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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吾,男,三十五岁,广西南宁人。之前写过歌曲,出版过一张个人音乐专辑,在北京滞留过数年。写小说,这是第一次……
一
赵静安第一次光顾曲班这种地方,班名叫梦兰,在狎客中有点儿口碑。班子开在西城口袋底胡同,开盘子带过夜,另外付铺床叠被的老妈一些小费,一次花销洋银十元左右,这些赵静安事先都打听好了。
进得曲班的大门,跑厅的堂倌,管事的大丫,一路儿引路让座,递烟送茶,招待得殷勤周到。
坐下喝茶的工夫,大丫把院里的姑娘全招呼了过来,让赵静安随意挑。一时间,十来个红红绿绿的身段满屋子荡漾开来。赵静安手足一时不知该如何交措才好,慌乱间就抬手点了个瞧着顺眼些的。
在姑娘的自室,姑娘问赵静安:
“爷是想听曲儿,还是给爷铺床?”
“这有讲究吗?”
“听爷的吩咐。”
“哦,那就随便吧。”
“听爷的吩咐。”
“那你就唱段曲吧。”
我这里假意儿懒睁杏眼
摇摇摆摆摆摇扭捏向前
我只得把官人一声来唤,一声来唤——奴的夫啊!
随我到闺房内倒凤颠鸾
姑娘唱的是《宇宙锋》赵容艳的一段,唱得很糟,嗓音干涩尖利,气也短了许多。频繁的长腔把姑娘的脸颊憋得红到了脖根,每次换气,涨满的双乳随之动荡起伏。
赵静安的兴趣不在听曲儿上,近些日子,每天早上起来,裤裆总是冰凉的湿了一片,有时,甚至在午间的片刻小睡,两腿间也会变得粘乎乎的,而且愈发的气燥心烦,甚至影响到了平日的待人接物。赵静安想找个法子让自己安静下来。
在床塌上,姑娘岂止是婀娜妩媚,简直是竭尽全力,因为赵静安答应给她双份的银子。但不论姑娘使出何种媚艳的手段,都无法给赵静安带来他想要的那种激动。当他赤条条的躺在床上,姑娘丰腴温暖的身子紧紧的贴住他时,他脑海里翻涌的却是十多年前那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和那张在记忆里大到看不到边际的铜床……
二
赵静安的爹赵大贵是个水工,全北京的水工都是山东人,所以赵大贵也是个山东人。在赵静安还小的时候,赵大贵每天起早贪黑推着水车在胡同里卖水,媳妇在有钱人家找些缝缝补补洗洗涮涮的零活,日子过得紧紧巴巴,但总比在山东老家种地要好上一些。
没事的时候,赵静安的娘和胡同里的几个婆姨爱往教堂跑。赵大贵也曾让她拽着进过一回教堂,但他感觉十字架上的那个光膀子的红毛,面目狰狞,远不如庙里的观音菩萨来得亲切慈祥。不过他也没拦着媳妇不让去,因为媳妇时不时总能从教堂捎回些米啊面啊什么的。他唯一去的那次,也是因为碰巧洋教的某个节庆,教堂布施给教民的白面格外多些,媳妇担心拿不动,才把他拉了去。
到了赵静安六、七岁光景的时候,赵静安的娘说要把孩子送去洋人办的学堂,赵大贵同样没说什么。洋人的学堂不收学费不说,每天管三顿饱饭不说,到了月头甚至还有几文零花钱,这比起在家里,顿顿棒子面粥就咸白菜,简直就是上了天堂。至于洋人传授的功课是不是也算得上一门学问,那都是考虑不上的事情了。
学校的校长叫谢菲尔德,中国名叫谢福恩,美国人,传教士,身长六尺,美髯垂胸,言谈优雅温厚,对教民的疾苦多有体恤,在教民中拥有长者般的威望,但其年龄不过才三十出头。
谢菲尔德家族世代经商,父亲是最早与中国通商的美国商人之一。在那时候,所有的贸易都被限制在广东一地。交易的方式也大多是老谢菲尔德和他的同伴们,默默接受从大清帝国牢不可破的城墙上递下来的成捆的生丝和满箱的茶叶,然后把墨西哥银圆和英国鸦片用传回去的绳子递上去。这样的贸易方式让老谢菲尔德和他的同伴们获得的认识是,在这个帝国,他们是不太受欢迎的。
但只要有利润的存在,商人们总是会矢志不移锲而不舍的。不管开头的情形多么困难,毕竟,随着那根捆绑货物的绳子在中国城墙上下来回的拉扯,老谢菲尔德在银行里的存款也在迅速的增加,这让他的家族过上了尊贵体面的生活,家族的孩子受到了良好的教育。
谢福恩刚进入耶鲁大学成为一名医科学生的时候,最先吸引他的是医学,特别是物理、化学、生理学这些课程。就像人们普遍认为的那样,他也觉得这是了解世界真相的唯一途径。但用不了多久,他就发现,这些被称为“科学”的知识,对于了解一块岩石、一杯香槟或者一付人体的内脏是有帮助的,但对于了解人们的内心和灵魂却几乎毫无助益。人们为什么会感到欢乐或者恐惧?人们为什么会彼此憎恨或者彼此依恋?人们为什么会对财富如此贪求?人的意义是什么?谢福恩不停的想着这些折磨人的问题。
谢福恩毕业的时候,同时获得了医学和哲学的博士学位,可是他却觉得,这个世界在他眼里却变得更加的模糊,更加的难以理解了。此后,人们时常看到一个孤独的身影在纽约街头漫无目的的游荡。就像一张再美丽不过的脸庞,如果放到显微镜下观看,也不过是一堆堆油腻的脂肪和组成脂肪的一个个细胞,眼前的栋栋高楼和推搡的人群,在这个年轻人的眼中,也全都化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虚无。
经过漫长的苦闷,一天,谢福恩在报纸上看到一则教会招募人员,赴远东地区传教的广告。他想,上帝的召唤和遥远的中国,也许是条便捷的解脱之路吧。
到东方去,到那片既古老又野蛮,既穷困又愚昧的大陆去传播上帝的福音,老谢菲尔德非常喜欢儿子的这个想法。在他看来,传教的最大好处就是能促进贸易的增长,发现崭新的市场。
“每一个传教士都是基督教国家工业产品最好的推销员。”隔着餐桌,老谢菲尔德盯着儿子的眼睛,推心置腹。
餐桌的桌布是一块产于中国湖南的名贵刺绣,这是大清帝国的一个督抚送给老谢菲尔德的礼物。现在他早已不用隔着城墙和中国人做生意了,他还可以作为贵宾,出入中国各级官员的宅第和他们亲切的寒暄。父子二人的盘子里,各躺着一块热气腾腾的娇嫩牛排,老谢菲尔德现在每卖给中国人一箱鸦片,就可以赚到数不清的这样的上好牛排。当然,盛牛排的盘子也是产于中国景德镇的名贵瓷器。
冬去春来,时光荏苒,不知不觉过去了几个寒暑。又一年五月的阳光,携着花草的清香,斜斜的透进北京一所教会小学的课堂。
“……所以你们要去,使万民作我的门徒,奉圣子圣灵的名,给他们施洗。凡我所吩咐你们的,都教导他们遵守,我就常与你们同在,直到世界的末日。”谢福恩站在黑板前,念完《马太》中的这一段,然后轻合书本。
“孩子们,现在下课了。下课后你们都会回到温暖的家中,而我,这也是最后一次给你们上课了,过两天,我也要回家了。我跟你们介绍过,我的家在美国,在地球的另一端,太平洋的那一边,离北京很远很远。但是,你们都是我可爱的孩子,我多么不愿和你们分离。如果我说我可以带上你们一同到美国去,到我的家乡去,你们觉得好吗?有谁愿意和我一起去?请举手告诉我,好吗?”
谢福恩看着孩子们,孩子们也望着他,就这样沉默了片刻。离开这个学校,孩子们听到大人们的所有议论,都是除了大清,这个世界其他的地方都是茹毛饮血的野蛮人的国度,孩子们的父母把他们送来,只是为了免费的食物和发给孩子的零花钱,孩子们还拿不准到底该相信谁。
在教室的一角,只有赵静安一个人默默举起了手。
在学校里,有些日子,孩子们能分到一碗加了糖的牛奶和几块烤得很好的牛肉或者羊肉,但并不经常。赵静安总是盼望能喝奶吃肉的那些日子,他曾这样问过谢福恩:
“校长,在美国是不是每个小孩都能有肉吃有甜牛奶喝?”
“是的,差不多是这样的。”
“是每天都有吗?是想吃多少就吃能多少吗?”
“大多数孩子是这样的,但有些却不是……”
赵静安渴望有更多的肉吃,他想,去美国就能实现这个梦想了。
赵静安的娘不相信什么蛮夷之地的鬼话,觉得有谢福恩这样的贵人照料,一定不会亏待了孩子,赵静安的爹也觉得这事没什么不好。于是,一八八0年八月的一天,赵静安和他的教父从上海登船,六天后到达横滨,然后再换乘“中国号”,用二十八天横渡太平洋到达旧金山。从旧金山再乘火车横贯整个北美大陆,六天之后,终于回到康涅狄格州谢福恩的家中。
一路上,太平洋上的巨大鲸鱼、落基山脉的幽长隧道、中西部一望无际的草原和草原上的印第安人,还有成群奔跑着的野牛,这些景象在赵静安的脑海里留下了毕生难忘的印象,但真正藏在他的记忆深处的并不是这些,而是那张巨大的铜床。
三
谢福恩最终没能赶上看父亲最后一眼,家族等到他回来后举行了葬礼。葬礼很隆重,来的人很多。在送葬的人群里,凯蒂.摩尔小姐格外多注视了谢福恩几眼。凯蒂小姐的父亲老摩尔,与老谢菲尔德是几十年的生意伙伴,两个家庭也是至交,凯蒂从小就从各种闲聊中听说了许多关于谢福恩的传奇故事。
按照老谢菲尔德的遗嘱,贸易公司、保险公司的股份,还有纽约的几处不动产给了谢福恩的两个兄弟,而康涅狄格州新港镇郊外的千亩庄园留给了谢福恩。
庄园有几百英亩的葡萄园和苹果园,有大型的牛舍和养鸡场,还有更大的一片未开垦的茂密树林。有些清晨,树林里的野鹿偶尔会跑到果园里来,偷吃挂在树上的果实。一条小溪缓缓流过,横贯整个庄园,河水清澈得能看清河床里的每一块卵石和每一条鱼虾,夏天的时候,整个庄园仿佛图画般的美丽怡人。
凯蒂.摩尔小姐打心底里喜欢庄园里的一切,这个夏天,谢福恩陪伴她游览了庄园里许多有趣的地方,讲述了许多关于他自己和中国的有趣见闻。恰好凯蒂最要好的表姐嫁给了谢福恩的哥哥迈克尔,第二年夏天,当迈克尔一家回庄园避暑的时候,邀请了凯蒂一块同行。于是,又一整个夏天,迈克尔陪伴着凯蒂游览了庄园里和庄园外更多有趣的地方,讲述了更多关于他自己和中国的有趣见闻。再后来,到冬天的时候,谢福恩和凯蒂小姐就在新港镇的教堂举行了婚礼。
赵静安的到来给谢福恩的家庭带来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惊奇,人们第一次见到这个黑眼睛黑头发的小家伙,都对他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感到由衷的高兴。很快,大家就习惯看到小赵静安在庄园里,到处的跑来跑去了。
谢福恩和凯蒂结婚后,赵静安就不再到镇上的学校去了。谢福恩请了个住家的家庭教师,露西小姐。谢福恩经常到镇上和附近的教区去处理教会的事务,他不在的时候,露西正好也可以和凯蒂做个伴儿。
小溪里的水冻上了又再融化,果园里的果树开花、结果又再开花,庄园里的日子就象没有风的湖面,安静而平稳。这一年,赵静安十三岁了,在庄园里也快生活了三年。三年里小赵静安长大了许多,吃肉已不再是他最大的梦想,遥远的北京也不大让他想念。他现在想的是,希望每天有多些机会和他美丽的教母呆在一起。
从老屋步行十五分钟,在树林里有一个不太大的湖,夏天是划船和游泳的好去处。去年夏天,凯蒂从纽约买了两套时髦的泳衣,一套自己穿,另一套送给露西小姐。露西相貌普通,上帝没有给予她象凯蒂那样的美貌,但她知道的很多,文学、音乐、绘画,还有游泳,凯蒂让露西教她和赵静安游泳。
去年一整个夏天,凯蒂午睡醒来,如果谢福恩不在,她就和赵静安一起,跟着露西学上一个小时的钢琴或者绘画,然后看看太阳不那么灼人了,就拉上露西和赵静安,到湖边消磨掉整个下午的时光。赵静安游泳学得很快,而凯蒂则始终不得要领,但她并不在意,她更喜欢在清澈的湖水里泡着,或者穿着泳衣坐在岸边的树荫里,让掠过湖面的微风轻轻吹拂她的身体。
现在,树上的知了又开始聒噪了,树叶也由嫩绿变成了浓荫,又一年的夏天眼看着已经来到了。
凯蒂在她的画板上添上了最后几笔油彩,说:“唉,总算画完了!露西,你过来帮我看看画得怎样?”
“您画得真好,夫人,您对色彩的把握真是妙极了。我觉得都可以送到纽约的画廊去展览了。”
“得了吧,你这个老师别挖苦我了。”凯蒂不相信露西说的,但心里还是很高兴,“杉尼,你的画怎么样了?画好了吗?”
赵静安现在叫杉尼.赵,名字中有个赵字,那是他的教父希望他不要忘了自己的祖国,还有父母。
“还没有呢,我觉得我画得很糟,我想留到下回再画了。” 赵静安不喜欢绘画,今天本该画的是一盘静物水果,但他却不由自主的画起了坐在他对面的美丽的教母。
“我看看。”凯蒂走到赵静安的画板前,“你画的这是什么?是画的我吗?怪不得你刚才老往我这边看。但你画得的确是很糟呀!”
“是的,是很糟,我想努力画好来着,不过……”
“好了,杉尼,别管画了,我们该走了,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我现在就去拿我的游泳裤。”中午在午饭的饭桌上,凯蒂提议去游今年夏天的第一次泳,一回到房间,赵静安很快就把他的泳裤给找出来了。
“去吧。我的梳妆台的椅子上有了包,我把泳衣、毛巾都放在包里了,你一块帮我拿下来好吗?”
“好的。” 赵静安兴高采烈的朝楼上跑了去。
“露西,你还是决定不和我们一起去吗?”凯蒂问露西。
露西红着脸,说:“我昨天答应杰克了,说好今天给他上一次生词课。要不,我去告诉杰克,说生词课改天,然后我还是和你们一起去游泳吧。”
杰克是庄园养牛场新来的雇工,有着一头金色的短发和牛仔般的体魄。杰克每天驾着马车给老屋的厨房送来新鲜的牛奶和牛肉,一天,杰克在厨房里遇到了露西,两人的眼睛对视了几秒钟。杰克微笑着自我介绍说,我是新来的雇工,我叫杰克。露西就说,我叫露西,是家庭教师。又一次在路上,杰克遇到了露西,杰克说,露西小姐让我送送你吧。露西说,好吧。于是,两人就坐在杰克的马车上,肩并着肩。杰克说,我没上过几年学,但喜欢看书,不过经常会碰到些不大明白的字眼,以后我可以向你请教吗?露西说,当然,说说看,你都喜欢看些什么书……打那以后,杰克就经常夹着本莎士比亚,或者别的什么拗口的爱情诗集,来找露西请教其中的生僻词句了。
“不了,你还是和杰克继续你们的生词课吧。”凯蒂暧昧的笑着对露西说,“杰克确实是个不错的棒小伙子。”
露西的脸更红了。
在教父、教母的卧房,赵静安找到了凯蒂让他拿的那个手提包,但他没有马上离开。他看到梳妆台上有两个粉红色的扎头发用的发圈,发圈上还缠绕着凯蒂几根金色的长发。他拿起发圈,隐隐感觉到发圈上象美人樱一般的淡淡清香。赵静安把发圈捧在手里,送到鼻子跟前轻轻的闻了闻,然后把它们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那张巨大的铜床就在卧房的另一侧,赵静安走过去,贴着床,把脸埋进教母松软的枕头里,枕头上浓郁的美人樱的迷香激动得小赵静安的身体一阵颤抖。床帮很高,正好抵住了他的胯间,酥痒的感觉从胯间传来,那感觉引导着他把胯部更使劲的抵在床帮上,来回的磨蹭。直到听到凯蒂在楼下高声喊起了他的名字,他才咚咚咚的跑了出去。
通往湖畔的土路干燥而温暖,夏天刚到,走这条路的人还少,路上长出了许多新鲜的杂草。凯蒂牵着赵静安的手,象两只快活的麋鹿。
“你说你昨天真的看到露西小姐和杰克,一起去了牛棚后面的草料仓了?”
“是的,我原本打算找杰克教我骑马来着。”
“后来呢,你又看到了什么?”
“没什么了,我想他们又要上他们乏味的生词课了,就到果园里找别的小孩玩去了。”
凯蒂开心的咯咯笑起来,“你真以为露西小姐和杰克仅仅是在上单词课吗?”
“那还有什么?” 赵静安装作不解的问。
凯蒂笑得更开心了,“等你长大点再告诉你吧。”
凯蒂不知道,其实她的教子已经长得足够大了。好几个月前,赵静安就发现自己的乳头下面长起了两个小小的肿块,用手摁上去还隐隐涨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