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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人的严肃精神,也部分地来因于此。他们认为婚姻是一种负担很重的契约,但又必须严格执行其中的一切条款,因为他们事先就可以知道这一切条款,而且享有拒不缔约的完全自由。
使夫妇在婚后必须更加忠贞的约束,也在使他们更加容易忠贞。
在贵族制国家,结婚的目的与其说是使两个人结合,不如说是使双方的财产结合。因此,有时在订婚时男方已经上学读书,而女方还在被哺乳。以联合双方的财产为目的的夫妇关系会使双方心生异念,也是不足为奇的。这是契约的本质自然产生的结果。
反之,当任何人都能永远自己选偶,不受外来的干涉和指使时,使男女接近的,通常只能是爱好和思想的一致。这种一致又可以使他们相倚为命和巩固夫妇关系。
我们的父辈对婚姻有过一种古怪的看法。
由于他们见到当时刚刚流行的少数恋爱结婚几乎都造成了悲剧的结局,所以断言这类事情听其当事人的心意是极为危险的。在他们看来,萍水相逢可能比精挑细选还好。
但是,指出他们所见到的事例什么也不能证明,并不十分困难。
首先我要指出的是:民主国家在赋予妇女以自由选偶的权利时,也要设法事先使妇女的头脑具备进行这种选择的知识,使她们的意志产生能够进行这种选择所需要的力量;而贵族制国家的少女,在不顾父母的权威而私奔,将自己委身于一个她们既无时间了解其情况,又无能力判断其好坏的男子时,就缺乏这一切保障。因此,她们初次运用自由意志时就失误,她们没有受过民主教育就在结婚方面仿效民主的习惯,结果犯了如此惨痛的错误,都是不足为奇的。
但是,还不止于此。
当一男一女想要突破贵族的社会情况所造成的各种不平等而结合时,他们还有许多障碍需要克服。在打破或削弱必须遵守父母之命的束缚之后,他们还要尽最后的努力去战胜习俗的势力和舆论的专横。最后,当他们费尽九牛之力达到心愿时,还将遭到亲友的白眼:被他们打破的偏见,使亲友同他们疏远了。这种情况不久便要挫伤他们的勇气,使他们感到心里难受。
因此,即使这样结婚的一对夫妻一开始就很不幸,而且后来还可能犯罪,那也不应归咎于他们的自由选择,而应当归因于他们生活在一个不允许他们进行这种选择的社会里。
还不要忘记:粗暴地阻止一个人不犯一般的错误,几乎总要同时驱使他失去理智;合法地使一个人敢于向他的时代和国家通行的观念宣战,同时也要让他在精神上做好进行暴力的和冒险的斗争的一定准备,而凡是具有这种性格的人,不管他走到哪里,都很少能够得到幸福和很少能够有善行。顺便提一下,在一些最必要的和最神圣的革命中之所以很少见到温和而稳健的革命家,其原因就在于此。
因此,在贵族制度时代,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萍水相逢,一见钟情,除了个人的意见和爱好以外,其他一切条件都不考虑,就仓促结为夫妻,而婚后不久就见异思迁而乱搞和出现悲剧,乃是无须惊奇的。但是,如果这种结合能按事物的常规和自然秩序进行,受到社会情况的支持,承认父母的权威,得到舆论的赞扬,则毫无疑问,家庭内部的和睦将更加增加,夫妻间的忠贞将更好地得到遵守。
在民主国家,几乎所有的男人都参与政治生活,从事一种职业;另一方面,由于家庭的财产不多,做妻子的就不得不终日留在家里,以便亲自主持家政,精心管理家务的一切细节。
男女双方的这种性质不同的必须承担的劳动,就象一道天然的屏障妨碍着性生活,使一方的性冲动日益稀少和不如以前兴奋,而另一方的抵制也便更加容易。
这并不是说身分的平等一定能使男人忠贞不已,但它能使男人的伤风败俗行为减少危险性。由于这时谁也没有余暇和机会去评论某人是否想保持贞操,所以就出现了既有大量的娼妇,又有众多的贞节妇女的现象。
这种情况虽然造成了个人的可悲不幸,但并不妨碍整个社会继续活跃和坚强。它既不会破坏家庭的纽带,又不会使民情颓靡。使整个社会陷入危险的并不是某几人的严重腐化,而是所有人的普遍堕落。在立法者看来,卖淫远远没有通奸可怕。
平等使人所过的这种忙乱的和到处奔波的生活,不但使人无暇沉湎于谈情说爱,而且还通过一个比较隐秘的、但是比较可靠的办法,使人避开谈情说爱。
生活在民主时代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点工商阶级的思维习惯;他们的头脑比较严谨,注重实际,爱用心计,可以随时不囿于理想而追逐某一摆在眼前的目标,把这一目标视为自然的和必然的向往对象。因此,平等并没有破坏人们的想象力,但却限制了它的活动,只准许它在地面上低空盘旋。
民主国家的公民最不愿意幻想,也决不喜欢悠然耽于通常是在事前发生的并可能使心潮起伏的孤独冥想。
不错,他们十分重视那种可以使生活美好与安定的深厚的、认真的和恬静的情感,但不愿意追求那些可以干扰生活并使生命缩短的强烈的并且难于控制的激情。
我知道,以上所述只适用于美国,目前还不能普遍地推广于欧洲。
50多年以来,法律和习惯虽以空前的努力驱使许多欧洲国家走向民主,但仍不见这些国家的男女关系变得比较正派和纯真。在某些国家,情况还适得其反。有些阶级在这个问题上是很严肃的,但从整个国家来说,这方面的道德是比较差的。我不怕指出这一点,因为我的心情主要是想美化我的同时代人,而不是想非难他们。
这个局面当然使人伤心,但也不必害怕。
民主的社会情况对习惯的正常化可能发生的良好影响,是只有经过一段时间才能显示出效果的现象之一。如果说身分的平等有利于良好的民情,那末,社会在生产这种平等时出现的阵痛,则有害于良好的民情。
在法国不断改变自己面貌的近50年来,我们并没有获得很多自由,但动乱却是经常发生的。在思想发生这样的普遍混乱,舆论处于这样的摇摆不定的时候;在是非、真假、功过混淆得如此难辩时期,社会的公德遭到了怀疑,而个人的私德则处于崩溃状态。
但是,我国所发生的一切革命,不管其目的何在和由什么人进行的,最初都产生了同样的后果。甚至那些以加强了道德而结束的革命,在开始的时候也是松弛了道德的。
我不认为我们屡见不鲜的动乱将会长期继续下去,一些奇妙的征兆已在显示这一点。
最腐败透顶的,是失去了权力之后仍然保持着财富的贵族,因为他们享尽了庸俗的消遣之后,仍有大量的时间去花天酒地。他们失去了曾经使他们兴旺的热烈激情和伟大思想,而只剩下了一大堆看来很小但腐蚀性很大的恶习,象苍蝇集聚在尸体上一样,紧紧地附着在他们身上。
谁也不否认,上一个世纪的法国贵族是极其放荡的。但是,传统的习惯和古老的信仰,仍能使其他阶级尊重道德。
谁也不能不同意,在我们这个时代,这个贵族的残余还能在一定程度上维护原则的严肃性,而社会的中下阶层反而日益破坏道德。结果,50年前生活上最为放纵的家庭,今日却成了最守规矩的模范家庭,使人觉得民主好象只是通过贵族阶级才使道德向上了的。
法国大革命虽然分掉了贵族的财产,强其他们把精力集中于自己的私事和家庭,规定他们必须同子女住在一起,但却使他们的头脑比以前清晰和严肃了。因此,法国大革命使贵族在不知不觉之中学会了尊重宗教信仰、爱好秩序、爱好平凡的娱乐、爱好天伦之乐和家庭幸福,但本来持有这些爱好的其他阶层,却乘推翻法制和政治习惯所需的努力的余威,走上了破坏秩序的道路。
法国的旧贵族忍受了大革命所造成的一切后果,但他们并没有由此也产生革命激情,也萌生革命之前通常会有的无政府主义念头。不妨这样设想:他们预感这场革命将会对自己的生活方式发生健康的影响,比从事革命的那些人还早。
因此,尽管乍一听来有点耸人听闻,但是我们仍然要说:今天在民主理所当然造成的道德方面表现得最好的,反而是国内最反对民主的那些阶级。
我不能不认为,在我们已经享有民主革命的一切成果的时候,只要消除革命所造成的混乱,现在只被少数人认为是真理的一些东西,就将逐渐为所有的人所接受。
《论美国的民主》
托克维尔著 董果良译
第十二章 美国人怎样理解男女平等
我已经叙述了民主是怎样消灭或改变社会所造成的各种不平等的。然而,是否仅止于此和民主最后能否对于至今似乎始终以人性为基础的重大的男女不平等发生影响呢?我认为,使父子和主仆,总的说来就是使尊卑处于平等地位的社会运动,也在提高妇女的地位,并且必将逐渐使妇女与男人平等。
但是,我向来没有象在这里这样感到有必要详细说明我的意见,因为没有一个题目比这个题目更可以使当代人信口雌黄了。
在欧洲,有些人抹杀男女的性别特点而力主男女不但是平等的人,而且是完全相同的人。他们赋予男女以同样的职责,给予男女以同样的义务,授予男女以同样的权利,也就是在劳动、娱乐和公务等一切方面抹杀男女的差别。我们可以不难想到:强制两性平等,反而会损害双方;硬叫男子去做本来应当由女子去做的工作或者相反,必然出现一些柔弱的男人和一些粗野的女人。
因此,这不是美国人所理解的那种可在男女之间建立的民主或平等。美国人认为,既然老天爷使男女在身心方面存在极大的差别,那它显然是要让男女各自运用他们的不同特点。美国人确信,进步并不是使性别不同的人去做几乎相同的工作,而是让男女各尽所能。美国人把指导当今工业的伟大政治经济学原则应用到两性方面来了,即细分男女的职责,以使伟大的社会劳动产生最好的效果。
美国是世界上最注意和最坚持在两性之间划清行动界线的国家。美国人希望两性同步前进,但所走的道路永远不同。
你决不会见到美国妇女去管家务以外的事情,去做买卖和进入政界;而且也决没人强迫妇女下田去干粗活,或做需要强壮劳力的重活。没有一个家庭穷到破例而为的地步。
另一方面,既然美国妇女无法走出宁静的家务活动小圈子,那也就从来没有人强把她们从其中拉出来过。
因此,经常表现出男子般的智力和刚强毅力的美国妇女,一般仍保持着极其娇柔的风度,而且尽管她们的头脑和心胸不让须眉,但她们在举止上却永远是巾帼。
美国人从来没有想到实施民主原则将导致推翻夫权和打倒家庭内部存在的权威的结果。他们一向认为,任何团体,要想有效地活动,必须有一个首领,而夫妻这个小团体的天然首领就是丈夫。因此,他们决不反对丈夫有权指挥自己的配偶,并且认为在夫妻的小家庭里,犹如在广大的政治界,民主的目的在于规定必要的权利并使它们合法,而不是破坏所有的权利。
这是一种并非男性所独有而为女性所反对的意见。
我从来没有见到美国妇女认为丈夫行使他的权利就是侵夺她们的权利,更没有见到美国妇女认为这是使她们屈辱服从。恰恰相反,我好象发现她们把心甘情愿放弃自己的主见视为一种光荣,将她们的伟大表现在自动就范而不反抗方面。
这至少是妇德很好的美国妇女的意见,而其他美国妇女并没有公开发表自己的见解。另外,在美国,你根本听不到一个淫乱的妻子在她践踏自己的最神圣义务时会大吵大闹,主张自己的女权。
常有人说:在欧洲,即使男人对女人极尽奉承之能事,也总带有一定的轻视之意;尽管欧洲男人往往表现得象女人的奴隶,但你可以看出,他们从来没有真心认为女性与他们平等。
在美国,男人很少恭维女性,但他们的每天表现,却证明他们尊重女性。
美国男人经常使人们看到他们完全相信配偶的智力,十分尊重配偶的自由。他们断定配偶的头脑也能象男人那样去发现纯正的真理,配偶的心胸也坚定得足以追随这种真理。他们从来没有想从成见出发,用妇女愚昧无知和胆小怕事来说明自己的德行比配偶的高明。
然而,在男人那样容易受女人支配的欧洲,男人却似乎否认妇女具有人类的某些主要属性,认为妇女虽然迷人,但不是完全的人;尤其使人惊奇的是,妇女本人的看法也居然如此,她们向来认为表现自己无用、软弱和怯懦是她们的特权。美国妇女决不要求这种权利。
另一方面,我们还可以说,我们的民情实际上使男人获得了一种奇怪的豁免权,以致好象有一套道德规范是专为男人规定的,而他的配偶则有另一套道德规范;而且按照舆论,同一种行为在妇女身上是犯罪,而在男人身上则是小小的过错。
美国男人决不会理解权利和义务的这种不公平分配,在他们看来,诱奸者和受害者是同样不光采的。
不错,美国男人很少象欧洲男人那样向女性百般地献殷勤,而是经常以行动表示他们设想妇女是贞洁和贤慧的。他们对妇女的精神自由十分尊重,以致在有妇女在场时,每个人在谈话中都很谨慎,害怕让她们听到使她们感到不快的言词。在美国,一个年轻姑娘可以只身长途旅行而不必害怕。
美国的立法者虽然减轻了刑法典中的几乎所有惩罚条款,但仍对强奸罪定有死刑,而且舆论对这种罪也口诛笔伐得最为利害。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美国人认为最珍贵的东西是妇女的贞节,最应该尊重的东西是妇女的自由,最应该严加罚处的人是强行使妇女失去贞节和自由的人。
在法国,对这种罪判得很轻,往往很难见到一个陪审团作出有罪判决。这是轻视贞节还是轻视妇女呢?这不能不使我认为,这是两者兼有。
因此,美国人虽不认为男人和女人有同样的义务和权利去做同样的事,但对男女的作用却做同样的估价。他们认为男女的命运虽然不同,但作为人来说价值却是相等的。他们没有让女人的勇气也象男人那样坚毅,也没有让女人象男人那样去使用自己的勇气,但他们决不怀疑妇女具有勇气。他们虽然认为夫妇不应当永远同样地运用各自的理解力和理智,但至少承认女性的理智与男性的同样清晰,女性的理解力与男性的同样可靠。
因此,让妇女在社会上处于下层的美国人,却在智力活动和道德领域中竭力把妇女提高到与男人相同的水平,而且在这方面,他们使我觉得他们对于民主进步的真正含义有令人钦佩的理解。
至于我,我要毫不犹豫地声明:尽管妇女在美国还很少有人走出家庭的小圈子,在一定程度上还具有很大的从属性,但她们的地位无处不使我觉得还是很高的。现在,在我即将写完这本讲了美国人做了那么多重大事情的时候,要是有人问我你以为这个国家的惊人繁荣和国力蒸蒸日上主要应当归功于什么,我将回答说:应当归功于它的妇女们优秀。
《论美国的民主》
托克维尔著 董果良译
第十三章 平等怎样自然而然地将美国人分成许多私人小团体
人们可能认为,民主制度的最终结果和必然效果,是使全体公民在私人生活方面也象在政治生活方面那样融合起来,并强制他们全都过同样的生活。
这样,将会对民主所产生的平等作出极其粗浅和极其蛮横的解释。
任何社会情况和任何法制,都不可能使人们相似得在教育、财产和爱好方面没有一点差别;即使不同的人有时候可能发现齐心协力去做同一件事对他们有利,但是你也得承认,他们决不会从其中发现乐趣。因此,他们无论如何要逃避立法者规定的限制,并在逃脱立法者试图限制他们的活动而为他们规定的某种范围时,就建立起一些因条件、习惯或品德相似而结成的私人小团体,与大的政治团体并存。
在美国,凡是公民,谁也不比谁高人一等;他们既不需要彼此服从,又不需要相互尊敬;他们共同执法,共同治国,总之,就是大家合在一起去处理对共同的命运发生影响的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