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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我答应你的条件。”玄楼叹了口气，柔声道，“你放了她，我便答应你的条件。”
“噬灵受伤了，我要你救他一命。”令疏说，“今日，你救他一命，这便是我的条件。”
玄楼有些不解的望着令疏，难道他要的不是让自己放过所有人，或者永远不再要噬灵的性命？“好，我答应你”过了好久，玄楼才缓缓开口。
令疏笑了笑，慢慢的收起剑，呼出一口气，他其实一开始根本不知道玄搂的弱点是什么，他更不知道玄楼有多大的可能会答应他的条件，他只知道——如果他有一丝一毫的松懈，他随时都有可能成为玄楼掌下的亡魂，他甚至有可能会害了所有的人。
所以他盯着玄楼的目光不敢移开分毫，拿着剑的手不敢有一丝颤抖。
可是谁也不知道他的手心里早已全是冷汗，他根本握不住那把剑！
谁也不知道……
屋内。
“咿呀”一声，噬灵的房门被推开，接着便听到一声惊呼。
开门的是南山云，惊叫的人是阑儿。
屋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药香，油灯还在发出微弱的火光，两个人静静的躺在床上，没有一点生气，这气氛诡异的让唐清远都不禁皱了眉头。
“姐姐！你在做什么啊！”阑儿大叫一声跑过去，看到林素微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就和死了一般，又不知该怎么办。
“阑儿……”林素微转醒过来，气息若有若无。
“姐姐，到底发生什么了啊！”阑儿急的直掉眼泪。
然而林素微没有理他们，只是挣扎着坐起来，解下手上的丝线，想从床上走下来，却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阑儿和唐清远连忙上前扶起她，让她靠在床上。
她的身子冰冷，几乎没有一点温度，就和……和死人没有区别，唐清远脸上那种习惯性的笑容再也支撑不住，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山云也连忙上前探了一下噬灵的呼吸，幸好，噬灵看起来没事。南山云很想问林素微到底对噬灵做了什么，可是转眼看到林素微虚弱的样子，也是怎么都问不出口了，只好自己暗自着急。
“是你救了他……”唐清远让林素微靠在了自己的身上，轻轻的问，他很想温柔的笑一下，可是张了张嘴，还是没能笑出来，于是就变成了一个很古怪的表情。
林素微点了点头，又闭上了眼睛，她觉得好累。
唐清远缓缓将她抱紧：“跟我回家好不好……”他将她抱起来，他不想管外面有多危险，也不想管回家的路有多远，此时此刻，他只想带着她回家，他已经失去了太多爱他的人，他不能再失去他爱的人，绝对不能。
“不！”不知怎么林素微又突然醒了过来，她一把推开唐清远，跌跌撞撞的想走到噬灵那边，结果又摔在了地上。
唐清远被林素微一推踉跄了一下，又上前扶起林素微抱在怀里，像在哄一个小孩子，喃喃道：“好好，不回家就不回家……我知道，你想陪着他……那你陪着他，我……我……陪着你，好不好……”
“嗯……”林素微没有再睡过去，她不敢睡着，她生怕自己一闭上眼睛再也醒不过来，她怕自己看不到噬灵醒过来，她真的很害怕，“清远……对不起……”
唐清远温柔的摸了摸林素微的头发，没有再说话，他说不出一个字来，他怕自己会支撑不住，他怕自己……会哭出来。
看到这一幕，南山云也有些鼻子发酸，连忙背过身去，不愿意看他们。
第18章 十七
南山云立在门前，微弱的灯光照着他狭长的影子，斜斜的打在墙角。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很想回家，突然很想回扬州去，想和噬灵一起回到扬州的那个小小的庭院。他从来没有觉得那里有那么亲切，他怀念那里的每一盆花草每一块砖石，甚至他还有些怀念门口巷子里买豆腐的王老伯，还有常常给他偷偷送早点来的柳姑娘，如果能回去，他愿意同她多说几句话，告诉她其实她是个很美的姑娘。
南山云不自觉的微微一笑，有些回忆真的很美好。
其实他也不知道什么叫做美好，就比如他以前经常会被噬灵气的七窍生烟，可是他现在觉得，如果没有人气他，他会觉得很无趣。
如果这个人能好起来……如果他真的能好起来，回去路过清江，他很愿意再停留半个月，陪他再吃半个月的水饺。
其实噬灵这个人虽然有些许无赖，不过……他真的不是个坏人……南山云如此想。
“谁！”一阵轻微的响动打断南山云的思绪，南山云听声辩位，屋后有两个人
！
话音才落，只见窗口两个人影一晃而过。有人偷袭！南山云暗道不妙，连忙追了出去。
两条黑影落地，一前一后将南山云夹在了中间。
南山云凝视着这两个人，缓缓的拔出垂灯剑，缓缓的握在了手里，然而他并没有出手。他心知肚明，这两个是玄楼的人，他们的功力深浅，或许并不在他南山云之上，可是他不敢出手，他身后屋里还有四个人，他没有自信能保住这四个人的性命。
他有些害怕，可是他……不能害怕。
他肩负四条人命。
他必须要赢！
“我们不想和你打，也要的不是你，你让开。”一个黑衣人森然说道。
南山云紧了紧手里的剑：“我不管你们要的是谁，也不管你们什么目的，但是倘若你们想从这里带走任何一个人，先从我南山云的尸体上踏过去！”
“嘿嘿！”面前的黑衣人一声冷笑，“口出狂言。”
“那你就看看我是不是口出狂言。”南山云言罢拔剑而起。
两个黑衣人也毫不逊色，纷纷出了兵器，想要前后夹击南山云。
只见二人却是手持一把一尺长的匕首，但是这匕首很奇怪，不仅比普通的匕首长上那么一截，还有一些弯曲，“月牙儿！”南山云怔了一下，这本是施瑾赠予罗绮的……南山云有些黯然，难怪噬灵他……
“嘿嘿，你倒是识货。”一个黑衣人冷笑道。
“嚯”的一声，垂灯剑向下急转，直刺那人腰侧，南山云一脸不屑：“月牙儿本是一对，被你们分开来，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那人见南山云一剑刺来，连忙侧身闪躲，南山云一剑扑空，侧身一转，一掌就往那人后颈劈去。那人却也非泛泛，竟回身硬接一掌，这时另一个黑衣人瞧准时机，直扑向南山云背后空门。
然而“月牙儿”虽长，却也不及垂灯剑一半。南山云一手接掌，一手持垂灯剑稳稳的架住了“月牙儿”。“铮”的一下双刃相交，同时二人收掌，南山云借力点地而起，飘然退到石桌之上，南山云片刻不停，一手架起垂灯剑，平起剑势，飞身刺向那两个黑衣人，这一招叫做“轻盈换马”，南山云招式一向老辣，然而这一招却极清明雅致，垂灯剑借了月色，剑光清白却豪不拖沓，南山云手腕翻转，一招便到了二人身前。
两个黑衣人脸色白了白，见垂灯剑一招要取两人，连忙向左右两边退开，然而南山云瞧也不瞧右边那人，只是剑路一转，就刺向左边的黑衣人。
他没有看身后的那人！左边的黑衣人一脸骇然，眼前这个人，他根本不顾自己的性命，他方才说的是真的，如果想进屋就必须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他不是说着玩玩的！“右护法！我拖住他，你进屋抓人！”
南山云一惊，正思忖着是要杀了眼前这人还是要回去拦住后面的那人，却听“吱呀”一声……
门开了。
开门的人一身蓝衫，眉目俊雅，却是唐清远。
三人皆是愣住，却听唐清远微笑着说：“唐某在屋内休息，被各位的打斗声吵醒，又听闻这位大侠要进屋抓人，可是屋内就唐某一人，大侠要抓的不会是唐某吧？”
“你是何人？我们要找一个叫林素微的女子，难道她不在屋内？”右护法怪异的望着唐清远。
“并没有这样一个女子，屋内只有唐某一人。”唐清远好脾气的又说了一遍，“这位大侠不信，尽可入屋内一看。”唐清远说罢便将门打开让了路。
右护法疑心有诈，也不敢冒然进去，只是回头望着已经停手了的南山云和左护法。
“此人话不甚可信，进去看看。”左护法道。
然而右护法刚一进屋，就听门“砰”一下关上，接着便听见“啊”的一声，随后屋内便没了动静。
左护法一阵骇然，怎么回事，难道屋内有机关？
可是他没有多想，手持“月牙儿”便向门扑去，可是他正准备破门而入，却见门就这样一点一点缓缓的打开了，他心头一跳，心里有些发毛，难道有鬼不成？
突然他觉得腹部一阵剧痛，身体便没了力气，倒在了地上。几十只细长的金针扎在他的腹部，不知道有没有要了他的命，可是他却是再也起不来了。
南山云也是骇然，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不过瞬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门慢慢的打开，唐清远从里面走了出来。
南山云连忙跑过去，探头进去一看，只见方才进去的右护法胸口插着一把小刀，刀没至柄，可见出招的人并非没有武功之人，那会是谁？
南山云正想不会是噬灵那小子醒过来了吧，却听唐清远柔声道：“噬灵并没有醒，林小姐还很虚弱，我见你有些招架不住，就布了个小小的机关……”
闻言南山云望了望屋内，只见地上几根丝线，半空中也连着些丝线，“就在方才你就做了这些？”南山云有些惊奇这么一个文文弱弱的唐清远居然也会些暗器机关，“你不怕万一这些机关没有起作用么？”
“机关暗器本是岳婶婶擅长之物，我从小没学却也见过些，不想还记得一点。”唐清远谈谈的笑了笑，“我见屋里有把小刀，还有些丝线和金针，我就布了两个机关。”
“只有两个？”南山云瞪大眼睛，“万一没有起作用呢？或者……他们不进来呢？”
“我没有想这么多……”唐清远还是在淡淡的笑，语气却像一个孩子，他摇了摇头，“我也来不及想这么多，我害怕你打不过他们，他们就会进来带走素微，不管怎么样，我得试一试……”
“你就没想过你要是没有能成功，或者……”南山云很难理解，“或者随便有一点失误，那么很有可能就会要了所有人的命。”
“我不知道……”唐清远忽然抬起头来冲南山云一笑，“我只知道现在我没有失败。”
闻言南山云滞了一滞，唐清远说的对，不论这种方法多么危险，他毕竟是做到了，他毕竟是成功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暗自好笑，他本来觉得这位唐公子初见温婉如玉，实际铁血酷厉，然而现在他又发觉，唐清远不过是和噬灵一样，是个执着的疯子，他们同样不计后果，同样的有一些决绝，却也同样的有一种令人佩服的勇气，是他没有的勇气。
如果这两个人，都没有这样的身世，都不用背负这么多东西，如果噬灵的爹娘不是施瑾和罗绮，如果没有和玄楼的恩怨，他会不会活的更快乐一点呢？如果唐清远不知道父辈的仇恨，如果没有遇上卢威，他又会不会永远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唐家大公子呢？
南山云犹自一笑，如果……没有这么多如果，也只有当这一切都存在的时候，他们才会活的那么精彩，才不会有遗憾。
第19章 十八
“令伯伯？”南山云正沉在自己的思绪里，突然见到有三个人影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之中。
从门口一前一后进来了三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个紫裳女子，那是罗裀，后面大步而来的正是令疏，最后进来的是一个青衫的男子，南山云没有见过。
这三个人不是掠来的不是飞来的，却是这么一步一步走进来的。
“师父……”说话的是林素微。
怎么？这个人是玄楼？南山云心下一惊，玄楼若是一掌劈过来或还泛泛，可是他就是这么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南山云不自觉地握紧了手里的剑，令疏却走过来按住了他的手，又对他摇了摇头。
南山云更为奇怪，只见玄楼并没有瞧他，甚至没有瞧地上的两个尸体，只是径直走进房里，走到噬灵床边，又回头对着令疏笑了笑：“你就这么放心我会救他？你不怕我一掌杀了他么？”
“我相信玄楼是个光风霁月的坏人。”令疏同样回他一笑。
“哈哈。”玄楼大笑一声，抬起一掌就往噬灵胸口劈去！
这一下令疏并没有想到，南山云也没有想到，正待上前阻拦，却见玄楼的手停了下来。
玄楼表情怪异的望着床上，床上的人不见了。
“咳咳……我还没死，不用你救。”说话的人是噬灵，原来方才玄楼一掌劈过来，他早已醒了，他虽然武功不好，躲闪的功夫却还不错，玄楼并没有想到他会躲，所以这一掌并没有出全力，噬灵掌下逃生，却也是凭了三分运气，若是玄楼使出十成的功力，他或许，连想的时间都没有，“咳咳……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还没死……”
玄楼缓缓的收掌，他并没打算再出一掌，屋里的人都松了口气。
玄楼站定，看了看正在一边不住咳嗽的噬灵，笑道：“施瑾才是光风霁月的坏人，我不是。”
“坏人是会有坏报的。”噬灵淡淡的一笑，“施瑾也一样……坏事做多了，晚上是会做噩梦的……”
“哦？”玄楼挑起眉梢，随即又柔声道，“施瑾当年是多少人崇拜的江湖俊彦，可是谁知道他却是个十足十的小人？而你呢？世人又怎知你不该死？”
“咳咳……咳咳……”噬灵刚想说什么，却一阵咳嗽，什么也说不出来，令疏连忙上前扶住他，手掌贴在他背上，助他运气。
“你怎么样了？”令疏低声问。
“不碍事……咳咳……”噬灵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令疏便不再同他说话，只是扶着他站好。
令疏并不知道林素微到底是怎么救噬灵的，可是他明显的发觉，噬灵现在虽然气息不顺，却比原先好了很多，而林素微……令疏皱眉……林素微却是虚弱到了极点，可是他来不及想这些，现在屋内噬灵的伤并没有好，林素微重伤，唐清远和阑儿都不会武功，玄楼又不知在做什么打算……
“令疏你敢把我带上来，也算有胆识之人。”玄楼突然这样说道，“我不要你们的命，我答应你救噬灵一命，我便放他一马，不过有个人我要带走。”玄楼话音一落，举起一掌就往林素微面门扑去！
众人骇然，阑儿更是吓的抱紧林素微！林素微如此虚弱哪里有机会躲闪？而南山云又离的太远……忽然间一道人影拦在了玄楼和林素微之间，来人一身蓝衫，衣袂飘飘，却是唐清远！
玄楼一愣，眼角突张，根本不管面前拦着的是谁，又使出十成功力发出一掌，看来不论拦着的是谁，他都打算劈成肉泥！
可是唐清远并没有让开的意思！
不过玄楼这一愣已经足以让南山云反应过来，只见南山云一把拉住唐清远推到一边，另一只手硬接玄楼这一掌！
他这一接绝对是真功夫，可是玄楼出了十成的功力，南山云却有些招架不住，瞬间额上冷汗俱下，嘴角也溢出了血丝。
“阿南！”噬灵大喝一声，抽出令疏腰间的软剑，就往玄楼背后刺去！
此时玄楼背后完全留了空门，噬灵这一剑下去，他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一瞬间血光乍起！
刺出剑的是噬灵，倒地的——却是罗裀！
原来就在噬灵刺出一剑的时候，罗裀冲过来替玄楼挡了一剑……
“裀裀！”玄楼一声乍喝，拼尽全力推出去一掌，南山云抵不住这一掌，摔在了墙角，顿时“哇”的一下吐出一口血来。
“阿南……”噬灵和令疏冲到南山云身边，噬灵扶起他，拿袖口胡乱擦去他嘴上的血，“阿南你怎么这么傻……”
“唐清远……他……他把命交给了我……”南山云胸前都是血，噬灵的袖口上身上也都是血，“我南山云……不能让他死……”
“阿南……我明白……”噬灵想给他把血擦干净，可是怎么也擦不干净，“阿南，我都明白，我不让他死，我保护他，可好？你也不准死，好不好？”
“噬灵……如果你回扬州了……替我和柳姑娘说……阿南这辈子对不起她……下辈子……下辈子娶她为妻……还有……你要……”然而南山云说到这儿，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令疏扶着南山云的手有些颤抖，阿南他……
“阿南他死啦……”噬灵缓缓的抬起头来看着令疏，那眼睛里面没有一点神采，“我把阿南害死了……”
“噬灵……”令疏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南山云死了，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坏事的南山云，甚至是在他们之中最有侠性的南山云，就这么死了么？“阿南最后想说什么？”
“他大概想说……”噬灵有些怔怔的，“我要好好活着吧……”
唐清远也是怔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