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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满心中惊骇:“此人的力气也太大了!”
要知道,一个建州军的体重至少有一百二十斤,再加上他身上的铠甲,只怕已经超过一百六了。能够被人用刺刀挑轻轻松松地挑在半空,这个敌人的手臂至少有千斤之力吧?
一般来说,如此勇士在任何一支部队都会充实在前锋营做重甲步兵使用的,而火枪手则是军队中最垃圾的士兵。此人竟然是个火枪手,怎么可能?
难道说,宁乡军中都是这样的大力士?
饿了这么多天,体重也减轻了不少,走了这么长路,喘得不成,何满知道自己拼力气只怕不是这个敌人的对手。可这个时候再想其他已经没有任何用处,只能咬牙硬上。
见何满冲上来,那个敌人将头转过来,是一个铁面具,了望孔里是一双冰冷的眼睛。
那双眼睛竟然是蓝色的,蓝得好象是辽东老家秋日里澄澈的天空。蓝得好象长白山冬日凝固的泉水,叫人心中禁不住一冷。
他突然大吼一声,火枪一甩,挂在上面的尸体相麻布口袋一样朝何满当头砸来。
风声轰隆,显然其中夹扎着强大的力量。如同何满用枪去拨,且不说他已经饿得没劲了,就算是以往,只怕也会被直接砸得从坡上滚落下去。在如此混乱的人潮之中,一旦倒地,就再没有站起来的可能。
这早在何满的预料之中,他猛地一个下蹲。
尸体从头上掠过,强劲的风声将脑后的小辫都吹起来了。
嘿嘿,如同是在平地上,这一招自己无论如何是躲不过去的。可惜敌人忘记了一点,这里是坡,我何满处于下坡头。
顾不得那许多,何满朝上一蹿,借着身体的重量,一枪当胸前刺。
何满的力气已然不足,可借着身体前蹿的势能,这一记中平大枪倒是刺得虎虎风生。
那个宁乡军士兵的刺刀已经弯曲,见这一矛刺来,火枪一个斜上,想将何满的长矛挑开。
但何满这一矛何等之快,转眼间,他的长矛已经搭到他的枪管上。
大凡军阵厮杀,靠的是勇士力气和反应,需要在一个照面同敌人分出生死。这其中,兵器还是非常关键的。在击中敌人的同时,就算不能收割对手的性命,也要瞬间使他失去抵抗力。因此,军队使用的兵器分量都重。
何满这一枪正好搭在火枪的枪管上,而这一段正是火枪配重最轻的地方,短兵相接的时候不好使力,而且敌人的刺刀也已经弯曲得无法使用。
敌人这一荡,无论他力气如何打,还是没能荡开递来的兵器。转眼,何满的长矛就刺到他的铁面具上。
那个敌人在了望孔里的那双蓝眼睛中闪过一丝畏惧,他也知道死亡就要降临了。
这人的眼睛怎么这种颜色,是妖怪吗?
正想着,“夺”一声,长枪好象刺进坚硬的外壳里,虽然破甲而入,但其势已衰。
定睛看去,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敌人将头一偏,脚下用力,朝坡上退了一步。
因此,何满这一枪却刺进他的左臂。
一招分生死,何满心中一凉:“完了!”他知道自己马上就会死在敌人手里。
果然,那个敌人也不叫喊,也顾不得左臂被长矛扎得通透,一用力,火枪横着朝何满头上抽来。宁乡军火枪有一个古怪而巨大的枪托,一旦舞开,简直就是一柄大木锤。
以敌人的力气,这一枪托肯定会将自己的脑浆子砸出来的。
一切都好象是慢镜头一般,敌人受伤的左臂膀上有鲜血不住喷出来,而扎在上面的长矛的枪杆子也如弓弯曲。
突然,一条人影跳上来,“喝!”一声,大斧挥下,一斧砍断了那个敌人的脖子。
敌人大吼一声,翻到在地,铠甲和头盔的结合部被砍开了一条宽大的豁口,有动脉血比不住射出,高达三尺,显然是活不成了。
来的人正是多铎的侍卫队长巴山,也是何满的老上级老大哥。
见这个大力士被一斧斩杀,宁乡军火枪手显然是惧了,呼啸一声,仅存的十余人退了下去。
通道打开了。
“多谢巴山大哥。”何满只感觉满口都是苦胆的味道,双手的虎口也是痛不可忍,几乎被撕得裂开了。方才乃是他平生所经历过的最凶险的一战,堪堪在生死之间打了个来回。
1202。第1202章 血路二
巴山:“好汉子。”伸手拍了一下何满的肩膀,咧开嘴笑了笑:“不愧是怎么中军出来的人,不愧是豫亲王的亲卫,不枉老子带了你这么多年。好样的,没给咱们丢人!”
看着何满的模样,巴山的神思不觉又回到了当年。这小子当年被调到多铎的亲卫队做侍卫的时候,做为侍卫长的他还是非常不满意的,看着这个矮小的家伙,显些将他直接给打发掉——这混蛋东西瘦小得跟汉狗一样,到我手下当兵,咱们丢不起这个人。
后来,这个何满却是靠着剽悍和一身武艺硬生生地在队伍里站稳了脚步,成为他巴山最可依仗的左膀右臂膀。
何满手疼得连笑的力气也没有。
后面的建州军士兵见通道打开,同时发出一声欢呼涌上来,韩岱骑着马来得快,一马当先从二人身边掠过,叫道:“巴山、何满,干得好,随我来。”
巴山拉了一把何满:“走。”
何满却甩开了巴山的手:“等等。”然后俯下身去,伸手去揭那个死去的宁乡军火枪手的面具:一个人怎么可能有那么蓝的眼睛?
巴山:“何满,走吧,别耽搁了!”
面具揭开了,是一个有着棱角分明的脸,眼窝深陷,皮肤白得像牛奶一般的红毛鬼子。他大张着嘴,圆瞪着双眼,显是死得很不甘心。
“呸,是个西夷!”何满吐了一唾沫,感觉到胆汁的味道。早就听说宁乡军中不但有西洋人,甚至还有黑如木炭的昆仑奴。孙元果然是个恶鬼,什么牛鬼蛇神都收。
不过,这个红毛力气好大,倒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何满伸出手,将他的眼皮抚上。
巴山焦躁起来:“快走,来不……”
突然,何满感觉到耳朵边有“咻”一声怪响,巴山的声音断了。
他猛地回头,就看到巴山的眼睛也直了,额头正中有一个拇指大小的孔,正间隙地向外标着血。
原来,一颗流弹正好射中了他,已然活不成了。
何满大叫一声,一把抱住巴山:“巴山,队长……大哥,啊!”就大声地号哭起来,直哭得浑身颤个不停。
突然这个时候,有暴风一样的马蹄声响起,接着是惊天动地的呐喊:“我骑兵军——”
“威——武!”
霍地转头,眼前全是闪烁的马刀。
宁乡军的骑兵赶到了,人马也不多,只一百来人,却如同狼入羊群一般,将一片接一片建州军士兵砍倒在地。
一千多人几乎没有还手之力,被积压在这一片小小的地域长声哀号。
“还是来不及了!”何满心中一阵冰冷,如同堕入冰窟窿里。方才自己的拼死鏖战,巴山大哥的牺牲原本以为能够顺利地将这一千多弟兄带出去,可最后巴山大哥的牺牲全然白费了。
这一千多人最后能够逃出去的能有一百就算不错的了,就算顺利逃过宁乡军骑兵军的追击,又能去哪里?
整个老营已经被十多支明军从四面八方突进来,大屠杀在军营里的任何一个角落上演。
我建州军真的要全军覆灭了。
可是,无论如何也得逃出去,向北。
向着破军星的方向。
何满咬牙站起来,抽出腰刀提起力气大步朝前跑着。
天已经朦胧亮开,北面的破军星已经暗淡无光。
且不说何满已经浑身乏力,就算是往常,对上骑兵,他也是没有一点与之战斗的勇气。这跟建州人的血气无关,也不是懦弱,而是客观事实。
当下顾不得那许多,觅着方向走了一气。
军营里到处都是出现了敌军,到处都是战斗。
所经过之处,地上全是交错的明军和建州军的尸体,到处都是破碎的兵器和铠甲,如果秋叶在覆盖在大地。这片土地早已经吸饱了人血和腐烂的人肉汁液,已经变成紫黑的颜色。
死去的明军中却没有宁乡军,明军的来源很是复杂,有秦军有庐凤军也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部队。眼前是一片刚被战火碾压过的战场,有伤兵在低低呻吟。何满看到一个秦军士兵和一个建州军扭结在一起在尸体堆里翻滚,都试图用手扼死对方。可两人都已经战到立竭,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只大声咒骂着呐喊着,满眼睛都是嗜血的疯狂。
明狗这些垃圾部队在今日竟是如此能战,倒是出乎何满的意料:难道我大清真的要完?
很快,那个建州军士兵被压在下面,被那个秦军士兵用嘴死死地咬住了脖子,痛得不住大叫,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何满:“帮帮我,帮帮我!”
是海西的口音,难道是海西女真?
何满已经麻木了,也懒得去管,就那么朝前机械地走着,整个人就好象是堕入一场再也醒不来的梦境之中。
知道有几点冰凉的液体淋在头皮上,这才清醒过来。
抬头一看,天上开始下雨。
这该死的南方暑天,一日三变,上一刻还是艳阳高照,说不定下一刻就是暴雨倾盆了。
不过这雨下得也是时候,旱了这几天,终于落雨了。雨一下,道路泥泞,敌人的进攻应该会慢下来,而且,他们的火器也使不上了。
看了看白茫茫一片朦胧的前方,何满觉得,说不定今天自己会逃出去的: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果然,枪炮声爆炸声停了下来。
路边着火的帐篷被雨水一浇发出哧哧声响,有浓重的黑烟腾起,让前路更加混沌。
越是往北,道路更加拥挤。好象所有人都知道北面上唯一的逃生通道,几乎所有的清军都朝这边涌来。满八旗、蒙八旗、汉八旗,五颜六色的旗帜、铠甲交杂在一起,水淋淋乱糟糟如同一只落水的大红公鸡。
人一多,反更麻烦。
到处都是士兵的喊叫声:“来了来了来了!”
人潮一阵剧烈的波动,然后疯狂前冲,就算看不见,也知道远处有一队敌人杀来。
不少人因为站力不稳被直接撞倒在地,然后被一双双脚踩进稀泥之中,再也爬不起来了。
何满一不小心被卷进人潮里,被一连撞了几下,才知道厉害。却见身遭全是黑压压的人头,挤得几乎没有半点空隙。身上的棉甲也在拥挤中变了形状,加上过了水沉重得如同一块大石头。
身上的骨头咯吱着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断掉。因为吸不进气,肺涨得快要爆炸了。
“妈的,难道今天真要死在这里?”念头刚起,何满感觉背心一疼,几乎晕厥过去。
原来,他已经被人挤得撞到一根旗杆上。
一看到旗杆,何满禁不住心中一喜:旗杆……已经到辕门口了,再加上一把子力,就能冲出老营。
冲出去,好歹离家近了一步。
不过,此刻先得保住自己不被这片人潮挤死才行。
心念一动,手已经不停指挥地动了,寒光闪过,双手握着腰刀划出一条弧光。他手中使的正是明朝边军所用的制式武器雁翎刀,异常锋利,瞬间就将两颗头颅砍得飞上了天空。
何满吓了一跳:我怎么能够对自己的同伴动手,这可都是我的同族啊,我怎么能这样?
可是,手根本停不下来,就又是瞬时扫回来,将一片人扫倒在地。
眼前是劲急的人血标上半空,又被落下的暴雨淋成红色的血幕,落到满天满地都是。
虽然已经杀发了性,虽然知道何满已经化身为一头疯狂的凶兽,可身边的同伴还是在后面的推及下不由自主地挤来,然后被何满逐一砍下脑袋。
一个年轻的建州军面上路出恐惧之色,大声哀求:“大哥,大哥,大叔,饶命……啊!”从他的面相来看,大约只有十四五岁模样,嘴唇上还生得一圈浅浅的绒毛,让何满禁不住心生怜悯。
可惜,他还是当头一刀,将这个孩子给结果了。
这一刀下去,“轰隆”一声巨响从前方传来。
身前顿时一松,人潮移开了。
何满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吸进去满肺的人血和雨水,咳得几乎直不起腰来。
地上全是人头和残肢断臂,人血被雨水冲得四下奔流,颜色逐渐变淡,变得粉红。
他抬头看去,原来前方的辕门已经被人潮挤垮,得了出路,所有的乱兵都如同决堤的洪水找到了方向,奔涌而去。
因为人实在太多,口子实在太小,有人实在等不及直接从土围子上往外跳。一人带头,万夫响应,一片又一片黑点不住朝外落下,看得人惊心动魄。
“终于可以走了!”何满也不敢再多停留,他知道敌人就快过来了。这里这么多逃兵,不可能不引起敌人的注意。
忙抬头喝了一口从天而降的雨水,回了一口气,大步朝前奔去。
刚走不了几步,“噗嗤”一声,脚竟陷进淤泥里,等到挣扎着将脚抽出来,靴子却不见了。
“咻咻!”一阵箭雨朝人潮淋去。
虽然在大雨中弓弦因为吸水没有什么弹性,虽然羽箭因为脱胶没有准头,可前面的人是如此之多,还是能够轻易地射中一片士兵。
“敌人终于赶上来了?”何满心中一凉,回头看去,却发现自己想错了。
来的正是吃人魔王夏承德,他和十几个亲卫骑着战马冲来,将一轮箭雨射出去之后,就扔掉手中骑弓,同时抽出挂在鞍后的长矛不住地朝人潮中的乱军刺出去,口中大喊:“滚开,别挡道!”
1203。第1203章 失联
此刻的孙元坐在战马上,抬头看着连天大雨,禁不住皱起了眉头:“这么大雨,老天爷还真是不给劲啊!”
雨水在他的头盔和铠甲上打出白色的水花,作为军队的统帅,他自然不可能冲锋在前。因此,战斗一起,就带着亲卫在后面押阵。
狂风大起,头顶黑色的金绣三足乌旗帜猎猎飞舞,金声玉质。
身后,三百多全服武装,被钢铁包裹的重甲骑兵都冷着脸。
一个侍卫道:“是啊,雨一下,大炮和火枪就不能使了,这仗打起来有些麻烦。”
傅山为了保持自己的仪表,只贴身穿了一件软甲,外面套了一袭鹤敞,被雨一淋,整个地贴在身上,水淋淋跟落汤鸡一样显得很狼狈。
他低哼了一声:“咱们宁乡军之所以能够成其为天下第一军,又不单靠火器。这么大的雨,咱们的火器固然使不上,可道路已经被淋得稀烂,多铎想逃也不是那么容易了。嘿嘿,江淮一地,全是厚实的黄土,这一次咱们要一个不剩地将敌人留下。依我看来,老天爷这是在帮咱们呀!”
“是啊,是啊,青主先生说得是。”那个侍卫眼睛一亮,笑道:“其实,只需炸开敌人的土围和工事就行了,至于用不用火器倒不要紧。你说怪不怪,等到土围一被炸开,我军在敌营里顺利展开这雨就下来,老天爷安排得真好。”
孙元:“节奏不错。”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傅山抚摩着不住往下滴水的胡须:“还有一桩,这雨一下,瘴气就不会升腾起来,咱们也不怕被过上瘟疫。”
孙元等到众人笑毕,才问:“如今战况如何?”
一个侍卫回道:“禀侯爷,我军诸营已经同时突进敌营。另外,庐凤军和秦军也打进去了。黄得功和高杰两部冲得因为太快,已经和敌短兵相接,听说有一定损失。”
孙元有点意外:“高英吾是个悍将,也就罢了,想不到黄虎山这次也是如此卖力?”
傅山哈哈一笑:“太初这次消灭多铎之后,南京安大明安。建奴主力被完全彻底干净地吃掉,整个中原甚至整个北方都要落到你手中。可宁乡军就这点人马,力量不足,根本没有余力管辖诺大的北方诸省,必然会将收复的失地划成几块,交给各军镇驻守。这个时候不出力,等到将来只怕连汤也捞不到一口喝。”
大家又笑起来。
孙元:“对了,某怕就怕高杰和黄得功冲得实在太猛,被敌人反扑。然后多铎朝西面突围,到那个时候就麻烦了。”
傅山抚须道:“太初你放心好了,如果我是多铎肯定不会从西面走的,虽然从那边突围要情形得多。”
孙元:“却是何故?”
“没吃的。”傅山:“西面乃是山区,再过去,河南、凤阳已经被战火犁过不知道多少扁,万姓死亡,千里无人烟。多铎就算冲过去,也逃不回北京。”
说完话,傅山道:“淮安刘春那里的战况正在焦着,多铎只有逃到那里去和准塔汇合才有从容北归的可能。虽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