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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外,一道汽车光穿过宽大的落地玻璃窗帘, 从左面向右面平缓移动。杰林卡和露茜都睁大眼睛,盯着这束光的移动。
而后,光消失了,室内的烛光又重新亮了起来。
杰林卡和露茜几乎同时从沙发上站起来,手拉着手走到窗前。一辆白色的BMW停在街对面。
杰林卡知道,是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又来了。
是的,桑迪回来了。
她自己也不知道在洛杉矶的“襄宾客栈”,吞下安定的刹那间,是不是一种自杀行为。如果是,她应该把整瓶的药都吞下去;如果不是,那她应该只吃一片或者两片,而不应该吃太多。不管怎样,桑迪终究没有放弃生命,她又回到了硅谷,回到了这个铭刻着她的爱和痛苦的地方。
桑迪在柔和的夜色中忙碌着。她从汽车后备箱中搬下两个很大的箱子,从她用力的程度看,箱子虽大,但并不太沉重。
她脱掉鞋,光脚走到门口像地毯一样富有弹性的草地上,然后再把已经放在路边的两个箱子一一抬到草地中。
“这个女人想干什么?”露茜看着桑迪的举动,问杰林卡。杰林卡把一个手指放在她的嘴唇上,露茜就不再说话。他们继续在黑暗中注视着桑迪。
桑迪并没有急于打开箱子,而是光着脚走到了杰林卡家门口。
她再次在露丝玛雅捂着胸口倒下的地方跪下身子。
“你好吗?”
“露丝玛雅,你好吗?”
“亲爱的露丝玛雅,你好吗?你好吗?”
桑迪一遍遍问着,仿佛露丝玛雅只要听见,立刻就会给她答复一般。
第二集一夜暴富(3)
“亲爱的露丝玛雅,我在中国上大学的时候,您在国际生物学界的声望就如雷贯耳。知道吗?我是那样崇拜你,崇拜你的才华,崇拜你卓越的创造力,崇拜你的人格魅力。我一直把你作为我人生努力的方向和榜样。整个大学阶段,你都是我理想的泉源,要成为一个像您一样出类拔萃的生物学科学家,在人类基因和艾滋病研究上有所建树,成为我努力的动力和目标。遗憾的是我来到美国之后,出于生活的无奈,放弃了生物学。但是我并没有放弃对您的崇拜和对生物的热爱。可是,谁能知道呢?我最爱的男人竟然杀死了我最崇拜的科学家。露丝玛雅,你能理解我的难处的,是吗?我爱你,我也爱他,这是两种不同的爱,对一个真正的学者来说,不,对一个完整的人来说,这两种爱都是不可或缺的。但是,我的生活却偏偏互相残杀着这原本并不冲突的两种爱。是什么让我的爱活在互相对立之中?”桑迪说着说着,声音开始颤抖起来。
“露丝玛雅,我能感觉到你的存在,我甚至能听到你对我说话,真的。我知道,你并不因为我的男人夺走了你的生命而记恨我,你的胸怀是如此宽广和仁慈。露丝玛雅,我越来越想亲近你,因为我感到我们的生命正在互相靠近。露丝玛雅,如果你愿意,让我们之间有更多的交流,好吗?”桑迪从跪着的地上站起来,光着脚,重新走回到了绿草地上。
“露丝玛雅,”桑迪张开双臂,在草地上旋转着身子:“如果你同意,让这七十七只鸽子作为我们的信使,在不同的两个世界中,架起一个互相慰籍的桥梁,好吗?”
桑迪继续旋转身子,抬头向天询问:“好吗?露丝玛雅,你同意吗?”
天空一片寂静,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露丝玛雅,如果你同意,就给我一阵风,好吗?给我一阵风。”桑迪伸出双臂,好像要接住随时从天上掉下来什么东西似的。
一阵风微微吹来,真的,又一阵风吹来了,风中有一股微熏的温热拂过桑迪的面颊。
“你同意了,是吗?露丝玛雅,如果是,再给我一阵风吧。”
又一股风吹来。这次是一股强劲的风,桑迪的长发随风飘扬起来。
“谢谢你,露丝玛雅,我知道了你的心意,你愿意看到来自我们这个世界的信使。好的,我要放飞我的,不,是我们的信使。当你看见它们的时候,那就是我,是我来看您了。”
七十七只白色的鸽子,从打开的箱子中一跃而出,振翅高飞。那七十七对翅膀振动发出的“唰唰”声,在静谧的夜色中回响,给周遭平添了一种庄严而生动的氛围。白色的鸽群,绕着露丝玛雅家的屋子,在空中盘旋着,一圈又一圈。
桑迪在草地上撒了谷类,然后吹响鸽哨。哨声悠悠,刚刚在夜色中消失的白色鸽群,重新又回来了。它们纷纷飞落到草地上,将桑迪围在了中间。
桑迪抱起其中的一只鸽子,贴在脸颊上,她流下了高兴的泪来:“谢谢你,露丝玛雅,谢谢你。从今以后,我不再孤独,你也不会了,是吗?”
杰林卡和露茜看到桑迪放飞的鸽群,绕着他们的房子盘旋,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壮美。那白色的鸽子,真的好像来自天堂,并且将会把这里的一切带回到露丝玛雅那里去。
桑迪看着在天空中最后消失的鸽群,说:“露丝玛雅,鸽子会把我的思念和赎罪带到你那里去。我将暂时离开这里,去旅游。生活让我成为一个穷人,现在又让我成为一个千万富翁,我不知道其中的奥秘。但是我知道,生活对我如此的厚爱,一定是要我有所作为,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所以,我要暂时远离硅谷的紧张和喧嚣,我要去最寒冷的阿拉斯加,让我的脑子在冰点以下的温度中得到清洗。等着我,露丝玛雅,我会很快回来的。鸽子会陪伴着你左右。”
“露丝玛雅,我爱你。”
杰林卡放下窗帘,脸上凝重的表情,写出内心已经被七十七只鸽子振翅高飞的壮观景象感动了。
“这是何等的疯狂。”杰林卡说。
“是的,这是一个真诚、激情和幻想的女人。亲爱的,你不认为吗?”露茜说。
杰林卡看着露茜标准美国女人的脸,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摇了摇头。
第二集野人兰斯
第四章 野人兰斯
飞机即将到达阿拉斯加的时候,遇上了强气流。空姐在广播中不断提醒各位乘客,系好安全带,在座位上坐好,不要随意走动,并且关闭了卫生间。
桑迪半年多来的疲惫,似乎集中在这个飞行途中爆发。她上了飞机就开始睡觉,空姐过来发放午餐也没能吵醒她。飞机持续不停的颠簸,潜藏着紧张和不安。
桑迪完全置身度外,在飞机的上下左右颠簸摇晃中睡得沉沉的。
飞机终于在停机坪上降落并且稳稳停下后,客舱内响起了一阵齐刷刷的鼓掌声。
桑迪被这阵掌声吵醒,她茫然四顾,不知道掌声为谁而起,最后在懵懵懂懂中随着人流下了飞机。
麦金利山静若处子,逶迤无语。
阿拉斯加的冷,是一种彻底的冷,穿透人的心脏和大脑。桑迪站在机场出口处,倏然跃入眼帘的景象,加上可以荡涤一切的寒冷,让桑迪感到了一种无以伦比的震惊。从灵魂深处,有一种感动不可遏制的升腾上来,桑迪的眼泪刷刷的流了下来。她有一种冲动,要撕开胸膛,让那纯白的雪山来销蚀自己的身体。
桑迪拎着一个不大的提包掉在地上。站在机场出口处的玻璃门外,一任冷风肆虐,她的表情在嘴张得大大的状态下静止。
此时的桑迪不可能注意到,一个十分彪悍的男人正向她走来。他从背后一把抱起她,飞快转身,重新走回机场大厅。
桑迪想喊,想挣扎,但她的嘴已经不听使唤,确切的说,她根本不知道嘴去了哪里,全身一丝都不能动弹,甚至也找不到自己的手和脚了。
那大汉把桑迪抱进机场后,并没有放开她。他在一排蓝色的座椅上坐下,像大人抱婴儿一样,将桑迪的人横斜着抱在怀里,然后脱下身上的皮毛大衣,紧紧裹住她。
几分钟之后,桑迪明显感觉到一股热流开始在体内循环。嘴巴由于在张开状态下保持时间太久,腮帮子也感到有些酸疼。她尝试着闭合一下嘴巴,这回嘴竟然很听话的动弹了,只是节奏比思维要慢半拍。
桑迪全身复苏过来,她感觉到脚底正被什么东西挠着,痒痒的,一直痒到了心里。桑迪控制不住的笑了,她想忍住,可是那痒痒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以至于躺在这个陌生男人的怀里大笑了起来。
男人停下正在搓揉桑迪双脚的手,也许是被笑声感染,他也笑了起来。
“我说,喂,都市里的女人都像你一样无知吗?”他看着桑迪的脸认真的问到。
“无知?我很无知吗?”桑迪想从来没有人会用无知来描述一个拥有两个博士学位的人。
“像你刚才站在机场外的样子,会被冻伤的,冻成一座透明的玻璃雕塑。知道吗?你也可能会失去一只脚,或者一只手,也许是黑眼珠从眼眶里流出来再也装不回去了。哎,无知的都市女人!”
“有这么严重?”
“当然,我说,你这穿的是什么?简直是穿了两层纸。”男人一边说着,一边用左手把桑迪的毛衣和外套的下摆翻了两下。
桑迪挪开那件皮毛大衣,站到地上,拎起地上的手提包,走了。
没走两步,她又停了下来,看见那男人还坐在椅子上没有动的意思。
“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的眼睛没有掉出来。”桑迪说着的时候,用两根手指把下眼帘往下扒拉着做了一个鬼脸。
陌生男人冲她挥挥手,桑迪继续往外走了几步,那男人又在身后叫她:“喂,小姐,你回来。”
“喂,我说你这是要去哪里?”
桑迪闻声停下脚步,是啊,去哪里?她没有像一般游客那样,预定好旅游线路和住宿的饭店,也没有和旅行团一起行动,她还真的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桑迪犹豫了一下而后转过身,向那个陌生男人走回去,在他的座椅前,一屁股坐到地上。桑迪冲那陌生男人摇摇头。
“你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男人的一双眼睛闪着好奇的光。
“是的,我不知道要去哪里。”
“大都市的女人都和你一样疯狂吗?”
“我怎么疯狂了?”
“你看,你穿了一件纸衣服到阿拉斯加来,而且不知道要到哪里去,这还不算疯狂吗?”
“好吧,就算,就算我是大都市的疯狂女人,那么你又是什么地方的人?”
“我啊,我是真正的森林男子汉,我是一个抗拒文明的野人。”
“野人?我怎么没看出来?”桑迪开始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他蓄着络腮胡子,脸上的肤色被浓密的胡子淹没了。不过,从他的眼神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年轻小伙子,不过二十多岁而已。
“好吧,疯狂女人有个名字,叫桑迪,你呢?野人?”
“我叫兰斯,说真的,你这是到哪里去?”
“说真的,我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
“你是我这个春天见到的第一个女人。”兰斯若有所思,继续说:“不过,明天,你就不会是唯一的女人了,我会见到很多和你一样疯狂的都市女人。”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明天才会见到很多女人?”桑迪不解。
“因为只有明天,才是我们的节日,我们森林男人们的盛大节日。”兰斯的眼睛闪动着兴奋的光。
“对了,你不是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吗?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参加我们的狂欢,你会和我一样兴奋无比的。”
“我也可以参加?我是女人也可以参加?”
“是啊,因为你是女人才更有意思。”
“那个地方远吗?”
“很远,要翻越两个山岭。”
“那我们怎么去?”
“你确信愿意和我一起去了吗?”兰斯认真的看着桑迪的眼睛问到。
“是的,确信。”为了强调决定是认真的,她说话的时候握紧了右手的拳头。
兰斯把皮毛大衣重新披在桑迪的身上,然后一把将她的身体抡到半空中,落下来扛到肩上,用命令的口吻说:“听话,不要乱动。”
桑迪感觉自己的身体随着他狂奔的脚步颠簸起伏,随时都有一种倒栽到地上的危险。她扯着嗓子哇哇大叫着。但是在他肩上的路途似乎很长,地面上无边无垠的白雪仿佛贴着她的眼皮般溜溜的走着,没有尽头。
桑迪的视线终于能正着身体看见蓝色的天空时,发现自己已经被那森林野人放到了一架小型飞机的副驾驶座上。桑迪惊诧得睁大双眼:“坐飞机去?你驾驶啊?”
“坐好了,系好安全带,我要起飞了。”
桑迪这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要去的是什么地方,就冲着他大喊:“野人,我们要去哪里?”
“多津塔那村。”飞机引擎发出巨大的声音,很快将兰斯的回答淹没了。
第三集冰雪覆盖的多津塔那村
第五章 冰雪覆盖的多津塔那村
两个小时飞行之后,兰斯小型飞机引擎的声音在多津塔那村上空回响。飞机在这个村庄中唯一一座不算太高但已经是最高的高楼上空盘旋了两圈。
有人从楼里走了出来。
飞机平稳的降落在屋前空旷的雪地上。兰斯把一箱箱酒搬下飞机,对从楼里出来的几个同样彪悍的男人喊到:“把上面那个女人和这些酒一同搬进去,她们一样娇嫩。”
一个男人攀住飞机的舷窗,纵身一跃,直接从地面进到驾驶室,双手伸进桑迪的胳肢窝下,一把就将她整个人高高举了起来。桑迪往飞机下一看,四个男人各拉一个角,张起了一张白色的毯子。桑迪的人被从飞机上抛下来,软软的落在这张网中。白色的毯子就像逮住了北极熊的陷阱,马上如一个麻袋般收紧了口子。一个男人像抗着一头捕获的猎物般把桑迪抗进了屋子。
屋子里非常暖和。桑迪从白色的网中钻出来,对着墙面上一幅落地镜子照了一下,看见镜子中的自己鼻子和腮帮子红彤彤的,穿着一件把整个人都覆盖了的皮毛大衣,样子可爱又怪异。她对着镜子捏捏自己的鼻子,然后脱掉了那件大衣。
忽然,光熄灭了,桑迪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她进屋时除了看见一面镜子之外,甚至没看清这是不是一间屋子,压根儿没弄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她在紧张中茫然四顾。偏偏又有一阵吼声传来,像是巨型野兽的声音。桑迪浑身的皮肤起了鸡皮疙瘩,她本能的用双手捂住脸。然而那声音却再次响起,连续吼了四下,桑迪的神经在这低沉、缓慢但又透出霸气的吼声中快绷断了。她知道阿拉斯加有很多种类型的熊,北极熊、黑熊,还有麋鹿等等。桑迪环顾四周,想找到逃生之处。但黑暗使她无以辨认方向,只能盲目的转动身子,屏息静气,伸出双手,摸索着寻找出路。慌乱中她的手触到了一样东西,感觉毛茸茸的,再触摸到时,手就被那毛茸茸的东西抓住了。桑迪“哇”的大叫着哭了起来。毫无疑问,这是一只黑熊,自己就要成为它的果腹之物了。
桑迪大哭着,一束追光,让桑迪在强光中看清了,自己的手正被一只黑熊的爪子紧紧的抓着。桑迪不敢用力,她听说黑熊力大无比,要是喜欢一个人,她只要用力抱紧人的身体就可以让人断气。桑迪一动不动,忽然想到了兰斯,那个带他来这里的男人。桑迪不敢放声大哭,也不敢大声嚷嚷,在嘴的抽蓄中含糊地叫着兰斯、兰斯。
那熊的另一个爪子也伸过来了,搭在她的肩上。桑迪闭上了眼睛。她想起一个猎人假装死去,蒙骗黑熊,得以逃生的故事,也就一动不动,尽管心紧张得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那黑熊到也温和,并没有要表示友好而弄死她的意思,只是像男人拥抱女人那样拥抱着桑迪的身体。
桑迪的眼前被又一束强光照亮,这次她看见了还有起码三只熊正向她的方向缓缓移动着身子。她被这突然而至的险境完全吓懵了,思维出现了空白。
但是情形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