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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提气,大声下令:“长矛手,顶上去,把敌骑拦住,你们忘记教官是怎么教你们的吗……火枪手,火枪手,跟着长矛手……不要放弃,还能守住,我们镇海军还有机会……”
他在乱军中不停跑着,拳打脚踢,甚至提刀一通乱砍,总算将一队又一队士兵赶到前面去。
跑了一气,肋下的伤口又裂开了,鲜血不断涌出来,白色纱布已经彻底变成了红色,痛得他几乎要晕厥过去。
时间是如此的漫长,抬头看了看天,见不到日头,不过,依天色看,还没有到中午时分。
铁甲军已经彻底完了,一千多汉子在建奴的突袭下就已经溃散了,又经过这将近两个时辰的恶斗,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早已经看不到了。
铁甲军死了个精光,就派长矛手和火枪手上去。
可这没有任何用处,上去多少人,败下来多少人。
前几日被挖得千创百孔的阵地前沿已经铺满尸体,这就是一片吃人的泥淖,填进去多少人也不见底。
施琅悲伤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也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镇海军吊命,可究竟能续多长时间,谁也不知道。
他得了马宝军令,在最前沿指挥作战,这几乎是一个必败的任务。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退却,镇海军已经没有退路了。
两个卫兵押着一个将领过来:“施将军,林将军临阵脱逃……”
施琅懒得多看他们一眼:“斩了!”
……
“施将军,周将军受了很重的伤,撤下来了。”
“斩!”
……
“斩!”
“海霹雳,我****先人,你竟然杀老子,这他娘就是送死,我镇海军完了,完了!”押来那人大声号哭起来。
施琅手颤抖起来:“老高,难到你还想活吗,今日,不但是你,就连我也活不成。斩!”
……
到处都在燃烧,突然间,火星四溅,高入云天。一排栅栏被撞倒。上百匹战马长嘶着从那一片灿烂的烟火中钻出来,身上的蓝色的铠甲已经变成了红色。
那是人血,那是燃烧的火焰。
镇海军老营被突破了。
惊喜的建奴同时发出一声欢呼:“万岁,万岁!”手中的兵器疯狂挥舞,不断落到仓皇逃走的镇海军士兵的背上,这已经是一边倒的打屠杀了。
一顶接一顶帐篷倒下,骡马疯狂乱跑,“败了、败了!”到处都是士兵们的大叫。
“海霹雳,事已不可为,走吧!”一个家丁大叫。
施琅凄然摇头:“当初,靖远伯将这支三万大军交给我施琅,虽然没有说什么话,可靖远伯的意思我却是懂的,那是让我好好带着弟兄们守在保定,一切等他回来再说。时间在我们大明朝这一边,只要拖下去,胜利终归是属于我们的。可是我,你看看我究竟干了什么事啊?”
“三万子弟,三万精锐,费时三载,糜费百万铸就的强军,今朝灰飞湮灭。某从小就做靖远伯的贴身侍卫,能够有今天的风光,全凭大公子一手提携。如今,我镇海丧师于此,还有何面目去见靖远伯?”
“你走吧!”施琅推了自己家丁一把:“快走,活下去。记得每年今日在我的灵前烧上几张黄纸。”
“将军!”家丁大声哭起来。
“快滚!”施琅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他提起,扔在战马上,狠狠地抽了一鞭。
战马长嘶着朝南冲去,看着家丁的背影,施琅泪水夺眶而出。
这一用力,伤口中更多的鲜血涌出来,让他感觉力气正飞快地在身体里流失,四肢软得厉害。
朦胧泪光中,一片黑影移来,停在身前。
施琅擦了一把眼睛,就看到一个头戴皮帽子的清将骑在马上,手提一把大刀,目光犀利地看过来。
“我叫白音,白音宝力格,意思是富有的泉水。蒙古人,正蓝旗骑兵统领。”皮帽子道:“看你模样也是镇海军的大将,能够血战到现在,也是一条好汉,报上名来。”
施琅挥了挥手中的长枪:“施琅,镇海军游击将军,杀!”
说完,就疯狂地朝白音宝力格冲去。
……
明弘光二年十月二十一日,就在宁乡军孙元率主力朝北来援之时,镇海老营崩溃,海霹雳施琅战死,时年二十二岁。
1418。第1418章 高一功的挣扎
弘光二年的深秋,在东亚的天空下,几乎每一个角落都在流血。
在遥远的湖广荆州府长阳县荆门山,高一功已经不知道自己打退了多少次明军的进攻。站在山头,看着不如同涓涓溪流一般不断渗透而来的敌军,听着山谷间炒黄豆似的枪炮声,他只感觉身心疲惫。
不但是他,身边的将士也都面容苍白,满眼红丝。
是啊,部队实在太累了,对于闯军来说,日子是如此难熬。
自从一片石大战之后,高一功随大顺军不断西撤,退回陕西,然后又被阿济格和多铎从那里赶到河南,接着又被赶到湖广。
而大顺百万大军也在这一场接一场的失败中,减少到几万人。到最后,就连闯王也战死在九宫山。
闯王一死,部队人心也散了,一声呼啸,散得到处都是。有人投降了建奴,有人投降了明军,有人脱掉铠甲扔掉兵器开了小差,有人索性拉着部队跑到山上重操旧业做起了山贼。至于大顺王朝,到现在就不过是一场梦幻和一场笑话。
其实,高一功也想过放弃,对于他来说,已经无所谓前途不前途了。闯王死了,部队溃了。对于他来说,无论是弘光政权还是建奴,都是强大到不可能战胜的对手。
别的闯军将领只要手头有兵,无论是投降建奴还是投降明朝,总归还有一条活路。可是他不成,毕竟他高一功是闯王的大舅子,无论是在南京还是北京可都是挂了号的,不管是哪一方都要置他于死地而后快。
况且,他还带着闯王的妻子,也就是大顺朝的皇后和闯军的家眷,这些可都是他的亲人,绝对不能抛弃。
闯王死后,高一功收拢了上万人马,一路西逃,流蹿到达州和万州一带。靠着三峡天险,总算喘了一口气,积聚了一些力量。恢复力气之后,高一功就琢磨着将部队拉进四川,休养生息。
这个时候,多铎、阿济格正两路南明弘光政权,暂时没有精力搭理高一功。依高一功看来,明清两国的战事在半年只内结束不了,甚至还有可能拖得更长,这正是自己休养生息的好时机。
可是,夔门、巫山乃是四川的门户,八大王张献忠已经席卷了整个巴蜀,他一向和闯军不和,自然不肯让高一功进川。这个时候的四川地广人稀,其实并没有多少战争潜力。说难听点,烙饼就那么大点,高一功多吃一口,八大王就少吃一口。
于是,张献忠就将脸抹了不要,明大军驻守瞿塘卫,不许闯军西进一步。为了敢高一功出川,大西军仗着地利,不断出击,让高一功遭受了不小的损失。
想当年,闯军和大西军可是结过盟的,当年攻打中都凤阳,大家可都是一起吃过酒以兄弟相称的。这些年在同明军的作战中,两军之间也有过配合。如今,八大王如此不顾兄弟情分,叫高一功又是失望,又是难过。
他怎么也想不同张献忠为什么这么做,难道他就不明白,一旦明朝战事分出胜负,无论是谁获胜,都会第一时间将矛头指向四川吗?大家聚在一起,多一人就多一分力量。
四川三峡的地势实在太险要了,既然张献忠不肯开放关卡,此路不通,高一功只能另想办法。
对于闯军来说,长远的计划是寻一片还没有遭受战火蹂躏的膏腴之地,积兵积粮。可这样的地方在如今的天下已经不多了,北方已是处处烽火,江淮遍地狼烟,湖广四处是兵。那么只能一直向南,去两广和云贵还唯一的选择。
可从这里去两广、云贵千里迢迢,部队又累又饿,士气沮丧,只怕还没走到地头,部队就已经跑散了。
那么,在出发之前,得先拿下几座城池补充粮秣和兵员。
于是,高一功就将目光落到了长阳、枝江两县。此地位于长江和黔江交汇处,是一片冲击平原,土地肥沃,人丁繁茂,简直就是两快诱人的肥肉,也是方圆百里只内唯一可以得到补充的地点。
在此战之前,高一功制订了详细的作战计划。先是将部队好好地整编一翻,将精锐将士编在一起,又派出细作先潜入城中,准备来个里应外合。
高一功大概计算了一下,如果能够顺利拿下两城,部队至少可得足够食用一月的粮草,而且还能招募上千精壮入伍。最妙的是,这里乃是湖广的棉麻产地,一旦得手,部队的冬装就算是能够顺利解决了。
这贼老天今年冷得厉害,一入秋就开始落雪。这南方的雪自然不能和陕西老家相比,却更冷。这里的一切都非常潮湿,整个人都好象被这种湿冷冻得僵硬了锈掉了。最奇怪的是,你呆在屋里竟然比在屋外还冷。可怜闯军从北京撤到陕西,又从陕西撤到这里,大家身上的衣裳都已经变得破烂,很多人身上还穿着秋装。最近天一降温,部队减员得厉害。如果不拿下这两地,不但粮秣无送着落,大伙儿先得冻死了。
在高一功看来,拿下这两座城市不算是什么问题。自从建奴进入湖广之后,地方官大量逃亡,明朝的军队也纷纷南逃,长阳和枝江已经没有一支明朝的军队,有的只是当地缙绅招募的几千乡勇,几乎不设防。
他已经在想着部队下一步该怎么走了,等拿下枝江稍事休整之后,部队当即刻南下进入岳州,如果部队在南下的途中进一步壮大,说不定可是试着打一打长沙呢!
可是,所谓计划不如变化来得快。
正当高一功刚将部队拉出山区,正要攻城的时候,黄得功来了,好快!
已经变成叫花子一样的闯军如何是装备精良,粮草充足的庐凤军的对手,刚一接触,部队就溃了。
无奈之下,高一功只能再次退出山区,据险死守。
黄得功好象是已经铁了心要全歼闯军,不顾山区路险大部队不易展开,如同添油似地将一支又一支小股部队投送过来。两军在峡谷、河滩、山路、森林中反复拉锯,死伤累累,仗打得异常艰苦。
好好的计划因为黄得功的出现彻底破灭,对于部队士气的打击是严重的。尤其是现在,部队已经开始断粮,部队开始出现开小差的现象。记得刚出山进攻长阳的时候,高一功手头还有一万人马,如今死得死逃的逃,只剩七千出头。
而且,按照目前的形势发展下去,部队很快就会处于崩溃边沿,真到那个时候局面将无法收拾。
军中精壮之士或许还可以逃,可那些家眷怎么办,难道真要放弃他们,不,绝不!
可是,西去四川已经不可能,眼前又有黄得功的疯狂进攻。闯军死一个少一个,可黄得功背靠着富饶的湖广大地,死一个人就能轻易地补充十个,粮草也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他只需要这么慢慢地同自己耗下去,就能让闯军将血流干。
难道,这里真成了我高一功的绝地了吗?
高一功绝望之余,心中又生起了巨大的疑问:看黄得功庐凤军的情形和所打的旗号都是明军,他不是在庐州吗,怎么跑湖北来了?难道,南京之战已经结束,弘光击退了多铎和阿济格的两路大军?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山区作战对于闯军来说并不陌生,当年李自成在商洛山区蛰伏的时候也不过七十余骑,等到他再次出山的时候,不过一年时间就聚拢了十万之众,席卷了整个河南。也因为有着丰富的山地作战经验,高一功这才苦苦支撑到了现在,而不是在庐凤军的攻势下一溃如注意。
对此,他心中暗叫了一声幸运。
不过,这种崇山俊岭也如同牢笼一般,牢牢地将他限制在这里被一点一点消耗掉。
如今,他只能组织队伍一个山头一个山头,一个隘口一个隘口节节抵抗,节节败退,慢慢地被黄得功朝西驱赶。
这是钝刀子割肉。
现在闯军在战略上还有回旋余地,可一旦被敌人驱赶进西陵峡,驱赶到夔门,那边的张献忠可不是吃素的。正到那个时候,部队被两面夹击,那才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那么,究竟该如何跳出这必败的死局呢?高一功心中简直就好象是热水在沸腾,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应对的法子。
……
已近黄昏,天色逐渐暗下去了。回荡在山谷间的喊杀声逐渐沉寂下去。又是一天过去,庐凤军的攻势再一次被闯军粉碎,高一功禁不住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但明天呢?
他又抬头朝东面看了一眼,却见群山之间,有星星点点的火光亮起,那是庐山凤军的篝火。
一点接一点,渐渐地就连成了一片,满天满地都是,如同天上的银河。
庐凤军实在太强大了,军器精良,兵强马壮,如此军势,叫人心中一阵接一阵发凉。
再回头看后面的闯营火光,稀稀落落,昏黄摇曳,如同那坟头的鬼火,高一功忍不住轻叹一声,正要带着侍卫去前面看看今日部队损失多少,一骑飞奔而来:“高将军。”
定睛看去,正是在前面指挥作战的刘芳亮将军的贴身侍从。
在火光中,此人一脸的慌急,额头上全是晶莹的汗珠。
看到他的模样,高一功心中一个咯噔:难道前边又出了麻烦。
忙迎上去,低声问:“什么事,可是损失不小?”
“不是不是。”那侍从从马上跳下来,道:“禀高将军,今日之战倒也顺利,部队没什么死伤。咱们据险死守,黄得功那厮拿咱们也没有法子,攻了一日,没个奈何,只能退了下去。咱们阵亡一百来人,庐凤军也死伤逾百,算是打了个平手。”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高一功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那么,你这么急过来做什么?”
侍从凑到高一功耳边,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高将军,刘芳亮将军刚擒了一个奸细,此人看起来形迹可疑,刘将军说你还是过去看看为好。”
高一功心中奇怪,道:“捉了个奸细?你们审一下,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好了,又来叫我过去做什么?”
那侍从没有说话,表情显得古怪。
高一功心中不悦:“有话但说无妨,你这么看某做甚?”他刚才忧心闯军前途,正自五内俱焚,顿时沉下脸去。
那侍从不敢造次,说道:“高将军,那人姓刘名懋先,不知道将军你可有还记得?”
“刘懋先?”高一功搜索着记忆,老半天还是没有任何印象,就摇了摇头:“不记得有这么个人。怎么了,他认识某,和某又有什么关系,对了,他是怎么被刘芳亮将军捉到的?”
侍从有些尴尬,说:“此人如今正在庐凤任职,先前仗刚一打完,这鸟人就偷偷摸摸地跑到咱们关口处,探头探脑,形迹可疑。被捉之后,此人倒是乖觉,立即说他认识高将军你,和你还是亲戚,想同你见上一面,说一句话儿。刘芳亮将军听说他是你的亲戚,就叫我过来请将军过去相认。”
“亲戚,我一家老小都在军中,陕西老家的亲戚都死球光了,什么时候在庐凤军中有个亲戚了?”高一功哼了一声:“他说是俺什么人?”
侍从更是尴尬,讷讷道:“那个叫刘懋先的人说,他是高将军你的小舅子。”
“小舅子,我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小舅子,老子怎么不记得了?”高一功大怒:“好大狗胆,竟敢冒充我的亲戚,也不需过去。你去回刘芳亮,叫他一刀将着厮砍了就是。”
侍从却不走:“高将军,我觉得……我觉得你还是过去看看为好。”
高一功:“怎么了?”
侍从:“那个刘懋先又说他以前还做过咱们大顺朝的官,是啥均平府尹。”
所谓均平府就是河南禹州,当初李自成拿下河南之后,设置地方政权,派遣官吏,很多地方都改了名。、
“不记得有这么个人。”高一功摇头:“咱们大顺朝席卷天下的时候,不知道任命了多少节度使、观察使、府尹、知县,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谁耐烦记住这么多名字?”
确实,一直以来,闯军都缺少人才,尤其是缺少治理地方的文官。而马上得天下,不能马上治天下。军中全是大字不识几个老粗,让他们去做地方官,不把国家搞得一团糟才怪。
于是,在统一了整个北方之后,李自成一是强征地方缙绅和读书人做官,而是开科取士授予实职,总算将大顺朝的架子给搭起来了。
这些事情都是牛金星在弄,高一功负责军事,也不关心,如何记得住那么多地方官员的名字。
况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