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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好了。睁开眼吧！”严清默宣布。“看门口！”
众人定睛一看，门口出现了一个穿着红绡的绝色美人，单手执扇，肤色赛雪，一双凤眼里都是说不出的柔媚与风情。可是，这不是白连翘吗？众人犹疑地看了看身边的这个白连翘，又看了看门口的那个“白连翘”，都有些茫然。
“咯咯咯，清默妹子画技了然，连翘佩服之极。”白连翘到底是筑基中期的修为，眼力也要高上很多。何况那是她“本人”。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也纷纷看出了蹊跷。原来清默不仅画了一幅美人图，更是连门口的背景也画上了。褐色的木制门窗，在阳光下的影子，竟然也在画中显现着。那画与周围的景色融为一片，所以众人没有分辨出来。
不过，也有破绽，比如，这美人眼睛眨都不眨。
可是，这也太神乎其技了吧！众人从未想过，不起眼的清默竟有这样的本领。
“这没什么啦。”严清默摸了摸脑袋，“小时候我在萧家婶婶那里学画画，常常和淑玉姐姐玩这个游戏。看谁能骗得了别人的眼睛。我能骗得了萧家婶婶呢。嘻嘻。”
“不过，”神色有些恹恹的，“淑玉姐姐总说，这些都是些无用的技能。女子无才便是德。而且，我虽骗得过其他人，却连萧璧玉都骗不过呢，他那时候才四、五岁……所以，也不算多了不得的……”
其实不光是萧淑玉说，前世梅少卿不也这样吗？从来不让她画画，可能真的是因为这个画技无用吧？——虽然她制得一手好墨和好颜料。
何况，她修仙四年了。真还没见过什么需要画技的地方。不过话说，今天用的颜料和墨条，虽是比凡人界的好很多，却比她自己制的差很多呢。想想，又高兴了起来。
在座的吴秀琴、白连翘和上官碧云都是人精，一下就明白了萧淑玉的心思。又想到她今日的怜悯情状，又有点说不出的感觉。这样的女子，容不得半点别人比她好。
若你有超过她的地方，她便要百般膈应你；若你真的过得凄惨了，她却又圣母般地救助你……
袁竹却是个傻大个，一下手舞足蹈地跳了起来，“清默大师，给咱画个鸡腿吧。或者画一碗米饭也行，这样我饿的时候就看看这画，心里也能开心很多嘛~”这个吃货！
众人正要吐槽，突然发现门口又进来一个人。
“这是哪位大师的作品？”来人呆呆地看着门口的画作，又看了看白连翘，不可思议地尖声问道。
是沈铃兰！破了宗门的前掌门之女，现在是领悟宗冯老祖的妾室——数月不见，憔悴了很多。原本的瓜子脸现在更是瘦成了巴掌大，原本红润的小脸上一片惨白，神色凄怆，但是仍然掩盖不了原本的绝色。
“一看就是被采补过度的样子……”吴秀琴悄声向严清默传音嘀咕着。沈铃兰却一下子瞪着眼睛看了过来，吓得吴秀琴赶紧若无其事地东张西望。
“我也想画一幅。”沈铃兰不再看着其他人，蹒跚着走向那四尺来高的画卷，“我这个样子，容貌还能维持几年？不如趁这时候，留下点印迹。”神色凄怆，语气中带着一种不知名的惆怅。
严清默有些不忍，想说些什么，却被白连翘打断，“沈大小姐原先不是硬气的很吗？拒绝了柳城主二公子的提亲。我说为了什么呢？原来是看上了化神期老祖啊，真是攀了高枝啊！”
沈铃兰气得直哆嗦，“你，你……”手指着白连翘。原本十指纤长圆润，似白玉般润滑。而现在，手指瘦骨伶仃，手面上的青筋看得一清二楚。
谁不知道沈铃兰是因为看上了原先千山宗的天才——金灵根的秦毅？才拼命地拒绝了柳二公子的提亲——城主对于灵雾宗占领千山宗一事不闻不问，未尝没有提亲被拒的恼恨！
“我这幅画，可是花了我一万下品灵石呢。虽是无品阶的画作，但是用的都是上好灵纸灵墨，千万年不褪色。何况这样的丹青国手，在凡人界就已经很少；在修仙界更是几乎绝迹——谁有那个耐力和时间去练习画技？沈大小姐，你说是也不是？”
白连翘不愿让沈铃兰好过。想到柳二公子曾经向她提过亲，心中就有种说不出的膈应。
“我要用最好的纸墨……”沈铃兰犹豫了一会，竟然答应了。
“好，我做主，帮你联系这位大师。不过有一点，”白连翘妩媚一笑，“灵石要现在付清。”
“万一你私吞了灵石怎么办？”沈铃兰双眼一眯，“我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
“你去打听打听，我白连翘何曾少过这一万下品灵石。不过是两盒紫玉粉的价格罢了。”一脸不屑一顾的样子。
“好。”看来沈铃兰是真的很想要一幅画卷，“这是一百中品灵石。收好了，别到时候不认账，哼！下个月这时候，我来这里取货！别当我不知道，你连翘姑娘每月初十都是在这个包厢的！”倒也不担心那画师画的不像，毕竟修仙界中只要用神识交流下，即可知道记忆中别人的样子了。
正要转身就走，突然瞧见了严清默。
沈铃兰对严清默印象很深。秦毅那天对她的维护，一直让她如鲠在喉。
“丑八怪？你怎么也在这里？”又凌然地问道，“白连翘，你们红绡楼怎么现在什么货色都收啊？这等丑陋的丫头也能用？”
严清默有些生气。这个人，怎么这样？自己明明都不计较她伤过自己的事情了，她却找上门来欺负。
“没办法啊。你这样美貌的姑娘只肯给人做人当炉鼎，所以我们红绡楼只好招这些小姑娘当杂役用了。”白连翘媚笑着，言语间简直杀人于无形。
“你……”沈铃兰手指着白连翘，半天说不出话来。说什么，难道说“你不也是炉鼎？”这不是承认自己的身份就是个炉鼎了吗？沈铃兰只是傲气，并不傻。
可是真的不傻吗？“我现在不高兴了。大师说不定也不高兴了。这一不高兴吧，画资就得翻倍！”白连翘捻着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不会因为涨价了就不画了吧？美人迟暮，真是很伤感呢！如果再没点以前的容貌画作留证，自己的心上人几年后会不会完全认不出自己了呢？”
“谁说我不画的。”沈铃兰又掏出一百中品灵石，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别忘了下个月给我画作！”
这么好骗？两百中品灵石，可以兑换来两万下品灵石。然后轻轻松松就到手了？众人纷纷热切地看着严清默。
“连翘姑娘。这灵石，您收着吧？毕竟沈大小姐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才出了这些灵石的！”严清默一片赤诚，她没那么自傲，觉得自己有多么了不起。
谁知白连翘直接数出三万下品灵石来给她，“我更喜欢中品灵石。今日就占了你个便宜，兑换成中品灵石如何？”
一块中品灵石虽说价值上与一百下品灵石相当，但是其实大家更喜欢中品灵石——毕竟中品灵石灵石灵气更加浓郁纯粹，紧急时候越能快速吸取点灵气越好——说不准是救命的东西。
“这……”严清默没敢接。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坑的都是别人的灵石！”白连翘今日很开心，她早就瞧沈铃兰不顺眼了。没事装什么大小姐，现在褪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了吧？从前总是一副瞧不起自己的表情，切。不过是不跟她计较罢了。
严清默觉得自己受之有愧，又知道白连翘送出去的灵石不会收回——今天给每人买了接近一万下品灵石的东西呢。就想着与吴秀琴等人分了这些灵石。
可是她们也都不肯收。
“灵石虽好，师妹相赠，原不肯辞。只是这是师妹的地一笔润笔费，意义重大，我等不该分这灵石的。”上官碧云温婉地回答。这等通情达理的好女修，奈何竟然看上那个狼心狗肺的齐悠之！哼！
吴秀琴的意思也差不多。袁竹则嘟囔着，“要这灵石作甚，清默你要是愿意，还不如以后剩饭都给我，别跟我要什么贡献值呢！”这话说的！严清默点头应允。
三万下品灵石到手，严清默拿的有点手软，就想着去珍珑阁再去买点材料，墨条、颜料和纸张。她是想着，要是自己还有时间，不妨自己制墨制颜料的。
想到坑的是那个伤过自己，现在还目下无尘的沈铃兰，心中还是很爽快的！尤其是，沈铃兰还倾慕着秦毅！严清默唾弃着自己，怎么变得这样坏了！
五人将剩下的灵酒打包——白连翘没要，都分给了四人。就浩浩荡荡地向东城进发。
可怜那驾着幻影灵狐车的修士心里不住地嘀咕，“红绡楼的女修啊，真是败家啊！还是俺家里的婆娘好……”
☆、013 揍你没商量
珍珑阁的掌柜亲自接待，这样的大客户并不多见。点头哈腰，殷勤备至。让清默不由得暗自感慨，“有灵石的赶脚真好啊！”
“这款雪幽纸，取得是极寒之地的雪幽草所致，有静心凝神的作用。不仅能作画，还能制成法器——能自动发出寒冰之气，震慑……”
“掌柜的，麻烦帮我哪些玄铁矿石来。我这丹炉需要修补，可是那法器店愣说自己没有材料了，让我买来再去给我修补。真是……”一位看着长相憨厚的男修客气地向掌柜提出请求，也打断了掌柜喋喋不休的推荐。
严清默是有些感激的，这掌柜也忒能说了吧！可是待她看清来人是谁，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这感激瞬间就变成了熊熊怒火，经久不息。
张二虎。是在原千山宗门下的邻居张二虎。
也是在破宗灭门那天出卖她的张二虎！
“你这个叛徒！卑鄙无耻的小人！”严清默恨不能冲上前去拎着张二虎的衣襟，问问他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不知不觉竟然问出了声。
“良心？”张二虎笑得夸张，那架势，仿佛听到了修仙界中最好笑的笑话，“在修仙界讲良心？哈哈哈！”
“良心？良心能当丹药吃吗？良心能当灵石用吗？”张二虎仍旧是那副憨厚的样子，口中话语却十分欠揍。
欠揍就不要怪别人要揍你！
“姐妹们，又一个没良心的男修，咱们一起揍他呗！”严清默本来就被那齐悠之搞得一肚子的火气，自己没良心还觉得有道理。现在又听到张二虎的话语，简直就要气爆了。又想起自己那消失了的攀枝莲纹虬龙铜镜，活脱脱一个芥子空间就这么没了……
立刻抡起自己的拳头上去就揍了张二虎一拳。
“你干什么？”张二虎有点惊恐，“临川城内是不允许打斗的。”双手立刻护胸，一副被欺负了的良家妇男形象。他虽然炼气五层了，又身高马大，但是平时作为炼药童子，几乎都不出门。
平时靠着云鹤真人炼药师弟子的身份在宗门里狐假虎威，根本用不着动手。因此实战实力就是个渣渣。何况，他吃过严清默的暗亏……
“我打你了吗？”严清默甩了甩手臂，这些天在红绡楼的灵田边锄地神马的，力气变得大多了。现在舒展下筋骨，很舒服的赶脚啊。“我看你衣服上有个虫子，帮你掸去罢了。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好赖啊。”
张二虎快被气得吐血。偏偏店中的人都被严清默的话语给逗笑了，没有一个要出头帮他的样子。他眼珠一转，顿时有了主意。
“清默师妹，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从前是我不对。您今天揍了我一顿，就消消火吧。”说着，就地打着滚，不住地哎哟哎哟叫疼，“好疼啊。师妹，你快走吧，万一一会城中执法队来了，你就说不清了。”半是威胁半是耍赖。
“噗嗤。”白连翘也被这张二虎的无赖样子气着了，不怒反笑，“你这人，有些意思啊。”说着，直接对他施展了筑基期的威压，让他半句话都说不出话来。
然后吹了吹自己的豆蔻般青葱的指甲，“他身上有好多虫子啊。姐妹们帮帮他吗？”说着，直接给店中的物品布置了一层保护罩。
四人心领神会，纷纷一顿胖揍。也不使用灵气，就用什么木棒啦、锄头啦、铁杵啦，各种乱打。不一会，张二虎就浑身是伤，浑身青紫，奄奄一息的样子。
白连翘看到四人都有些累了停下，就顺手给张二虎施了一个恢复术——只恢复外伤，特意留下内伤。
执法队的人这才赶到。可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店中物品无损。众人又都是平静的样子。唯一一个躺在地上呻吟的，表面上半点伤痕都没有。
“这人冲撞了我。”白连翘冷着脸，白玉般的脸上似结了一层霜华。
执法队的人兴奋了起来。白连翘姑娘可是城主二公子的心头好，可是平时又都是很和气的样子，从未听说过和人有过过节。害的他们想在少主面前表现几分都没机会。
“你胆肥了，连连翘姑娘都敢冲撞！”一个队长模样的人立刻上前踢了一脚，“兄弟们，将这个人给我抓起来。”
“我师父是金丹期的四品炼药师云鹤真人，你们……”张二虎挣扎着吼叫了一句。他今天算是栽了。他忘了严清默现在是红绡楼的人。身边那个美貌的女修，定然是红绡楼的姑娘……
在临川城，谁敢惹这些个美貌妖娆又有后台的女修，今天真是……想罢，握了握拳，心里将严清默骂了个够。
“记名弟子。”严清默开始补刀。
执法队的人有些生气了，断人前程，如害人性命！难得有机会能在少主面前表现几分，这家伙还不老实点配合。四品炼丹师？不知道红绡楼里大把的五品六品炼丹师吗？切，还是个记名弟子……神气个毛线！
“带走！”队长威严地发出号令。
“慢着。”白连翘眨了眨自己的明媚的双眼，翘起的长长睫毛上似有泪光点点，“上天有好生之德。这名男修虽冲撞了我，但是还是饶他不死吧。只是，我再也不想在这临川城内见到他了呢。”
啊呸。张二虎在心里骂道，不说他本来就不会死。臭娘们，真是太狠了。如果不能来临川城，那师父教给他买药草的任务怎么办？自己要来淘换点法器怎么办？而且说的这般凄婉，分明是要害他……
不由自主地看了看那些执法队的人，果然见个个对他的态度更加凶狠。心中不由得打了个突……
“连翘姑娘放心。”说着，就号令带走张二虎，而且是一路拖着张二虎在地上走的……
只听到张二虎“嗷嗷”的叫声越来越凄厉，也越来越小声，直至大家都听不到。
掌柜的一脸平静，又开始喋喋不休地介绍自己店中的产品。这几人是大客户，自己要好好招待呢。之前就买了一堆东西，现在又回来买，定要再劝说几句，让她们再买些。
倒是那几个伙计脸色都有点刷白，看着白连翘的眼神都满是敬畏。心里又觉得那张二虎实在欠揍——自己做了亏心事还一副你待如何的样子，这不是欠揍吗？
掌柜白了那几个伙计一眼，又继续介绍别的产品，“这只骨瓷笔，是由上好的陶土经过天火煅烧而成，里边加了紫晶石……毛色润滑，下笔如笔走游龙……”几个伙计纷纷振作起来，又开始仔细招待顾客。
严清默的心情极好。
哼着歌，买下了很多笔和纸。甚至五品锦璃纸的五百下品灵石一张，也特地买了十张。更别提那些上好的颜料和墨条了。
买了一堆东西，将那三万下品灵石花的一干二净。
白连翘的心情也很好。
回红绡楼的路上，她传音问严清默，“愿意做我的近侍吗？你不必服侍我，只是在我身边多替我画几幅画就行了。”
严清默第一反应是拒绝。她的主子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梅少卿。
可是又想到今天白连翘对她的回护……于是磕磕巴巴地回音问道，“能不能只做画师，没有侍女的名分……”
白连翘抚掌大笑，惹得其他三人不明所以，更惹得飞车下方的男修纷纷仰头痴迷地张望。
她以为清默犹豫是不想跟随于她，谁知道竟然在犹豫这个虚名……“可以。”
严清默定下心来，开始筹划自己要做的事情。既然以后要给白连翘画画，那么灵田那边就不用去了。这样自己终于能有时间和精力制作墨条和颜料了。还能画画。
给沈铃兰的画作要在下月之前完成。这个很快的。嗯，不能将她脸上的鱼尾纹画出来——记得以前给娘亲画画时，不小心照实画出了娘亲的法令纹，让娘亲揪着她的耳朵转了好几圈。要知道，娘亲平时从来不生她气的呢……
好想娘亲呀……娘做的麦芽糖特别好吃。自十二岁离家修炼以来，一次都没回过家呢。十四岁有了前世的记忆以后，心心念念都是想着如何寻找梅少卿。娘亲和爹爹，呜呜，不知道有没有再给她生个小弟弟或小妹妹呢？
正想着，她听到有声音问她，“清默这么能干，那就给大家每人画一幅画像好不好？”她正在走神，就随口答了一声“好”。
“免费的。”她想，在家画画时候从来没跟家人要过钱啊，就点头应允，“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