惜地说。“如果我所料不差,那杨总告
很可能是顺天王,傅依依必定是灵狐郭慧娘,我真糊涂,失去大好的机会了。”
鬼见愁忧形于色,不安地说:“如果是他,那就麻烦了。这么说来,我和威兄追查
教匪的事,必定与顺天王有关了。”
永旭语气极为肯定地说。“岂只是有关而已?如果我所料不差,上次与姬家父子经
过此地,曾在金坛逗留两日,必定与茅山某一秘密教匪有所接触,取得了某项协议,顺
天王投奔江西宁王府落空,不逃回四川反而往下走,显然已决定在南京发展他的潜势力,
进可取得南京挥军北上,退可与江西宁王府结盟策应宁王北上先占半壁江山。”
鬼见愁大惊失色,骇然说:“我得赶回南京,把人全调到茅山附近加紧侦查,以便
及早消再这滔天大祸。”
永旭苦笑,说:“你的人恐怕还未动身,他们使先躲起来了,我敢保证那所谓香堂
的中枢要地,决不在茅山那几座富观中,主持人必定是当地的达官贵人土豪络绅,抓不
住确证,你根本无奈他何。像瑞桑庄目下的情势一样,如果绝笔生花不是为了到香堂策
应,他在庄中派人去把县太爷请来,请教,你能不乖乖溜之大吉吗?像这种情势,也只
有像我这种江湖亡命,才能克制他。”
“依你之意……”
“你和威大人最好在外围大散谣言。让他们疑神疑鬼,等于是替我拉住他的后腿,
让我乘机对付他。”
“这个……好,我依你。”
“还有。”永旭拍拍天外流云的肩膀:“徐兄,你赶快通知大魔欧阳前辈,请他不
要何得太紧,须防他们情急反团,只要虚张声势便可,让他们忽略了欧阳前辈,他们便
可放心与我周旋了。欧阳前辈能否与千幻剑取得联实?”
“应该没有问题。”天外流云拍拍胸膛说。
“那么,请转告千幻剑,静候我的消息。”
“你的意思是……”
“我恐怕对付不了顺天王的剑阵,但有千幻剑两位公子联手,便可稳操胜算。”永
旭欣然说。
“好,我会把你的意思带到。”
“冷姑娘方面,也请转告一声。”
“她目下在欧阳老兄身边。”天外流云说。
“她所获的消息定然是姬家父子在金坛活动的情形,请她替我留意灵狐郭慧娘的动
静。也许灵狐会重雄故技再设法控制她,利用她再来对付我,请她务必小心在意,提防
意外。”
“你要她接近灵狐?”
“不,这太冒险,她不认识灵狐,敌暗她明,怎可自陷困境?灵狐会设法找她的,
只要她小心应付便可。”
北丐接口说:“说了半天,你自己呢?”
永旭虎目中冷电四射,哼了一声说:“按口供推测,那疑是顺天王的杨总管是绕江
宁镇而返回茅山香堂的,这时该已到达了。而绝笔生花与扮傅依依的灵狐,却是绕深阳
走的,他们只能夜间赶路,这时可能仍在深阳附近,我从东面抄捷径堵截,半途如能追
及,他们便会将我弓侄香堂。”
“你……你知道风险有多大吗?”北丐问。
“不人虎穴,焉得虎子?值得的。”永旭泰然说。
“这……老花子陪你……”
“不,前辈树大把风,认识你的人太多了。”永旭指指鲁怀仁:“鲁尼的身材,与
小可相差无几,换了小可的衣着,随北丐前辈南走洪蓝市,故作神秘飘忽不定,小可便
可化装易容无所顾忌地兼程追踪了。”
鲁怀仁大笑说:“放心啦!有北丐这老狐狸在旁策划,保证不出纸漏,交给我啦!”
计议停当,互相交换一些小枝节意见,便立即易装分别动身。
天外流云直等到各方人马去远,方撤回人手,兼程赶往茅山与大魔会合。
茅山,在道家十大洞天中称为句曲,名列第八大洞天:金坛华阳之天。
这里,除了陶宏景、三茅君等等神话之外,还有许多荒诞不经的传说流传世间。
道书真治上说这里是地肺,茅山五洞东通王屋,西达峨嵋,南接罗浮,北连岱岳;
大概只有鬼才相信。
至少,东通王屋就说不通,王屋该在茅山的西北数千里外,东仅能通海。
这里,是玄门修真之士的势力范围。三茅宜自古以来,便是玄门羽士的大本营,南
京附近愚夫愚妇们的神仙圣地,香火之盛,比江西的龙虎山有过之而无不及。
太祖高皇帝出身皇觉寺僧,早岁参加焚香教随小明王造反,可以说,他参与了佛塔
两家深知民间进反组织的问题发在。因此,登基之后,大举整顿佛道两教,和尚们只能
苦修参禅,老道们乖乖听话。
焚香教也就是白莲会,他对白莲会尤其深痛恶绝。茅山三圣宫被彻底整顿过,其他
小宫观完全拆毁,只留下少数官观。
目下大茅宫是茅山的山门,二茅三茅两宫道侣已少得可怜。元符宫只有二十余名香
火道人,崇谊宫稍多十几个游方老道而已。
大茅山的山门外,一座巨大的御碑,刻着大明圣律:不许妇女上山进香,违者罪不
可赦。因此,来此偷偷进香的愚妇们,必须改穿男装,所冒的风险是相当大的。
造反的组织是扑灭不了的,因为朱家皇朝本身就不健全。对一个暴民起家的皇朝,
你还能期望些什么?
白莲会并未被扑灭,在天下各地都有他们的秘密组织存在。
但都是一小股一小股各自为政,慢慢地逐渐扩大、膨胀,一口一口地啃咬大明皇朝
的江山,让朱家皇朝一分分地腐烂。
时机一到,便大咬一口,扩大伤痕,把各地掏得稀烂。
大明皇朝两百多年历史中,白莲会从会发展为教,大小战争一直就没停过。
在大明时他们反明,在满清时他们反清,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的念头,就在广大的人
群中一代代流传下来。这些秘密组织,成为培养野心家的温床,宗教的狂热,便是最有
效的造反原动力。
茅山附近这一股潜势力,发展为两股,分向南北扩展。北至京师山东,南至湖广深
人四川。
顺天王在四川造反,并未获得白莲会的支持合作,因此只能成为打家劫舍的盗贼。
顺天王出身玄门,失败后才想起利用白莲会的主意,事先派人打人卧底,十年来总
算功德圆满。
本来,他的如意算盘是结合江西宁王府,举事时率军直下南京,南京有他的党羽策
应,稳可手到擒来。
如果宁王接纳了他,东南半壁江山就不是大明所有了。
九华之谋失败,宁王中了永旭反间的毒计,逐走了顺天王,不啻断送了唾手可得的
大好江山。以至日后大兵东下,兵阻安庆铸下大错,被王守仁乘机攻占他的南昌老巢,
无法下放南京,反而一怒回兵,被王守仁等个正着。如有顺天王夺获南京,接引大兵东
下,历史很可能重写,真是天意。
由于成王败寇的观念深植人心,自然有野心勃勃的人挺而走险。要走险就得有人追
随,要想有人追随就得用手段,用宿命来作手段,以组教组会为上策。
三圣宫那位主持法师云栖观主,就是甚有号召力的有道全真,他的徒众甚多,附近
数百里地境的愚夫愚妇,对这位道力通玄极具神通的老道,不但敬若神明,也畏惧万分。
人活在世间,一辈子哪能没有隐私?又哪能没有憧憬和希望?
很可能多多少少做过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或者私底下胡思妄想作那不可能的白日梦,
难免伯神明惩罚,所以对具有神通的云栖老道心存畏惧,乃是极为正常的事了。
附近的村镇内,谁是云栖观主的心腹党羽,外人决难查党。
当然,云栖观主决不会傻得向外声称组成什么教什么会,如果他胆敢宣称,岂不是
自掘坟墓?
因此外人决难知道附近有这种见不得天日的秘密组织,即使有心人在此潜伏暗中侦
查,也决难看出活动的迹象。
这是一种漫长的、缓慢的、看不出形迹的活动,平时看不出有何作用,但一旦时机
成熟便会轰然爆炸,爆出不堪收拾的大灾祸,天翻地覆血流成河。
鬼见愁不愧称南京的名捕,他得到了风声。可是,却又查无实据,只能暗中侦查。
由于永旭的出现,鬼见愁知道有眉目了,但已知道打了草惊了蛇,情势不妙。
如果顺天王出现南京的事传入官府,那还了得?
永旭并不知情势的严重性,一脚踏入四周充满敌意的茅山山区。
茅山山区地跨四县,三茅峰则用句容管辖。
绝笔生花一群人绕道傈阳,山区南面一带丘陵区地形复杂,任何地方皆可潜人,永
旭想截出等候,有点自不量力,大有大海捞针的感觉。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永旭曾经随乃师大索茅山不少时日,对山区可说相当熟悉,凭他的经验和直觉,他
终于在金坛县西南的一座山间小荒村,获得了正确的消息,他发觉绝笔生花一群人已经
从北面走了,已经走了一个时辰以上。
他毫不迟疑地跟踪追赶,绝笔生花的速度令他颇感意外,但总算被他寻到了踪迹。
这一带没有四通八达的道路。没有大型的村镇,满目全是青山翠谷,所有的小村庄
皆是风气闭塞的小地方,任何陌生人进入其间,皆会引起一阵骚动。
尤其一些排外性强烈的小村庄,陌生人一不小心,便可能招来不幸的灾祸,甚至会
从此失去踪迹。
他沿羊肠小径向北走,进人林深草茂的一座小山谷。已经是未牌初正之交,昨晚经
过一夜奔波,早腊已经把干粮吃光,午膳还没有着落呢。
有径就可以找得到人家,他准备先找地方填五脏庙,吃饱了才能办事。
在一处地处低洼,路面潮湿的路段,又发现了足迹。不错,所有那些凌乱的足迹皆
是快靴留下的遗痕,其中有小蛮靴的脚印。
他追踪的方向是正确的,问题是他已迟了一个时辰。
小径沿溪岸上行,小山谷已尽,绕过一处山脚,眼前展开一处四面群山围绕的五六
里长平原,溪两岸有不少肥沃的是田,茂林修竹点缀其间,好一处和平安祥的小天地,
风景绔丽的清雅胜境。
前面里余,倚山面水的小村庄显得极为雅致,十余户人家,家家有小巧的林园,一
些家禽无忧无虑地在觅食,三五个顽童兴高采烈地在溪中戏水,嘻笑声与他喝声清晰可
闻。
这是一座典型的江南小山村,看不出任何异状。
三五头黄犬吠叫着迎客,这是唯一不友好的表示。
他的出现,吸引了村口几个庄稼汉的注意。一个中年人脸上堆着温厚的笑容,目迎
大踏步而来的陌生人。
他挟着藏了剑的长包裹,脸上挂着善意的微笑,走近三二个在树下聊天的村夫,额
首为礼站住了,含笑问:“请问大叔,这里到茅山三圣官还有多远?”
中年村失信手向北一指,笑笑说:“大约还有三十多里。客官,到三圣宫怎么从这
里走?小路多得很,连本地的人也会走错呢。”
他发觉另两位村夫的目光中,充满怀疑的神色,不住打量他的包裹,也留意他的眼
神变化。
“不要紧,路是挂在嘴上的,多问就不会走错。”他不在意地说:“大叔,这里可
以买到食物吗?”
中年村夫摇摇头,脸上笑容依旧,语气更为友善:“客官,前后三个村,没有任何
地方卖食物,客官还是到茅山镇去买吧。”
“茅山镇小可去过,那儿的酒食不差。”他说。
“原来客官不是第一次来朝山的。”
“不是,小可来找朋友。”
“那你得赶两步。”
“大叔能不能方便,卖些食物给小可充饥?”
“这个……客官,你可以到村口试试。”中年村夫向村北一指。
“请问,这里是何处地面?往北是否还有村落?”
“这里叫百步梯,从村口至村后那座小山的山顶,整整一百步。往北十二里,叫雾
谷村。”
他—怔,说:“雾谷村的东北十余里,是不是有一座紫气峰?”
中年村夫点头说:“对,紫气峰西面七八里,就是垒玉山,北面是龙尾山,客官真
的到过茅山了。”
“的确到过。”他说,似乎本能地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紫气峰有座清应下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