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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和爹一样严肃的姐姐，小葳抽噎，老老实实了：“生、呃，生小葳气了。”
“那为什么小葳知道我们生气了？”
“小葳不乖。” 小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一双小胖手掰着自己身上衣服的纽扣，没敢抬头看姐姐。
“哦，那小葳知道自己怎么不乖了？”芊芊循循诱导。
“小葳，哭哭，不好。” 小葳说着，感觉自己也不好意思了，双手捂住小脸，又忍不住悄悄通过手指缝看看姐姐。
芊芊被他这小模样逗得哭笑不得，“小葳知道自己哭，是错的，就不可以再犯了。爹娘和姐姐最生气的，不是小葳哭，而是你只想着自己不喜欢上课，就不要，仗着爹娘心疼你，这才是大大的错。”
小葳似懂非懂地听着，芊芊也不需要小葳完全明白自己的话，只要现在他有这个意识，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对的，就可以了。
小葳眼泪已经止住了，芊芊想了想，把他抱起来，小葳乐得咯咯直笑，小手搂紧芊芊的脖子，小花脸在芊芊的肩窝处蹭蹭：“姐姐，不生气。”
芊芊被他这么一蹭，心都软了，温声道：“只要小葳知错就改，姐姐就不生气。”
小葳直起小身子，歪歪头看着芊芊。
“小葳乖乖跟老师上课，就是知错能改。”
小葳撅撅嘴，“姐姐教小葳好。” 他不想要老爷爷教啊，姐姐好温柔的，还有香香的抱抱，他喜欢姐姐教。
“姐姐要上学没有时间，你看，你那天不是还陪姐姐到学校报道？姐姐每天一大早就要去上学，然后要下午才能回家，”说着芊芊拉起小葳的小手，摸上自己的脸，“你摸摸，姐姐的脸是不是都累瘦了？难道小葳要把姐姐累得趴趴吗？”
芊芊确实是瘦了，却不是如她所说的上学辛苦累瘦的。从暑假开始芊芊就在长高了，身体拉长，人看上去自然就瘦了，让芊芊很是开心，原来自己虽不胖，但始终有孩子独有的肉肉，如今连她原来带着婴儿肥的脸都慢慢瘦下了，芊芊满意不已，也让唐晓晓很是眼红。
小葳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鼓着脸没出声。
前世娘亲曾感叹大伯母教子有方，子女个个出众，品性好又很是孝顺，“教子就如管理奴才，要恩威并施，俗话说就是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
芊芊笑眯眯摸摸小葳闹腾得满是汗的头，“姐姐答应小葳，只要姐姐不用上学，放假在家，就做小葳的老师好吗？” 芊芊这么说，也是担心那老师把小葳教傻了，只会读书，毕竟现在虽是民国，但仍有不少老书生以读书人自居，看不惯许多新事物，却只懂埋头读书，连家也养不起。她打算自己有时间也要给小葳讲讲外面的世界，还要到处带他出去逛逛，了解了解外界。
“真的？”小葳眼睛“噔”得亮起来。
“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芊芊轻轻刮刮小鼻子。
“那好吧，小葳等姐姐。”
“你也要答应姐姐，乖乖听老师的话，乖乖上课，知道了吗？”
“知道了。姐姐，要拉钩。”
“好好，拉钩。”
两姐弟的小手指头钩在一起，“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杜世全和意莲站在柱子后面，一直看着芊芊怎么教小葳的，杜世全很是欣慰：“芊芊真是好姐姐，以后啊，小葳还是要交给他姐姐管教。你也不要再惯他了。”
意莲手帕甩向杜世全，嗔道：“知道了，老爷，不知是谁惯小葳最厉害？还是芊芊有办法。”
杜世全哈哈一笑，伸手揽住意莲的肩膀，“还是你厉害，给我生了两个好孩子。”
“老爷~”意莲被杜世全难得一见的露骨动作羞得脸红。
“爹，娘，那天小葳闹脾气，他曾经说过一句‘姐姐不要喜欢新弟弟’。” 小葳乖乖去上课了，那位老先生倒本事不小，能把满心不情愿去上课的小葳教得服服帖帖，而且他们也发现小葳上课后乖了很多，不是说从前的小葳不懂事，只是他虽然听话，却仍然有着娇惯的小毛病，有不如意的就撒娇，甚至撒泼哭闹，做什么也没个定性，而上课后，芊芊感觉小葳做一件事能坚持更久了，注意力能集中得更长时间，这是好现象。
而芊芊还没忘记小葳那天的一句话，小孩子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除非有人说给他听。一开始芊芊以为是杜家的下人乱嚼舌根，可是调查后发现私下谈论主子的是有，却也没有说什么“新弟弟”的，芊芊很是疑惑了一阵子。
直到今天芊芊休息，不用上课，带着小葳跟着意莲去吴家做客。
吴家距离杜家很近，主要经营西洋货品，在上海也是占一席之地。意莲和吴夫人关系不错，有空就会和吴夫人聚聚。小葳一到吴家就拉着吴家的四少爷出去玩了，吴夫人和意莲也习以为常，只叫丫鬟和小厮好好看着两人。今天芊芊和吴夫人寒暄后，就跟着小葳来到吴家的花园，这才知道原来小葳那些奇怪的想法是从哪里学来的。
芊芊听过两个孩子的“悄悄话”，考虑再三，吴家少爷从前是家里的小霸王，稍有不顺意的就撒泼打滚，无论什么要求，只要他哭着闹着，吴老爷和夫人都会答应他，他就告诉他这种方法很有用，后来吴夫人老蚌生珠，吴老爷喜得老来子，全家人都关注小少爷去了，让吴少爷觉得爹娘都不管自己，只喜欢新弟弟了，这件事他也告诉小葳了，告诫他要小心新弟弟。
芊芊对两个孩子的对话有点无语，但认真想想，又觉得这其实是吴老爷和夫人没有教育好孩子，吴少爷会这样想，也没错。
于是回家后，芊芊决定对爹娘说出自己的发现。
“这，我平时没注意，没想到小伙伴也影响到小葳。” 意莲感到惭愧，都是自己带小葳到吴家的呢。
“娘，这怎么怪您呢，您也没想到不是？我觉得以后带小葳出去做客，要注意小葳结交的伙伴。”
“嗯，芊芊说的没错。没想到吴老爷生意做得好，却不会管教儿子，以后咱们要注意小葳的伙伴，还要注意他们谈论了什么，不要让小葳被教坏了。”杜世全很是得瑟自己一双儿女的乖巧，你吴老爷儿子多有什么用，还不是不会教。
意莲和芊芊点头应下，芊芊见爹娘开始关注小葳的教育，以避免把孩子养歪了，觉得吴少爷其实也帮了小葳一个忙，起码忙于生意和家务，一直当双手掌柜的爹娘现在每天都会抽时间和小葳相处了，小葳开心不少，为了受到爹娘的关注和夸奖，上课就更是认真了。
“其实，我还是个很不错的教育家吧！” 芊芊写下最后一句，满意一笑，把信纸轻轻地折好，拿起一旁准备好的信封，把厚厚的一叠信纸小心地放进去。
☆、终于
“芊芊，今天这么早？”
“许老板，是啊，今天放假，我想着之前的书都看完了，就来找些新的。”
开学一个多月了，今天芊芊一大早来到学府街的巷子书店，最近她渐渐感觉自己画画起来越发不得劲，通过自己的笔触并不能表达出应有的意境，似乎遇到了作画的瓶颈。这让原来并不急于找老师学习的芊芊也有点着急了，这样下去自己的技术根本就停滞不前了，看来她必须要有一名老师指导以更进一步。
看遍书房的书，芊芊也没找到什么启发，便来到巷子书店看看是否有新书。
芊芊心事重重的样子引起了许老板的注意，平时芊芊到他的书店来，都很是开心享受的，今天难得在芊芊脸上看到低落的表情，许老板既担心又好奇：“芊芊，你怎么了？老头子很少见你不开心的。”
“是吗？我有这么明显吗？” 芊芊摸摸自己的脸，“其实我现在有件苦恼的事，最近我感觉自己遇到瓶颈了，画得再多也找不到应该如何表现我想表达的意境，所以想找老师来指导我。”
“这样没错啊，习画到达一定时候，就需要有专门的老师指导才有进益。” 许老板点头，突然想到什么，拍拍自己的脑袋，“哎，我记得你说过家里已经为你找到老师了，那你还烦恼什么？那老师，是叫，许茂吧？”那小子应该还是不错的，许老板眯眯眼。
“嗯，是许茂先生。” 芊芊的小脑袋点了点。
“那还有什么问题？”
“可是，现在那许茂老师已经不收我了。我和父母听说传闻他为人势利，本来还有点拿不准要不要做他的学生，谁知没过两天，许茂就说因为我水平不够，不收我了，我爹打听过，知道他是为了要给租界官员的女儿腾位置呢，哼，这倒正正好验证那传闻了。亏我之前还曾为自己听信流言而愧疚呢。” 芊芊语气中不掩不满。许老板问起，在杜世全和意莲面前还维持平静地芊芊忍不住把整件事说出来了。
那许茂枉为人师，枉称大师，竟然这么随便地对待求学的学生，还胡编乱造，说芊芊的水平不好。一向对自己画技很是自信的芊芊也生气了，她脾气好不代表她没脾气，她堂堂杜家大小姐，多才多艺，六艺无一不精（咳，除了下棋），这许茂之前明明认为她很有才华，起码也没有他之后说的那么差，不然当初也不会愿意收她的，如今却随便改口，又把她的能力贬低，这让芊芊怎会不怒。
前世身为大家贵族的小姐，芊芊也是有着傲骨的，骨子里甚至还有着傲气，只是平时并没有表现出来。如今许茂的做法触到芊芊的底线，她肯定生气不满。但在为自己担心的杜世全和意莲面前，芊芊把自己的激动掩饰在平静之下，她不想爹娘再操心自己了。
芊芊除了和唐润祁在信上倾诉一番外，郁闷的心情憋了这么久。而许老板又是芊芊除了爹娘之外比较熟悉的长辈，他一问，芊芊也就噼里啪啦地说了，那生动的样子让芊芊显得很是活泼。
“哦？许茂不是著名的画家吗，竟然会这么做？” 许老板也不满了，许茂那臭小子竟敢这么做？实在过分，最重要的，还要做得如此光明正大，是自觉没错呢还是他认为这学生背景一般，不足为惧？把他许家的名声都给弄臭了！
“许茂决绝了我，画坛里的大师都知道的，所以现在我爹四处寻找，也没有老师愿意教我，我原来还以为凭自己努力也不需老师，可是……” 芊芊说着无精打采，小脑袋也低下了。
“可是你现在发现，自己埋头画画，已经很难进步了。” 许老板接下去。
芊芊没有回答，清早的书店没有其他客人，许老板说完这句话后也没再开口，只余一室的静谧。
芊芊正在走神思考昨晚的那张石膏素描应该如何改善，被突然出声的许老板吓一跳。
“芊芊，你看，老头子我做你老师如何？” 许老板笑嘻嘻地指着自己，冒出的话让芊芊睁大了杏眼。
“什么？！”
“我说，既然现在没有画家愿意收你做学生，那老头子我来做怎样？”许老板收起笑容，认真地回答。
对啊，她怎么会没想到许老板呢？他可是最好的老师选择了。
芊芊兴奋地站起来，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许老板，“老板，您说的是真的吗？您愿意教我？”
“老头子可不会开玩笑，何况是收学生这种大事。” 许老板也严肃了。
“可是，画界都听说过杜家小姐水平不好，您做我老师，不就让人认为您也没什么水平了？” 芊芊犹豫，许老板很好，自己就更不能影响到他了。
“哼！怕什么，老头子我都基本离开画坛了，还怕那些流言？何况我知道芊芊你画功很不错，那就行了！” 许老板很不屑如今画坛日新月异的流言蜚语，心思都花在这些地方，画功怎么能进步。
芊芊从前就认为许老板是个画功了得的老前辈，不过也许是因为他脾气火爆，又潜心画画没有汲营，所以一直郁郁不得志，没什么名声，之后便开了这间书店，为后辈学生提供美术书籍。
芊芊看着许老板，缓缓地回答：“好，芊芊相信，老板是最好的老师。”
许老板哈哈大笑：“还叫我老板？小丫头，要改口了！”
“是，老师！” 芊芊一怔，随即改口，心中无比欢喜。
“好，好！”
芊芊和老师商量好正式拜师的事宜，便告辞回家，她想把这个好消息尽快告诉爹娘。
“什么？！” 杜世全和意莲异口同声。
“芊芊，你这不是胡来吗？那许老板只是一个书店老板，就算会一些美术知识，你也不能贸贸然地做他学生啊。” 杜世全认为芊芊这次实在太冒进了。
“是啊，芊芊，你爹说的没错。这许老板我们都没听过他的名字，肯定不是什么大师，又哪有能力做你老师呢？” 意莲苦口婆心。
芊芊等爹娘都停嘴了，才淡定道：“爹，娘，你们都没见过老师的画作，他的画功实在了得，而且老师为人值得相信，虽然并不出名，但这不代表他不能教好我。”
许老板的为人芊芊很是清楚，他为人热心大方，对美术有着巨大的热情和爱，对年轻一辈也很是提携支持，不然也不会把书店的书无偿给学生抄写阅读。
至于许老板的画功，芊芊歪歪头，她和许老板常常交流对流派、画法的意见，其实是她请教许老板指导的时候更多，而且，芊芊和他后来渐渐熟悉后，也有拿作品给他评价，芊芊也看过他的画作，许老板整天穿长衫，看上去很是封建，没想到他最擅长的却是油画，许老板说自己早年留洋法国，专攻油画，怪不得他的书店里有这么多原文书出售，芊芊想，就算不出名，但老师其实也很有能耐，能够有门路得到大量西洋书籍。
芊芊把许老板的种种优点一一说给杜世全和意莲，劝了整个晚上，他们终于松口，答应跟随芊芊上门见见老师。
见面的结果大家都很满意，杜世全在见面前派人调查过许老板，结果却大出意料。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书店老板竟然是早已隐居的许济航大师。
许济航来自书画世家杭州许家，许茂就是他的侄子，他是闻名遐迩的大画家，他早年在法国学习油画，是中国少有的几位油画大师之一，他中年曾收过许多学生，桃李满天下，如今不少大画家都是他的学生，只是他老年后颐养天年，不再收学生，杜世全也没考虑过找这么传奇一般的老大师做芊芊的老师，毕竟他再认为女儿有才华，也没想到女儿能入许老的法眼。
于是，与许老表达过对许茂的不满后，杜世全很是欣喜地和他商量起拜师的事情，芊芊有许老做老师，当然要广而告之，大摆筵席。
许济航也明白杜世全的想法，既然学生家长希望，他也没所谓。芊芊是他及近年来很少遇到的能够踏踏实实画画的学生，现在画坛太过浮躁了，除了子默，难得见到有天赋又肯下苦功的年轻人，再加上侄子许茂这么对待人家，他是心甘情愿收下这个学生的，也不忌讳杜世全要求的隆重拜师。
杜世全之后告诉了意莲许老的事情，她自然也很是开心，也就不会再反对。
芊芊见爹娘见过老师后，欣然同意，也很是开心，她终于有老师了，还是画功出众的好老师，比那些所谓名画家要好得多，希望以后她能有所进益。
所以，其实到现在，芊芊还以为自己新拜的老师是个不得志的隐世高手。
☆、拜师
许济航大师收学生了！这是最近在杭州、上海一带的画坛里最热的消息，许多人都没有想到，时隔十年，老爷子竟然再次收学生，而且这次的学生还是之前被许茂拒之门外的杜小姐。
杜世全已经发了请帖，邀请了不少文化界人士参加芊芊的拜师宴，其实杜世全并没有和这个名家，那个大师有什么交往，但冲着许济航的名头，即使不认识杜世全，收到请帖的人都会给老爷子面子出席，更不用说还有许多慕名而来希望在许济航面前露一把脸的人了，芊芊的拜师宴由于宾客齐聚，最终竟是比杜世全所预想的要盛大不少。
宴会当天，杜世全笑容满面地接待着宾客，大部分客人都是文化界人士，少部分是杜世全在生意上的朋友，让他没想到的是，杜四小姐竟然也捧场光临。
订婚礼后，芊芊和杜冠芸断断续续地有几次联系，两人真正熟络是在唐润祁离开后。唐润祁特别和芊芊提过，唐家有专门的通信渠道，安全又便捷，芊芊和唐润祁通信都是通过唐家，芊芊写好给唐润祁的信后都是派人送到唐泽祁处，再一起随着唐家的信送到唐润祁手上，有时芊芊到杜家找唐晓晓时也会随便把信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