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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泰一惊:“这个冒管家怎么来了?”
话音刚落,就看到冒庭桂背着手大步走来。
他也没带人,就独身一人,一脸的笑容,朗声道:“怎么,雷主薄你好象不欢迎我的样子?”
雷泰赔笑着将他迎进大厅堂:“冒管家能够光临寒舍,雷泰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不欢迎,却不知道管家今日来这里有何吩咐?”
冒庭桂虽说只是冒家的外宅管家,地位卑微,可常年在南京和扬州之间奔走,出入的都是世家大族和各大衙门,代表的是冒家,却不是雷泰惹得起的。
进了厅堂,雷泰慌忙叫人送上茶水,有道:“冒管家,请坐下说话。”
冒庭桂也不坐,只站在那里冷笑:“雷主薄,听说你最近发财了,小老儿过来为你贺喜了?”
雷泰哎哟一声:“管家你这话说得好没由来,雷泰不过是小小一个主薄,承蒙县尊大老爷看得起,每月发我十两银子吊命钱,又从什么地方发财?”
冒管家咯咯一笑:“主薄大人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今天要干的事儿,大老爷很不高兴。你别忘记了,你雷泰当初能够做这个主薄,那可是大老爷看到你是咱们冒家亲戚的份儿上有意提携。”
他说话如此不客气,雷泰背心中沁出了一丝冷汗,小心问:“管家有话直说好了,雷泰有些不明白。”
冒管家哼了一声:“那好,我就明白说好了,你今天是不是要同一个姓管的粮商交易,购买一批新麦谋利。”
“哎哟,管家说的原来是这事啊!”雷泰心中一松,笑道:“误会,误会,真的是一场误会,雷泰可没想过要囤积粮食谋利。”
囤积粮食,低进高出,一转手就是几倍利,乃是《一条鞭法》的一个大漏洞。因为朝廷收税只要现银,所以,每到交税的时候,市面上银价极高,而又因为农民大量抛售粮食,米价也低到离谱。看到这其中的利益,各地士绅和官员便勾结在一起,大发横财。
可以说,这个行当已经被官府和地方大族给垄断了,今天冒管家气冲冲的跑过来兴师问罪,想必是得到了什么风声,已经自己要将手伸到这个行当里来。
雷泰忙将这事的始末一一同冒管家说了,最后,就道:“管家,今天的麦子实在太贵,没办法,只能从外地购买一些。你也别看这个管陶的麦子价格低廉,其实都是霉烂陈粮。”
他咬牙道:“孙元这小贼害了我妻弟冒成,此仇不报,誓不为人。这批麦子根本就不能用,管家你放心,雷泰不是不晓事的人,如何敢做出囤积粮食的事来。”
“是吗?”冒庭规还是不肯相信,鼻子里发出冷哼。
雷泰轻叹一声:“等下管陶就会带着粮船过来交货,到时候,冒管家你亲自看上一眼不就明白了。”
刚才他说了半天,天已经彻底黑了下去。
冒庭桂这才点了点头:“好,那我就等等,也不忙于一时。雷主薄,希望你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来人,设下宴席,冒管家来的辛苦,不妨先吃几口酒。”
“不用,不用。”
正说着话,一个家丁急冲冲跑进厅堂:“老爷,管老板到了。”
话音刚落,冒管家就抢先一步走了出去:“走,看看!”
江南水乡,河网纵横,但凡是大宅门人家,后院处必然建有一个小码头,可容一条小船停泊。
等到了地方,雷泰并没急着开门,而是凑到门缝朝外看去。
却见码头上确实停着一条小舢板,上面高高地堆着麻布包子,船上还坐着几个人,管老板正恭敬地立在码头上。
再看那条小舢板后面狭长的河道里,也随着不少小船。都没有点灯,黑黝黝地一长溜。
雷泰心中突然莫名其妙地有些不安,问:“外面可是管老板?”
管陶的声音传来:“原来是主薄老爷,正是小人,请开门卸货吧!”
雷泰:“你怎么不掌灯,不怕翻船吗?”
管老板:“船上都是粮食,怕走水。”
“走水,走什么水?”雷泰还待问,旁边的冒管家就不耐烦了,一把向他推来。
雷泰一时不防,趔趄几步,让到了一边。
冒管家手脚也快,一把拉开门闩,大步走了进去:“麦子呢,在哪里,给我看看!”
“你是?”借着门口的灯光,管老板疑惑地看了冒庭桂一眼。
这个时候,雷泰才走了过来,呵斥道:“休要乱说话,这位是咱们如皋冒家的冒管家,不得无礼。”
“是,小人见过冒管家。”管老板连连作揖,满面都是恭敬和谄媚。
然后指了指背后的小船:“麦子都在船上呢!”
雷泰:“那好,带路,让我先验验货。”
管老板却又是一作揖,拦住雷泰:“主薄,小人失礼,想问一下你的银两准备好了吗?”
雷泰不耐烦起来:“早已经准备好了,就放在厅堂里呢。某好歹也是一县主薄,难道还诓你不成?”
“起开!”冒庭桂断喝一声,推开管陶,率先朝船上走去。他在如皋霸道惯了,如何将小小一个商贾放在眼中?
就在这个时候,雷泰突然发现不对。如果这船上都放在麦子,小舢板吃水应该很深才是,可这船看起来轻飘飘的。而且,船上的船夫也不对劲。水上人家,手脸上都有很明显的黝黑,看起来也没有任何光泽,这就是所谓的“水锈。”
这些船夫虽然也面庞黝黑,可在灯光的照耀下却闪烁着健康的光亮。
“关门,关门!”雷泰大惊,猛地抽出藏在袖子里的短刀,转身就朝大门跑去。
121。第121章 惊夜
看到雷泰突然亮出刀子,管陶毕竟是个胆小之人,吓得将脖子缩了起来,不敢阻拦。
眼见着他就要跑回院子,只要将大门一堵,孙元的这场计划就要彻底流产。
雷家院子高门厚,里面养了十几个家丁,还有衙役。若是让他跑进去,将门一关,管陶这一行人就算再多十倍,一时间也打不进去。
突然间,从船上扔过来一物,正好打到雷泰的脚弯处。
扑通一声,雷泰被打得跪了下去,手中刀也掉在地上。而那物也摔在台阶的条石上,碎做一地。定睛看去,正是一口木盆。
船上,有人大喝一声:“管老板,你他娘发什么呆,按住他!再磨蹭,军法办了你!”
听声音,正是温老三。
管老板一听到军法二字,身体一激灵,也顾不得害怕,向前一扑,正好压在雷泰的身上。
他本是个胖子,身高体重,可怜雷泰瘦得跟芦柴棍一样,竟是挣扎不得。
他大叫一声:“你们是什么人,什么人!”然后竭力睁开眼睛朝前看去。
只见,有人提起木桨狠狠地砸在冒管家头上,鲜血迸裂,冒庭桂身子一软,晕厥在地。
然后,其他小船飞快地靠过来,在码头上挤成一团。船上的水手都亮出了明晃晃的刀子,跃下船来,只两个起落,就冲进自家院子。
不片刻,里面隐约传来兵器的磕击声,惨烈的叫声,妇孺的惊呼。
“完了!”雷泰心中一凉:“遇到贼人了!”
他忍不住悲叫一声:“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没有人回答,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过来,将盖在雷泰身上的管老板提了起来,有伸手将他脖子卡住朝院子里拖,然后低声对手下喝道:“跟上,跟上,动作要快,别惊动了其他人!”
这人的手向铁钳子一样,被他箍住脖子,雷泰根本就叫不出声来,只感觉肺中的空气越来越少,整个人都好象是要爆炸了。
死亡的恐惧从心头泛起来,就连身上的皮肉被磨得血肉模糊也感觉不到疼痛。
又过了一阵,那人的手松开了,清新的空气渗了进来,雷泰恢复了知觉,委顿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被拉到了大厅堂里。不但自己,十几个家丁,四个衙役,和老婆小妾家人都被人用一跟细麻绳捆住拇指,扔在墙角。
就连冒管家也被抬了进来,他依旧昏死在地,头上有鲜血汩汩流出。
旁边是几个提着大刀的贼人在大声呼喝。
因为害怕,家人都惊恐地小声哭泣起来。至于家丁和衙役,都惊得满面苍白,颤个不停。
自己购买小麦的那几千两银子则如小山一样堆在厅堂里,不但如此,还有一个贼人跑进来,低声对领头那个姓蒋的道:“驴子,雷泰地窖里的银子已经起出来了,好多呀,妈的,起码五千两,这次公子发财了。”
姓蒋的那个驴子唾了一口:“没个见识,这才多少钱,就把你吓得。快快快,搬了银子上船,刚才咱们这里闹大发了,小心惊动了别人,须快些走!”
“这些人怎么办?”其中一人问。
那个叫驴子的头领还没有说话,旁边就有人道:“还能怎么办,都杀了。”
姓蒋的头领怒喝一声:“温老三,你他娘睁看眼看看,这里可有妇孺,也下得去手。当初你杀丁胜的时候,公子是怎么说的?”
那个叫温老三的人不服:“这事费大哥已经同公子说得明白了,那姓丁的贼子可不是回陕西,而是要去告密,我杀他,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可你也不该滥杀无辜,就算那丁胜怀了歹心,你也可以将他先抓回来,让公子发落。”
“说得轻巧,那丁贼看起来年纪不大,可屠城的时候手狠得很,又打老了仗的,我和他堂堂正正交手,未必就能赢他。”
“你是胆小,胆小鬼!”
两人开始对起嘴来,彼此都有愤怒的目光逼视对方。
须臾,犟驴子喝道:“这次行动,孙元公子说了,由我做主。我是主将,你得听我的。”
“啊,孙元,你们是孙元那贼子叫来的?”听到这里,雷泰什么都明白了,忍不住愤怒地叫了一声。
可还没等他将话说完,突然,就有一个少年跳出来,手中刀子一挥,切断了雷泰的喉管。
颈动脉的血如泉水一样喷出去,感觉身上突然冷了下来,雷泰弥留之中突然想:姓孙的果然动手了……也好,我死了以后就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啊!”被捆的众人都同时发出惊恐万状的大叫。
看到雷泰倒在地上,犟驴子忍不住怒吼一声:“韶伟,你他娘干什么,谁叫你动手的!公子说了,要留雷泰一命的。”
没错,孙元就是要留雷泰一命。这厮同的他仇恨,已经不是用一条命就能偿还的。这次,孙元不但要骗光的他的钱,还要一把火将雷家给烧了。
亏空了几千两公款,又被孙元起走了所有的财物,等待一无所有的雷泰的,就是严苛的《大明律》。到时候,雷泰就算不判死刑,也要被充军到北方边境。家人女子,都要发付教房司为妓。
生不如死,才是对雷泰最大的惩罚。
只有这样,才能泻孙元那一口心头之愤。
听到犟驴子的大吼,韶伟头也不会,一刀刺入一个衙役的心口,冷笑:“本少爷我又不是卫所里的兵,我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管。说你是驴子,还抬举你了,你他娘就是个蠢货。刚才这雷泰已经叫出孙元的名字了,还能留活口?”
温老三大喜,也大喝一声:“动手!”
然后笑道:“韶大舅子,你这句话说得好,我爱听。”
韶伟一脸色杀气地回头盯了他一眼:“你说什么,再说一句?”
听到温老三的命令,其他军汉也同时动手,不分老幼,瞬间将雷家人杀了个干净。
这群汉子都是打老了仗的,虽说火枪兵一向胆小,被军中弟兄嘲笑,可杀起人来手却狠得很。古代也没有人道主义这种说法,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不留俘虏才是这个乱世的普世价值。
杀人,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没有心理负担。
只一个瞬间,除了犟驴子、温老三等人,再没有一条活口。
又忙乎了半天,众人将银子全起出来,满满地装了几条船,在雷家放了一把火,一声喊,驾船朝北飞快行去,转眼就看不到踪影。
先前雷泰家乱成那样,本没有惊动其他人。待到火头大起来,邻居这才惊醒过来,大叫一声,纷纷提着水桶过来救火。
这个时候,厅堂里有人一动,然后飞快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外跑:“救命啊,救命啊!”
这人却是冒家外宅管家冒庭桂。
因为他被人打晕在地,拖进厅堂之后也没有捆住手脚,直接扔在地上。
其实,在韶伟动手杀人的时候,他早已经醒过来了。
可这人也是见过大世面的,知道自然自己哪怕是动上一根手指,今天就别想活。
于是,他就躺在地上装死。也是韶伟等人疏忽,竟然忘记给他补刀。如此,冒庭桂才算逃得一命。
122。第122章 十天禁闭
犟驴子、温老三等人的船队向北行了一个多时辰,到了海安镇,就看到孙元等人已经乘着一条船在前面等着。
按照孙元事先的安排,蒋、温二人带十几个兄弟去雷家取银子。而他则和费洪一起陪母亲和韶虞人先走。
到海安镇汇合之后,船队就转道向西去泰州,接着再向北到宁乡镇。这一路有点长,大约要行两日。
之所以不派费洪去雷泰那里,不是孙元不信任此人。老费这人还是很不错的,有点带兵的本事。可就是性格太蔫。若让他上战场和敌人厮杀,没任何问题。可若是处理一些不怎么光彩的事情,老费却是不成的。
所以,孙元就将他和几个士卒留下来,保护家小。
可是,韶伟这小子却是个喜欢生事凑热闹的主,竟然偷偷地跟着犟驴子他们一起去了。
实际上,这个韶伟和孙元根本没有从属关系。到如皋之后,又住进县城去了,整日在城里寻欢作乐,根本就不受人约束。
见弟弟偷偷离开自己跑了,韶虞人一脸的担忧,却没有说一句哪怕询问的话,这叫孙元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虽然说,韶虞人成天在家里侍侯母亲,可孙元和她的关系现在还有些尴尬,也没有正式收房,两人还没有住在一起,平日里见面,也不说话。
其实,孙元就算想强行和她住在一起,估计韶姑娘也不会说什么,但孙元觉得这事不能急,总归要大家都心甘情愿才好。
在海安等了半天,天亮以后,孙元正陪着母亲在甲板上说话,突然就看到一溜小船飞快的行使过来,领头的正是温老三。
再看看船上诸人身上都带着血,孙元心中一紧:难道昨夜有人死伤?
这二十来条军汉是孙元起家的根本,平日里将他们当成宝贝疙瘩一样,若是死了一人,都是自己不能承受的巨大损失。
又怕母亲看了担心,就对旁边的韶虞人道:“韶姑娘,河上风大,请你带母亲回舱吧!”
“好的。”韶虞人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牵了孙李氏的手:“老夫人,回舱去吧。”
等到她们下舱之后,小船就行了过来。
温老三、犟驴子、韶伟等人一面红光,精神亢奋地跳上船来。
犟驴子兴奋地叫道:“千户老爷,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
孙元急问:“事情办好了,弟兄们可有损伤?”
韶伟冷笑一声:“不过是十几个家丁三两个衙役而已,这些人欺压普通人还成,一看到刀子,自己先瘫软在地,都是没用的废物,就算你你提着刀子砍过去,他们也会乖乖儿地过来排队引颈就杀戮,咱们怎么可能有死伤?”
“哪你们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孙元心中一凛:“雷泰家里的人……”
温老三点点头:“都被咱们屠了个干净,千户老爷你放心,没有留一个活口。”
“啊!”孙元只觉得一阵头昏眼花:“全杀了?”
“对,杀了个精光。”韶伟满面都是得意,他本就口齿伶俐,顿时绘声绘色将昨夜的情形说了一遍,直说得眉飞色舞。
费洪手下的汉子们本就是边军出身,除了现代军人,历朝历代,军中的荣辱观和外面的社会都有不小的区别。作为士兵,都以杀人多为荣。
顿时,甲板上其他人都小声地喝彩起来。
虽说众人都非常反感,可依旧忍不住在心中赞了一声:这个韶伟是条汉子。
“好,韶公子当真是不错。”
“没错,韶公子以前从来没有上过战场,可一提起刀来,手却稳得很,简直就是沙场骁将,杀起人来眉头都不皱一下。”
“确实是啊,想当年我跟韶公子一样大的年纪,第一次被官长拉上战场,虽说没有直接同敌人厮杀,可后来一看到地上的无头死尸,还是被吓得瘫软在地上,半天也爬不起来。”
“这话倒是,我第一次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