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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猿似通人语一样,听后一声长啸,一纵身跃入院内,又一个飞跃已无踪迹。
伏虎大王送走黑猿,回头又对疯侠等道:“刚才各位所见的那只黑猩猿就是我主人所养灵物,对我每有差遣均派猩猿持柬吩咐,本来尚有一白色猩猿更通灵性,因刚才在恶狼坪内迎接各位时吃人用内功掌力击伤,虽无大碍但仍需小憩,现在我主人身旁疗养,刚才我主人来函已然说明请各位暂在此地留宿一宵以养精神,行动方面更要隐秘,因为愁云崖方面经此重创变故,震惊异常,已用灵鸽飞往大雪山十二连环峰总堂报告经过,另外放出三十只灵鸽满山搜寻各位踪迹,我主人虽没有把愁云崖这般人看在眼内,但雪山总堂方面另有几位厉害的魔头,目前不到时机,必须暂避其锋,明晚初更我仍用那四只老虎送各位暂离山区,有我主人灵雕在高空保护,不怕敌人灵鸽搜踪,只要各位一离大巴山区就没什么危险了。还有各位同行的俩人追贼遇险,亦由我主人救了出来,服用他随身灵丹施救,不日当返中原和各位团聚,简柬上特叫我代向各位致歉。他不能亲来会晤,好在日后还有见面机会,再向各位面致歉意,现在时候已经不早,各位久战之身,又经此长途跋涉,想不无劳累之感,就请在这翠华山庄竹舍内休息一下吧!”
伏虎大王说完话,立时吩咐身后侍立的一胖一瘦俩人带疯侠等七人到各静室中安歇,疯侠见此间主人不愿吐露身份,想必另有隐衷,也不再追问,跟随在那一胖一瘦俩人身后分到各静室休息。
这庄院内房屋很多,两个人分居一室,倒也木榻棉被设置安适,万姑娘是女客,除一人一室外,并另有一个中年村妇听候使唤。
次晨几人起床以后,即有小童分献早点,并嘱七人不可外出,庄主和两个义弟今晨五更便外出他往,一切详情俟庄主回来自会面告等等,经此一来,七人只得各居静室,等候伏虎大王三人归来。
小乞侠诸坤天生喜动,他和梁文龙同居一室,俩人等到中午时分还不见伏虎大王归来,心中渐感不耐,悄悄地对梁文龙说道:“这个玩老虎的人大概是把我们忘了,再不然又有什么变故,我出去看看风头即刻就回,等一下疯师叔或肖师兄来查我时,你就说我出恭未回。”
小乞侠说完也不等梁文龙回答,扭头往外就走,梁文龙本来要阻止他,但又一想这半天已经过去毫无一点动静,让他出去一趟看看情形也好,遂不再阻他。
小乞侠一出静室,抬头打量这个庄院,原来自己七人住的是第二进院子,院中修竹百株寂然无声,连人影也不见一个,往里面有一个小圆门似是通往另一进院子,四周都是青石砌成的院墙,小乞侠怕被肖俊等发现,忙借修竹掩身溜到那个小圆门跟前,用手一推幸未落锁,闪身入内,又闭好小门。
这一进院内景物又自不同,两旁修竹奇草青翠葱绿,杂以许多红色异花,越显得红绿相映,清幽绝俗,中间是一道白石铺成的甬道,曲曲折折从那花草丛中绕入内中,小乞侠被这种秀丽景色所诱,不自觉地信步沿那甬道向里走去。
愈走愈觉景致秀绝,直疑是误入天堂,心中暗想这个玩虎的大王倒不错,竟住有这样好去处,今天我小要饭的可畅游一次大饱眼福了。
正当小乞侠神往心驰之际,蓦然心念一动暗道糟了,人家深宅内院大都住的是女人,我这个小要饭的一时高兴竟犯了这种大错,万一被察觉就有苏秦之舌,亦难分辩了。想到此处背上冷汗直冒,慌忙转身想退回去。
忽闻甬道不远人声互语,小乞侠心中一惊,慌忙隐身到一片花草丛中,注目看去,只见两个小童一前一后沿甬道向里面走来,一个边走边说:“我们庄主近月来的举动真是奇怪,不知怎么会多个主人出来,把自己住的后院翠华阁让给人家,并特别吩咐下人没有他的命令不准入内,可是快一个月了鬼影也不见一个,仍是每天命我们俩人打扫房屋,不得稍有偷懒的举动,我看人家是不会来了,这个新主人也不知安的什么心,既然不来往,为什么又让我们庄主迁出来,这样秀丽的翠华阁白白的空着,说起来也觉好笑。”
前面那个小童答道:“你哪里知道,我听瘦小鬼陈二爷说过,是庄主自己要表示孝敬那新主人,特别自动迁出。人家并没有说要来住此地,这事可也真怪,我们庄主素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好汉,听说愁云崖方面派人几次来请他入伙,他都不肯,不知怎的会对这个新主人恭敬的像敬菩萨一样,我倒真想他能搬到此地住几天,也让我们看看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物。”
两个人说着笑着竞自进去。
小乞侠一听心中暗道:“还好,我这小要饭的还没有给我老要饭的师父丢脸。”
但此地既是主人划为禁地,自己也不便再往里闯,既然偷出静室,难免要受疯师叔一顿斥责,索性出这庄院一看究竟。
主意既定,忙穿过几丛花草走到院墙跟前,飞身一纵已过围墙,找一颗巨松攀登树顶一看,见这数百亩盆地内竟是一个村庄模样,房舍疏落,除自己住这个庄院矗立正中外,余下的全是依山势而建,总共约有三十家左右,四周高峰环抱,地方好像一个大天井院子似的,小乞侠心中暗想,这块盆地大不过数百亩,松竹青石杂出其间,四面又都是千寻峭壁,大概除那个密道外没有出路。
抬头极目四望,忽然发现东北方向,一条山谷被山峰阻挡,不留心绝难发现,小乞侠心中一动,立即跳下巨松,借松石掩住身形,展开飞行功夫一溜烟向东北方跑去。
这个地方原就不大,小乞侠一阵疾跃已到山根,一辨形势立即施展轻功冒险攀登,好在他身手矫健,一鼓气爬有百多丈高,竟然被他发现那条山谷了,原来这山谷在两峰交接处沿壁斜下,小乞侠艺高胆大,竟顺那峰壁猱身下谷,那谷深有百丈,两边尽是参天古松,谷底更是杂草荆林盘伸交结,仰头不见日光。
小乞侠为好奇心所动,哪顾厉害,立提丹田真气施展“蹬萍渡水”轻功,从那交结杂草上沿谷绕进,不知他走了多少路程,前面又矗立着一座高峰,恰巧阻止这深谷再往前延伸,三壁环立已至尽处,对面山峰尤高千丈,且峭壁绝崖光滑如镜,不要说突石虬松,连草也未生一根,心想凭自己武功绝难飞越。
小乞侠瞪着一双怪眼穷目搜望,忽见正东方山壁前,有一块黑色巨石,大有数丈,笔直挺立,小乞侠不由心中高兴,立即一振精神向那块黑石走去,近前一看,发现那巨石之后是一个山洞,洞口不过五尺大小,蜿蜒而入,洞内黑暗异常,向右弯走去,看不出有多长多深。
小乞侠刚想进洞一探究竟,突然一个沉重苍老的声音起自头顶道:“要命的赶快止步。”
小乞侠吓了一跳,忙回目注视,空山寂寂人踪全无,不由打了一个寒颤,暗道:“我小要饭的今天真是碰上了鬼吗?难道这个幽谷之中,真有了山精木怪不成。”
忙镇定下心神扣好暗器,身形一缩作出欲入洞内的姿态,暗地里可留上了神,果然从那大黑石顶上又传来一声轻呼:“小娃娃不要命吗?”
小乞侠注定发音之处,身子猛然向上一窜,右手七孔黄蜂针筒机簧一响,一道极细黄光随手发出,疾逾电闪。
小乞侠心想必中,哪知大黑石顶呼呼发出一阵强风,黄蜂针被来人用内家劈空掌打得无踪无影,跟着巨鹤也似飞下一条人影落在小乞侠面前,竟是一个童颜鹤发,须眉皆白的老道,一身浅灰色道袍,背后斜插一柄宝剑,双目神光外射,面色一片肃穆。
小乞侠正想躬身发话,那老道已微笑道:“你这个娃娃可是江南神乞尚乾露的徒弟吗?
怎的如此放肆,不问敌友猝下毒手,如换别人早伤在你那七孔黄蜂针下了,还不快随我走,站在此地等死吗?”
老道说话神威慑人,小乞侠不自觉的随着老道身后走去,约有里许远近,老道停下身子回头对小乞侠道:“你这个黑小子真是胆大包天,如老夫再晚到一步,恐尔命丧多时了,不想你恩将仇报,突起发难,我如不念你年幼无知,定让你吃点苦头,以戒下次。”
小乞侠听那道装老人说毕,躬身一礼答道:“老前辈,你把我教训了半天,还未请教你老的姓名,你说我猝下辣手突起发难,但这种荒山幽谷之中,又距仇敌巢穴不远,你隐身示警,敌我难辨,如是敌人故施狡计趁机下毒手,我这个小要饭的恐早已升天了。”
道装老人见小乞侠口齿伶俐,出言尖锐,不由哈哈一笑道:“有其师必有其徒,老夫二十年前和你师父有过一面之缘,我见他性喜游戏人间,不想二十年后又出你这个小怪物,承受他的衣体。老夫姓吕双名九皋,我一看到你打出的七孔黄蜂针,知道此物,天下只有尚乾露手中有一支,又见你打扮装着,故而喝问一声,不想猜中,你问那石洞中有何危险之处,老夫目前难道其详,只知洞中现在隐住一位奇人,养着一雕双猿,均为千年灵物,你如冒险而进必为所伤,老夫自认虽有降猿之力,但无伏雕之能,故始终未越雷池半步,故对此人来历出处均不明了,尔微末之技,伤则必矣!”
小乞侠一听,此人竟是常听师父言及的,武当派仅存的一位前辈奇人、万里游龙吕九皋,怪不得出手掌风能震落自己独霸江湖的暗器七孔黄蜂针,不过此老生性独特,不愿混迹江湖争名夺霸,立志息隐山林作一个闭云野鹤。
张慧龙虽数度敬请他掌武当门户,均遭此老拒绝,他也没有一定的住处宿所,四海一身到处飘游,想不到此时此地竟让自己无意遇上,慌忙往地上一跪,叩头说道:“弟子诸坤,不知你老人家驾鹤莅临,失礼之处望乞恕罪。”
老人拉起小乞侠笑道:“你这个小化子颇有师风,老夫又见一辈后起之秀矣!”
小乞侠把自己等七人血战恶狼坪,遇雕猿相救的经过,详详细细对老人说了一遍。
万里游龙点点头道:“如此说来这个人似是有意相助而来,既然如此,老夫也不便再去追求人家来历,不过愁云崖方面已然大举发动,此非善地不宜久留,昨天人家已用灵鸽传信之法飞报雪山十二连环峰,你告诉云梦双侠的柳疯子,叫他转告我慧龙师侄,一切不可轻举妄动,老夫在三月之内自会回武当去,你也不要在此多停,速依原路返回吧!”
万里游龙说完话,身形猛地一展,施展壁虎功从那千寻峭壁疾游而上,不过一盏热茶工夫,人已失去踪影,看得小乞侠直伸舌头,忙照老侠所嘱依原路返回翠华山庄。
小乞侠回到翠华山庄已是薄暮时分,疯侠等正等得心焦,一见诸坤归来,疯侠立时怒叱道:“你这个小要饭的真是毛猴子不入客室,目前危机四伏,尔竟擅自行动,难道我就不能替老要饭的管教你吗?”
小乞侠却对疯侠深深一揖笑道:“弟子知罪该万死,但幸亏我这一溜,不但碰到一位前辈高人,而且还侦知这位玩虎大王新主人的落脚地方。”
众人一听都用惊讶的眼光看着他,小乞侠却哈哈一笑,把自己经过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众人听后又惊又喜,小乞侠却回头对伏虎大王笑道:“你别看已知道你主人的落脚之处,如果没有令谕,最好还是不要冒昧晋见,免得弄巧成拙,反不如不知道了。”
伏虎大王被他说得面色一红,疯侠连忙喝止诸坤,然后对伏虎大王道:“这个小要饭的生就口快心直的脾气,出语无状,杨兄休怪。”
伏虎大王笑道:“这位小侠直爽无隐,余生平最喜欢和这种人亲近,恨各位远别在即,只待留待异日有缘再见了。”
疯侠哈哈一笑说:“我们虽是萍水相逢,但一见如故,尔后借助之处正多,你还怕我们不来打扰吗,不过我们尚未知杨兄大名尊称,别离在即,望能见告,以后也好再来讨扰。”
伏虎大王看了众人一眼答道:“小弟双字霸宇,愚人粗号不堪入耳。”
疯侠一听他竟是昔年江湖盛传的辽东侠盗杨霸宇,不知怎的竟来到四川大巴山做起隐士来了,心在想嘴里并未说破。
正谈论间,忽闻院处高空呼呼一响,落下一个巨大青雕,站在地上仍有五尺多高,巨目碧光确为罕见灵物。
众人知成行在即,遂跟在伏虎大王身后一同离开庄院,伏虎大王右手食指含入口内一声长啸,片刻工夫昨夜所乘四虎不知从哪里跑来,伏虎大王抱拳笑道:“有我主人灵雕沿途护送,绝无阻碍,各位慢走,小弟不远送了。”
众人还礼分骑虎身,伏虎大王又吹了一声口哨,那四虎放蹄跑去,接着一声雕鸣,那巨大青雕双翅一展直刺高空,护送着七人四虎离开山区。
疯侠等一行七人一路无语,加紧赶路,幸得灵雕四虎协护,一夜之间,走出大巴山区,立即取道长江雇舟出川。
顺水行船原就快速,何况三峡函澈如瀑,不过一夜之间众人已达巴东,遂弃舟登陆,在巴东寻了个客栈往下,客栈位于城东大街,名叫五福兴,七人包了该栈二进院中全部房间,疯侠忽对肖俊道:“余有一空门知交,久居离此不远荆山‘枫林’寺院,余趁此借机往访,顺便邀请相助一臂之力,少则十日多则两旬即可回来,巴东为水道出川必经要路,你们也可在此一查雪山派动静,如非被迫最好不要和他们交手,免得再惹起风波,等余回来后再一同归武当山去见你们那牛鼻子师父,告诉他吕老前辈留下的话,看他有何打算再作道理。”
小乞侠笑道:“疯师叔,你老往访的可是枫林寺方丈一心大师吗?”
疯侠笑答道:“你这小要饭的怎么认识这个老和尚呢?”小乞侠把两只怪眼一挤笑道:
“老和尚德高望重,怎肯和我这小要饭的来往,倒是他那徒弟黑罗汉三宝和尚,和我小要饭的臭气相投,你说我小要饭的在巴东等他,包管他一闻之下立刻就来。”
肖俊等六人,依疯侠所嘱,安住巴东“五福兴”号客栈,每日轮流外出探查雪山、崆峒两派动静。几人之中除小乞侠外大都怀念着雁秋安危,玉虎儿更是愁锁眉尖。
小乞侠见大家都是愁目苦脸,不由笑道:“肖师兄,你们几个每天把脸绷得紧紧地,像是害了相思病样,这样下去不出三个月,我看我们大家准得拉着手一块进鬼门关去,我昨天由江边回来,见靠江畔有一座新建的大酒楼,名叫临江阁,今天咱们一起去喝他几杯,免得你们坐在店里愁眉对苦脸,让我小要饭的看了心中难过。”
大家一听,横竖无事,去看看也好,肖俊立时吩咐店家照顾房门,六人一同起身向临江阁而去。
临江阁是巴东新建的一家大酒楼,背临长江,登楼可望滔滔江水,千叶帆影,右临闹区。
肖俊等登楼一看,毕竟是景美酒香,不少士绅阔少都来小饮买醉。铁书生、欧阳鹤、小乞侠三人坐了一个靠窗面水的位子,梁文龙、玉虎儿、万翠苹另在肖俊不远处寻了个桌位坐下。
酒保送上酒莱,小乞侠慌忙取过自己酒杯,一连满饮三杯,点点头道:“这几天你们个个愁眉苦脸,弄得我也中了邪,肚里酒虫饿得半死,今天难得几位善心大发,赏给小要饭的这一顿好酒菜,我叫化子可要大喂酒虫了。”
说过,只管举杯连连狂饮,肖俊、欧阳鹤见小乞侠那种脱凡超俗的气概,不禁油然而生敬佩之心,像这等人物看似怪僻,实在一腔热情侠胆,真正称得上风尘中的豪客。
几人正当酒兴高的当儿,忽闻一阵琵琶弦管之声,铁书生停杯一看,见一个三旬左右赤面大汉,带着一个十七八岁头挽双髻的姑娘,正站在一群阔少桌边挑弦轻歌,那姑娘一身青布衣裙,腰中束了一条三指宽的白布带子,手捧琵琶,玉指挑弦,正唱一支李白的长相思,音若笙簧,缠绵悱恻,恍似杜鹃轻啼,又如金玉交鸣,唱完那最后两句:“不信妾肠断,归来看取明镜前。”
戛然中止,余音袅袅,不绝如缕,少女歌音一停,那大汉手捧一个红漆木盒,环绕桌边接受客人赏赐,少女却转向肖俊等这边走来。
刚才是背面而立并未看清那少女面貌如何,如今正面走来,肖俊等看个清清楚楚。只见她,生得秋水如神,柔肌胜雪,虽布衣荆衩却长短合身,粉面朱唇,凤首蛾眉,未施半点脂粉,看上去越发显得清丽如仙,两截袖管微微卷起,露出两条嫩藕似的玉腕,细步凌波走近肖俊,微微躬身福了一礼,星目流波,秀眉一扬,手挽琵琶,玉指定弦,经启樱唇,又弹唱起来,这次却唱的秦韬玉的(贫女)。
一曲甫毕,满楼掌声不绝。肖俊已看出这少女、大汉都非平常卖唱之人,她手捧的琵琶颈细身长,分明是铁琵琶一类兵刃,这类兵器最难施用,且其内部藏有机簧,一弹指间可齐发数支梅花针来,三丈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