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汉子道:“慢来!慢来!这位老兄,你我非亲非故,你干嘛要帮我的忙呢?”
韩宏笑道:“还是那句话,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你有困难,我有这个能力,帮你一下这算不了什麽,也许将来我有困难时,也要请你帮忙的,我们就这麽说定了,三天後傍晚时分,你到我家来找我好了……我家在……”
那汉子道:“老兄,你的好意我十分感谢,不过这事情可开不得玩笑,你要知道,我只有一个月的期限了,我赶回家还得要十来天,因此,你要是没把握,还是让我想别的方法好了,要是误了我的事,我可恨你一辈子。”
这汉子倒也够冲的,韩宏跟他才刚见面,而且是诚心诚意帮他的忙,他却像是吃定了似的。
韩宏对这种实心的汉子倒是很欣赏,一拍胸膛道:“朋友,这你放心,我韩君平人在长安,你问问这儿的人,他们都认识,三天後你来找我,绝对耽误不了你的事,对了,你的高姓大名,可以赐告一下吗?我要写封信给你带著,你办完了家里的事,就赶紧上灵武去,目前正是个机会,那儿需要人,否则投营吃粮,还不一定有缺呢!”
汉子道:“我姓许,单名一个俊字,河间大名府人氏,祖上曾经在燕州罗艺将军麾下为将……”
韩宏道:“燕州罗氏是累世名臣,晋封燕国公,罗氏为将门世家,极受朝廷器重……”
许俊道:“我祖上只是罗公门下的稗将,而且那是多年以前的事。现在已经搭不上关系了。”
韩宏道:“但罗公门下,都得罗氏枪法真传,而罗家的枪法,到现在还是军中的神技之一,许朋友是否……”
许俊道:“罗氏枪法神绝是不错,但是现下却已多半失传,连罗公的後人都未能使得全了。我是学过一阵子,却不能算精通,我是用刀的……”
韩宏笑道:“不管你用什麽,有这一点渊源出身,在军营中就较为受人重视,我在信中为你吹嘘一下,相信在侯大人那儿也不会埋没你的,你今年贵庚?”
许俊道:“二十六岁。”
韩栩道:“好,正男儿少壮之年,燕赵男儿,多慷慨悲歌之士,侯大将军门下,你们同乡很多,去了必有照应。许壮土,我今年三十了,比你虚长四岁,如蒙不弃,我们就结个异姓兄弟吧!”
许俊想了一下,双手一拱道:“小弟高攀了。”
韩宏十分高兴地道:“好兄弟,後天晚上你到我家来,见见你嫂子,她可是长安有名的美人。”
韩宏说了自己的地址,欢天喜地的跟许俊分手,一迳回到家里,柳青儿跟玉芹已经弄好了晚餐在等著他。
韩宏看见桌上有鱼有肉,还温了一壶好酒,倒是颇觉意外,忙问道:“今天是什麽好日子,弄了这麽多的菜?”
玉芹笑道:“今天不是咱们家的好日子,是街口上的好日子,鱼跟肉都是他们送的。”
“街市口上的好日子?这是怎麽说呢?”
玉芹道:“他们鬼得很,知道今天是户部发放岁俸的日子,所以迭了酒菜上门,实际上是提醒我们一声,要来收帐了,这些做生意的可恶透了。”
韩宏一怔道:“我们家吃的菜肴粮食都是赊的了。”
玉芹笑道:“也不算是赊,在京师,官府人家都是如此,米粮鱼肉,都是送了来,半年结帐一次,户部发关俸後再算帐,一次来领了去,这也是官府之家的气派,只有那些小户百姓,才会是现钱买粮食呢!”
韩宏道:“我们一共该付多少钱了?”
玉芹道:“不多,今天我跟夫人算了一下,总共才只有二十多千,官人可以领到五十多千,足足有馀的。”
韩宏苦笑了一声道:“只怕没有得剩了,我都买了这东西了!”
说著取出了怀中的那对鸡血石印,玉芹闻言怔道:“这麽一方石头,要卖五十千钱?”
韩宏道:“这鸡血石纹很妙,隐隐自成图画,举世再也找不出第二对了,这可是无价之宝。”
玉芹道:“天下没有无价之宝的,就算价值连城,也总有个价钱的,这只是两方石头罢了,又不是什麽美玉!”
韩宏道:“你那里懂得……”
玉芹道:“老爷,我是不懂得,可是我却懂得行情,便知道不管多贵多好的石头,若是用来做印章,价值就有限,最好的也不会超过十千钱去,我有个表哥在古玩店里当学徒,这是他教给我的,大概不会错。”
柳青儿道:“是啊!爷,以前姐妹们有了玉器,自己不识价,都是拿来叫玉芹去请她表哥估价的,她表哥在万珍斋当学徒,已经出师了,对於各种珍奇古玩,估价很准的,这方石印瞧著虽好,但我看来也不值三十千……”
韩宏苦笑道:“不是三十千,是五十千,我今天领了五十千的飞钱,全部买了这方石印了。还有几千零钱,搁在衙门里,我怕累赘,没带在身上。”
玉芹更是叫了起来道:“什麽?五十千钱买了这麽一对石头?我的爷!您可真大方,这明明是叫人诓了,是那一家,快去退给他,否则就拿去报官去,我表哥说,古玩买卖虽有虚头,但讨价太多就是讹骗了,可以告他的。”
韩宏摇摇头道:“价钱是我自家开的口,这还去报什麽官?难道抓我自己不成?”
柳青儿较为细心道:“爷!以前你也常替人品鉴古石珍玩,估价很准,相信你不会给人讹去的!”
韩宏叹了一口气:“除非是我自己愿意,谁也别想在这上面讹我一文钱去,这对印章是我向一个朋友买的,他住在大相国寺,因为有急用,我想帮助他,可是他生性耿介、性情孤傲,只有买了他这对印石,但石头的确不错!”
玉芹噘著嘴道:“爷!您既然能估价,就瞧瞧它能值多少,拿去卖了吧!凑著也好去结帐,否则等人要上门来就难看了。您是新科的贵人,发放在京里,别人都以为您很罩得住,这可不能穿帮。”
新科进士多半外放出去当地方官,混个三五年,多少总能捞进几文,所以榜发之後,倒不愁没钱使,有些人专门放钱给这些外任官,利息很高。限期半年或一年还清,可见做官确实有点好处。
只是外任官升迁的机会较难,身家有些底子的,不急於赚钱,就打通关节留京放在部裹录用,油水是捞不到了,每年还得往里贴钱,可是升迁的机会极多。
所以,科班出身的京官,在一般人心目中,就是财主的意思。韩宏的情形却是例外,他是被侯希逸留下的,那也是李存信的托付。
宅第是李存信送给他的,而且也送了他一笔可观的贺仪,使得韩栩这个六品官儿也颇为风光。
因此玉芹的顾虑不错,若是等人上门来要帐,那就是罩不住了,柳青儿道:“这也是,钱花了就花了,帮助人是应该的,可是那些生意人的帐也拖不得,他们的嘴巴可恶极了,不出三天,就能加油添醋,传遍了长安城去。把东西卖了,咱们自己再凑一凑,以後日子过省一点。”
韩栩道:“这对印石我打算自己刻了送给李侯的。”
柳青儿道:“这也应该,不过我想李侯也不争这些,咱们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吧!”
韩宏苦笑道:“假如卖了能济急倒也罢了,这对石头虽然难得,却还不是极品,正如玉芹说的,印石在古玩中最不起价,最名贵的玉石,也没有上万的,名贵的玉都用来雕成佩饰了,印石可没有带在身上的,那只是些次质的石块而已,这对印石拿到市上,最多只能卖个两三千。”
“什麽?才这麽一点价钱啊!”
“如果我再肯费上些功夫,就势加以雕刻後,倒是还可以卖成个十来千的,那还得一两个月之後。”
玉芹道:“那怎麽办?爷!您也真是的,一味去做好事,就不愿自家死活了,现在可不比从前了,您有了功名,摸了一个家,开门就要钱的,以前您没钱可以躲在家里十天半月不出来,现在您天天要上衙门去应卯。”
韩宏被说得无言可答了,柳青儿忙道:“玉芹!不可以没规矩,怎麽对爷那样说话的!
爷是不知道家用情况,再说也是做好事,又不是拿去胡天胡地乱花了,才二十千多一点儿,那里就难死咱们了。”
玉芹道:“这一两万钱,自然是难不倒人,婢子拿头面去质押一下,也能周转开来了,婢子也不是在数落爷,而是要他知道一下家里的情况,以後可不能再那麽大方了,要是再许下人家什麽,咱们拿不出来了。”
韩宏一怔道:“什麽!家里已经没钱了?”
玉芹道:“我的爷!您一共才发了两次的饷,可是没拿回一个钱来,倒是往外搬了不少出去,家里日常开支,一切应酬开销,每一笔都有帐的,婢子可没落下来。”
柳青儿笑骂道:“鬼丫头,谁也没说你什麽,看你急成这个样子。”
玉芹道:“我怎么不急,爷跟夫人都是不管事的,叫我来当家,我总得有个交待。原来的钱早就花光了。”
韩宏只得道:“玉芹,我知道你当家辛苦了!”
玉芹道:“当现成的家,只不过劳点儿神,没什麽辛苦,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钱了婢子可没处变去。”
韩宏笑道:“以後我留心著,不再乱花就是!目前的关头只有先塞过去再说,把家里东西质押一下也好,可不能拿你的去,要押也得押青娘的才是。”
玉芹冷笑一声道:“夫人的头面首饰早在上个月就送去押掉了,原是指望著爷发了俸去拿回来的。”
韩宏一怔道:“上个月就已经质典东西了?”
玉芹道:“爷才知道啊!客人上门,酒菜不必说了,临走还得送上几文,体面一点的客人吧!自家骑了马来,或是乘了轿子来,赏钱开发又不能寒酸,这都是钱,我说这位侯大老爷也真是的,他自己又不在京,却把爷给弄在京里,不是活活的坑人吗?”
柳青儿忙道:“不能怪侯司马大人,他是一片好心,何况他也留了一笔钱给我们,照一般的开销,那应该是够的,只是没想到我们这麽个花法而已。”
韩宏也想到事情不太妙了,皱著眉头道:“到下次发俸还有半年呢,这可怎麽办?我们可得省一点。”
玉芹道:“爷!这话别跟我们说,夫人跟婢子都不是不能吃苦的人,粗茶淡饭我们一样过得很高兴,日常所需好在都是半年结一次帐,那也不急。日常应酬,是省不下来的,谁叫咱们家撑著这场面呢?不过您也别担心,婢子旧日的姐妹,攒了几个私房钱,放在我这儿,也可以先挪著用?”
韩宏忙道:“那怎麽能用她们的钱!”
玉芹笑道:“咱们一样付利息,有什麽不能用?”
韩宏道:“我现在在礼部,管的就是官常,我并不是瞧不起她们,但是向她们借钱,传出去可实在不好听。”
柳青儿也道:“这倒说得是,玉芹,我们不是势利小人,有了现在忘记从前了,爷也没什麽架子,姐妹上门,仍然是客客气气的招呼她们,交朋友可以,但是向她们借钱,到底是不太好。”
玉芹笑道:“这个不劳二位操心,婢子也不是那麽没眼色的,连这点道理都想不到,钱可以用,可不是咱们借的,只要帐目清楚,不少她们的,准保没人知道。”
“怎麽会没人知道呢?这些姑奶奶的嘴最碎了,无风犹起三尺浪,河况是借了她们的钱呢?”
“我的爷!那要看是什麽钱,这是她们偷偷攒下的私房钱,放在身边,是怕被鸨儿搜去了,放出去,又怕被那些没天良的吞没了。”
“还有人吞没她们这种钱,那实在太没天良了!”
玉芹黯然道:“怎麽没有?多得很呢!而且还不敢声张,怕被鸨儿知道了,反而挨一顿打骂。有些混帐客人拐了钱一去无踪,有些最没良心,跟鸨儿串通好分掉了,所以她们私下攒的几个钱,都是含血和泪的卖命所得,我们好容易出来了,她们偷偷地来央求我,代她们保管著,找个可靠的人放出去,托了爷的福,我算是官眷的身份,大概没人敢吞掉我的。”
柳青儿道:“这我怎麽不知道呢?”
玉芹道:“夫人,你现在是有诰命的官太太了,虽说您不忘旧,还照常跟她们聊聊天,可是她们还不敢来麻烦您,再说您也跟那些生意人没接触,找不到放钱的门路,她们更不能要您去办这种事儿,婢子是管家,跟那些人本来就有接触的,河况您也算不来那个帐。”
柳青儿笑道:“好丫头,你倒是抖起来了。我教你认了几个字儿,你竟成了管事大奶奶了,难怪我说那些妮子竟像是看上咱们家了,三天两头地往这儿跑,而且来了总要找你说几句悄悄话,敢情是为了这个,不过你也该问问爷,能不能这麽做……”
韩宏心中一阵恻然,他想起以前那些粉头儿为了向他求诗去唱,也经常送点东西或是塞把钱给他,这原是感谢酬庸之意。初时虽不习惯,日久也就缅颜收下,而且还著实地靠著这个混了一段日子。
那些钱也是她们悄悄地省下来的私房钱,只不过用在这个上面,是经过鸨儿们默许的而已。听了玉芹的话後,想到这些钱来处的辛酸,心中更感恻然,因而道:“能帮帮她们的忙也是好的,她们都是些可怜虫,攒下几个钱来,日後也好有个用途,只是要小心,别让人倒了去!”
玉芹笑道:“谅他们不敢,他们对爷畏惧得紧呢!说爷跟侯司马和李侯交好,这两个人都是太子的股肱,而皇上春秋已高,太子登基之日已在不远,那两位少不了都是保驾大臣,爷到时也将发达了,他们怎敢吃了我的钱!”
韩宏忽地心中一动道:“有多少了?”
“不多,总算起来,大概有七八十千吧!”
“这可不算少,玉芹,若是临时要用,能提出来吗?”
“自然是可以的,绸缎庄中的马掌柜生意做得很大,钱放在他那儿,随时都可以提,宫里的脂粉钱,也有大部份是放在他那儿的。”
韩宏奇怪道:“宫里还有什麽脂粉钱放在外面?难道是叫他代办脂粉不成?”
玉芹笑道:“爷!您这可不知道了吧!宫中的妃子女官等,都有份例的脂粉钱,其实是给她们日常零用的。”
“她们足不出官,有钱也没处用!”
“怎麽会没处用呢!自己虽不能出来,却有专司轮值的人,出来为内宫采办零用之物,她们只要把需用的东西跟钱交付门上,自会买了给她们送进去。”
“这就是了,她们必是用不完那些钱,存聚起来,不过又做什麽用呢?她们又不要出宫来!”
“还是会出宫的,到了三十岁之後,多半会放出官来,遣嫁到人家去,可以带一笔钱过去。”
韩宏点点头:“这倒也罢了,可是还有不出宫的?”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是由几个太监经手,怎麽用法也没人去追问,这笔钱为数不少,利息又低,大家都争著要借来使呢!”
韩宏盘算了一下,终於道:“玉芹,既是随时可提,你把你经手的钱提个五十千出来。
利息跟人家照算,到时由我们还好了,我有急用。”
玉芹跟柳青儿都吃了一惊,柳青儿忙问:“爷!你又要钱干嘛?差人家的钱不算多,我再找点东西去典一下就可以过去了。人家的钱最好还是别去动,万一人家要急用来提,咱们一时凑不起来,可又怎麽办呢?”
韩宏道:“只有到时再想法子了,这五十千钱,我是非要不可的,因为我答应了人!”
玉芹道:“爷!您去答应了人!有钱做好事,那是修福积善,可是没钱借债来助人,这可是图的什麽呢?”
“我……不知道,我以为家里还有钱,所以才答应了下来,可是这个人却很值得帮助一下……”
他把许俊的情况说了,柳青儿道:“这人倒是一条好汉,他到侯大人那儿去,必然会有出息的。何况爷又跟他结拜为兄弟,自然是不能耽误人家的。”
玉芹苦著脸道:“爷!您有没有算一下,要等半年才能再有钱还人家,把钱还了债,咱们家又没钱了,几处地方挂了帐,到时又拿什麽去给?”
韩宏想想道:“我可以想法子,例如有人找我题诗写扇面,那都是有报酬的,至少一把也在四五千,若是写写中堂,画画条轴,致酬更高,我以前是懒得应酬,所以没有接下来,往後我辛苦一点就行了。”
柳青儿轻声道:“爷!您现在有了功名,可不能再干那个勾当了。”
韩宏怔了怔,才明白她的意思,讪然笑道:“这跟以前不同,就是因为我有了功名,别人才来相求,多半是一些富商或是别处来投考落第的富家子,功名未得,弄得一两个名士的题跋,回去也好骄人,表示他交了些有学问的朋友,这可是名利双收的好事,翰林馆里那些老前辈,就靠著这个撑门面,过日子呢!”
柳青儿道:“爷又来哄人了,翰林馆中都是些有学问的大老爷,他们也都有官儿做,怎麽会仗这个过日子?听说皇帝不时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