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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军地篮球联欢赛后不久,人们就经常看到张娟坐在刘二柱的那辆淡蓝色的上海牌轿车里进进出出又接又送了。然后很快张娟复员转业到了市里的一家最大的纺织厂做了团委书记,在然后,刘二柱和张娟就顺理成章的结婚了。
婚礼盛大隆重,宾客满堂,张娟原先的部队领导和球队的战友全给拉了来,王晓军也应邀出席。新娘在部队时就知道王晓军是全军区最年轻的团级干部,父亲是北京的大首长,而且人也长得高大威猛,球也打得特好,是女兵们心中的白马王子。但在部队里,张娟难有机会碰到王晓军,只有在球队有重要比赛,王晓军临时来客串一下时,张娟才会遇到他。虽然在球场上下两人有过几次目光的碰撞,知道彼此对对方都有些好感,但两人却从未单独说过一句话。现在张娟成了革委会主任的夫人,新郎新娘挨桌敬酒,当敬到王晓军这一桌,众人忙于交杯换盏的时,新娘又格外举杯多敬了王晓军一杯。两人边说着客套话儿边碰杯,碰杯的手不经意的碰到了一起,两人为那微妙的肌肤的接触,装作不经意的对视了一眼,王晓军就在新娘的眼中看到了他再熟悉不过的女人眼中的那种闪光。他不由的心中暗笑,又是一个漂亮的荡妇。
过了有两三年,就在身边的人皆认为王晓军该升为坦克团团长的时候,他却突然被调到了一个后勤仓库,当起了守仓库的头儿。王晓军在群众中的口碑一向不错,人们认为这又一次体现了王晓军在名利面前的高风亮节,不像别的高干子弟那样,不放过任何一个争名夺利向上爬的机会。不过,一个月之后,《解放军报》和《人民日报》上就突然开始发表言辞激烈的社论文章,强烈谴责越南霸权主义在我边境地区打死打伤我边境军民,抢夺我边境人民财产的罪恶行径。又过了一个月,整个集团军的作战部队全部开赴了中越边境,而王晓军做为后勤单位,却得以留守了下来。
张娟转业后,本该和王晓军没什么联系了,但偏偏张娟去上班的那个纺织厂有一支女民兵连,地方上的武装部请求驻军帮助他们训练这些民兵。王晓军任主任的那个部队的仓库有一块射击训练场,张娟所在的那个女民兵连被安排来这块射击场做实弹射击训练,这样两人又碰到了一起。
张娟这时虽然还是女民兵连的副连长,但刘二柱已经被做为“文革期间跟随林彪、江青一伙造反起家的人、打砸抢分子和帮派思想严重的三种人”,被政法机关隔离审查了。张娟平时就被人们议论是仗着男人权势的花瓶,这次实弹射击,十发子弹脱靶了八发,更引来了众人的嘲笑。张娟感到丢尽了脸面,她对王晓军说:“王主任,等她们走了,你单独教教我好吗?”这样的请求,王晓军没有理由拒绝。
待到单独指导张娟射击时,王晓军发现是她端枪的姿势有问题。他讲解了一遍,张娟仍是不得要领,于是王晓军走上前去,站在张娟的身后,左手托着她的左手,右手握着她的右手,向她示范如何端枪如何瞄准。
两人的身体贴得如此之近,张娟浑圆的臀部稍微往后拱一下,就碰到了王晓军的要害之处。就这样,两人紧贴一会儿,分开,又紧贴一会儿,又分开。王晓军感觉一团绵软之物非常舒服的抵在了自己的裆前,而张娟则觉得一根硬挺之物痒痒的几乎顶进了自己的肉里,两人都心照不宣难舍难分。不过,那次王晓军最后还是忍住了,没有对这个风骚的女人下手。
这么多年,王晓军只在那些手握权柄为霸一方,自以为成功的男人的床上,才大玩特玩他们的女人。玩政委的女人或者别的什么供销科长、厂长、甚至市长的女人,他王晓军绝不手软,但他决不碰不如自己的男人的女人,这已成为了他的原则。不管刘二柱是不是罪有应得,但他毕竟已沦为了阶下囚,王晓军觉得自己还不到丧尽天良的地步,这样的女人不该碰。
但是,久别重逢的方丽娜,一下就唤醒了他从童年开始就积郁于心的幻想,点燃了他身体里的熊熊欲火。这次他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浑身着了火一样的燥热难耐,蓬勃的欲望抵到了嗓子眼里,这个晚上非要找个渲泄的出口不行了。“他娘的,什么天良不天良,女人都是他妈的骚货,男人都是每时每刻都在寻找着交配的机会的畜生!”王晓军在心里狠狠骂着他所属的这个人类,狠狠的踩着脚底下的油门,风驰电掣的往他要找的那个女人的住所赶去。
王晓军心急火燎的赶到张娟住着的那栋楼前,已是过了午夜。月黑风高,一片寂静,王晓军轻轻敲响了张娟的房门。敲了两三下,屋里的灯亮了。
“谁呀?”
“我。”
只一个我字,张娟就听出是谁来了。她忙不迭的在镜子里照了照,拢了拢头发,打开门,把王晓军让进了屋里。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王主任?”
王晓军也不说话,只拿一双冒着火的眼睛往女人的眼里看。女人被盯得不好意思起来,刚想往后退,王晓军一把把她拉进了怀里。
也许是王晓军的动作过于粗暴了,女人竟拼命抵挡起来。在那张属于刘二柱的双人床上,两人气喘吁吁的扭打在了一起。女人不愧做过运动员,身材高大,手上的劲儿也不小,这更增添了几分刺激和乐趣,两人滚来滚去,弄得木床快散了架似的“吱呀”乱响。
王晓军心想,这个小骚货还挺来劲的,这么想着,跨下的棒棒就更坚硬无比了。他费了老大劲,终于扯断了女人腰间的松紧带,一只大手伸进了女人的裤裆里。王晓军的手指在女人湿润的阴蒂上轻轻的抚弄了几下,女人的身子就像丢进了锅里的面条一样,整个软了下来。
“你欺负人,你欺负人。”女人搂着王晓军的脖子嘤嘤的哭了起来,而胯部却不由自主的随着王晓军手指的摸弄,迫不及待的耸动了起来。
当王晓军从身后摁拄张娟丰润雪白的臀部,疯狂的抽插起来的时候,他脑子里闪动的却是,数小时前在他面前优雅的扭动着的,方丽娜的那两瓣在昂贵的面料的包裹下性感十足的屁股。
十七
在西单民主墙,丙崽把从王晓军那挣来的十块钱交给了猴子和老木头。“行啊,小小年纪够会做买卖的啊,快赶上资本家的水平了。”诗人们说。
年轻的诗人要去北大、清华继续张贴他们“匕首、投枪”一样的油印的诗歌,而丙崽已看过天安门了,他要接着去找他的外婆,找他在这个城市的栖身之所。作为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丙崽与诗人们在西单民主墙各奔东西,从此再未相遇。
带着外地口音和一脸的好奇,在若大的北京城,丙崽就像海面上的一粒浮萍,大街上胡同里,每遇到一个觉得与他想像中的外婆有点相像的老大娘,他就拦住人家,掏出那根银簪,问人家:“阿婆,您认识这根簪子吗?”
丙崽就这样转悠了大半天,走到肚子很饿了,经过一家包子铺,看到人们排着大队买刚出笼的喷香的热包子,他也跟着排队买。排了足足半小时,轮到他时,他从那放在挎包的最里层,一直没舍得花的二十张大团结中取出一张来,递给了卖包子的师傅。
“我买十个包子。”丙崽说。
“呵,拿大团结买包子,够有钱的啊,粮票呢?”卖包子的师傅用鄙夷的眼神瞧着丙崽说。包子不贵,六分钱一个,但每个要一两北京粮票。售货员听着丙崽的外地口音,一身小乡巴佬的打扮,料定他肯定掏不出北京粮票来。
“我没粮票,我多付钱行吗?”
“还‘行吗’呀,告诉你吧,没门儿!”
“嘿嘿嘿,前面那小孩,你他妈到底买不买呀?不买赶紧靠边儿,别瞎他妈耽误工夫。”后面一个比丙崽大不了几岁的北京孩子不耐烦的大声嚷嚷到。
丙崽被挤出了队伍,蒸屉里包子还有很多,但没有一个是属于他的。丙崽只好咽着口水朝门外走去,但他听到了身后那个北京孩子和售货员的议论。
“真是的,乡巴佬没粮票还想吃包子?”
“就是,他手里那十块钱,我看没准还是偷来的。”
史书上无数次记载,灾馑之年,从农村向城市大量迁徙的流民,往往是威胁社会次序,使王朝最终倾覆的最直接的原因。如何把农民牢牢拴在土地上,一直是历朝历代的治国安邦之大策。古老的户籍制加上定额配给制,近乎完美的解决了这一问题,使得象丙崽这种未经政府许可就擅自迁徙的农民,在城市里有钱也买不到吃的,得不到穿的,不用驱赶,最终自己就乖乖的哪来的就回哪去了。
丙崽一连走了好几家饮食店,没粮票谁都不卖给他东西。丙崽饿得眼冒金星,一直走到了和平里一条连公共汽车都不通的小马路上。
马路边聚集着三三两两的三轮板车,板车上摆着些黄瓜、萝卜、西红柿,板车的主人都是近郊的农民,把自家自留地里种的一些蔬菜拉到城里来卖,而附近的居民就围着他们的板车和他们热烈的讨价还价。
买不到包子馒头,丙崽心想,要能买些黄瓜萝卜来吃,那也不错。于是,丙崽就猫在一旁偷偷的观察,看是不是买蔬菜也要票,免得自己冒冒失失的上去再受奚落。
不一会儿,丙崽就看明白了,黄瓜两毛钱三斤,用草篾扎着的小水萝卜五分钱一捆。没看见卖菜的收什么票,给钱就行。
丙崽正打算走过去,跟他观察了半天的一个老菜农买些萝卜和黄瓜时,却看到站在板车旁的一个老大妈和这个老头嘀咕了几句,迅速的把一张白底蓝绿花纹的纸片儿塞到了老头的手里,然后把板车上的一堆称好的黄瓜和两捆小水萝卜装进了自己的菜篮里。
那张纸片儿丙崽在包子铺里看到过,排队买包子的好些人的手里都攥着这么一张纸片儿,那是一张一市斤的北京粮票。用一市斤粮票换三斤黄瓜和两捆小水萝卜,三斤黄瓜两毛钱,两把小水萝卜一毛钱,丙崽很快算出,一斤粮票可以换三毛钱。
那钱可以换粮票吗?丙崽不知道,但他决定试试。他大着胆子走过去,对那卖菜的老头说:“我看到刚才那个大妈用一斤粮票换了你两毛钱的黄瓜和一毛钱的萝卜。”
老头几乎天天在这马路上摆摊,认识的人都管他叫老孙头。老孙头被丙崽吓了一跳,四下张望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对他说:“你这孩子,别瞎说!”在那年月,贩卖粮票要是抓到,可是投机倒把的罪。
“我没瞎说,我明明看见她给了你粮票,你给了她萝卜和黄瓜。我昨天刚到北京,我是来找我外婆的,我饿了,但有钱买不到吃的,我给你十块钱,你把那斤粮票卖给我好吗?”丙崽一口气说了一长串的话。
“原来这样。”老孙头叹了口气,“孩子,我这换的几斤粮票,是自个儿留着的,家里孩子多,粮食不够吃的。你要是饿,这一斤粮票你就先拿去。要是不够,你看见那几个人没有?”老孙头指着远处的几个东张西望的大妈模样的人说,“那几个是专门倒腾粮票的,她们三毛一斤收,一块钱往外卖,你去跟她们买吧,记得跟她们砍砍价,买十斤多跟她们再要个两三斤。”
丙崽知道自己遇到好人了,他没要老孙头给他的那斤粮票,谢过老孙头,丙崽去找那几个能卖给他粮票的大妈去了。果然象老孙头说的那样,一番讨价还价丙崽顺利的用十块钱买到了十三斤粮票。
拿到粮票,丙崽直奔最近的一家小吃店,小吃店专卖水饺,一两三个,丙崽足足吃了四十五个。这是丙崽平生第一次吃水饺,这四十五个水饺的美味永远的留在了他的记忆里。后来的二三十年,北京的餐饮业蓬勃发展,成为了全国美食的首善之地,丙崽经常在那些雍容华贵的餐馆、食府请客吃饭,顿顿一掷千金万金,但他却再没能吃到过这一毛钱一两的水饺的美味来。
丙崽打着韭菜味的饱嗝走到街上,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该找个地方过夜了,但去哪呢?华灯初上万家灯火,每一扇窗户里都透出了温暖的灯光,但却没有一盏是属于他的。丙崽看着那流光溢彩的高楼大厦,不知哪来的自信,相信北京这么大,总有一块地方甚至一栋大楼将来是属于他丙崽的。
朗月高照微风习习,又装满了一肚子的饺子,丙崽几乎哼着歌儿一路溜达出了东直门,顺着东直门外的一条大车道走出去了老长的一段路,就走到了在月光下波光粼粼的亮马河边。亮马河古时候叫南坝河,又名晾马河。亮马河周边地区后来成为了北京的高等华人喜欢聚集的一块繁华的高级地段,但在一九七九年的夏天,丙崽刚到这里时,河道两旁还是大片的菜地和农田,河面或宽或窄,河里长满了芦苇和野草,蛙声虫鸣不断,一付田园景象。
丙崽沿着河边一路溜达,走到快累得不行的时候,在一棵枝叶繁茂的柳树下,见到了由几根高低不齐的木头支楞着的一个四面通风行将倒塌的窝棚。窝棚里有一张用废砖块和几块破木板拼起来的类似床的这么一个东西,丙崽往木板上一躺,把军挎往头下面一搁,呼呼的睡了一夜,这个窝棚成了丙崽在北京的第一个“家”。
丙崽白天进城去继续找他的外婆,晚上回到亮马河畔的“家”中呆一宿。饿了就下馆子,包子、馒头、油饼、云吞,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虽然脏得跟个要饭似的,但他拿得出人民币和北京粮票,谁都不能不卖给他吃的。
这样过了半个多月,十三斤粮票就花完了,钱也还剩下一百多块,而外婆在哪里,还是毫无线索。丙崽就想,这样下去可不行,粮票吃完了可以花钱去买,要是钱再花完了,那就得饿肚子了。于是丙崽决定,暂时放弃寻找外婆的努力,先想办法弄些钱再说。于是,他就想到了在西单民主墙看到的那满地的废纸。
想到就马上去做毫不迟疑,要不什么后来他的下属、他的合作者,甚至他的敌人怎么都会一致认为他是个经商的天才呢?丙崽第二天就去菜市场的垃圾堆里捡了两条原本装土豆、萝卜的破了口子的麻包袋,然后去到西单民主墙。在西单民主墙,和丙崽第一次看到时一样,人们在群情激动的阅读和朗诵那些新贴出来的大字报,他们的脚下四处都是撕下来的大字报和废纸。丙崽就在激动的人们的脚下钻来钻去,把那些被揭下来的“过期”大字报和废纸,往麻袋里可劲的装。
丙崽半天功夫就装满了两麻包,然后不一屁股坐在麻袋上,一边擦汗,一边等老孙头的三轮车。在这之前,丙崽专门去找过老孙头,请老孙头每天卖完菜后,到西单帮他拉一次废纸,一趟一块钱,直接拉到广渠门外的北京造纸厂。
老孙头卖一天菜还挣不了一块钱,蹬趟三轮就能挣到了,当然觉得合适。丙崽的两麻包一般能装四十斤废纸,拉到造纸厂,一斤卖一毛钱。这样下来,刨去给老孙头的一块钱,丙崽一天大概能赚三块钱,一个月就是九十块左右,这几乎是工厂里一个普通青工月工资的三倍了。
丙崽把赚到的钱一块一块一分一分的攒起来,每攒够一百块,就到储蓄所去存一次。丙崽给自己办了个存折,第一次去办的时候,柜台后面的阿姨问他:“这么多钱,你们家大人也不来自己办?”
“他们工作忙。”银行的柜台很高,丙崽踮着脚尖说。
“赵……赵什么,这上面的名字叫赵什么?”营业员看了一眼丙崽递进去存款条,不认识上面的赵颉的颉字。
“颉,赵颉,左边一个吉字,右边一个页字,念斜,就是鸟向上飞的意思。”丙崽说。
那时候的存折都还是手写的,营业员在一本崭新的存折上写上了赵颉两个字,在存入的第一栏写上¥100,再在¥100上盖上营业员的私章,丙崽第一个写着自己名字的银行存折就办好了。后来丙崽在银行里有了很多个户头,户头上的数字庞大到他自己都懒得去数,但那是后来的事情了,此刻,丙崽拿着他的第一银行存折想,我要攒到一万块钱,攒到一万块钱我就可以好多年不愁没饭吃,那我就可以什么都不干,而只去找我的外婆了。
丙崽在西单民主墙捡废纸捡得很顺利,没人跟他抢,在人们的眼里,在街头捡破烂,是跟乞丐一样,是件丧失人格和尊严的事情。饿死是小,失节是大,即使是个农民但凡有点吃的,也决不去做那样的事情,所以虽然是丙崽每天在发给他工钱,但每天帮丙崽拉废纸的老孙头,却觉得这个没爹没妈,每天捡废纸的孩子真是可怜。老孙头对丙崽说,让他跟他回家,还说只要有他老孙头一口吃的,就决不会饿着丙崽,然后再教给他种菜种粮食的手艺,让丙崽这辈子也能像他老孙头这样,娶上媳妇抱上娃。
丙崽谢了老孙头的好意,没跟老孙头去学种菜种粮,但让老孙头教会了他蹬三轮。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