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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声问立即让所有正在着甲的士卒同时抬起了头,一脸的期盼。
施琅走进队伍,径直躺了下去:“急什么,好戏不在忙上,咱们是压轴。你注意中军旗号,老子先睡一觉。”
实在是太累了,眼睛刚一闭上,不片刻,施琅就发出酣畅淋漓的鼾声。
众人都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甘辉摇了摇头,回头对手下士卒倒:“继续着甲,看中军旗号。”
甘辉,福建海澄县东园村下房人。父母早丧,家贫如洗。为人重义任侠,好打抱不平,因此遭族长迫害,流浪于漳州、石码、海澄等地,不敢久居乡里。
他武艺高强,凭着一身超绝的墙棒工夫在福建打出霍霍威名。郑家新军组建时,郑芝龙招募勇士,甘辉就投入军中,去了镇江,从普通士卒做起。后来,因为在训练中表现出色,被教官一路提拔,到现在已是新军中级军官。
在真实的历史上,他是天地会五祖之首,郑成功麾下五虎上将之一。
今日是他第一次上战场,看着前方汹涌翻腾的黑压压的建奴大阵,甘辉知道真正的战争和江湖厮杀完全不同。
但他并不畏惧,心中反有一股豪情壮志涌起来:江湖争锋,就算我打遍南五省无敌手又如何,最多不过是个以武犯禁的侠客而已。一身武艺当用在此时此地才有意义,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金鼓声悠长地从前方传来,然后激烈的牛角号。
还没等到号声落下,前方的清军大阵突然发出:“哗啦”一声,动了。
甘辉禁不住定睛朝前看去,却见在天光下,黑压压的建奴开始朝前移动,他们已经布好阵形主动和镇海军接战了。
在前方这片广阔的野地上,建奴集中了大约三万兵力。如此雄厚的兵力使他们的运动看起来如同汹涌的波涛,那些白色、黑色的头盔上下耸动,看起来是如此地狂妄而不可一世。
同时,镇海军的铁甲兵们也都伸直了脖子,紧紧地抓住手中长刀的木柄。
施琅酣畅淋漓的鼾声停了下来,他翻了下身子,喃喃地说了句什么。
甘辉俯下身子:“施将军,你在说什么,建奴进攻了。”说话的同时,郑家新军也动了,到处都是铠甲叶子的哗啦声和旌旗在风中猎猎起舞的轰鸣,顾不得无礼,他大声地喊道。
施琅:“我说你们紧张个屁股,还轮不到我们出动呢,都给老子坐下,好生蓄养力气。还有,没有中军的命令,你们别叫我,混帐东西,井中的蛤蟆没见过簸箕大的天。”说完,他一翻身,又睡死过去。
地上全是泥土,先前被太阳一晒,都已经干得起了尘土,施琅头发和面上全是黄土。
遇到这么一个大大咧咧的长官确实叫人无奈,甘辉还待再说,铁甲军的教官李教官朝他摆了摆手:“别打搅施将军休息,他实在太累了。不用紧张的。”说罢,他也盘膝坐了下去,闭目养神。
说来也怪,看到海霹雳和李教官如此不着调,甘辉虽然哭笑不得,心中却安稳了许多。
他对着手下伸手往下压了压,众人都默默地坐了下去,也学着长官的样子闭上了眼睛。
甘辉却无论如何也坐不住,他抬头朝前方看去。
建奴已经推进到距离镇海军一里地的方向,已经快进入大炮的射程了。
敌人显然是打老了仗的,他们采取的是梯次进攻的方式,一个方阵一个方阵地开来。各军中保持着四百余步的距离,如同可以前后呼应,保持攻势的连绵不断。
他们也不着急,就这么慢慢地走过来。
一时间,满耳都是敌人的脚步声。
然后,一标骑兵从敌军大阵侧面掠过,如同一只伸出来的手臂,捏着拳头砸向镇海军。
马蹄声中,地面微微震颤,有沙土腾起,凝成小颗粒在滚动不息。
大军推进,当真是地动山摇啊!
“敌距我五百米,炮兵准备!”
“刀盾手,准备迎接敌人第一波攻势!”
“长矛手准备!”
“火枪手准备!”
……
甘辉四下扫视,发现教官们都站在部队的最前面,正大声地下令。有他们的身先士卒,部队秩序井然。
1097。第1097章 城墙塌了
扬州。
大炮还在不住轰鸣,对面的扬州西门城楼早已经被红衣大炮射出的实心弹打得摇摇欲坠。城墙上满是密布的白色弹痕,往昔平整的墙面也因为坑凼实在太多开始扭曲。
炮弹不住地从后面的李宦祖坟所在的堡垒射出来,每当有一颗炮弹砸下,城墙就微微一颤,有大团灰尘腾起。至于城门上的箭楼,楼顶已经被炮弹整个地轰得稀烂。
所有人都知道,城墙的崩塌不过是时间问题,也许就在下一刻。战局的走向已经明朗,不外是清军沿着即将出现的豁口一涌而入,用闪亮的刀子砍下守军和扬州百姓的脑袋,收获大量的财物和荣誉。
毫无疑问,这一场空前大功劳即将落到韩岱手中。
这个满清兵部尚书在高坐衙门二十多年之后,第一次身着戎装,骑着战马眯缝着眼睛看着前方。
天上的太阳正烈,硝烟、灰尘在城里城外的士兵的呐喊声中浮上半空,被劲疾烈风搅动,弥散在整个天地。昏天黑日,如同末日的混沌。
这是一个杀人的好天气,连续数日的大太阳,地面已经变硬,火炮和火枪可以充分发挥。烈风吹面,干燥坚硬,挑动人心里的杀意。
掌握了部队之后,从昨夜到现在韩岱一直都站在队伍的最前头指挥战斗。
从昨天夜里开始,军队就源源不绝地开过来,在西门外布置阵形。后方则将伙食和器械如同流水一样送过来,士卒们都闭着眼睛坐在地上假寐蓄养着力气。而白甲骑兵则来回奔驰,联络着各门的攻城部队,对城里可以发动的突围战保持着高度警惕。
西门是扬州城防的薄弱环节,也不可避免地成为清军的主攻方向。为此,多铎特意将韩岱请了出来,让他在这里主持。韩岱虽老,可毕竟是大清朝的兵部尚书,军方第一人。而且,此人作战颇有特点,同建州盛产野战悍将军不同,此人最善攻坚,乃是少见的能啃硬骨头的主将。而且,他非常有耐心,正适合站在这种关键时刻的关键位置上。有他在,士卒们也安心。
所谓总攻,虽然有主攻方向,可其他各门也要同时发起进攻,以牵制守军的力量,使其无法腾出手来支援。而且,说不定还能打进城去呢?
此时的情形是,韩岱带着手下兵马猛攻西门;多铎的中军主力放在南面,麾下除了镶白旗的兵马之外,还有孔有德、耿仲明的汉军,北面则是梅勒章京伊尔德的队伍。围三厥一,很堂正的打法。至于东面,根本就不用放置人马,那边是大运河,城中守军就算想逃也没处可逃。
总数达六万之巨的清军阵列如龙,将扬州围得密实,各色铠甲上的红缨星星点点,显得分外耀眼,兵器铠甲的闪光在炮火的映衬下当真是杀气冲天。
几乎所有人都伸直了脖子看着扬州城那已经被炮弹震得酥了的城墙,他们都捏紧了拳头,手心沁出汗水来。
一则是兴奋,二则是紧张。
韩岱也同样如此,他已经穿上了一身厚实的铁甲,整个人就好象装进铁套子里,大热的天,汗水就没有停过。
破城就在今日,超不过午时,再拖延下去,鬼知道会又什么反复。
尹拜图死了,全军覆没;尼堪的蒙古外藩军全军覆没,就连他本人也是生死未知。
这两仗,满清大军减员三成,虽然说死的都是仆从军,真正的建州勇士不过三千来人,却已经伤了大军的元气。最要命的是部队中谣言四起,军心已经处于动荡飘摇之中。或许,只需要一个小涟漪,就能顷刻发展成大风暴。
如今,宁乡军正挟大胜之机四营合一,正恶狠狠地朝扬州扑来。据探马来报,孙元距离扬州也不过是六十里地,随时都有可能杀过来。
那可是一支不逊于建州白甲的强军啊,总数达惊人的两万之巨,还有一个倭寇营和一个朝鲜营,兵力并不比我大清军少。
如今,我军已经疲惫,急需休整。若不能赶在孙元到来之前打进扬州城,以城池为依托固守,消磨敌人的力量,这仗打起来就麻烦了。
必须在今天五千拿下扬州,再迟就来不及了。
大炮还在轰鸣,每隔两三百个呼吸就射出一发实心弹。每射出一发,城上的守军就会乱上半天。一声声,煞是热闹。
可自韩岱以经,所有人都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的心情。所有人都知道,仗打到现在已经成为一场赌博——午前拿下扬州,清军赢;不能拿下,宁乡军赢。
秦军队伍显得异常安静,灰尘被风吹来,不住落到他们的头上肩上,不片刻,人山人海都被这片土黄色笼罩了。
泡声开始变得朦胧遥远,天地之间仿佛正剩下沙土落到铠甲上的沙沙声。
刀枪都已经擎在手上,但出击的命令迟迟未下,而对面的城墙还在颤抖,死活也不肯坍塌,难道也同城上的汉狗一样顽强吗?
“怎么还不倒,怎么还不倒!”这个声音一直在韩岱胸中盘旋,他直看得眼睛都花了,手心的汗水多得快要握不住马鞭:“只要杀进城去就好,杀进城去就好!”
一阵马蹄声传来,来的是五骑多铎的传令兵。
传令兵的语气很不好:“韩岱,多铎问你,什么时候能够打下西门,他需要一个准信。”
这已经是多铎第四次派人过来询问了,每次都是如此的无礼,韩岱胸中的怒气翻涌上来:“问问问,问个屁,又有什么好问的,城墙一塌就能拿下西门,你当我不心急。好,好得很,如果多铎真的着急,他大可亲自过来指挥攻打西门。我自回老营,看看荷花,听听曲儿,品品今年的明前龙井,也强在这里受气!”
韩岱的声音很大,远远次传开去,簇拥在身边的亲卫们自然听得分明。所有人都一脸嫌恶地看着那五骑传令兵,有人已经将手当在刀柄上,张嘴欲骂,想了想,却又将已经干得裂了口子的嘴唇闭上了。
听到韩岱的通骂,那五个传令兵乃是多铎的亲信,平日间跋扈惯了,也不将眼前这个兵部尚书放在眼中。为首一人冷笑道:“人说韩岱你也当年也是纵横白山黑水的好汉子,咱们做后辈的一提到你的名字,都会竖起一根大拇指。可惜啊可惜,今日的你太让我们这些小辈失望了,难道你真的老了吗?”
韩岱摇摇头:“大炮可是由孔有德、耿仲明他们指挥的,关我何事,难不成多铎要让老夫带着部队抬着云梯去爬墙吗?”
那传令兵冷笑:“又如何,咱们建州好汉什么时候畏惧过死亡?”
韩岱反问:“其他几门打得怎么样?”
“正在打。”
“也不顺利吧,为何单独来寻我的晦气?”韩岱冷冷道;“我这里不用多铎操心,他还是多用点心思在攻城上吧!”
正当他和传令兵说话的时候,前方突然有了动静。一颗炮弹砸在城墙上,韩岱抬头看去,却见城墙上的明军都同时发出一声喊,乱糟糟地朝两边散去。与此同时,城墙开始剧烈颤抖起来,如同一场大地震。耳边全是咯吱摇晃的声音,大地剧烈震颤,即便隔了这么远,依旧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地上的震荡。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动,城墙猛地塌了下去,灰尘泛起,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升起,将整个城楼彻底笼罩。
“城塌了!”
“城塌了!”
烟尘中城里城外的千万人马都在叫喊,只不过城中的喊声满是绝望,而城外的清军则是阵阵欢呼。
“啊!”这下不但韩岱就连那五个传令兵也是目瞪口呆,似是被这天降的喜悦冲昏了头脑。
良久,眼前的蘑菇云稀薄了许多。
肉眼可见,曾经那巍峨的城墙上出现一道三十来米宽的大豁口,距离地面不过一丈。且倾斜而下的砖石已经在豁口外堆出一条长长的斜坡。
守城的明军好象已经被这巨大的倒塌震蒙了,城墙上再看不到一条人影。
韩岱才喜极忘形地大叫一声:“这么快就轰塌了城墙,红衣大炮果军国利器也!哈哈,哈哈,扬州城拿下来了,一尺之水,一跃而过。”
他激动地张开手掌,让风吹过满是汗水的手:“建州勇士们,天下第一富庶之城打开了,眼前是一座巍峨的金山,杀进去,获取你们的战利品吧,杀!”
是啊,不过是三尺之水,一跃可过,只需将部队派出去,走进豁口,扬州就是我们的了。
“杀!”所有人都大声呐喊,早已经准备已经久的部队踏着轰隆的步伐朝缺口出开去。
韩岱意气风发地以手按刀,对那五个传令兵道:“回去对多铎说,西门已经打开了,扬州城的财物,我部要拿最大一份。”
然后又下令:“命令后面的大炮停止射击,休要伤了自己人。”
大炮停了下来,冲在最前面的清军距离豁口不到五十步。护城河早已经被填平了,眼前一片坦途。这个时候,他们也顾不得什么阵形,同时发出一声呐喊,就沿着斜坡扑了上去。
“终于赢了!”韩岱的耐心终于结出了肥美的果实:“终于有了一个可靠的据点中心开花……可惜……”
突然间,他心中却是一凛:“既然红衣大炮能够轻易地轰塌城墙,若是我军进了城,孙元不也能用同样的手段攻城……据说宁乡军的大炮比起孔有德和耿仲明的更加犀利……”
一种不安从他心头汩汩冒起,怎么也遏制不住。
1098。第1098章 豁口
当城墙倒塌的时候,陈潜夫正在城门楼子里睡觉。
他实在是太累了,昨天又吐了血,身体极度虚弱,加上有熬了一夜,到天明的时候终于支撑不住。
敌人的大炮一阵接一阵地砸来,城中城墙根下已经找不到一间完整的房屋,军民死伤也重。楼子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伤兵和疲倦的士兵,陈潜夫倒在一块用门板搭成的床上,睁开眼就能看见头顶的蓝天。城楼的屋顶已经整个地被炮弹揭去,实际上睡在这里很不安全,因为说不准就会有一颗炮弹从上面落下来,直接砸在你身上。
实际上,昨天半夜的时候就出现过这种情形。一颗炮弹从那边吊射进来,在将一个士卒砸成烂泥之后,又弹了起来,将两个士兵扫倒在地,撞到墙壁反弹回来,将一个伤兵的两条腿打断之后才停了下来。
到现在,墙壁上还有一个浅浅的弹坑和已经干涸的人血。
可陈潜夫已经顾不到这些了,反正扬州城会在今日陷落,到时候自己肯定是要殉国的。被敌人杀死,还是被炮弹炸死,不都是一个死字,管他娘呢,还是先蓄养力气,等下说不定还能拉一个建奴垫背。
城墙倒塌的震荡如此巨大,直接将陈潜夫从门板上震下来,啪一声拍在地上,只感觉全身都痛得麻木了。
他睁开满是眼屎的双眼,却什么也看不轻,眼前全是黄色的尘土,如同大雾,鼻子里全是泥土那呛人的味道。
影影绰绰约,到处都是惊慌奔跑的士兵。
陈潜夫脑子里糨糊一团,好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用手使劲地拍着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混沌中,一双手伸来将他辅住,然后是声嘶力竭的大叫:“大老爷,大老爷,城破了,快走,快走啊!”叫声中还带着哭腔。
“城破了……什么城破了……”还是在用力地拍着脑袋,里面如同装了颗丸子,正骨碌碌地转个不停。
“扬州,扬州被建奴攻破了!”那人终于哭出声来。
此人是陈潜夫在河南军的侍卫,听到他的苦寒,顿时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陈潜夫下意识地从枕边拿起一把柳叶刀抽了出来,跌跌撞撞地跑出城楼。
却见城楼边上是一道宽大的豁口,大约是跑得快了,在惯性的作用下,陈潜夫险些一头跌落下去。好在他关键时刻,他伸出手抓住豁口的边沿勉强站住了。
但手中的柳叶刀却掉了下去,也不知道砸中了敌人的头盔还是铠甲,隐约听到“叮”的一声。
他低头看去,身子就好象是落进冰窟窿里,凉透了心。
底下全是密密麻麻的建奴才,他们提着盾牌、拿着兵器,号叫着朝上攀来,眼睛里都闪烁着兴奋的红光。
因为人数实在太多,加上豁口外那道斜坡全是松软的泥土和破碎的砖石,人潮挤在那里,一时间竟攀不上来。
人群中,有建奴的军官挥舞着手中的刀大声吆喝着、咒骂着让手下加快速度。
如果不出意外,只需片刻敌人就能冲进城来。
城墙上已经没几个明军了,豁口两边,几个河南军士兵提着弓和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