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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说不再强令各镇兵马出击,众幕僚面上露出轻松的笑容,齐声道:“确实,现在最要紧的是写道折子,将今日情形奏告天子。”
“是啊,刘阁老和孙元擅自出击,招致大败,须怪不得别人。若刘阁老有个好歹,天子和朝廷自有公断。”
洪承畴立即提起笔蘸了墨汁,在折子上写道:“延绥、固原、宁夏三边总制,臣,洪承畴,奏……”
当下,文不加点,一挥而就,将今日之事写得详细。最后,他的笔停在这场战役的结果上。如果不出意外,只可能是两个结果,一是刘宇亮以身殉国,二是他侥幸逃得一命……看来,这折子就先写到这里,先空着,等等看。
不过,如果宁乡军真的冲进济南城中去了呢?
“不可能,不可能!”洪承畴摇了摇头,将笔放下了。
541。第541章 四个距离
黎明几乎在一瞬间到来,东方的地平线上突然跃出一轮红日,将整个天空染成玫瑰的红色。
在阳光的烘烤下,地上的水气蒸腾而起,原野上笼罩着一层白色的雾气。
对面是岳托大军的营盘,从这里看过去,黑黝黝全是帐篷、土垒、望台、栅栏,连绵不绝,几乎将整个眼帘都占满了。
同黎明时的宁静不同,整个清军大营到处都是人影走来走去。前方雾气中依稀能够看到济南城墙,有一道道火光闪烁,接着就是闷雷般的爆炸声、潮水般的呐喊声和惨烈的叫声。
经过一夜的行军,宁乡军终于抵挡战场。孙元和刘宇亮的轿子停了下来,所有的军官都围了过来。
队伍都已经归了建制,排着整齐的队列立在孙元身后。
费洪已经清点完部队,一共有五千一百多人。其中骑兵七百,炮兵一百,火枪手两千,其余都是长矛手。在泥泞里急行军一夜,所有的人都是面带倦容,身上的头上全是泥点子,看起来脏得不能再脏。即便走得如此艰苦,但宁乡军却没有一个人掉队。
战马都安静地站在泥地里打着响鼻,一包包铠甲包子放在身边。
一刹那,孙元恍惚中又回到滁州大战,和现在一般,一样的到处都是泥淖,到处都是稀泥。
今日的天气,彩头不错啊!
刘宇亮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行了一夜,身子骨还真是经受不住。本打算先迷瞪一觉,等醒了,没准就已经进济南城了。这冷,看样子觉是没办法睡了。”
孙元一笑:“阁老若是不想睡,那就随中军一道前移就是。”又问汤问行前边的情形如何?
汤问行的回答非常简单:“人,到处都是人,建奴有部两万余,加上民夫、辅兵,总数超过十万,跟下饺子似的。”
孙元:“可找到岳托中军的位置?”
“就在那边。”汤问行指着东南方向回答。
“好,那就选那里为主攻方向,一口气打进去。”孙元点点头。
费洪提醒孙元:“孙将军,看样子建奴昨夜都在攻城,营中戒备森严。”
“不用怕,先用大炮开路,然后骑兵沿着炮兵打开的缺口冲进去。步兵护着炮兵不断前移,直到将敌人彻底打崩溃为止。”孙元凛然道:“敌人的主力现在都在攻城,不用怕。小巴!”
巴勃罗上前:“将军,我在这里。”
孙元:“炮兵可准备好了。”
“没问题,立即就能投入战斗。”
“好!”孙元一挥手:“开始吧!”然后朝大方点了点:“小方,扶我上马?”
众将都是大惊,齐声道:“将军不可,你身上受了那么重的伤,如何还能上阵厮杀?”
刘宇亮也是大骇,连声喊:“太初,你都断了一条胳膊了,还怎么冲锋陷阵,胡闹,胡闹。来人,将他给我拦住!”
卫兵们面面相觑,却没有人敢上前阻拦,在众人的心目中,孙元可谓是神一样的人物。
孙元淡淡一笑:“此战关系重大,正如汤问行刚才所说,人,到处都是人。一旦仗打起来,一旦我军契入敌人阵中,就算是进如了人流的汪洋大海。没有一个人可以袖手旁观,国事如此,建奴都打到我大明朝的腹地了,没有人可以袖手旁观。大家难道忘记我宁乡军的规矩了,陈铁山,你告诉大家,我宁乡军每战必……”
陈铁山:“我宁乡军每战,所有军官必冲锋在前。必须高喊,跟我来,而不是给我上。可是将军……”
摆手打断陈铁山的话。
“没错,这就是我宁乡军的战法,每战,军官必冲锋在前。”孙元大喝一声:“某身为宁乡军的统帅,若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又如何统帅你们。此事不用再说,若再有人阻拦,军法从是。小方,扶我上马?”
“是!”大方应了一声,走到马前,单膝跪了下去,伸出手在孙元脚下一抬,就将孙元扶上了战马。
上鞍的动作实在太大,牵动骨折的左手,疼得孙元背心出了一层冷汗。他挥了挥手中刀:“出发,看我去取岳托首级!”他心中却叫一声:晦气啊,这左手实在是太疼了。他娘的,可怜我伤成这样了,还要身先士卒,我也不想的啊!可是我不去,不单独一个人取了岳托尸体上的首级,若让别的人知道,还算得了什么惊天大功?
“杀!”骑兵们骑着马慢慢地跟了上去。
然后是一队队整齐排列的步兵。
攻打有着完善防备体系的敌营对于宁乡军来说还是第一次,在以往的几次战斗中,孙元都是同敌人在拉开了架势野战。对于部下的攻坚能力和突袭能力,他还是没有多大信心的。
不过,作为一只军队,不断破营,将来搞不好还得参加攻城战,这是一个回避不了的问题。就算心中再忐忑,事到临头,也得将部队拉出去试试。而真实的历史并没有发生改变,岳托已经病得只剩下半口气,说不定今日就会病亡。如果不出意料之外,此刻的清军指挥中枢失灵,正处于最虚弱的时刻。
如此也好,正好拿岳托部做磨刀石磨砺宁乡军的攻城椎,这把攻城椎尖锐的顶端就是花费两年时间练成的炮兵。
巴勃罗的十几门大炮已经在阵前一字排开,军官们都在大声地报着坐标和数字,炮兵都按照指示一丝不苟切装填弹药。这些动作他们在平日的训练中也不知道重复过多少遍,可谓是已经行动了下意识的条件反射。孙元曾经在炮兵中搞过让炮兵蒙着眼睛装填弹药的实验,结果,居然比平日里还快。这让他大为不解,下来后一琢磨也就明白了:长期的一成不变的训练,让士兵们都知道药包和炮弹堆在什么地方,每一步程序该怎么做,早就已经摸得熟了,根本就不用眼睛去看,用心去想。军队,本就是一台不需要独立思考的机器,每个人都是其中的一个零件。
对面的建奴显然已经发现宁乡军开始冲锋,一阵接一阵的牛角号凄厉的吹响。栅栏后,望台、土垒上,到处都乱糟糟叫着喊着的士兵。
可惜,远方杜度正带着建奴主力攻城正酣,那边也是杀声震天。宁乡军出击所带来的动静,却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直到……
“放!”巴勃罗手上的花剑潇洒地在空中花出一个圈儿,然后落下。
十几门大炮明显地朝后面退了一步,响亮的炮声中,炮口喷出大股白烟。
与此同时,空中有炮弹撕裂空气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
十个个黑点划出漂亮的抛物线,朝同一个方向落去。这阵炮声实在是太尖锐了,就好象有人用刀子刮着琉璃瓦的表面,叫人牙齿一阵发酸。无论敌我,所有士兵都同时抬头朝空中看去。
孙元也不例外。
这次,巴勃落使用的是实心石弹。
“实心石弹,这种炮弹是用来攻击敌人的防御工事的,用来对付步兵效果却不好。对付步兵,最好的是开花弹。”孙元忍不住低了下头,对跟在旁边的韶伟说。
韶伟正带着一队长矛步兵护着骑兵部队的左翼,对于这个小舅子,孙元还是非常看重的。经过两年的训练,几场血战,这个曾经的**浪荡小子已经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大将。未来,若是宁乡军规模扩大,这小子倒是可以独挡一面的。
因此,孙元一有机会就会向他灌输一些自己以前从现代军史论坛上所的看的后人的研究成果。
话音刚落,实心炮弹已经狠狠地砸在敌人的栅栏上。
宁乡军的六磅大炮,每颗炮弹都有保龄球大小,经过岳路明颗粒化后的黑火药发射,在空中以后飞行了这么长距离,动能何等强大。
那些用胳膊粗细木料做成的栅栏在其轰击下,如同豆腐那样不堪一击。
只听得到处都“轰隆”和“噼啪”的脆响。一面栅栏被灼热的炮弹扯得粉碎,木屑如矢如箭四下横飞,将栅栏后的清兵射得同时发出一声惨叫。
在冷兵器战争年代,所谓的堡垒战,防守一方在依托坚固共事的同时,在敌人的主攻方向都会集中大两的兵力抵御,以形成局部的人数优势。
因此,在发现宁乡军之后,建奴就在栅栏后面放了许多长矛手和弓手,长枪大戟像刺猬一样从栅栏缝隙里伸出来。
可惜,正因为这样的布置,宁乡军的这一波轰击,所取得的战果分外惊人。
建奴身上虽然穿着厚实的棉甲,可是,木屑迸射的力量实在太大。身上铠甲没有装铁甲叶子的地方如同纸糊,瞬间被木刺刺透。
“啊!”人群中响起了一片大叫。
古人的眼睛都好,那是因为古时候地广人稀,出门就是旷野。不像现代社会,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就孙元穿越之后的这具身体而言,在他看来,视力至少在二点零以上。
即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还是能够清晰地看到最前面的一个建奴弓手面上至少被插了六七跟木刺,大叫着丢掉手中的弓痛苦地在地上打滚。
可以清晰地看到,木刺在人群中激起了一层淡淡的红色薄雾。
“好!”宁乡军作战的时候,除了骑兵,步卒都不发一声,可谓是一支沉默的军团。不过,军官却例外,韶伟看得心中大块,忍不住激动地叫了一声:“小巴这人虽然混蛋,可这炮兵却被他调教得不错啊!对,炮兵就该这么使。呵呵,我也没想到炮兵有这么厉害,这才是拉开了距离打。我能打着你,你却够不着我,痛快,痛快!”
孙元哈哈笑道:“对,距离,这两个字你总结得不错。凡战有四个距离。大炮强弓距离、火枪距离、长矛距离和……”
542。第542章 火枪距离
“和什么?”韶味忍不住问。
孙元微微一笑:“等下你就知道了。”
说话中,巴勃罗的大炮还在不住地轰击着敌人的营帐。
在这个时代,大炮用来攻城也不罕见。特别是辽西军的火炮手们,已经总结出一整套使用大炮的法门,特别是孔有德的部队,更是其中的妙手。
建奴长于野战,以前南侵的时候,明军也知道不是这些东北蛮子的对手。加上部队从上到下都**透顶,所以,一碰到建奴,都会龟缩进有坚固城防的大城里当缩头乌龟。建奴虽然强悍,可攻城却不擅长,只能望楼兴叹,在城外抢上一把才悻悻而还。不过,自从孔有德的部队投降建奴之后,满清开始在军队组建火器营,铸造大炮。
有了大炮之后,有了攻城手段之后,明军也不能再躲在城里。尤其是在崇祯十七年明军入关之后,更是席卷了整个天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孔有德投降建奴,对于明朝的危害是空前的。
如今的清兵对于大炮也不陌生,特别是对那种重逾千斤的红夷炮更是熟悉,知道这玩意儿是攻坚利器。可惜,宁乡军是使用的是个头小上许多的六磅炮,这种炮形制类似于后来的拿破轮炮,威力极大不说,移动也非常方便。
看到宁乡军一字排开了这么多小炮,清军放松了警惕,按照他们往日的经验来看,这种炮的威力根本不值一提,也打不了这么远。如果宁乡军这次使用的是粗大的红夷大炮,说不准他们就主动杀出来了,躲在营寨里被动挨打的滋味可不太好。
当然,建奴如果主动杀出来,孙元正求之不得呢。打野战,他不怵任何人。
正因为建奴的这次误判,又或者他们真的已经失去了有效的指挥。
宁乡军的这一阵炮击取得了不错的战果,密集的实心弹如同雨点一样砸下去。敌营边上,到处都是腾起的烟尘。栅栏倒了,滚烫的炮弹一颗颗扎进人堆里,巨大的势能带起腥风血雨,残肢断臂和破碎的铠甲被带得满天飞舞,先前还稀薄的血雾也变得艳丽浓稠。
这些残肢断臂都是被炮弹活生生从身体上扯下来的,也因为如此,却显得分外的残酷。
这是刘宇亮第二次参加宁乡军的军事行动,这个刘老头有心要写出一本超越戚继光《纪效新书》的兵法书,这样的机会自然是不会错过的。老实说,上次的泊头镇之战已经给了他巨大的震撼,感觉这天底下没有哪一支军队有宁乡军这般强悍。孙元部只要一拉上战场,在那里一站,别的不说,光那如山的长矛和豆腐块一样的军阵,就足以让人胆寒冷。
在他看来,长矛方阵已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阵势了。可以前孙元却说,这个阵形有许多弱点,而单一兵种并不足以包打天下。还需要远程火力和机动骑兵配合。
机动骑兵作战,刘阁老是看不到的。骑兵决战,双方千万匹马对撞的作战方式实在太危险,可以说,一旦开打,没有一个人是安全的,即便你是一军的统帅。他刘宇亮身娇肉贵,这样的作战行动肯定是不能参与的。
倒是对炮兵在战场上的使用方式,老刘头极为好奇。
他也知道宁乡军的大炮很厉害,可厉害成如今这种模样,依旧让他大张着嘴再合不拢了。
就看到,一颗石弹大约是射击的时候装药量不足,还是什么原因,竟然落到距离敌人前沿十米的地方。
还没等刘阁老发出惋惜声,那颗炮弹却在柔软的土地上一弹,飘悠悠地横着切进人群之中。
“刷拉”一声,三四条胳膊被这看起来好象绵软无力,弹道诡异的炮弹直接斩断。当然,战场上到处都是建奴惊慌的大叫,到处都是大炮的轰鸣,这一声“刷拉”乃是刘阁老的脑补。
喷涌的鲜血一刹间标出去两米多远,将这个世界涂成红色。偏偏那些被斩断了手臂的建奴士兵一时感觉不到痛,还大张着嘴巴喊叫着朝前涌去,试图填补战友死去之后留下的空隙。
直到痛觉袭来,那几人才大叫着倒地,在烂泥里激烈地翻滚。
“砰”又是一颗炮弹落下,这次砸在一面土围上,将一堵不厚的墙直接撞倒。
上面的士兵扎手扎脚落下,接着又被一颗横飞的炮弹击中,脑浆子和糜烂的内脏爆开来,红红白白,极是凶煞。
刘宇亮正坐在一顶凉轿上,他将钦差行辕设在宁乡军之后,毕竟是当朝东阁大学士,身边的幕僚、家人、扈从也是极多,乱糟糟的二三十人。有负责文书的,有联络沟通的,有负责日常起居的……这些人夹在宁乡军中,看起来显得很是另类。孙元也拿他们很头疼,特意派出一队精锐士兵将他们团团护住。上次,刘阁老以貌取人,亲自点了犟驴子做他的亲位队长,让他没有捞到一点战功。这次犟驴子学了乖,远远地躲了。
刘宇亮的扈从什么时候见过如此残酷的血战,一个个都被吓得战战兢兢,面容苍白,有的人甚至浑身发软,需要人扶着才能走路。上次泊头镇乃是一场传统意义上的冷兵器战争。他们躲在后面观战,反正前面到处都是人,也看不真切,眼不见为净。这次,却看得异常的真切。而且,热兵器所造成的杀伤效果,跟是超过他们以往对战争、死亡的认识。
特别是在看到白花花的脑浆子之后,有人只觉得喉头一麻,“哇”一声,将早饭都吐了出来。
大约打了十几轮炮之后,刘宇亮再回头看过去,却见,那些炮管都已经变成了鲜艳的红色。也不知道是打红了,还是涂上了这初春如火的朝霞。
炮兵们都打得浑身发热,已经有人脱掉了衣裳,露出干瘪而布满了汗珠的胸膛。
“第一波炮击结束,所有人听着,炮位前移三百步。”
一声令下,大炮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
炮兵们麻利地收起大炮,一调头,将大炮挂在骡马车上,飞快地朝前跑去。
后面,装载火药和炮弹的驴车也跟了上去。
宁乡军步兵方阵和骑兵队依旧缓慢地朝前移动,虽然慢,却不可阻挡。眼见着就要同敌接触,这个时候再****,须防备伤着自己人。所以,炮火得向前移动。
基本上说来,随着大炮的覆盖射击,行进中的宁乡军几乎没有受到清军象样的远程兵器阻击。这大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