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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近1 米8 的大汉,三十余岁,有点秃顶,嗓门很大,一看就知精力旺盛。握手
时他劲很大,好像有些武勇,又像要给人下马威。待一桌人坐定,王军升乐哈哈地
说,请客嘛,很多主人要么牛B 要么傻B ,花钱不少,客人领情的不多。说着,他
点燃一支烟,“原因很简单,一则呢,咱们内地的海鲜价高不说,客人并不觉得新
鲜;二则呢,客人是来做生意的,事情没办成之前,哪有心思吃喝?譬如我们的张
经理和小黄,现在心里正十五个桶打水,哪怕请他们满汉全席,也未必领情——我
这样说没得罪你们吧,张经理?”
王总真是火眼金睛,把我五脏六腑全看透了,张佐道,说句老实话,我现在真
的没心情吃饭。
我理解,理解。王军升哈哈大笑。所以,你瞧我,今晚我只请你们吃蒙自的过
桥米线和腾冲的大救驾,你们图个新鲜,我也省了钱,菜虽说不上档次,但必须借
万怡这块牌子——在五星级酒店吃家常菜,面子好看,花钱也不多,我这人是不是
太聪明了?
张佐打哈哈:恰到好处,恰到好处。
王军升得意地大笑。“不过,话说回来,菜虽一般,酒得上档次,不然我就太
抠门了不是?这样,咱们今晚得喝新版茅台!”说罢,递给张佐一根中华烟,替他
点燃,问,米线你们都吃过,不稀奇,但大救驾可能就没尝过了,这是来自腾冲的
一种小吃,用饵块烹制,据说在清初,吴三桂率清军打进昆明,明朝永历皇帝逃往
滇西,清军紧追不舍。农民起义军领袖李定国护送永历帝至腾冲,天色已晚,众人
饥饿难忍。找到一处歇脚地后,主人图快,炒了一盘饵块送上。永历帝吃后赞不绝
口:“饵块救了朕的大驾。”从此,腾冲炒饵块改名叫大救驾。
没想到,王总懂得这么多,能文能武呢。黄平恭维道。
雕虫小技,算个。王军升说,我喜欢那些有智慧的笑话,轻松,醒脑。转过
头问顾委:譬如说当今有四大傻,你们就千万不能学哟。顾委问,你说的是不是手
机戴套,传呼戴铐,男人穿背心,女人戴胸罩?
众人一齐笑。
大家开始吃冷碟,喝酒。当第一只风味餐过桥米线上桌后,王军升吸吸鼻子,
赞叹道,香,真香,“我虽不是云南人,但对这里的风味小吃却特别有感情。就说
这过桥米线吧,前清时它还深藏蒙自县默默无闻,现已漂洋过海了。你们看看浮在
上面的这层油和这陶器,几多正宗哩!不过,这汤你们可别急着喝,云南人说鹅汤
不冒汽,烫死傻女婿,真要把尔等嘴巴烫个三级残废,我可没法向你们林总交待哟!”
笑过,又介绍,所谓过桥米线由三部分组成:一是汤,二是切成薄片的各类嫩肉,
三是米线和时鲜蔬菜。关键是制汤考究,选用武定的壮母鸡、本地老母鸭和猪筒子
骨煨制,中途不准加水,装碗时汤内注入热鸡油或鹅油,起保温作用。“由于过桥
米线的汤一般都在80摄氏度以上,可先将肉类用汤煲熟,再烫鲜菜。”又问,“知
道吗,这米线源自蒙自县一个书生的老婆,没有她,后人哪有这样的口福?女人,
真他妈伟大啊!”说罢,瞥了周妍一眼,目光有些淫邪。
这让张佐有点不是滋味。
此时,王军升像猛然想起了什么,哟了一声,“说到蒙自,咱们在那儿不是还
有200 多吨3 #泰胶吗?”把脸转向顾委,“顾总,那胶已给张经理他们安排了吗?”
顾委面露难色,这个,这个,公司……不正要与固特异签约吗,没货,怎么给人家
回话?王军升手一挥,“大连的固特异要明年才投产,而人家重庆凯源马上就要开
工,等米下锅呢,岂能怠慢?再说,近水本来就应该救近渴嘛,连中美关系也是既
讲原则性又讲灵活性的嘛!”
这话,让张佐身上热呼呼的,心想,到底是高学历商人,不一样。
王军升又把脸转过来,“张经理,咱们胜亚做了那么多单生意,无论大小,讲
的就是个信誉。既然答应了你们,咱就不含糊。”话头又一转,“不过,我怎么一
直没见你们的汇票呢?”
这显然是说横话,明明,王军升今天晚上才与重庆客人见面,怎么可能见到汇
票?但此时,酒精已在发挥作用,张佐迷愣迷愣说,早带来了。王军升笑眯眯地,
“那么我能看看吗?这不是不相信你们,作为一把手,在大宗交易中,我都要亲自
验明正身,人说诸葛一生唯谨慎,作为商人,我王某也没理由不谨慎,是不是?”
张佐想了想,从贴身处掏出汇票第一联递过去。王军升仔细看过,又问,还有第二
联呢?黄平递过去第二联。看完后,王军升说,虽然我们是朋友,但桥归桥、路归
路,必要的验证还是需要的,不见怪吧?说罢,将汇票还给张佐二人。
这一过程,怎么看也与阴谋无关。
·王良·周妍
接下来的酒局热烈而友好。不觉中,喝下了两瓶多,张佐二人已有七八分醉意。
王军升和顾委也显出醉态。顾委问,张经理,咱们就不喝了吧。张佐说,那好,不
喝了,我头都昏了。王军升笑,小顾呀,你就这样把我的家给当了?我还没说话呢。
又说,张经理,咱们今天也算是酒逢知已了,大家都在兴头上,这样,白酒就算了,
来点啤的?张佐说不行不行,我一喝杂了就要吐,要不,我们就把剩下的半瓶解决
了,总量控制,门前清,好不好?
都说好。只有王良不开腔,略沾啤酒表表意思。
第三瓶快喝完时,张佐头很重,他拼命喝汤,以求稀释,但还是憋不住起身去
了一趟卫生间。卫生间里酸馊馊的味道令人作呕,不知何方酒客早胡吐了一便池。
他试着把手指伸进喉咙一抠,一股恶味冲鼻而出,接着又吐出几口,把口涮净,虽
觉好受些,头依然重。回到包间,黄平已趴桌上。张佐说,王总,顾副总,今天到
此为止吧,我真不能再喝了。王军升大着舌头说,那……那,怎么行,你到昆明来。
我没……没好好陪你,怎么行……行。
王总,我心领了,情也领了,你看,黄平都醉了,我也差不多了……话没落音,
黄平突然抬头道,谁说我醉了?我正兴上呢。张佐剜他一眼,“你瞧你眼睛都红转
了,逞啥能?”又对王军升道,再喝咱们真要失礼了。周妍站起身打圆场说,酒场
规矩是喝好不喝醉,我看今天也差不多了,王总,咱们今天就门前清了,圆圆满满
结束,行吗?
喝下最后一杯,张佐头重脚轻,他没往深处想,因为人已经反应不过来。
实情是,刚才他上卫生间时,这最后一杯酒里,放进了蔓陀铃花粉,它是一种
轻度麻醉剂,学医的周妍份量掌握得很恰当。这是当天下午王军升授意的,开始周
妍不答应,他便冷笑,你不是想分一成半吗,那是多少?六七十万呢,不做点贡献,
凭什么分你?再说,我又不是让你杀人,只不过想叫他们喝了酒睡得更舒服而已。
周妍终于松了口。
饭局结束时,黄平像烂泥,张佐也脚跟不稳,只模糊听见王军升说,客人有些
醉了,小王,小周,你俩,要把他们护送回宾馆,一定要注意安全,不得闪失……
张佐感到王军升说这番话时,口齿清楚,不像喝醉酒的人,但他没法细想了。
周妍和王良搀着张佐二人,各自上了出租车,一前一后往宾馆开。出租车时急
时缓,避让着灯海里夜游的行人。回到宾馆,大堂保安问,要帮忙吗?王良说当然
要。于是保安换过周妍手上的张佐。进到房间,保安问周妍,小姐,还有什么要帮
忙吗?周妍说谢了谢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处理,口气像一个妻子,待保安出去后,
周妍把窗帘拉上了。灯光下,她仔细打量着床上躺着的男人。刚才,张佐在出租车
上吐了,秽物四溅,司机老大不高兴,说喝不得少喝点嘛。周妍连声道歉,下车多
付了司机20元。
房间里空调凉手,张佐一身酒气,睡得很死,喘息大得惊人。周妍有些发呆,
她知道,只要一动手,自己就走上了万劫不复之路。她不知道该不该动手,心中惶
恐,不由自主地哆嗦。房门叮咚响了一下,她吓了一跳,开门,是王良。办好了吧?
他问。还,还没呢。王良脸一黑:怎么,手软了?周妍不知怎么回答。王良不再说
话,走到张佐床前,动手解开他的西装,刚一探手,张佐突然睁开眼睛,说,水,
给我点水,王良吓了一跳,赶紧闪开。张佐挣扎着要起身,王良向周妍做手势,快,
稳住他!周妍揭开水瓶盖,水滚烫,她灵机一动,去卫生间接了一杯凉水。张佐一
气喝下,眼睛通红地看着他俩,说谢谢了,你们也睡吧。倒头又睡去。王良示意周
妍,快,把那东西拿出来。周妍使劲摇头。王良有点恼火,一下把手伸进张佐口袋,
取出汇票,然后把克隆得天衣无缝的假汇票换进皮夹,手还没退出,张佐一个翻身,
把他压住了,问,干啥呀?王良进退不得,急出一身冷汗,周妍突然伏下身,用手
指封住张佐的嘴唇。
王良趁机将手退了出来。
张佐又昏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眼,房间的大灯已经关闭,镜灯开着,
周妍和王良正低声说什么。张佐问,你们,怎么还不睡?两人回过头看他,一齐笑,
王总交待了,怕你乱吐乱叫,让我们守在这儿服侍你呢。张佐嘟囔道,服侍个啥呀,
去睡去睡。说罢,又沉沉睡去。
一个手段并不高明的调包计,在房间里完成。
·张佐
17日深夜,张佐回重庆。他家住渝北加洲花园,进电梯前,他心里突然有些异
样,该怎样正视妻子的眼睛呢?他是个感情上没经历过什么波澜的人,除这次在昆
明偶然遭遇周妍外,与其他女人瓜葛不多,然而他清楚,一旦有背叛行为,无论男
女,对另一方都是不公平的……电梯单调的嗡嗡声终于停息,咚地一声,门开了,
走廊灯光半明半暗,单元里各家铁门紧闭。他轻轻打开房门,屋里一片漆黑。开灯,
从行李袋里掏出一只锦盒,打开来,两只缅玉手镯幽幽发光。这是张佐临上飞机前
在贵宾室里买的,价格虽贵点,但不会是假货。他想好了,既然那天打了她,要赔
礼,总得有点表示呀。推开卧室,里面依然一片漆黑,没任何声息。她居然不在家?
他木了好一会儿,开始生气。以前,哪怕再怄气,她从来不在外面过夜。再有,
前天晚上,她是不是也没回家呢?想了想,给她打电话,关机。深更半夜的,这婆
娘能死到哪去呢?张佐又给郭晨打,通了,很闹,好像在迪厅。
喂,这么晚了,你还在外面充军啊?晓不晓得我老婆跑哪去了?
对方似乎愣了一下,然后猛笑:我日你妈,你老婆跑哪去了我怎么知道?你不
在昆明吗?
刚刚回来。
这么快就回来了?那就打车过来喝一杯嘛,我在零点酒廊等你。
算了,我想早点睡。挂上电话,张佐去冲了个澡,躺下后却怎么也睡不着。窗
外,夜行的汽车急驶而过,轮胎辗过路面,沙沙作响。白天的事儿一幕幕浮现眼前。
傍晚,是顾委和周妍把他送去机场的。
昨夜的大醉,他直到今天中午才醒。不是自然醒,是电话吵的。顾委问他好点
没有,如果好了,下午就一块去黑林铺验货,虽说只有100 多吨,但程序不能少。
张佐搁下电话,人完全醒了,忽然—惊:汇票呢?!他一阵乱翻,从床下找到那身
肮脏的西装,掏出皮夹,还好,汇票静静地躺着,鲜红的印鉴依然夺目。狗日的酒,
差点坏我大事!他骂。洗漱完毕,找来黄平商量。
我的意思是,验完后,我陪顾委先走,你再想法返回仓库,进一步查证。
黄平说行。
在黑林铺仓库,不但张佐二人,连顾委也吃了—惊,原先码放整齐的150 吨干
胶居然只剩20吨。顾委鬼火冒,找来仓工问究竟,仓工说,昨天上午,你们胜亚来
提走了130 吨呀。顾委脸红筋胀说,放屁,我们什么时候来提过?仓工找来提货单,
上面居然有王军升的印鉴。顾委懵了,挂电话过去。王军升说对,是我让提的。顾
委急了:王总,这可是人家重庆定好的呀!王军升说你急啥,什么人家不人家,重
庆再急,还急得过国防建设?顾委问:什么国防建设,啥意思?
啥意思,告诉你吧,那100 多吨干胶昨天上午就让昆明军区空勤团拉去了,是
国防急需,我有什么办法?对了,请你告诉张经理,我在景洪和河口分别又给重庆
找到了300 多吨滇胶,不过要一周后才能到,就这样吧!顾委明白,这狗日姓王的,
完全是打胡乱说,他真敢干那砍头的事?站一旁的张佐已经从顾委脸上读出了故事,
待对方再三道歉后,他没吭气,心想,看来,与胜亚的合作也只能是这一次了。走
出仓库,张佐给林荫华打电话汇报,说自己准备再去蒙自查验一下。林总沉吟半晌,
说,你先回来吧,这边还有急事要办,昆明的活儿先由黄平盯着,有了结果你再赶
过去,记住,汇票必须完璧归赵。
一听张佐要回重庆,顾委有些发愣,说,要不,你们先解汇20万,我们马上去
办提货单,把那20吨先提走,如何?张佐认为不妥,“20吨,我回去仍没法向公司
交差。黄平就先留在这里,待货基本凑齐了,我再过来。”
当张佐与周妍在机场握别时,双方的脸都红了一下,手心有汗,像一对恋人。
……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把他从胡思乱想中惊醒。李婉贞回来了,他听见她轻
轻换了高跟鞋,然后进了卫生间,传来冲洗的响声。他不动声色,心想,等会她会
进来,是笑脸相迎、送上手镯呢,还是冷言冷语,她要敢犟嘴就几耳光扇过去?冲
洗声停息了很久,居然再无声息。张佐踮着脚走出卧室,李婉贞居然在客厅躺下了。
怎么,外面花天酒地够了,回家连招呼也不想打一个?
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哼什么哼?他上火了,还有理了不是?你明明知道我回家了,就是不进屋,安
的啥心?
她冷笑一声,我躺的这地方不叫屋吗——连起码的逻辑都不懂,牛逼啥呀?
你还有理了你?他强压火气。
她从沙发上翻起身:我有啥理?我从来就没理,泼妇嘛,干脆,把我活吃得了。
你要么深更半夜回家,要么不回家。他火气更大:凭什么这么牛气?老子好歹
还是你老公,有权知道自己老婆在干什么?
她怪笑一声,有权知道?那我告诉你吧,老娘在外面偷人!
你,你——他像给呛了一大口痰,说不出话,人却真急了。没容多想,一记耳
光已经扇过去。她没提防,脸被打个正着,很响。她一头向他撞来,你他妈还真敢
打人了你!探手就往他下身抓。他一闪身,心想,反正动手了,索性打个痛快吧。
便揪住她,劈头盖脸一顿耳光,大约有二三十记,开始她还反抗,后来就任由他打。
他一边打,一边骂,我操你妈,那模样,活像要吃人。
打够了,一松手,把她扔沙发上,转身进厨房拖出菜刀,“妈的,你给老子听
好了,老子这些年一直让你,你以为老子好欺负,告诉你,老虎不发威,你不要以
为是病猫,老子今晚杀你的心都有!”说着,一刀砍沙发背上,“你到妇联告我去
呀,妈的,还偷人,反了你了!”
她像死鱼一般,双眼紧闭,嘴角流出鲜血。
张佐不再理她,进卧室躺下。他关了手机,拔掉坐机线,大概是心中的恶气出
了大半,一会儿竟酣然入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他在屋里转了一圈,没见
李婉贞,心想,这一下婚姻肯定没戏了。
下午,他赶到公司。林总去市经委开会去了,秘书小邹告诉他,林总叫你等着,
他一会儿就回来。
快下班时,林总打来电话,问小邹,张佐来了吗?让他接电话。张佐吗,我林
荫华,我马上要去渝北看一个厂,是经委定的,明天一早才能回公司,你明天一早
到公司来,我另有紧要事交给你。张佐问,能先给我交待一下吗?不太方便,林荫
华说,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见。
张佐在公司呆到天黑才出门。他不想回家,给郭晨打了个电话,没人接。这家
伙怎么会关手机呢?他不明白。张佐在街头漫无目的走着,好几次,他都想钻进洗
头屋找小姐了,终于还是忍住。再看表,快9 :00了。“回家吧,回家。”他想,
家虽然破了,但他没其他地方去呀。
推开房门,他有些吃惊。饭厅灯光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