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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莉轻哼一声。
“你在这里做什么,要和我玩捉迷藏吗?”珍河掀了几匹布也不见人影,便想这样嘲讽她。不料这个女子却不生气,还顺着他的话道:“是啊,你倒是找我呀!”
珍河才懒得玩这种小孩子的游戏,没好气道:“你在哪里,快点出来……”
雪莉听得出他语气里的不屑,偏就不现身,还出言挑衅道:“捉迷藏不就是小鬼找人的游戏吗,你快来找我呀……”
真是要找出她,不就承认自己是小鬼了吗?珍河才不想上这种当,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掀开层层布料,寻找起声音的主人来。凭着习武之人过人的听力,他能敏锐的听到那人轻微移动脚步的声音,也很快在一匹缎布的底下,看见粉色裙底和一双白色布帛鞋。
找到了。
珍河完全忘记方才自己的不合作态度,得意走上前,勾起布帘静静望着眼前的女子。
雪莉未料到他这么快就找到自己,惊讶的眸子遇上他的,便很快堆起一个刻意的假笑。
珍河为她忽然的笑靥微微一愣,还没来得及得意,那女子却翻脸如翻书一般,猛推了他一下。珍河全然没有防备,竟然被她推倒在地。
“哗啦……”一排装着染料的坛子随着一起倒地。珍河低头一看,好勒!这些坛坛罐罐装着青的、蓝的、红的、紫的染料,全都沾到自己的衣服上。
“你……你这个女人……”
“你你你,你什么你!”雪莉得意的拍拍手,居高临下望着他,假情假意建议道:“你呀,要是不想这么狼狈,以后就应该好好学会道歉。”
“喂,你……”
珍河想要说话,雪莉却不再理他,一溜烟地逃走了。废话,这个男人那么没度量,难道还留下来给他机会报仇不成?不过看他方才倒地时一副狼狈惨样,还真的挺解气呢!雪莉一路赶回家,连原本计划要买的东西都忘记了,却仍止不住捂嘴偷乐。天下最痛快的事,莫过于狠狠整了自己讨厌的人一顿啊……
想当然耳,被她丢在染布坊的珍河,不仅衣服被弄得五颜六色,还要面对店老板的质询,火气可不是一般的旺盛呢!
山梅县县衙,位于县城之东。占地数十亩,不可谓不豪华。
南宫俊光和田伯生,在县令大人马富宝的亲迎之下,来到下榻的客房。这所谓的客房,亦是三进三出的独立院落,雕廊画栋、亭台楼榭,非常精美,却也与山梅县的贫穷形成太过鲜明的对比。
南宫俊光听着马富宝与田伯生彼此客套,冷冷不发一语。
马富宝有些尴尬,小心赔笑着问道:“敢问公子,下官可有什么招待不周之处?”
南宫俊光冷笑道:“县令大人都将这么美的院落借给我们住了,哪里还会有什么待客不周呢?”
马富宝虽然得了肯定,却总觉得有些冷汗涔涔的,本就卑躬屈膝的背脊,此时弓得更厉害了。
南宫俊光终究忍不住道:“只是一想到县令大人拿出这么好的住处招待我们,只是希望我回去在父亲面前多说些好话,最好让父亲调马大人到浙江领一个肥差,就觉得有些为难呢……”
马富宝这会儿是真流汗了,颤巍巍答道:“公子,您……讲话可真是直白啊……”
南宫俊光却转而哈哈大笑起来,拍着他的肩膀道:“本公子的确是个爽直之人,县令大人还请多多担待才是……”
“不敢,不敢……”马富宝莫名感觉拍在他肩上的力道,简直比千金重担还要重,不由得双腿都打起了哆嗦。好在为南宫家效命的这位田大人,是个极为上道的,此时见情况尴尬,赶紧说了几句场面话,才叫他终于得以脱身,匆匆告辞。
“公子,您方才的话,是有些过分了。”望着离去的马富宝,向来紧守本分的田伯生也忍不住规劝这位小主子。
南宫俊光不以为然,淡淡道:“这个马大人,一定不是个好官。我这一路走来,山梅的百姓穷困潦倒,而你瞧瞧,他的府里单一座客房,就这般奢华,想来该是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
田伯生闻言也只能沉默,俊光一笑,叹道:“不管他了!本公子最关心的是,今天晚上的宴会,会不会有几个看得上眼的漂亮姑娘……”
田伯生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沉默了。
县衙之外,有马车等候接县令大人回府。马富宝上车前,不忘召唤心腹衙役过来,交代着:“这两位客人,一定要给我尽心尽力的招待。还有,今晚的宴会一定要给我办得体体面面,不要让我在客人面前失了面子,知道了吗?”
那衙役毕恭毕敬的答应了。马富宝这才满意上车,忽而又想起什么似的掀起车帘,问道:“雪莉那件事,你办得怎么样了?”
那衙役面上有些为难神色,可还是硬着头皮答道:“大人的意思,已经给雪莉小姐说过了。”
那就是办得不力了?马富宝脸上不乐,沉声命令道:“今天,就在今天,不论你们用什么方式,必须把她给我带到府里来!”
那衙役心中纵有万般艰难和不愿,也不得不低着头答应道:“是,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山梅往事4
珍河回到竹屋,郭藏见到他一身狼狈,神情像见了鬼一样。
“你是怎么搞的?不是去买布吗?”
珍河气呼呼道:“遇到一个疯子,被撞倒在染料房里了。”
郭藏不疑有他,蹙着眉看他脱了外袍,泡在水里用力浆洗。只是那染料又岂是可以轻易洗干净的,鼓捣了半天,虽然颜色淡了些,还是花花绿绿的很惹眼。
“算了,这衣服还能见人吗?用买的料子,重新做一件吧。”
珍河闻言反驳道:“可是新料子,是买给叔叔的。”
郭藏叹道:“我这身衣裳还能穿些日子,倒是你这身,穿起来还能看吗?太招摇了……”
珍河还想再说,郭藏却下了决心,挥挥手道:“明日,你就去找裁缝做吧。”
珍河向来是说不过叔叔的,当下也只能沉默了。
次日,珍河捧着布料,找邻人打听。说是山之阴的竹林里,有一户人家专门给附近的百姓做衣,手艺还不错,价钱也公道。珍河问了路,一路找过来,看见这竹林深处,果然有一处幽静的人家。
天色晴明,竹荫掩日,鸟声啁啾。
竹屋的竹扉半掩,空气中一片静谧,珍河在门口张望了几回,都未曾听到什么声音,不确定这屋里是否有人在家,只好推门进去,扬声问道:“有人吗?有人在家吗?”
“有人有人,请等等……”屋子里穿来一串回应,珍河在原地等着,却隐约觉得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我来了,是要来做衣服的客人吗?”雪莉开开心心跑来应门,猛然抬头,却发现门口那个捧着布料的客人,竟然是前一天被自己恶整一通的野小子。
珍河也瞧见她了,平静的心瞬间就变得沸腾不已,忍不住恶声恶气道:“你怎么在这里?”
雪莉瞧见他一副气呼呼的样子,知道昨日自己将他推倒在染料房里的行为真的惹恼了他,不由得一笑,心里想着可算是跟他扯平了。
珍河见到她的笑脸,自然知道这女人心中没打什么好主意,当下衣服也不想做了,二话不多说,扭头就准备走人。
“哎……你怎么走了?”雪莉拉住他的衣摆,问道:“你不是来做衣服的吗?”
“你就是那个做衣服的?”
“是啊,你应该是听人家介绍来的吧?我的手艺很不错的,你就让我做吧……”
珍河却只是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像你这么恶毒的女人,我可不敢叫你做衣服。”说着便往竹屋外头走去。
雪莉几乎要傻眼了,未曾料到这个野小子竟然会找到自己做衣服,而自己因为想要出一口恶气,也把这好不容易送上门的客人给气跑了。
雪莉和娘相依为命,吃穿用度全靠娘所剩不多的嫁妆,再就是雪莉平日为邻人做些缝缝补补的活赚一些花用。虽然这些天娘已经同意把梳妆匣里头的物件给当了,但也不能坐吃山空。每次有生意上门,雪莉都是尽心尽力,赚了一个好名声,才让本就贫苦不富裕的邻居们多匀一些活计给她,即便如此,这样做衣服的事情,也不是日日都有的。
“哎……”雪莉追到竹屋外边,见珍河离去的脚步丝毫没有变慢,忍不住扬声道:“对不起!”
珍河似乎听到了不可能听到的话,忍不住止住脚步回头望她,雪莉被他盯着有些困窘,绞着手低声道:“我说,对不起啦……”
或许语言有一种暗示的作用,说出了这句道歉,雪莉也真的为自己的行为小小反省了一下,而珍河也回想起自己第一次与她见面之时,态度的确不大客气。一对年轻的男女,因为这句柔软而诚恳的道歉,而放下了从前的偏见,都暗自觉得这样的斗气似乎有些稚气。
“所以,你的衣服还是让我做吧。”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尴尬,雪莉只好出声缓颊,笑着道:“相信我吧,我的手艺真的很好的,包管给你做的好看大方又耐穿。”
见珍河似乎没有反对的意思,她索性就再大胆一些,主动接过他手中的布料,往院内走去。珍河已经习惯了这位姑娘前两回的凶悍和霸道,这会子与她和平共处,倒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布料被拿走了,也只能乖乖的跟进去。
这是一座简朴的小院,家什不多,但被收拾得非常干净。墙角种了些几棵栀子花,黄色花朵在风中摇曳着,暗香袭人。
珍河在桌子边坐着,打量着这小小院落,比起他和叔叔寓居的地方,同样都是竹屋,同样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却多了一些细微的女性巧思,有了名为家的温馨。
“喝水吧。”雪莉从屋里出来,见着他一副手脚不知道怎么摆放的憨厚模样,忍不住又觉得好笑。这个人在生气的时候气势十足,和平相处之时却呆呆傻傻的,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
“哦,好。”珍河接过茶碗,却也不喝,手指在碗沿上轻轻刮蹭着,沉默着不知说什么好。
相较之下,雪莉倒是落落大方的。她也在桌旁坐下来,说着接下来的打算:“等等我先给你量尺寸,你再给我说说有什么要注意的,长袍一般需要三天才能做好,你今天先付五个铜板的定金,等取衣的时候再结算所有的工钱,这样可以吗?”
“都好。”珍河点一点头,见雪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心里莫名一阵紧张,忙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水。
雪莉瞧着他耳根都红透了,不免觉得有趣,可是正事要紧,她可不敢随便乱说话再惹恼了他,便装作若无其事,拿起皮尺道:“那我们先来量尺寸吧?”
“哦,好。”珍河在她的示意之下站起身来,雪莉这才发现,这个男人长得挺高,自己的个头才刚刚到他的肩膀。她为他仔细量好了肩宽、袖长、中腰和下摆之后,便一一用毛笔记在白纸上。
珍河长这么大,还从未与女性这般近距离接触过。虽然她是个裁缝,贴近他也是为了量体裁衣,他不该有任何旖思,但那一股独特的女性馨香在身边围绕,还是叫他忍不住面红心跳,好不容易等她到了桌边,以为这凝滞的气氛终于告一段落,却又见着她拿着皮尺靠近。
“还要量吗?”珍河忍不住微微后退两步,瓮声瓮气问着。
“是啊,还有腰围和领围。”雪莉见他又脸红了,忍不住笑谑道:“天气又不热,你怎么冒这么多汗?”
珍河大窘,用力按捺住紊乱的心跳,硬扯了一个微笑,附和道:“是啊,我天生比较怕热。”
雪莉便不再多说,拿着皮尺示意道:“抬高手臂。”
珍河便微微抬高手臂,雪莉便走上前,双手合围伸到他腰后,将皮尺围成一圈,低头细心看上头的尺寸,珍河垂下眼,便能看见她线条优美的纤颈,有一撮调皮的黑发不听话,斜斜贴在她说的鬓角旁边,害他极力忍住才没有伸出手去拨弄。
“腰围好了,最后一项,领围。”雪莉一抬头,几乎碰到男人的嘴唇,不由得微微退后一步,这才意识到,刚才俩人的动作近乎拥抱,太亲昵了!无怪这男人整个脸都红了,这下她自己也有些羞赧。
为此,本来打算对面量出领围的,她却改变主意,要珍河在椅子上坐下,绕到他的身后为他测量。
这个男人,短短相处下来之后,跟他给雪莉的第一印象真是差得太多。想当初他在竹林里,又霸道又邪气,态度恶狠狠又凶巴巴,几乎将她吓得两腿发抖,而第二次见面,他虽然被自己设计推倒在染料堆里,但眼睛里也燃着愤怒的火。
雪莉本想着,就算是她诚恳的道歉了,这人定会抓住机会狠狠损上几句,或者也要找一些事叫她难堪。却未料到,从她“对不起”三个字说出口,他就变了个人一般,不仅惜字如金,还不时露出憨厚困窘的模样。雪莉忍不住深思,之前那个气势汹汹的男人,和如今这个忠厚老实的男人,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的真本性?这样想着,雪莉对他也产生很多好奇的心情。
终于将所有的尺寸都记录下来,薄薄的白纸上详实记下了这位新客人的衣物尺寸,雪莉收起皮尺,微微笑道:“那么,做衣的事情就这么敲定了,你还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
珍河闻言,终于从恍恍惚惚的心事中剥离出来,认真答道:“那个,领围和袖围不变,其他的各缩减一寸。”
“这是?”雪莉有些不解。
“这衣服,是给我叔叔做的。”珍河有些不好意思,他一开始便打算为叔叔添置新衣的,只是遇到前日的事,他唯一一件看得过去的长袍染了乱七八糟的颜色,叔叔便定要让他拿着这匹布先做。珍河说不过他,便只好孤身来到裁缝这里,想着如果衣服已经做好了,叔叔便也就没法推辞了。
雪莉闻言露出了悟的神情,忍不住揶揄道:“想不到你还是个孝顺的孩子!”
珍河被她忽然的夸赞弄得有些羞窘,久久说不出话来,雪莉便又笑出声来。
“你似乎很爱笑。”珍河望着她的笑靥。
“倒也不是,只是觉得你非常有趣。”雪莉偏着头颅看他,嘴角眉梢都是弯弯的。
珍河便又窘了,还是第一次有人夸他有趣呢。
“说起来,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雪莉随意问道。
“名字啊……我叫刘珍河。”珍河答道,随即觉得这样说似乎有些太简单,又补充道:“我是高丽人,我跟叔叔一起生活。”
雪莉点了点头,并不觉得诧异,高丽虽是异族,但这些年她经常听说和看过高丽人,他们的长相和元朝人都差不多,眼前的珍河也是如此,黑头发黑眼睛,与自己并没什么特别的不同。
“我叫雪莉。探鲁加雪莉,我是蒙古人。”
两人彼此通了姓名,更亲切了一些,彼此相视一笑泯恩仇,便就坐在院子里随意聊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竹屋外头传来脚步和推门声。雪莉和珍河向门外看去,却见着几个佩刀的衙役站在那里。雪莉脸色变得有些凝重,站起身来:“你们又来做什么?”
那领头的衙役道:“雪莉小姐,县令大人派我们再来问问,您就跟我们去一趟县衙吧。”
“我的意思早就已经说清楚了,现在不会改变,以后也不会改变,我不会跟你们走的。”
那衙役露出一个为难的神色,强笑道:“雪莉小姐就不要为难我们哥几个了,县令大人有令,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将你带回去。”
“你叫我不要为难你们,可你们偏偏要来为难我。换过来想一想,今日如果是你们的姐妹,你们也要像逼我一样逼迫他们,把一个好人家的姑娘送给那个昏官做小妾吗?”
雪莉义正言辞的推拒,叫衙役们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可是他们也是受人之命忠人之事,既然好说不行,也只好动起粗来。领头的衙役一招呼,几个男人便不分由说,架起雪莉便往屋外走。
作者有话要说:
☆、山梅往事5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本来安静的竹林,因为雪莉抗议衙役们的暴行,变得吵吵嚷嚷。
珍河气愤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敢相信官府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他的脑海中闪过叔叔的警告:“千万不可多管闲事,尤其不许跟官府作对。”
可是如果他再不出手,雪莉定然会被抓走的。他找不到理由可以说服自己袖手旁观,见着雪莉被越拖越远,珍河再也忍不住,在园中寻到一根粗壮的木棍,追上前去。
“住手!”
珍河大声喝道,衙役们听到他的声音,纷纷止住脚步,回头见他手里拿着个木棍,一脸愤怒的模样,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让你们住手,把人给放了。”珍河只是再次重申他的要求。
“喝!这小子,手里拿着根木棍,就想叫我们放人?”那领头的语带嘲讽,一行衙役们也纷纷笑出声来,笑珍河的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