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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虎臣冷冷的看着他,缓缓道:“我最讨厌有人用枪指着我的头!”声音虽然不高,但是话里都结着冰凌茬子,让人心寒。
这一脸烟容的人是辅国公载澜,今天闹的这一出杀俘虏就是他撺掇的。现在一看要呛起了火,那不出头也不行。现在被庄虎臣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但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又不能掉了架子,所以强撑着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小小的道台!我们家下三等的奴才都比你尊贵!说好听点你是个钦差,说难听的,你不过就是我们爱新觉罗家的一条狗!”
庄虎臣的眼睛开始发红充血,什么也不说,只是死死的盯着载澜的眼睛看。
载澜躲了一下他的目光,嘴硬道:“看什么看!你就是一条狗!一条喂不熟的狗!”
王天纵的手已经握在枪柄上,眼睛冒着火,正要掏枪,手被人压住了,回头一看,是一脸木糊的李贵。李贵被庄虎臣派到俘虏营,做了这些看守的头儿,今天一直在冷眼旁观。
李贵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小茶壶,壶嘴里还在冒着热气,他对王天纵诡异的一笑,然后低声道:“师傅,我来吧。”
王天纵笑了笑,把枪又揣了回去。
俘虏营门口,好几百口子人都在沉默,只有那些中、外的记者,在拼命的抢着这难得的镜头,镁粉燃烧的强光此起彼落。空气里多了些呛人的味道。
李贵扯着嗓子喊道:“哎,让一让,让一让啊!”扭着水蛇腰从人缝里挤到跟前。
载澜看着这个一脸迷糊相的半大小子,觉得好象有点熟悉,也没理他,又转过脸,看着阴森森的庄虎臣,那把枪还顶在庄虎臣的额头上。
李贵看着载澜。恭顺的打了个千道:“国公爷,你老人家什么时候来了?哎呀,你看,小人这双狗眼啊,真该挖了当炮踩!楞是没认出您来?”
载澜觉得好象是有点认识,又搞不清楚,不耐烦的接了句道:“你他娘的谁啊?跟老子瞎套什么磁?”
李贵笑的小眼睛都看不见了,把小茶壶捧到他跟前道:“爷啊,您是贵人多忘事啊!你先喝口水,润润嗓子,看看,爷您真辛苦了,这衣服全是土,我给你掸掸!”说罢,一手捧着茶壶,另外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个脏的都看不出颜色手巾,就要往载澜身是打。
载澜厌恶道:“滚,滚,你到底是谁?”
李贵笑道:“爷,您真不认识小的了?在祁县的时候,小的还给您送过新衣裳呢,那时候,您从北京城出来,穿的象个抗麻包的力巴‘‘‘‘‘”
载澜好象有了点印象,但又听他提起自己走麦城的事情,不禁也是脸上一红。
李贵把茶壶往前一送:“爷,您先喝口水啊!”
“啊”的一声尖叫,茶壶翻了,滚烫的开水浇到载澜拿枪的手上,枪一下就落了地。还没来得及骂人,猛然发现有两只枪已经顶住了自己,心里一惊,刚一抬头,庄虎臣的枪已经指到他的额头,而李贵变戏法一般手里也多了一把花旗国的六子转轮,这把枪居然塞到他的嘴里,让他连骂人的话都给堵回去了,现在只能在喉咙眼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庄虎臣还是冷冷的声音道:“你有本事就再说一遍!就说我是爱新觉罗家的一条狗!”
李贵的笑容也不见了,又恢复了平常的那种木糊相。
这突然的剧变让这些满州王公都傻了,片刻间就主客易位,被枪顶着脑门的就变成了载澜。
载振一见,也急了眼了:“庄虎臣,你他娘的,敢对宗室下手?你真的要造反?”
庄虎臣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吓的他也往后退了几步,这半吊子钦差手狠是出名的,义和团的黄莲圣母,那是何许人啊,他都敢放一枪,刚简安,那是刚毅的亲侄子,那时候刚毅还是军机大臣呢!他说宰就给宰了,要是这二百五发起疯来,那还真不是玩的!更别提,这里还有二千多眼睛冒火的绿营和武卫军。
大营里,静的怕人,几千的人,硬是没有声息,只能听见按快门的“喀哒”声。
突然,一个四十多岁,身材魁梧的男人,穿着义和团的衣服,挤到跟前,扯着嗓子喊:“国公爷,别怕,本仙给你做了法了!你现在刀枪不入!”
庄虎臣被他这一嗓子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心里暗道:怎么什么事情都有义和团的来掺乎?
王天纵抬手一枪,“砰”的一声响,只见那个义和团的大师兄,脑袋象个被锤子砸烂的西瓜,红的白的都流了出来,天灵盖都被掀飞了。
王天纵吹了吹枪口的青烟,轻蔑的道:“哼,刀枪不入?”
庄虎臣回头冲着武卫军的士兵道:“来人,把他给我捆了!”
几个早就运了半天气,就等着动手的兵,冲上去,把载澜按在地上,细麻绳给捆了个四马倒攒蹄,手和脚在背后绑到了一起,又用粗绳挽了个麻核桃,给塞到嘴里。
载沣也被惊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指着庄虎臣道:“庄虎臣,你别以为有荣禄给你撑腰,你就敢不把咱爷们放眼里!这大清的天还是姓的爱新觉罗!”
庄虎臣一楞,猛然想起,自己用的枪是荣禄给的,也难怪他把自己当成了荣禄的私人。
庄虎臣也不理他,回头对着武卫军的队伍叫道:“执法官!”
执法官穿着崭新的德式军服,只是戴的还是泥金顶子的大帽子,见了庄虎臣,把西洋战刀举到鼻尖,行了个新式的举刀礼:“执法官萧冷参见钦差大人!”
庄虎臣故意问道:“持械冲击军营,是个什么罪过?”
执法官高声答道:“按军法,持械闯军营的,当斩!”
庄虎臣冷笑道:“好,给我听清楚了,把这些人的兵器都给我下了!谁敢抗拒,格杀勿论!”
几百名如狼似虎的武卫军和绿营兵勇,一听钦差下了令,都蜂拥而上,这些满人王公哪见过这个?刚才大师兄被一枪爆头,早就被吓破了胆,一声不吭就被下了枪。后面的亲兵和义和团有的手脚慢点,或者是眼神里略微有点不善的神情,立刻就被他们饱以老拳。不多时,几百人都被圈到了俘虏营里。不少人,都被打的鼻青脸肿。
载振虽然被缴了枪,但是旗人大爷的脾气不改,肉烂嘴不烂,对着庄虎臣吼道:“姓庄的,你有种!等爷回了西安,整不死你!”
庄虎臣不屑道:“拉下去,二十军棍!”
载振脸色一变道:“你敢打本贝勒?”
庄虎臣乜斜了他一眼,理都不理他,几个兵勇上去就把他拖到一边,只见他用脚在地上一边蹬,嘴里一边骂道:“庄虎臣,你个狗娘养的,该敢你家贝勒爷?老子和你没完!”
庄虎臣冷冷道:“喜欢骂人?随便!再给我掌嘴二十!再敢骂一句,加二十!”
不多时,只听见军棍的“扑、扑”声和载振杀猪般的嚎叫,但是骂人的话是一句也没有了,二十军棍打完,他已经是如同一滩烂泥,这些兵士还没算完,皮掌子套在手上,两个兵架起他,“啪、啪”的左右开弓,这下,他连喊叫声都没有了,只是死尸般被打的脑袋两边摇摆。等到执法官汇报用刑完毕以后,他的脑袋已经肿了好就圈,看着比猪头大了。
庄虎臣发落完载振,又冷着脸看着被捆成粽子的载澜,讥讽的笑道:“现在该说说你的事情了!本官是奉旨的钦差,按《大清律》,戕害钦差罪同弑君!你自己说,该怎么处置你!‘
载澜满眼的恐惧,又说不出话来,只是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象是待宰的狗。
庄虎臣不再搭理他,高叫道:“来啊,给我请王命旗牌!”
钦差仪仗摆开,王命旗牌高悬。
“通!”的一声,第一声追魂炮声响起。
载澜的脸色已经变了煞白,比死人还难看。
第一卷 西行漫记 第一百零七章 到底谁是条狗
黑龙小说网 更新时间:2009…7…29 23:20:44 本章字数:5999
载澜被两个膀大腰圆的武卫军兵丁给拖到一个土台子上,几个小兵手脚麻利的在地上钉了个木头架子,然后把他绑了上去,嘴里的麻核桃也被掏出来了。
这个时候,他也不知道哪里来了勇气,扯着嗓子叫骂:“庄虎臣,你个狗娘养的!有本事你就杀了国公爷,老子是道光爷的骨血,我阿玛是敦郡王!碰掉爷爷一根寒毛,老子让你竖旗杆!”
赵驭德有点含糊了,悄悄问道:“少爷,真杀啊?这可是皇亲国戚啊,杀了怕是要惹祸的!”
庄虎臣咬着牙发狠道:“杀!他就是玉皇大帝的外甥,如来佛的爹,今天也非砍了他不可,谁也别劝我!”
庄虎臣现在脑袋里就一句话在翻滚:你就是一条狗,一条爱新觉罗家的狗!
自己自打穿越到大清朝,一直感觉还是比较良好的,虽然也遇到些麻烦,甚至是生命的危险,但是一个不入流的小策划人,能混到钦差副使,又总揽了全国的钱粮供应,要钱有钱,摇面子有面子,真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荣禄、赵舒翘、桂春这样的军机大臣、大学士,见了自己都一口一个“纷卿老弟”,叫的亲切无比。在娘子关更是一手遮天,即使武卫军按照制度是行新式礼节的,可是上至统领、统制,下到普通兵勇,哪个有胆量敢见了老子直着膝盖站着?还不都是跪地参见?
今天被载澜一语道破天机:你不过是条狗!是啊,自己就算混的再风升水起,一个汉人,在这些满州王公的眼里,还不就是一条给他们满人看家护院的狗?就算你这条狗再忠心,咬人咬的再凶,叫的再大声,可一但不合主子的意了。那就是杀狗烹肉,被人当了冬天进补的一道大菜。庄虎臣今天是又羞又恼。纵然后果再严重,也非砍了载澜不可。
赵驭德见说不动他,又趴到杨士琦地耳朵边嘀咕道:“我说老杨,你也不劝劝少爷,他正在火头上,真要弄出大事儿了。可怎么收场?
杨士琦笑咪咪道:“我的赵老东家,你把心放肚子里吧,大人早有算计,这载澜也是够讨厌地,杀了也就杀了吧!”
赵驭德疑惑道:“你们俩捣什么鬼?这是国公啊。凤子龙孙,能是说杀就杀的?”
杨士琦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就放心吧,大人办事有板有眼,别看年龄不大,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吧,可比你赵东家老成!”
载澜还在不住声的骂,庄虎臣也懒得听,不屑的看了远处被捆地结实的他。自语道:“死到临头,还敢嚣张?”
俘虏营里,载沣、载振和几百的亲兵、义和团被绿营兵、武卫军围着,一个个都是蹲在地上。闷声不响的看着。这些人都是跑了几百里地的,身上满是尘土,刚才又是被臭揍了一顿,好多人都是变了灰熊猫,青肿着眼圈。现在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哪敢吭声?自己是人家手里地行货。轻咳嗽就是罪过!敢多说废话那马上就是一顿胖揍,何必触那个霉头?现在这些平日横的没边的满州王公才明白康熙朝的“布衣宰相”方苞的那句“平生不知王侯贵。如今方晓狱卒尊”的味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但是心里已经把庄虎臣的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一百遍。
外面一匹快马飞一般的冲到俘虏营门口,马上一个瘦干干地人,正是陈铁蛋。他扯着嗓子叫道:“大人,大人,紧急电谕!”
听见这个,蹲在地上的八旗和义和团又是一阵骚动,开始交头接耳。结果立刻就被看守们上去一阵拳头、枪托,打得再也不敢言声。
庄虎臣接过电报稿,看了几眼,嘴角挑起一丝冷笑,递给杨士琦道:“你念给他们听听!”
杨士琦接过看了看,也是轻笑而已,随即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钦差宣力副使,道员庄虎臣者,抚慰军前,至三军用命,屡建奇功,亲善友邦,遵万国公法,竖我大清文明礼仪之邦于泰西今朕闻有宗室不肖,妄残西邻以图一逞,特授命该钦差以全权,军前便宜行事,如有欲戕害俘虏,擅自杀戮者,即可自行处置,朝廷不为遥制!该钦差宜体察天心,必不可失我大清睦邻友好之念!钦此!”
这份电报是以光绪的名义发的,但是傻子也知道,这必然是太后地意思!军前便宜行事,那就是按照军法处置了!此刻,这些满州王公压抑不住悲愤,都是哭嚎起来:“太后”、“老佛爷,您不能啊”
载澜也再不复刚才的骄狂,成了锯了嘴的葫芦,哪里还敢再骂半声?
“咚!”第二声追魂炮恰到好处的响了。
“庄大人,庄钦差!小的是猪网油蒙了心,您就看在皇上和太后地面子上,饶了小地吧!”载澜被这声炮惊的脑子也清楚了,急忙求饶,扯着嗓子对着远处地庄虎臣哀嚎。
李贵端着一碗酒,晃晃当当的走到载澜跟前,笑呵呵道:“国公爷,小的伺候您一碗!”
载澜发疯一般的摇着头道:“我不喝,我不喝,我要见太后,我要见太后!”
李贵收敛了笑容,又恢复了平常的迷迷糊糊没睡醒的样子,慢慢道:“国公爷,太后你怕是见不着了,还是想想一会儿见了阎王爷说什么吧。”
载澜还是不停的扭着身子,徒劳无功的试图摆脱绳索,可是这些绳子是越挣扎越紧,都深深的嵌进了肉里,还是兀自高叫:“我要见太后,我叫见太后,太后啊,太后啊!”
记者们都在拼命抢镜头。走马灯一般穿梭在被绑的载澜和趾高气扬的庄虎臣之间。这汉人钦差杀满州王公的新闻那是八辈子恐怕都碰不上,只有那些洋俘虏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都是趴在铁丝网上朝外面看,浑然不知自己险些成了刀下鬼。
几百的满州亲贵和他们的戈什哈还有义和团地人,此刻看见载澜的样子,都是兔死狐悲地表情,又不知这半吊子钦差会如何摆布自己,先是低声的抽泣。后来实在控制不住了,俘虏营里哭声震天。
守门的兵突然跑了过来,对着庄虎臣行了个军礼道:“报告钦差大人,有个人自称是大学士桂春,在门前通名报号求见大人!”
庄虎臣一楞。桂春?他怎么来了?这老家伙也真能下了身份,堂堂的内阁大学士,居然军前报名求见,也算是给足自己面子了。
庄虎臣一抖官服,对着杨士琦和赵驭德道:“走,咱们去接接桂相爷!”
俘虏营门口,桂春急的团团打转。荣禄接到报告,说小醇王载沣被辅国公载澜怂恿着要去杀俘虏。当时就蒙了,可慈禧已经睡下了,没人给通传,如果这些洋兵真要被杀。那麻烦就大了。当时急中生智,想起了庄虎臣和乔家合伙做着买卖,而桂春和乔家关系最是深厚,庄虎臣已经会卖他个老面子,就派人连夜敲开他的门。桂春一听。吓地脸都来不及洗。就带着几个戈什哈飞马到祁县,三、四百里的路程。老头一天一夜就跑到了,可怜老家伙六十多的人,累的下马就滩成了烂泥,靠着连灌了几口苏合香药酒,才算是从阎王爷那里吊回了命,现在还是一脚鬼门关里,一脚鬼门关外呢。
庄虎臣老远看见桂春面色惨白的站在门口,说是站那是好听地,实际是被两个戈什哈架着才没软瘫在地上。
庄虎臣急忙快走两步,见了桂春满脸堆笑道:“老相爷,您来也不派人知会下官,下官好出城三十里迎接您呐!”
桂春勉强调过气息,无力的摆摆手道:“事情紧急,钦差大人,咱们也不弄这个虚礼数了,进大营吧!”
庄虎臣亲手搀扶着这半死不活的老头进了俘虏营:“桂爵相,您先进屋歇会儿,等下官办完了手头的差使,再陪相爷说话。”
桂春急忙拉着他道:“庄道,老头子跑了几百里,为了什么,不说你老哥也明白,现在我看,也没出什么大事儿,就让我把人带走算了。”蹲在地上的载沣头一个看见了桂春,眼睛一亮道:“桂大学士!桂相爷,我是载沣啊!”
载振更是如同见了亲人,瞬间就泪流满面,扯着嗓子喊:“桂相爷!我是载振啊,你要救我啊!”声音带着哭腔,嘶哑的如同吃了辣椒的狗熊。
桂春苦着脸道:“庄大人,卖老朽个面子,就饶了他们吧,都是天潢贵胄,这也不成个体统啊!”
庄虎臣淡然一笑道:“桂相爷,您先歇歇,这里的事情您就别操心了。”
桂春也有些恼了,一个四品地道台平常想见他一面,那都难如登天,今天自己给足了面子,居然他还不买帐,说话也恢复了平日的气度:“庄道,军中的事情,本阁论说是不应管的,但是受荣中堂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