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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他拉上马来。
这么一阵耽误,便入了追兵的射程。身后的飞箭流矢密集地向两人发射,终于有一箭射中了田伯生。田伯生心知再这样下去,两人定就交代在这了,当机立断跳下马,扬声道:“大人,你快走。”
说完便冒着箭雨向后冲去,与追兵厮杀起来。
南宫俊光铁了心不愿独活,又骑马返回,与田伯生协力厮杀,本以为恐怕就要丧身此地,却未料到一阵不要命的砍杀之后,所有的追兵都被他们杀光了。
笑意还没来得及展现,俊光便发现田伯生跌倒在地。他这时候才察觉,原来田叔已经浑身世上,七八道箭扎在他的胸口,他却神勇地杀光了身侧追兵,让俊光全然未察觉他的重伤。
“田叔!”俊光手足无措地看着那些箭,还有胸口渗出的惊人血量,不由孩子般失声痛哭。
“大人……没、没事了,追兵、都已经……死了……”
“田叔……”
田伯生颤巍巍地伸出手,擦了擦他眼角的泪,却不慎抹上了一道红,随即便软软地垂下了身子。
“田叔!”旷野中,传来南宫俊光痛不欲生的悲鸣。
攻入江州的那夜,夏昌龙找到了监牢之中的李阿信。李阿信身受重伤,陷入昏迷,好在还有一口气在,紫霞狼将他好好安置在江州养伤,只是铁骑十组离开江州之前,他还未清醒,不知自己现在已经安全。
铁骑十组途径金华山时,远远望见对面也来了一列大军。夏昌龙有些警惕,紫霞狼示意他稍安勿躁,策马疾驰了一段,看清了对方的军旗和主帅。
“刘珍河。”
“耶鲁烈。”
耶鲁烈露出微微一笑,却道:“好久不见,我没忘记你欠我的那些债。”
珍河道:“我听说你镇守常山城,这是去哪里的路?”
“我收到大都的命令,让我聚集失散的元军回大都去,应该是为了最后的决战,正是我所期待的那样。”耶鲁烈三言两语交代了最近在忙碌的事,转而道:“我听说了你的事,打败了陈友谅,接下来是要去攻打张士诚么?那之后呢,是不是要攻打大都了?”
紫霞狼不语,但眸中全然是充满斗志的光。
耶鲁烈淡淡道:“那我们迟早还会再见的。”
他策马从紫霞狼身侧走过,似是才想起来一般,问道:“雪莉,她还好吗?”
紫霞狼微微一笑,耶鲁烈也便就懂了,随即便骑马离开。两支大军狭路相逢,却没有战斗的意思,彼此分道扬镳,朝着自己的方向而去。
夏昌龙道:“就这么放他走吗?”
紫霞狼道:“早晚会再见的。”
雪莉听说了紫霞狼突袭了江州,并大获全胜,便与雪鹰追到了江州。她离开望乡潭的时候,发现雪鹰又回来了,雪鹰终究还是听从俊光的命令,保护自己这个离家的妻子,即便她心中肯定百般不乐意。
江州如今城门紧闭、守备森严,雪莉想要进城,却被守兵拦下了。
“我是来找紫霞狼的,烦请通报一声。”
城上守兵听闻她是紫霞狼的客人,言辞之间便客气了许多,扬声道:“紫霞狼已经带兵离开了。他已经攻下了江州,下一个目标会是张士诚,现在应该过了金华山了,不如你去平江找他吧。”
雪莉闻言道了谢,也不多留,转身便要走。雪鹰却道:“天色已经晚了,不如今日别走了吧。”
雪鹰可不是个不能吃苦耐劳的人,雪莉知道她定是有别的话要说,便静静的看着她。果不其然,雪鹰犹豫了片刻,便直言道:“此去平江,紫霞狼定会与大人正面交锋。那个时候,夫人若是在紫霞狼身侧,对大人真是太残忍了……”
雪莉闻言一愣,心中也犹豫起来,不管怎么说,俊光这些年来,对自己总是极好的。
这一次,她听从了雪鹰的建议,决定直接去山梅等着。珍河留下的信中说,等事情结束了,就会去山梅找她的。
两人到了山梅后,天色已晚,便找了家客栈住下。只刚刚坐下,便就察觉到不对,有人一直在跟着她们。初始或许是巧合同道,但此刻这种被人盯梢如芒在背的感受,实在令人不安。
果不其然,很快便有几个黑衣人进入客栈,将店中小二及其他客人通通赶了出去,转而向她二人走来。
雪莉此刻犹看不出这些人的来意,直到史俊随后现身。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史俊冷冷道:“不必废话,跟我走就是了。”
雪莉亦不是任人搓圆捏扁的角色,闻言不由冷淡道:“我若是不走呢?”
史俊脸色一变,神情狰狞,怒道:“那就只好见血了。”
他一声令下,四周的黑衣人一哄而上。雪莉、雪鹰二人先后拔剑抵挡,匆忙之中,雪鹰道:“夫人,你先走!”
雪莉道:“他们是冲我来的,我怎么能撇下你?”
两人虽是女流,但雪鹰乃是绝顶高手,雪莉这些年教习诚儿练武,自己的武艺也日益精进,对付这几个跋扈还不在话下。众人一阵打斗,直叫本就破败不堪的客栈屋破瓦裂、鸡飞蛋打,从室内打到室外,正要脱身之时,史俊却在打斗的外围,拿起一把弓箭,瞄准了雪莉。
雪鹰眼尖看到这一幕,想提醒亦来不及,想阻挡又被身侧的黑衣人挡住,箭发之时,她灰飞魄散,急得直接飞扑过去,用身子挡住了致命一箭。
雪莉听到动静,回神一看,惊得手中长剑掉落在地。
“夫人……”
“雪鹰,雪鹰!”雪鹰的手垂落在地,雪莉也一下子没了斗志,软倒在地。
出征江州、平江都大捷而归,紫霞狼前去复命之时,朱元璋脸上却显现些许忧虑之色。
但他找紫霞狼前来,却是为了说另一件事。紫霞狼为朱元璋效命之前,曾提出一个要求,希望他日朱元璋大定天下后,张榜召集高丽游民,恩赦众人回到家乡。
朱元璋道:“你说的那件事,我已经让行政军官张贴榜文,传达下去了。就如同我们约定的那样,听说,已经有一部分游民聚集在边境了。”
紫霞狼闻言十分安慰,诚恳道:“谢谢主公。”
朱元璋道:“你不用谢我,我反而要谢谢你才对。我这只是遵守约定而已。”
紫霞狼早些年之所以建立望乡潭,取名望乡潭,就是希望天底下跟他一样背井离乡的游民,最终能够落叶归根,回到家乡。当年他效忠陈友谅,便是出于这个初衷,结果那人并非明主,而朱元璋则显然更为言而有信,虽约为天下初定之后召集游民,但他此刻便拿出诚意来,紫霞狼自然更为忠心。
“此番找你和徐达来,还有一事,我们要商议一番。听闻大都正在召集军队,兵力远远超过我们,他们的军队,全交给了新任大总兵,似乎打算决一死战。”
徐达补充道:“元的朝廷虽然腐朽,但是蒙古人的战斗力非常强,尤其是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刻,如果没有好的对策,恐怕这些年我们所有的努力,都将化作泡影。”
紫霞狼闻言,沉吟片刻,便道:“我会为大军铺路,这件事就交给铁骑十组吧。”
徐达急急道:“可是,大哥……”
紫霞狼心知这是十分凶险的任务,但就此一次,一旦赢得了这场胜利,一切便都结束了。所有的游民,与他,都要回到高丽去。这是他最后一次回到望乡潭时,与死者做出的约定。
当他把这件事告诉夏昌龙之时,夏昌龙一时之间甚至流出男儿泪。离开家乡太久,他几乎已经忘记了家乡的样貌,也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还可以回去。
“不过,我们要为主公的大军进攻元军铺下一条路,只要这场仗我们赢了,就可以回家乡了。”
夏昌龙道:“我们一定会赢。”
说罢却想起什么,问道:“大哥,如果你也回去的话,那个人要怎么办?”
珍河明了他指的那个人是谁,事实上,他也做过考量。如果雪莉愿意,就跟他一起回高丽,如果她不愿,那自己将众游民送回故乡后,便与她隐居在山梅。
正这么想着,一名士兵求见,带来一封书信,道:“有人送来这封信,说让交给元帅,然后就走了。”
紫霞狼打开书信一看,不由一愣:“你的女人在我这,若想要救她,一个人来山梅。”
作者有话要说:
☆、此生不换11
山梅县,因地处穷乡僻壤,即便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百姓的生活并未受到太大影响。山坡上的田地种满了庄稼,孩童在村落四处嬉戏玩耍。
南宫俊光兵败徐达后,竟发现自己无处可去。他信马游走,经过山梅时,不由绕进去,四处走走看看。
他已许久,不曾回忆起在山梅的那段日子。如今故地重游,却发现往事一幕幕,并未随时光的流逝而消失于脑海,反而历历在目,犹如发生在昨日。
山梅还是当年那个山梅,贫瘠、粗犷、真挚、自然。
行人稀少的集市之中,十几年前的布铺尚在经营,是他初见雪莉的地方。临水的酒肆生意还是门可罗雀,昔日他曾与珍河把酒言欢,畅谈至天明。最美是山梅的蝴蝶泉渡口,那段时间,他和珍河、雪莉三人每日都在这里相聚、游玩,捞鱼、野餐、畅谈古今。
他犹记得,当时自己向珍河辞别。因为察觉到自己对雪莉不该有的迷思,让他下定决心早日离开,珍河听到这个消息后,脸上露出孩子般的茫然。
当时俊光尚不以为然,笑道:“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我不会忘记你,永远记得你的笛声。”
珍河闻言想也不想的,便把自己的竹笛送给他。
当年的他们,曾经那么好。时光荏苒,究竟是什么,让两人再也回不到从前?
俊光坐在渡口的栈桥上,呆呆坐着,从日中坐到日暮,从日暮坐到深夜。
不远处的小道传来哒哒马蹄,俊光听见动静,不禁抬头去看,去意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拔出剑,向来者道:“真巧,我们竟然再次重逢。说起来,这里是一切开始的地方,不妨在这里结束。”
来者正是紫霞狼,他看清是俊光后,也微微一愣,随即道:“俊光,我不想与你打。”
俊光冷笑道:“是了,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却害得我家破人亡。你抢走了我的妻子、抢走了我的儿子,你自然不想与我打,可是我却非向你讨回公道不可。”
“你的确有恨我的理由,我却没理由非与你相争。”
俊光恨声道:“你必须与我打,是我,杀死了望乡潭的人。不管是头发花白的老人,还是尚在襁褓的婴儿,一个不留……你难道不需为那些乡民报仇?”
紫霞狼闻言微微一愣,沉默许久。在望乡潭那一夜,他思索一宿,将所有可能的敌人都推测了一遍,自然也想过是俊光动的手。
“俊光,我对不起你,是我,把你变成现在这样。这一切都是命运,就像沙砾无法阻挡波涛,你和我,也没办法逃离命运的安排。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就算你不杀我,老天也快要把我带走了……”
俊光未料到他会说出这番话,其实他心中也很认同。在山梅兜转了数日,他迟迟不肯离开,不就是留恋多年前他与珍河的友谊?
“你这是何意?”
“雪莉,她此刻也在山梅,她现在十分危险。”
俊光微微一愣,瞬间便明白了。紫霞狼此刻不在战场杀敌,却回到山梅,必定是为了非来不可的某个理由。
紫霞狼说完,便策马离开,来到与史俊约定好的地方。
山梅东面,有一处多年未有人居住的旧屋。紫霞狼推门进去,屋内并无人影,墙壁四面漏风,内室蛛网缠绕,着实不像有人入内的痕迹。他在屋内找了一圈,发现了通往二楼的楼梯,这楼梯显然也是年久失修,踩上去嘎吱嘎吱响个不停,紫霞狼却顾不得许多,毫无犹豫地向上走去。
楼上有几个房间,其中一间看起来稍微干净些,紫霞狼走上前猛地推开门,果不其然看到被束缚在屋内的雪莉。
雪莉发现他推门,却大叫道:“不要进来!”
话音未落,便有两名大汉提剑直劈紫霞狼面门,紫霞狼很快反应过来,提剑将两人挡在半臂之外。史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冷冷道:“紫霞狼,如果不想你的女人死,就乖乖扔掉你的剑。”
紫霞狼一愣,再看雪莉,只见她的脖子前一左一右两把明晃晃的长剑,在昏暗的室内发出阴森的光。
雪莉道:“不要放!”
史俊一个眼色,那两把剑便瞬间靠近了半寸。紫霞狼“咣”得扔掉飞天神剑,冷冷地看向史俊。
“夫人,你再好好看一眼紫霞狼的脸,这恐怕是你最后一次看到他了。”史俊走向紫霞狼,邪气地笑道:“紫霞狼,怎么样,我说过迟早会亲自砍下你的头,今天这句话恐怕就要实现了。”
雪莉被左右钳制,无法动弹,只好试图劝服,道:“史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紫霞狼已经离开了陈小姐,而你跟她也已经成亲,你为什么还要这样?”
“我为什么要这样?你问问紫霞狼我为什么会这样!丽珍为了救他,已经死了!”
雪莉愣住,一时之间竟没说出话来。史俊眼睛通红,噙着泪道:“杀了他。”
左右护卫齐齐动手,正要向紫霞狼砍去,突然间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带着四散的瓦片木屑和凌厉剑气,硬生生将所有人弹开。
“怎么样,我来得不晚吧?”
南宫俊光露出一笑,紫霞狼与雪莉愣愣看着他,情势却不容他们继续惊讶,史俊和他的手下迅速再次发起围攻。
雪莉被俊光推到战斗圈之外,她惊讶于俊光此刻为何前来,更心忧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只得揪着一颗心在旁观战。
紫霞狼与南宫俊光双剑合璧,史俊等人根本不是对手,形势慢慢变得对己方有利,但雪莉尚未松下一口气,紫霞狼突然间面露痛苦之色,随即全身如同僵硬一般,整个人只能捂着胸口拼命喘息……史俊看准这个时机,便拔剑向他刺去,雪莉心神俱焚,飞扑上前企图以身挡剑,幸好南宫俊光察觉到不对劲以剑势逼退史俊,并重重伤了他一记。
“没事吧,你们?”
南宫俊光打斗之间不忘关心二人,雪莉忙道:“没事。”
南宫俊光这才安心继续与史俊打斗,几招凌厉地攻势之后,史俊重伤连着重伤,被他一脚踢下二楼。
雪莉与珍河互相搀扶着站起来,正要与俊光说几句,俊光眼角却瞄见脚下某处有一物火星四溅、扑哧作响,不由大惊,道:“是炸药!”
雪莉与珍河尚未反应过来,便被他推下二楼,随即破屋中传来一声巨响,炸药爆炸了,整片屋子瞬间化作火海。
“俊光!”
俊光没能逃出来,丧身火海。雪莉、珍河两人怔怔看着眼前热烈焚烧的屋舍,久久不语。
不远处,史俊浑身是血,跌跌撞撞站起身来,珍河瞥见了,不由怒火中烧,如果不是他,俊光怎么会死?
“我要杀了你!”珍河持剑冲过去,在剑尖划破他的喉咙之时,却再也无法向前一步。
“珍河……”雪莉走上前来,握住了他持剑的手。
紫霞狼知道,雪莉这是在劝自己,放过史俊。他终究是个可怜之人。
他缓缓放下了剑,道:“你走吧,这一切,都是看在丽珍的面子上。”
史俊却发出痛苦地大吼,疯了一般冲了出去……即便是这样,他也没能杀得了紫霞狼,他永远也无法为丽珍报仇了,又或许,他并非为了丽珍报仇,而是为了自己。
南宫世家,南宫诚准备悄悄离开,去找杀害他爷爷与妹妹的紫霞狼报仇。
那日从望乡潭逃离后,他与阿丽水在李阿信的掩护下,从密林逃走。为了逃避追兵,他们手牵手跳下悬崖,幸运地掉落水中,没有受伤。
此后,他与阿丽水历经艰难险阻,终于回到了绍兴的南宫世家。可此时父亲南宫俊光已经率领大军离开绍兴,去了平江。他没有追随父亲,而是选择留在人去楼空的南宫世家。
他在爷爷和妹妹的灵前起誓,一定要杀死紫霞狼为他们报仇。为此,他夜以继日不停练剑,短短数月,他已经熟悉了飞天神记中的大部分招式,而师父潭剑大人的教诲也被他拿出不停回想、时时研习,武艺已经大为精进。
而今,是时候该结束这一切了。清晨,他牵出自己的马,向着身后的南宫世家道:“阿丽水,你等着我,等我杀了紫霞狼,很快就会回来。”
只是他没走出几步,却发现阿丽水也骑着一匹马,等在不远的前方。
“不是要走吗,还愣着干什么?”阿丽水淡淡转过身去,率先踢马离开。南宫诚追上去,道:“你怎么来了,你还是回去等我的消息,不用很快,或许不到一个月,我就回来了。”
阿丽水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神色,只是她难得没有笑,她淡淡道:“不必担心我,我一定会平安回来。这种话,我哥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