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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万石粮食真送到凤阳,这一路的折腾,人吃马嚼,嘿嘿,还能剩多少?
同孙元说了这么多话,雷泰心中也是厌烦了,就一把将他扶起,想要将他给打发了:“孙粮长既然提出要解云秋粮去凤阳,这事估计得等上一阵子,毕竟还得跟高邮那边去函说说。你且下去,和手下的里、保商议一下,看派多少丁为好……”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冒成的声音:“姐夫,孙元那小贼是不是来县衙找县尊说项了,那小贼若是花言巧语说动了知县大老爷,咱们的事……”
雷泰大喝一声:“住口,冒成你滚进来!”
“什么呀……啊,孙兄弟在这里啊……”冒成见孙元就站在姐夫身边,脸色一变。
雷泰铁青着脸:“什么小贼,竟敢对孙粮长无礼。混帐东西,你现在可归孙粮长管辖,以后孙粮长的话就是我的话,不得有半点违抗。否则,就算孙兄弟大人不计小人过,我也饶不了你。”
“是是是。”冒成连忙朝孙元拱手赔罪。
“我娘呢?”孙元故意局促地摆手,又闪到一边,不敢受冒成之礼。
冒成:“孙兄弟,你母亲已经吃过饭,正在酒楼门口等你。”
“呀,那我得快些去见他老人家。”孙元拱了拱手,正要出门,又好象想起什么事一样,转过身来,怯生生叫了一句:“主薄大人。”
“孙粮长可还有事?”雷泰温和地问。
孙元红了脸,搓着手:“主薄大人,我不是接了粮长这个差使吗。想问一下你,可有薪俸可领……我家最近可要断粮了,这个这个……还有,组织民夫什么的,得耽搁地里的活儿……”
雷泰哈哈一笑,摇头。
见孙元一脸的失望,又道:“虽说没有薪俸,可朝廷将来可都是要返还贴费的,都由你来掌管。节约下来的部分,自然供你支配。”
孙元:“可是,可是我现在已是不名一文,能不能……能不能向衙门预支些,等将来也归还,也不需要太多,二三两就好。”
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细不可闻,看他模样,好象是恨不得地上有一条缝隙好钻进去。
“哎,我理解,我理解……”雷泰叹息一声,从袖子里掏出一枚银子塞到孙元手上:“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聊表心思,以壮行色。”
看孙元激动得都快要哭出声来,又看到他远去的背影,冒成唾了一口:“姐夫,你还真当他是个人物,我呸,也就是个没见过钱的人物罢了,当得起你这么大的布置,依我看,还是抬举他了。”
雷泰也是满脸的鄙夷:“办他当然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过,我要他的命。”
一股冰寒之气在屋中弥漫开来,让冒成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在一片寂静中只剩雷泰咬牙切齿的声音。
确实,日后要寻孙元的麻烦瑞他来说也很容易,可孙元毕竟是县尊的门生,若是直接害了他的性命,周知县那里面子上过不去。
雷泰不能人道一事,也就不多的人知道,即便知道的,也因为畏惧他的权势,装糊涂。
这事,雷泰也深以为耻,平日里海狗、鹿茸、虎鞭也不知道吃了多少,却下面那物却如同一条死蛇一样看不到任何动静。
以前的那个孙元是个混混,身为混混,耳目灵通是必备的本事,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知道这事。上次在县衙的时候,现代人孙元一时冲动,将此事广而告之。
到现在,整个如皋县都知道权势滔天的小县尊雷泰是个太监。此事情遂成如皋今年最为惊爆的大新闻之一,每当雷泰在街上走过,背后总免不得被人指指点点。
这些日子,雷泰有点抬不起头来的感觉。
如此奇耻大辱,只能用鲜血来洗刷了。
今日孙元在自的面前表现得很是谦恭,又是一脸的愚蠢模样,看样子,他是身在蛊中而不自知。
雷泰心中对于孙元的最后那一丝警惕,也是荡然无存了。
“你去请孙元吃饭这事做得好。”
听到姐夫的赞许,冒成很是得意:“那是,姐夫交代下的事情,我怎么不可能办好。只不过,那老乞婆身上实在太脏,我冒成好歹也是个人物,陪她吃这顿饭当真是人人侧目,好生叫人丢脸。”
雷泰:“下去之后,你也得好好同那孙的小子搞好关系。”
“是,我省得的。”
从县衙门出来,孙元吹了一声口哨,抛了抛手上的银子,心中也是很满意自己刚才的表现。
又想起母亲现在还在得月楼那里等着自己,就加快了脚步。
不片刻,就到了地头,看见母亲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
孙元忙上前去:“娘,儿子来迟了。说好了我去去就回的,你怎么站在门口等呢,在里面喝喝茶看看景儿不好吗?”
孙李氏见到儿子,大为惊喜,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好象是松了一口气似的:“元儿你总算是回来了,我一个农户,怎好在里面坐,不合适,不合适。”
“什么不合适,来者就是客,难不成他们还想把客人往外赶?”孙元冷笑,然后又问母亲吃得可好。
孙李氏听到儿子问,更是局促,连声道:“吃得好,吃得好,娘一辈子就没见过那么多精美的吃食,就好象是做梦一样。看得出来冒保正是真心向咱们赔礼,我说元儿,你以后也不得对人家无礼。”
孙元不搭这个茬,又笑着问母亲都吃了些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不得了的菜肴,不过是苏州菜中最常见的,什么红烧狮子头、鱼羹一类……
说母子两说着话,走了半天,孙李氏突然叫道:“元儿,我们不是说好完粮之后去你姐姐家吗,怎么又回到火神庙来了。”
“姐姐那里就不去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儿子现在不是粮长了吗,有公事要办。”
“那是那是,公家的事要紧。”
到了火神庙,孙元出示了县衙给自己的粮长任命书和相关文书,又命衙役将上好白米给自己装了一船,径直驾了船自回家去。
看到一船的白米,孙李氏吓了一跳,都好几千斤了,值不少银子。
孙元安慰她说这是自己的权限,做为一个粮长,可预支一部钱粮,待到解送差事做完,再归还。而且,一万石秋粮就得上百人解运,这一路上民夫的吃喝和船钱,也都是从押运的秋粮中预支。
一万石秋粮,那可就是好几千两银子。
这么大一笔财富掌握在我孙元手中,自然要拿出来好好使用。
反正这次解运秋粮的亏空是弥补不上的,还不如让这个窟窿再大些。
几千两白银相当于后世上好几百万人民币,虽说这点钱也只够在北京买一套房子。可这里是明末,千两白银,已经是一支上千人军队的开销。只要有了钱,乱世一起,随时都可以拉出一支部队来。
这个时候,孙元心中还有些怨恨那雷泰怎么不将如皋县三万石的秋粮解运任务都着落到自己头上,那可是上万两白银啊。只要弄到手上,我孙元摇身一变,虽说比不上冒家、辛家,在如皋城中也算是准大户了。
将来,以钱养兵,混成个小军阀也是有可能的。
孙元给母亲拉回来一船上好白米,这可以保证母亲一年的吃喝,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在地里辛苦忙碌。
看到满满一船大米,整个泉水凼轰动了。
都说孙李氏养得一个好儿子,不断能识文断字,做了县尊大老爷的学生。如今还就任本区粮长一职,这是什么概念?要知道,冒成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保正,在乡民心目中已经算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了。而孙元这个粮长还管辖着如冒成这样的六个里、保长,那权势,只怕已经抵得上衙门里的师爷了!
于是,众人纷纷上门道贺。
泉水凼村里的乡民都姓冒,是冒氏家族的人,孙家本是外来户,平日间也没少欺负孙元母子。
孙元对他们本很不以为然,可考虑到母亲以后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要生活在这村子里。也大概,径直拿出米粮,换了几只老母鸡,有叫人去场上换回来几坛酒,煮了几笼饭,请大家吃了一顿。
见到酒肉,见到上好米饭,村子里的人对孙元的称赞声更是不绝于耳,直将孙元夸上了天。
孙李氏什么时候受到过这样的恭维,面上的笑容再也收不住。私下,却不知道抹了多少激动的眼泪。
看到母亲高兴的样子,孙元心中又一种小小的成就感:是啊,老天可怜我孙元,这一世给了我一个母亲,男子汉大丈夫生在这个世上,就是要让家人衣事无忧,让家人为我感到骄傲。
虽说这次去凤阳凶险重重,可孙元心中却有一种强烈的信心和一种强烈的预感:也许,这是我孙元崭新人生的开始,一万石秋粮在手,什么事做不成?
泉水凼这片小小的天空,甚至是如皋城,又如何困得住我!
穿越了,就是要做一番大事业的。
否则,上一世我岂不白读了那么多历史书?
33。第33章 总得要让人家吃上一阵断头饭吧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是一个月过去。
已经进入冬季,崇祯七年的冬天好象特别地冷,刚开始是淅沥的小雨,一口气落了五天之后,就变成了晶莹的小雪粒子,打在人脸上竟有些疼。
江南一地的冬天比起北方省份却又有不同,没有那洁白纷飞的雪花,只无处不在的潮湿。衣裳、被子、鞋袜,都好象沁在水中。寒冷透骨而入,一天到晚,身子都没有暖和的时候。
同这冰冷的天气一样,如今的大明政局也开始步入深渊,北方各省的局势已经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首先是外寇的入侵,后金建奴的大军,在借道蒙古由宣府南下之后,在京师、河北、山东抢劫了两个多月,这才志得意满地满载而归,回东北过年去了。只留下满眼残垣断壁,和遍地哀鸿。
而陕西的农民军在合流之后已经进入河南,总兵力达到惊人的二三十万之众。目前,张献忠和高迎祥的大军已经积聚在洛阳、南阳一带,有向东进犯的迹象。而当时的河南明军张全昌、秦翼明诸将,各部旅能够派上用场的士兵也不过千余人,又如何敢上阵杀敌?
可以说,整个河南,除了如洛阳、河南等少数大城市之外,已经尽陷于农民军之手。明朝在河南的统治,已是名存实亡了。
山、陕糜烂,冀、豫糜烂,山东大半糜烂,整个北中国都笼罩在一片末世气象之中。
但在江南一地,尤其是扬州一地,因为远离战火,加上市井繁华,已经一片歌舞升平,和血与火的北方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还有两个月就是春节,街上满眼都是喜气洋洋的百姓。酒楼中飘来醉人的新酿香味,有丝竹之声隐约传来,随着蜿蜒在楼台亭阁之间的曲水飘渺流淌。
扬州府乃是江南文教鼎盛之区,读书人尤其之多,套用后世一句老话:随便扔出去一块石头,没准就能打中一个秀才,甚至是举人老爷。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实际上,北中国发生了什么,江南一地的士子们心中也清楚得很。读书人又有关心国政的习惯,每期邸报一出,就被无数书生传抄阅读。
只可惜自从崇祯皇帝登基以来,邸报上的好消息一天天少下去,然后是接连不断的噩耗。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还把阑干拍遍,壮怀激烈,在友人面前高谈阔论,指点江山,献上治过良方。但渐渐地,腔子里那一股热血逐渐被残酷的现实磨平,湮灭。
然后,依旧是诗酒风流,将那女儿红一盏盏倒入喉中,浇去心中块垒。愁来天不管,醉眼看花,只将曲儿听。
战争,那是北方人的事,离我们还很远,很远。
……
雷泰肾水亏虚,身子也比普通人弱些。天气一冷,就感觉抵受不住,整日都会在屋中生上一口大炉子,从早到晚,就没有断过。
空气热得厉害,在里面坐得久了,就会出上一身汗。
因此,主薄厅同衙门里其他房间不同显得异常干燥。
坐在里面,得一杯接一杯地喝茶。如此一来,肾脏的负担更重。过得几日,雷泰心火就上来了,一张消瘦的脸始终泛着潮红,脾气也比往日大了许多。
“事情如何了,你们那一区的秋粮可准备妥当,什么时候可以启运?”
“回姐夫的话,秋粮……”
冒成刚要禀告,雷泰就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这里是县衙,叫我主薄。”
“是,雷主薄。”冒成一向畏惧姐夫,忙小声回道:“今年虽说是个丰年,可朝廷加派辽饷、剿饷之后现在又加征了练饷,百姓地里的收成,却有一大半要入官仓。许多人都不乐意,甚至抗拒纳税。我也是拳打脚题,折腾了许久,这才将该收的粮食收了上来。还有,这几年百姓对官府也不像从前那么信任,一听说官家要雇大家做脚夫,将秋粮解送去凤阳,心中都不乐意了,担心收不到行脚钱。”
雷泰抱着茶杯哼了一声:“怎么两外三区就进行得那么顺利,单单你这一区拖延至今?”冒家、辛家的粮食已经顺利送到地头,那两万石粮食的对拨的任务算是完成。
惟独孙元那一区迟迟没有出发,上头都下文来催了。
冒成赔笑:“主薄大人,我们冒家和辛家是什么身份,有钱有势,路途也短,脚夫也不怕得不到钱。不过,你请放心,最多再过几日,我们就能出发了。”
按照国朝旧制,秋粮京运,都由粮长负责押运。但粮长所管辖的那区,里、保都要随行。一想到大冷天的要去凤阳,冒成就有些不乐意。
“几日几日,究竟是几日?”雷泰火了,重重地茶杯杵在案上。
冒成一缩脖子,见姐夫心情不好,忙道:“主薄大人,孙元那厮自己做死,如今咱们正好借这个机会下手拿人。”
说句实在话,区区一个孙元雷泰还没有放在心上。自从设下这个毒计之后,雷泰也没有再去想这人。反正他是死定了的,我雷主薄堂堂小县尊,每天有处置多少公务啊,再去想他,都是浪费时间。
现在听小舅子提起这人,雷泰心中那一口新仇旧恨涌上心:“孙元怎么了?”
冒成向前移了一步,将脑袋凑过去,低笑道:“这个孙元最近可是行市了,一做了粮长之后,就将所以的帐本收了上去,又直接将粮仓库的钥匙捏在手头。最近,这厮可闹出一个不小的动静。脚夫们不是不担心拿不到脚力钱,不肯送秋粮去凤阳吗,这小子竟然将仓库中的白米倒腾了一百多石出来,卖给邻县的米商,然后将钱往桌子上一拍,说,不就是钱吗,到时候少不了你们一文。”
“哦,这事啊……”
冒成:“看到了钱,脚夫们自然乐意,这才答应随他一道去中都。姐夫,孙元这厮变卖官粮,那可是重罪,咱们何不将他拿下按他一个贪弊的罪名?”
“嘿嘿,这这个孙元倒是胆子不小。”
“那是。”冒成笑道:“不但胆子大,还贪得紧。”
“说说。”雷泰来了兴趣,面色缓和了许多。
冒成:“这小子买米得钱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换了一身新。还有啊,又给他娘置了两件上好的松江棉袄子,屋里的家什用具也全换掉了。”
“确实是胆子不小。”雷泰点了点头。
冒成接着说道:“还有啊,这小子最近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整天在家里练武打熬气力,吃得也是极好,一日三餐荤腥就没断过。每天,他和他家那个老乞婆要吃两斤猪肉,半斤上好白米。他娘的,比知县大老爷吃得都好。”
说到这里,冒成愤慨起来。古人的物质生活极其不丰富,即便是江南富庶地区,普通中上人家,一个月也只能见三四次荤腥,孙元这样胡吃海喝,堪称是人神共愤。
冒成气恼地说完,然后看着雷泰:“主薄大人,我刚才的建议?”
“你说的都是屁话。”雷泰淡淡道:“孙元现在是粮长,那一万石秋粮现在可都归他解运,别人也无权过问,咱们能安他什么罪名?”
听到姐夫的呵斥,冒成一窒,缩了缩头:“是是是,主薄大人说得是。”
“此人还真是贪婪,为了钱,什么杀头的买卖都敢干,也不怕将来的亏空没法子弥补?”雷泰忍不住冷笑起来,又想起那日他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甚至伸手借钱时的情形。心中的鄙夷更甚:不过是一个没见过钱的乡下蠢货,将来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说不定,临死前还感激我雷泰赏了他一个粮长职务,有生之年总算是风光快活了一把。
“你什么都不用管,尽量配合孙元,将秋粮送去凤阳吧,还有两个月就要过年了。”
“是,那我去了。”
看着冒成的背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