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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殷殷还没有承认她谋杀年振强,可是事情再清楚也没有,她承认不承认,又有甚么关
系?
而且,就算她在我的面前认了,在法庭上一样可以反悔,而我则提不出任何证据来
。再说,杀人自然犯罪,但是年振强那样的歹人,死了又算甚么?
所以我不打算再逗留下去,我向那男仆笑了笑:“不必动手,我走了!”
天下就有那种人,我自己说要走了,那家伙竟然以为我好欺侮,伸手向我的肩头上
推来,这一推,推得我无名火起,一翻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摔,将他摔得向后
,跌出了好几呎去!
他倒在地上,一时之间爬不起身来,我已大踏步地向外走了出去。
找出了门口,上了车,这件事,在查访年振强这个人上,可以说已告一段落,因为
我无法再继续向下查究下去,我已知道年振强死了,是被以前的大明星殷殷在那湖中谋
杀的。
如果有足够的证据,那么这自然是一件轰动的大新闻。
可是,我却甚么证据也没有。
当我驾著车离去之际,我也知道,殷殷以后的日子,绝不会好过,试想,她杀了一
个人,在十年之后,那人的“灵魂”,突然附在一个小童的身上,她绝不可能对这件事
无动于衷。
而我和江建两人要做的事,自然不再是调查年振强这个人,而是要研究年振强的“
灵魂”,如果会在湖水之中“存在”如此之久,又如何会“附”在王振源的身上,那是
一件怪事,我们的研究,可能一点结果也没有,但还是非研究不可。
我驾车照著江建给我的地址去找他,他还没有回来,他的房东,请我等一等。我等
了大约二十分钟,江建就回来。
江建像是想不到我会来找他,所以看到了我,略怔了一怔。
他将我带进了他的房间之中,急急忙忙地道:“你去看了殷殷,结果怎样?”
我沉声道:“年振强的确是被谋杀的,而凶手就是殷殷,年振强好像还有一笔钱,
自然,那笔钱也落在殷殷的手中了!”
江建显得很兴奋,他在房间中走来走去:“原来是那样,她自己承认了?”
“她没有承认,但是我可以肯定!”
我将我和殷殷谈话的经过,从头至尾,向江建讲了一遍,江建用心地听著:“卫先
生,你果然了不起,十多年的悬案,被你解决了!”
我皱了皱眉:“江老师,这件悬案,我一点兴趣也没有,重要的只不过是我们证明
了有年振强这个人,而且他的确是死在湖水中的。”
江建道:“是的,已证明了这一点。”
“可是为甚么会有那样的情形?”我说:“我们还得进一步研究!”
江建呆了半晌:“可是我们从何研究起?我们简直甚么也捉摸不到!”
我道:“自然从王振源著手,他今天还有甚么奇特的表现?”
江建摇头道:“没有,他已完全正常了,而且,一天没有用那种怪言语说话。”
听得江建那样说,我真感到十分失望,因为如果年振强的“灵魂”消失了的话,那
么我可以研究的资料,更加少得可怜了!
我只好道:“请你继续留意王振源的情形,我准备多搜集一些资料,到英国去走一
遭,那里有一个学会,是专门研究鬼魂的。”
江建答应著,我们又闲谈了一会,我就告辞离去,现在,除了等待再进一步的资料
来供我研究之外,没有甚么别的事可做了。
我等了三天。
在这三天中,我每天都和江建通电话,但是江建的回答只是:王振源并没有异样表
现。
我越来越是失望,因为根据现有的那些资料,除了可以确实证明年振强的“鬼魂”
曾附在王振源的身上之外,无从作进一步研究。
我趁夜晚的空闲时间,著手写一篇有关整件事的记述,准备送到一本灵魂学杂志上
去发表。可是到了第四天早上,事情突然有了意外的发展。
那大早上,我一打开报纸,就看到一项大标题:红星殷殷在香闺暴毙!
另外还有两行十分夺目的副题:医官证实死于极度恐怖,男女仆人频闻呼鬼之声。
我急急地去看新闻内容:“十多年前,风靡一代的红星殷殷,息影多年,深居简出
,昨晚午夜,被发现死于居所。在死前,男女仆人,均曾听到她连声尖呼,然后声音寂
然,仆人曾隔门相询,答以无事,但女仆在凌晨时分,又听得惨叫声,破门而入,殷殷
已奄奄一息,临死之前,犹频频呼鬼!”
接下来,便是记者访问男女仆人的记录,和那男女仆人的照片。
连我也在新闻之中,因为那男仆显然记得我,他向记者说出,有一个姓卫的怪访客
,在三天之前,曾经来访,结果是给他主人下令赶出。
我看完了整版新闻,不禁呆住了作声不得。
年振强的鬼魂,竟去杀了殷殷,报了仇!
那实在令人难以相信,但却又是活生生的事实,令人无法不相信!
我呆了好一会,又看了其他几张报纸,记载的都大同小异,我立时又想到,电台上
可能有访问那男女仆人的录音,所以我忙扭著了收音机。
我守在收音机旁,等了大半小时,果然有访问的录音播放,先是记者访问医官:“
请问死者是因为甚么原因致死的?”
“初步检查,是受了极度的惊恐,引致心脏病发作而死的,详细的结果,还要等进
一步剖验。”
“医官先生,你认为是不是可能,她是被一个鬼魂吓死的?”
医官的回答是:“请原谅,那不是我的工作范围。”
接著,又访问那女仆,那女仆的声音,听来很尖利,她道:“我们听到她的尖叫声
,好像她看到了……甚么,后来,我们隔著门问她,她说是做噩梦,后来又听得她惨叫
,我们撞了进去,她已经身子发抖,只会说,鬼啊,鬼啊,医生来了,不知怎样,就死
了。”
记者问:“你相信有鬼?”
女仆的声音更尖:“不管有没有,我今天就要搬走了。”
那男仆所讲的,和女仆讲的差不了多少。
然后,记者又访问一位警官,问及是不是有谋杀的迹象,那警官说:“现场一点也
没有挣扎纠缠的痕迹,但是有一扇门开著,而且,发现两头狼狗,在事先被人毒死,这
是可疑之处。”
“是不是凶手扮鬼来行凶呢?”
“可能,但是我们至今为止,还不能断定那是甚么性质的案件,有可能是蓄意谋杀
,也有可能是鼠辈摸入屋行窃,被事主发觉。”
“医官说,死者是死于自然原因的。”
那警官说:“使人受到极大的惊恐,而导致死亡,虽然不必使用任何凶器,但是在
法律上,也当作谋杀!”
记者又追问道:“那么,你的意思是,有人令得死者感到极度的恐惧?”
警官对这个问题,想了片刻,并没有正面回答:“那是我们的推测,事实上,一个
人是绝少可能自己吓自己,吓到那一地步的。”
记者仍然追问不休:“警官先生,你认为死者在临死之前,频频说著‘鬼’字是甚
么意思!”
警官答道:“人在极度的惊恐中,很容易胡言乱语。记者先生,你不见得认为死者
是被鬼吓死的吧!”
那记者多少有点狼狈,他连忙道:“谢谢你接受我的访问。”
那一次访问,就在那样的情形下结束了。
接下来,便是记者对死者殷殷居住的房子,内部和外部情形的描述,他描述得十分
详细,并且从那扇打开了的窗子望下去,说是就在窗子的旁边,有著一条水管,如果由
那水管攀上来,可以到达死者的卧室。
我听到这里,便熄了收音机。
因为我知道鬼魂是不必爬甚么水管的,鬼魂甚至不必弄开窗子,就可以飘然进屋
虽然我未曾见过鬼魂,但是至少所有有关鬼魂的传说,都是那样的。
我苦笑了一下,那一定是一件无头案子,鬼魂吓死了一个人,警方再能干,又有甚
么办法查得出来?
第五部:谁是凶手
我呆了半晌,拨了一个电话到江建的学校,找到了江建,我第一句话就问道:“你
看过今天的报纸了?那件凶案,你有甚么意见?”
“我想那真是年振强的鬼魂干的。”
“你也相信鬼魂了。”
“除了承认鬼魂的存在之外,没有甚么别的办法,可以解释!”
我苦笑著:“王振源怎么了?有没有甚么奇特的新表现?”
“没有,他好像完全恢复正常了。”
在江建那里,我问不出甚么,于是,我和他说著再见,放下了电话。
本来,这件事情,可以说已经过去了,年振强的鬼魂,绝不会来找我,因为那可以
说是一件和我无关的事。而且,年振强的灵魂,似乎也已经远离开王振源,我也不必再
为这孩子担心甚么。
可是,我总感到整件事,还有一些疑点。
然而我却只是感到这一点,一点也说不出究竟我是在怀疑甚么。
直到第二天,我的怀疑更浓。
第二天的报上,仍然是这件奇异死亡的消息,消息报导了死者的经济情形,死者竟
一无所有,只剩下极少数的现款。
但是那女佣,却力证死者有钜量的现款,和大量的首饰,放在她卧室的一个秘密保
险柜之中,当警方人员打开那保险柜之际,却是空的。
于是,就有人揣测,死者是由于经济拮据而自杀的,而警方仍然一点头绪也没有。
我看完了那些新闻,掩上了报纸,我的脑中思绪十分乱,有许多许多想法,在我脑
中团团打著转,我已经想到了一些,但是却捕捉不到头绪。
我开始怀疑起那是不是真是鬼魂的行为。
鬼魂去报仇,会将保险箱中的一切全带走?自然下会!
而我根本不考虑死者经济拮据这一点,因为在她死前,我曾去见过她。我对于自己
的观察力,多少还有一点信心,我一点也看不出她有何经济拮据之处。
那么,这件事是人干的。
我多少有点头绪,而且,我也突然想到了我最早起了怀疑的一点,那是因为太巧了
,年振强的鬼魂为甚么不迟不早,恰好在我拜访了死者,肯定年振强是死在殷殷之手之
后,才去找殷殷报仇?
而且,我又立即想起了我怀疑的第二点,年振强鬼魂的存在,是要通过另一个人的
身体而表现出来的,就算承认了鬼魂的存在,也不可能有年振强形象的出现,既然没有
年振强形象的出现,何以殷殷会叫嚷有“鬼”呢?殷殷一定曾看到了甚么,她看到的,
自然是年振强所以才会吓成那样。
警方说卧室中一点没有挣扎的痕迹,而保险箱中的东西却不见了,自然是殷殷一看
到了年振强,心中发虚,自愿献出来的。
而年振强早已死了,即使承认鬼魂的存在,他的鬼魂也不可能形成一个形象,出现
在殷殷面前。
当我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本来是坐著的,但是却直跳了起来!
我找到问题的焦点了!
那便是:有人知道了殷殷心理上的弱点,所以扮成了年振强,出现在殷殷的面前。
而那人的目的,当然是为了那一大笔现款和首饰。
这个人,不但知道殷殷心理上的弱点,知道殷殷曾经杀过年振强,而且还知道年振
强有一笔可观的钱财,留在殷殷那里!
当我想到了这一点时,我整个人僵立著,因为适合这个条件的人,似乎就是我!
我知道年振强有钱留在殷殷处,知道殷殷杀了年振强我最可能成为假扮年振强,吓
死了殷殷的人。但是我却可以肯定我自己未曾做过,我甚至绝不怀疑我有可能在梦游病
中做过那样的事。
那么,除了我之外,还有甚么人呢?
江建!
我突然想起了江建的名字,我知道的,他也全知道,不是我,就一定是他!
我又坐了下来,再度感到紊乱,江建,整件事,全部从他那里来的,如果不是他告
诉我有那件奇事,我根本不认识王振源,也不知道世上有年振强这个人!
而且,我也想起,当我想和江建一起去见殷殷时,他的神态十分特别,那是为甚么
?为甚么他不去见殷殷?
我并没有想了多久,就有了头绪。
江建现在在学校,但是我却赶到他的家中去,我匆匆出了门,来到他家门口,按了
铃,他的房东认识我,开门让我进去。
我表示我是和江建约好了的,在他的房间中等他。可是房东却道:“江老师一定忘
记了,他这两天,都锁住了房门!”
我心中一动:“他以前是不锁的?”
“是啊,从来不锁,”房东回答:“我可以替他打扫房间。”
我取出了一串钥匙来:“不要紧,他记得房间是锁著的,所以他给了我钥匙。”
江建自然没有给我任何钥匙,但是我却有三柄百合匙,要打开江建房门的那种锁,
实在太容易了。
房东也没有疑心,我轻而易举,用百合匙打开了房门,走了进去,我将门关上,江
建的房间很凌乱,他宁愿不要房东收拾房间,而要将门锁上,自然有原因,那原因只可
能有一个:就是在他的房间中,突然多了一些不想被人家看到的东西。
我开始在他的房间中搜索起来,不到十分钟,我就在衣橱的下面,拉出了一只沉重
的箱子,一打开那只箱子,当我提起了上面的几件衣服之后,我不由自主,吸进了一口
气。
箱子里全是钞票,而且,全是大额的钞票。
看来,当年年振强带来的财富,真还不少,经过了那么多年的花用,还有那么多余
下来!
我又在箱子中找到了一包首饰,然后,我合上箱盖,将箱子放在原来的地方。
我打了一个电话给江建,告诉他,我在他的家中等他,有一点要事和他商量,请他
立时回来。
江建在半小时之后,冲进了房间来,他的面色十分难看,瞪著我:“你是怎么进来
的?”
我笑了笑:“打开门,我自然进来了!”
他迅速地向衣橱看了一眼,我又道:“不必看了,我已经搜出了一切,只不过我又
照原来的情形放好了它,江建,你是年振强的甚么人?”
我那个问题,是如此突兀,令得江建的脸,在刹那之间,成了死灰色,他身子发著
抖,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那是我的猜想。”我回答。
那的确是我的猜想,而且我还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证实我的猜想,我只不过是怀疑而
已。
我怀疑江建和年振强有关系的起点,是因为他不肯和我一起去见殷殷。而当我发现
了那一箱钞票之际,我更知道了扮成了年振强去吓殷殷的就是他。
那就引起了我进一步的思疑,殷殷竟然被他假扮的年振强吓死,那他一定扮得十分
之像,而如果他不是熟悉年振强的话,怎可能扮得像年振强?在我来说,我就不知道年
振强是甚么样子!
所以,我才突然那样问了江建一句,而江建的反问,已表示我的猜测没有错!
江建的面色,变得十分苍白,他的身子,也在微微发著抖,他无助地垂著手,口唇
哆嗦著,可是却又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我望了一会:“慢慢来,别急,将你要说的话,慢慢说出来。”
江建的脸色,由白而红,他突然胀红了脸叫:“我没有杀死她,她是自己吓死的,
那完全不关我的事!”
我摇了摇头:“你对我那样说,一点用处也没有,法官和陪审员是不是会接受你那
样的解释,大有疑问。”
他的脸色又变得苍白:“你……要将我交给警局?你……不会吧。”
我摊开双手:“还有甚么办法?”
他突然拉住了我的手臂,用力摇著:“她是一个杀人凶手,她是谋财害命的凶手,
你知道,那是你告诉我的。”
我点了点头:“是 ”
可是我根本没有再说下去的机会,他又急急地道:“而我只不过假扮了被她害死的
人,去索回被她谋去的财物,她一见了我,就自愿将所有的财物都给我,她自己打开保
险箱,然后,我离去,她死了,那样,难道我也有罪?”
我对法律不是十分在行,江建的那种情形,是不是有罪,我自然难以回答。
我呆了半晌,又将问题回到最初的时候来:“你是年振强的甚么人?”
江建颓然坐了下来,他低著头,用沉缓的声音道:“他是我的叔叔。”
我望著他,在听到了他那样的回答之后,我的心中,不禁升起了一股极度的愤怒,
那种怒意,任何人发觉白己被人玩弄之后,都会产生。
江建是年振强的侄子,那么,他自然也是湘西人,他完全懂得那种土语,可是他却
装得完全听不懂那种话,来戏弄我!
我更进一步想到,自始至终,整件事,都是他安排的圈套!
我恶狠狠地盯著他:“江建,你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