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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满是迷惑茫然的神情。
艾尼给局长的第一印象是:她是一位温柔善良、正直无私的妇人。
局长沉默了一会儿,便用十分平和的态度对她说道:
“因为伯爵夫人的钻石项链不翼而飞了,所以我们只好将整个府邸彻底地搜查
一遍才可以放心。”
艾尼大睁着双眼,神情十分不安。
“噢!那条钻石项链……”
“你见过吗?”
“是的!我十分清楚。昨天夜里我服侍夫人更衣之际,那条项链还是我为伯爵
夫人挂上的呢!”
“真的吗?你为她挂上的……那么……你想到没有,那盗贼极有可能通过你的
房间进入伯爵藏宝的屋子?”
局长一面说,一面用猎犬一样犀利的目光凝视着艾尼的眼睛,似乎想从她的神
情当中,发现一些什么。
然而,善良的艾尼一点儿也没有发觉自己成了嫌疑犯,仍然露着温和的笑容心
平气和地说道:
“绝对不会发生这件事的,先生。因为自从昨天夜里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从
这个屋子出去过,更何况,那间小房子平时经常门窗紧闭。你看,现在,那间小屋
子的窗户不是关得好好的吗?”
艾尼起身离座,来到窗边推开了窗户。外面是一座院子,对面是伯爵的书屋,
那间屋子上有扇小小的窗子。
局长从窗户里面伸出头去,四下打量了一番,又扭回头来说:
“嗯,是紧关着的,不过,你怎么想到小偷会从那间屋子的窗户进入里面的呢?”
局长全神贯注地盯着艾尼。
“因为那间屋子里面放着那串极为珍贵的钻石项链。”
“你怎么知道?”
局长突然用强硬的口气问道。
“因为……因为好早以前,我听见夫人这么说……”
艾尼说完,忽然面色变得慌乱起来。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过来,自己已经被
警方当作嫌疑犯了。她的脸苍白如纸,不由自主地将她的儿子抱在胸前。
这个小男孩自从伯爵与局长进门以来,他就一直用机警不安的目光紧盯着他们
两个人的脸庞。当母亲紧紧拥住他的时候,他忍不住悄悄叫道:
“妈妈……”
他似乎想要保护母亲一样,以怒气冲冲的眼神,直盯着局长与伯爵。
当伯爵看到此情此景,便轻轻笑了一声,说道:
“好了,好了,小孩子,你不必担忧,你妈妈不会有危险的……艾尼,你不用
害怕,……局长,我可以担保,她是一位忠心耿耿、诚恳善良的妇人,根本就不可
能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我可以保证。”
“哦,我第一眼看见她就明白她并不是歹人。因为我长期在警务界工作,阅历
十分广泛,凭着我们猎鹰一样敏锐的目光,但可以准确地鉴别好坏真伪。
“我们所说的这些话目前也只是假定,她是不是完全没有察觉小偷悄悄进来,
或者是当窃贼从她的房间经过时,她由于担忧受怕,才默默允诺了他的潜入……啊,
对不起,打扰了,我就此告别吧。”
局长略带歉意地点点着,便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当局长回到警局以后,就马上将这桩离奇的窃宝案件,向地区检察官汇报一番。
检察官接受了这件案子。经过几天之后,警方便将伯爵的府邸里里外外,进行
了一次彻底的搜查,不放过每一条缝隙,对每一个佣人都严格审查了一遍。而且,
他们还调查清楚了小屋门闩与窗子的具体情形,甚至翻过了院子的每一个角落。但
是,一点儿有价值的线索也没有找到。
仆人当中并没有发现行为可疑的人,门闩也与往常无异,从外面根本就打不开
那个小屋的窗户。
“这……还是,……哦,那位名叫艾尼的年轻妇人是最大的嫌疑人。”
检察官对艾尼起了疑心。
检察官将重点审查对象定在了艾尼的身上。她的日常生活与行为活动都被警方
认真地研究了一遍。
调查结果表明,在这近三年来,她只外出过四次,而且这仅有的四次出外活动,
并不是为了自己的私事或游山玩水,而是受夫人的派遣,出外办理几件事务。
根据仆人们的说法,艾尼在伯爵的府邸中担当女管家的职务,不仅勤勤恳恳,
忠于职守,而且此人生性温顺贤淑,气质优雅。除了教导督促年轻仆人工作,日常
还要料理夫人的生活琐事。除了这些,只要一有闲暇时间,就忙于缝制衣物,往往
从大早晨开始劳作,直到半夜三更,她才停下手中的活计,换上睡袍上床休息。
“她是一个很会为夫人出谋划策的心思缜密的人。”
仆人们都赞美她道。
“像艾尼这样一位心性贤淑、正直无私的妇女,根本不会去偷窃自己救命恩人
的宝物,照这样看来,窃走那串钻石项链的人一定不是她了。”
检察官由此逐渐打消了对贫困的艾尼的怀疑。
不过,那个盗宝贼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潜入房间里偷走项链,又是从什么地方逃
走的呢?他又是如何得知那串美丽的钻石项链藏在那间屋子里呢?
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只有伯爵、伯爵夫人与艾尼三个人,其余的仆人们对这件事
根本就一无所知,这真是一个扑朔迷离、迷惑重重的疑阵。
还有一件事,为什么盗贼能够进到完好无损且从里面栓牢的房子呢?那么他逃
走之后,为什么那个藏宝屋的门闩还像平日一样好好的呢?
看来,这个谜真是越来越迷离了。
四个多月的严格审查过去了,结果是一无所获,毫无进展,不要说盗宝贼,就
连嫌疑人也找不到一个。
检察官感到十分匪夷所思,于是,他暗地里布署警力对家里的财政状况与家庭
背景进行了严密调查。
结果让人大感意外,伯爵一家从表面上来看,锦衣玉食二穷奢极侈,但事实上
他家的财政早已出现了赤字,负债累累,债权人时时催他还债。
伯爵夫妇或许是被财政债务逼迫,不得已悄悄卖掉了钻石项链。但是,像伯爵
家这样声名显赫的名门望族,若是做出这种事情被社会上风闻,定会遭人耻笑,甚
至会连累家誉受损,因此,在不得已的情况之下,他们才谎称项链遭窃。
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之后,检察官便停止了调查工作。但是,当社会上得知伯爵
夫人的钻石项链遭窃的消息之后,引起了许多债权人的惶恐。
“在这件事发生以前,我们本以为他会卖掉这串项链偿还债务,所以就静下心
来等待着,但是,如今之串项链已经被人偷走了,我们也就不能无动于衷了。”
于是,所有的债权所有者开始追不及待地催促伯爵偿还债务。伯爵迫不得已,
只好把家传的大片土地分让或作资产抵押。这样一来,那些债权人的惊恐与气愤才
稍稍平息了一些。如果伯爵没有这些祖传的不动产,一定会遭到家破人亡的打击。
伯爵从此变得忧心忡忡,夫人也陷入了一种歇斯底里的癫狂状态之中,时常动
不动就为一些无所谓的小事情,对仆人们大呼小叫,对于艾尼母子更是有过之而无
不及。
没过多长时间,最终将他们母子两个逐出了家门。
举目无亲、无依无靠的艾尼,一手拉着年仅6岁的儿子拉沃尔,一手抱着一个小
小的包,泪眼婆婆,跌跌撞撞地向门外走去,一步一回头。
“唉,太可怜了!艾尼无亲无故,又领着幼小的儿子,叫她到哪里去呢?她以
后的生活如何维持呢!”
“拉沃尔小小年纪就饱经了世间的辛苦,唉,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真是!艾尼母子太不幸了!”
艾尼母子一步一回头地默默注视着朝夕相处的仆人们,双眼之中满是依依不舍
与愁苦不堪。他们的步子摇摇晃晃、异常失落。年仅6岁的拉沃尔时不时地扭回头去,
然而他连摆摆手的力量也没有了。
从那之后的几个月,伯爵已经把家传的土地全部卖光了,以此偿还债务,并且
大幅度地削减了仆人的数目,以此来缩小日常生活的支出。
有一天,伯爵夫人忽然收到了一封信,是艾尼写来的。
“哦?艾尼……
她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思念密友的热潮,连忙拆信阅读。她上上下下读了好
几遍信。但是,她依旧看不懂信里所写的内容,这真是一封迷一样的书信。
夫人:
我真的不知怎样来表达我对您的谢意。如果没有您的帮助,无论如何
我也无法熬过那些艰辛的日子。在这个贫穷偏僻的小山村里,那笔钱财对
于饥一餐饱一餐的我来说,简直像上天的恩赐一样珍贵。不过,至今为止,
我一直存有疑虑,您是怎么知道我现在居住的地方呢?
自从迈出您家的大门之后,我从未对任何人提及过,我住在偏远的乡
村里:对于从前的好友,以及府邸中的仆人们,我也没有透露过关于这件
事的一个字啊!
夫人是如何得到我现在的住址的?而且又寄给我那么一大笔钱,真让
我恍若在梦幻中一般。
因为在信的未尾,您并没有签自己的名字,所以刚开始我也猜不透到
底是哪个好心人寄来的,但后来细细一琢磨,除了夫人您以外,在这世界
上再也没有对我这么关怀体贴的人了。您有意不写自己的名姓,我认为这
是夫人一向的作风。
夫人,对于您的亲切关怀,我心里十分感动,在这里,请允许我向您
表示由衷的感谢。
我要感谢的不仅仅是这些钱财上的救助,更重要的是您的关切与体贴,
因此,我虔诚地向上帝祈祷希望神灵赐福于您!除了做这一些,我已不知
如何表达我的谢意了!
艾尼
“咦,这八成是搞错了!”
夫人大吃一惊之余,也深感匪夷所思。因为自己已经被堆积如山的债务连累得
苦不堪言,又哪里有多余的钱拿去救济艾尼呢?但,她为什么要写信致谢呢?
于是,伯爵夫人立刻写了一封回信给艾尼,大致内容是说,自己并没有给她寄
过钱,八成是她弄糊涂了。
可是,没过多长时间,夫人又收到了艾尼的信。
夫人:
当我看完了您的信之后,心中惊诧万分,因为除了夫人您以外,还会
有哪个好心人寄给我那一大笔钱款呢?
那笔钱即不是用挂号,也不用汇兑,而是夹在平常信封里面寄来的,
而且面额为1000法郎纸币,共两张。为了证实这件事,我将这个信封也随
信附上,请您看看,仔细鉴别一下真伪。
艾尼
附带的信封内盖着巴黎邮局的邮戳标志,既没有标明寄信人的住址,又没有寄
信人的名姓,而信封之上的收件人写的是“艾尼女士”这几个字,从笔迹上分析,
与伯爵夫人十分相像。
伯爵夫人根本就没有给艾尼奇过钱,然而,她的心里却感到十分不自在。于是,
伯爵把这些信交到了警察手里。
警方虽然展开了大规模的调查,但是由于这是一封平平常常的信件,因而根本
查不出寄信人的真名实姓。
又过了一年的时间,相同的事件又一次发生了。艾尼又收到了一封署名的夹着
两千法郎的书信。
在那之后的五六年时间里,艾尼每年都会准时收到两千法郎的钱款。只不过,
第五年与第六年,她收到的钱变成了4000法郎。因为,这两年当中,艾尼重病不起,
再也干不动活计了。
当时有一项规定,大凡是挂号信件,必须标明寄信人的名字与住址。所以信件
便用“艾克弟”的名字寄出了,寄件的邮局是“塞哲尔莫”,正在巴黎的西北地区,
和伯爵的府邸是同一所邮局。
不过,第二封书信,是从远离“塞哲尔莫”的“苏勒姆”邮局寄出的,寄信人
一栏写的是“倍亚尔”。
经过警方的严密搜查,确定寄件的邮局管辖区内并无这个人,显然,寄信人这
一栏用的是一个化名。
在第六年,当艾尼加约收到那4000法郎之后,没过多长时间,她的疾病开始加
重,终于抱病而亡了。
“究竟是谁给我寄的钱呢?究竟是哪个好心人呢?”
在她弥留之际,曾经不断地念叨着这句话。可是,除了在医院病房里守护她的
护士以外,谁也听不到她的话。
在艾尼辞世的第二年,钱财却没有依例寄来,寄钱人也随之失踪了。
从那以后,一直过了19年,寄钱给艾尼的好心人便成了一位神秘异常的人物,
谁也不知他是谁。
艾尼去世之后,也就是那串钻石项链失窃以后的25年的某一天的正午,在塞哲
尔莫森林环抱之中的施比兹伯爵的豪华府邸中,一场小型的宴会正在举行。
在过去的25年之中,施比兹伯爵殚精竭虑,重新整顿了财政问题,尽历艰辛还
清了所有的债务。渐渐地,他们夫妇二人的生活也丰裕起来了。
由于伯爵夫人对奢华无度的生活十分钟爱,再加上她天生貌美如花、巧舌如簧,
在交际界也享有盛名,因而现在的她一如往昔地穿梭于晚宴和舞场之间。只不过的
是,她的脖子上已经没有了那串光彩夺目的钻石项链。
伯爵夫人虽然已经不像当年那样年轻美丽,但是,岁月磨砺与生活锻炼的痕迹,
已经把她塑造成了一位沉稳华贵的成熟妇人,她那种饱满而风韵不减的美,更让她
引人注目。
那一天的宴会场面并不隆重,应约赴宴的女士只有伯爵的两位千金与一位表妹;
至于男士也只不过是塞哲尔莫地区的审判长艾萨比、议员博萨,还有伯爵的老朋友
路哲尔。除了他们几个之外,还有一位风流倜傥的绅士,他名叫弗里沙,他年纪轻
轻,有着一副运动员一样的健壮体魄。
这位年轻潇洒的绅士,是最近一段时间以前,伯爵夫妇去意大利度假时,在西
西里岛遇上的。
用完餐后,大家一面啜饮着咖啡,一边谈论着闲话,他们谈论的话题随着香烟
的烟圈逐步扩散了。
不知不觉地,他们的话题扯到了与“王妃的项链”有关的盗窃案、谜一样的书
信、不知名的汇款人上面。
“弗里沙先生,你对这件让人匪夷所思的怪案有什么见解?”
伯爵夫人话音刚落,众宾客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弗里沙的脸上。弗里沙显
然被这个突然提出的难题弄得窘迫不安,连双颊也变得通红。
“不!我并无什么见解!”
“哪儿的话,你实在是太过于谦虚了。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那犀利的目光与
准确无误的判断能力呢!请不要拒绝,让大家一饱耳福如何?各位认为怎么样?”
伯爵的话音刚落,在座的宾客都不约而同地随声附和着,大家欢快地拍着双手
催他快些讲话。
因为弗里沙的父亲是西西里岛知名的审判官,而弗里沙本人也常常协助父亲处
理许多扑朔迷离、疑云团团的案件。
“刚才我还听见你说,你曾经帮助令尊侦破了许多奇案怪宗,所以我们大家都
热切盼望着聆听高见。”
这样一来,弗里沙脸上的窘迫与紧张又加重了几分。
“不,那全部是家父的功劳。家父不仅是一位精明强干的专家,同时他心思缜
密、做事果敢紧决。我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遵从父亲的指令行事罢了,对于我来说,
不过是具体行动罢了,根本说不上破案……”
伯爵夫人等不及他说完话,她马上插了一句话:
“可是,那些案件的侦破也少不了你的功劳啊!”
“那是自然,我的力量或多或少会帮上父亲的忙,会有助于侦破工作,这一点
我不否认。经我牵引线索,帮助家父侦破案件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不过,我并不是
名探福尔摩斯,更不是李科特(小说中的著名侦探)……准确地说,我不过是像华
生(福乐摩斯的帮手)罢了。更何况,对于这桩离奇的项链被盗案还所知甚少呢……”
“施比兹伯爵,你快点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他吧!”
路哲尔抚着花白的胡须,对施比较高声叫道。
“我一直将25年之前发生的那件盗窃案当作一场厄运,当作一场恶梦,尽我可
能从记忆之中将它抹去。”
伯爵的神情落寞感伤,但抗不过大家的一再催促,只能把盗宝案的前因后果大
致地重复了一遍。
弗里沙专心致志地聆听着,间或在中间对与事件有关系的重点提出几个问题,
当伯爵听过之后,说:“太怪了!”
弗里沙微笑着说道:
“似乎这件案子并不怎样难以解决呢!”
“愿意听听您的高见!”
艾萨比审判长用不屑的语气笑着说。他的神情似乎表明:
“哼!连我这个审判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