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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牡丹江,在休养所里遇见过的那些抗日领袖人物,有的至今脸上还带着抗战时期留下的未愈合的伤口。湖山是美丽的,然而她是血洗过的,因为当年这一带经过不止一次的战斗,所以她的景色格外美丽,格外动人!
镜泊湖上,也有八大名景,大孤山,小孤山,和长江里同名的小山相仿佛。珍珠门,两座圆突突的山,像两颗水上名珠,船从当中走过。最著名的是湖北口的那个天然大瀑布—“吊水楼”。我从彩色照片上,从名画家的画上早己欣赏过她壮丽的面容。镜泊湖水从二十米的簸箕背上一倾而下,像一面水晶帘子,水落潭中,轰然作响,烟雾腾腾,溅起亿万颖珍珠。她的声色不比庐山的瀑布差逊,虽然她的名声还不太大。可惜我们到的时候,正在雨后,翻过一层山,有一道拦腰大水把人拦住,使你只能从绿树丛中隐隐约约遥望着白茫茫的一点水影。是不是因为她太美丽了,自己不愿意轻易以真面目示。人r我们在山上停了五天,天天去探水,水势无意消退,我们不能再等待了,只好怀着美中不足的遗憾,怅惘地辞别了镜泊湖:这“吊水楼”也许她别有深情,故意在我们心上留下个“想头”,希望我们下次重来。
[陈学昭] 北海浴日
我常在猪市大街摆步,不论午前或午后,总之是颇想走走的时候。一阵大风刮起,飞尘浓郁的转旋,脚下是软软的,眼前是模糊的,我走得极慢,而气力用得极大,一摆一摆地走着。当这时候也不止十来只一群的三四群的猪,必必拍拍的鱼贯人市,驱猪的人拿着竹竿,一前一后的挥着,于是他们在左右绕圈子,发出呀哟呵呼的悲鸣,我避来逃去在猪圈里竟没有站立的地位了!我发恨了的想:它们不乐意于去而被迫着走,我却要走而不得,我与它们怀着同样的悲哀,人事何其不公允?好容易突出重围,重新摆步,不幸又是一队高视阔步的骆驼们,跨着方步,昂然而前。我的躯体比它们短,我的力量比它们小,在在是我不如它们,于是我只有立在一旁,静待它们过去,到这时候,所谓摆步的兴趣也就完结了!
我想,幸而我左右没有爱好的朋友、她们将要以惯于取笑我者而取笑我了!“你被禽兽所困!”或者是“在猪市大街与谁散步呢?”
回到室内,不觉又有悔心,北京的矮矮的屋子,闷闷的不通空气的窗户,既不能高眺,又不能远望,这样的拘拘,我终不能自释。
这几天常常经过天安门前,在中央公园的一带,听秋风吹着恋枝的黄叶,未尽的绿意,潇潇然作声。高大的树干所杂列的旁边的平铺的石板,白洁干净而少灰尘,于是我所烦闷而不能自释的开始冰解了:室外的天地才良大呢!我很想要在这白洁干净而少灰尘的石板上躺下来安睡一觉,也不须定要月明风清的良夜;也不须定为露薄星闪的静夜,就在这时罢:淡淡的太阳从密树枝头一丝一丝的射人,行人各自奔走他们的道路,谅来也不至惊扰我片时的休息。
我几次这样的想而将睡眠也放弃了,夜来的雨声浙沥,殊扰人悠思!但想到明天的新晴的天气,更不知是如何的杨爽呢!
雨声息了,窗上有反映着淡淡的红色的云彩,我的钟还未上五时,就急急的起来。
匆匆草草的梳洗了一下,穿裙子披围巾,把房门也锁了,走出大门,地上还是湿湿的烂泥,晨风也十分有寒意,胡同口的番芋担也还不曾来呢!
走到沙滩才有另另落落的行人,与三四的黄包车,朝阳还没有一点确实的消息,我也就慢慢地走着,到故宫的城池边,看着慢慢的云彩,倒映着在衬着短短的残荷的绿叶边,平静的水如起了金翻银闪的波动了。
我到北海这不是第一次,至于经过北海的门前更不止二次三次,北海的门前照例有站岗的警察,他赚朦胧胧的恍惚的站着,买票的门口没有人,而且还不曾开门。
我迟疑了一下,“进去得了!”一个警察说。我为了守他忙公园要卖票的条律而迟疑,但他为了我的迟疑而破例。
我有时想人们必须要靠着这种强硬的言词传达他的情感,若是将我们的情感寄之于一擎一笑,用之于理会,那么这世界至少总能省却多少的烦扰,这种美好的表情,彼此都以赤诚的内心相见的!
过积翠前的石桥,红色而杂着各色的云霞已是弥漫了太空了!我知道朝阳已在那里跃跃欲试,我激动的心不可阻厄,便不暇欣赏两旁的景色而用力往上塔的石极上跑了!
我为了要看日出而不顾虑及疲倦了!是的,我相信,凡人都有向上的雄心,如我看日出一样的决意而勇为!以这种向上的雄心的开扩而成为大事业家,而成为大学问家,这些都是不难待我们去发现的!不能使这向上的雄心开扩,无形的消逝于铜臭,无形的消逝于肉欲,一成为残废,成为颓丧,虽然是社会的恶力,但是社会没有知觉的,社会决不能对你说“不要上进!”或者是绝对的阻止你,只有自己不爱上进的人们,甘于自弃的或满足暂时的!
在塔上尽情的俯仰:只有在北方被高伟的白塔碍我的视线,我周围的审视,全城的房屋都隐遮在树丛中,四围的城楼都浮在晨气中,多少的高爽清明的天空呀。雨后,看着近塔的松柏如针般细小的无数的松针,更如孔雀毛的花纹的一丛丛,在初晴时更加纯绿了!地下的小草,在它残余的生命,也微微地笑了。我顾视东北角,只见鱼白色的一片高出于淡绿的平野,完全不与西方的蔚蓝相似,也不能辨别是群鸦或是别种的鸟,它们就在这鱼白色的一片里转辗翻飞,这情景几于使我疑心是在海边看日出,潮过后,自浪未退,是海鸟们欢乐的翱翔!
这时候朝阳初出在景山之巅,晶莹的正映着我的两肩,不久它渐渐高升,高出我的头面了!
走出北海,阳光己照到了屋顶,照遍了大地了!行人虽己多,却还不见有如我一样的第二个游人进门去。他们掉首不顾的来往,可怜,寂寞的北海!北海的寂寞,也就是我所感到的寂寞罢?
一九二五,一O,二
[吴伯箫] 天涯
访问海南岛的农场,我们路过了“天涯海角”。
唐朝宰相李德裕从潮州司马再贬崖州司户,曾有<登崖州城作》:“独上高楼望帝京,鸟飞犹是半年程。青山似欲留人住,百匝千遭绕郡城。”‘“天涯海角”就属古崖州,想像里那是很遥远的地方。
八十年代第一春到“夭涯海角”,我们是带着兴奋的心情的。
快步走过一段沙石路,迈下海边并不修整的石台阶,迎面是一座半圆不方的巨大青灰色岩石,像海门的天然屏风。岩石上刻着郭老的三首诗,第一首诗的开头说:“海角尚非尖,天涯更有天”,概括而又明确地告诉了我们眼前的实际情况。我们来自辽阔的山河大陆,面前又是无边的碧海汪洋。哪是天涯,哪是海角呢?人,依然屹立在天地间水陆紧连的地方。一念突兀,感到时代的伟大、做人的骄傲了。论时令,正是冬季,北国飞雪纷纷,出门要戴皮帽,穿轨橄,在屋里也要生炉子,烧火墙;这里却是炎炎的烈日当头,穿短袖衫,摇葵扇,还是汗流侠背,最好是跳进大海里游泳,冲凉。看来“小小寰球”的确嫌小了,几个小时飞机就飞过了寒温热三带,而祖国是辽阔广大的。“天涯海角”也还是被包围在我们广漠的陆海中间。
在岸上,椰林凌霄;看海里,巨浪排空:“波青湾面阔。沙白磊头圆”,又是郭老的诗写出了这一带的壮丽景色。夭然啸聚在这里的磊磊奇石,像石林,像岩丛,青黝黝,圆滚滚。熊蹲虎踞,姿态万千。有的更像金水桥边的石狮子,坐镇南天门,气势雄伟,万钧巨力也难撼摇它一根毫毛。在一尊独立配圆锥形高大的岩石上,不知什么年代刻有“南天一柱”四个道劲大字,看上去真有点像独支苍育的样子。想到共工氏“怒而触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维绝”的远古年代,“女蜗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较足以立四极”,这可就是那时的遗物么?不禁令人追慕宇宙洪荒世纪,原始巨人开天辟地业绩的宏伟了。
旅伴告诉我当地传说的一个神话故事:很久以前,从南来的贼船,抢掠渔民,场占了停在海湾的渔船,欺压得渔民无家可归。忽然一只神鹰,在高高的天空,展开云幕一样的翅膀,撒下一阵巨大的圆石,把贼船砸个粉碎,挽救了渔民。那些圆石就至今散乱地留在海湾的沙滩上,成为千年万年惩罚侵扰渔民的贼船的见证。
《崖州志》记载:清朝雍正年间,知州程哲在海湾一块巨石上面南写了“天涯”两字。“天涯”两字我看到了。上下款也刻了“雍正”“程哲”的字样。但是心里想:雍正年间离现在才二百五十来年,恐怕不是“天涯”命名的开始吧。就书法说,程哲的字笔力也太弱了。跟巨石比起来显得太小,跟海夭的气势更不相称。站在退浪的平沙上,趁一时兴奋,不自量力,弯下腰去,伸出右臂,用手作笔奋力在沙上也画了“天涯”两字。像做了一番不朽的事业,自我欣赏。字画在沙上,豪情刻在心里。不想字刚画好,一层海浪滚来把沙上的字抹掉了。激浪冲沙,洗刷得很彻底,“夭涯”已了无痕迹。—这时涛声杂着笑声,一齐袭来。抬头寻笑声看去,是十多个男女青年海军把自己围上了。个个伸出大拇指,连声叫“好!”原来他们正在赞赏沙上篆刻、五指书法呢。大家一一握手。谈起来知道他们都是上海初中毕业生,去年入伍,驻地不远,是趁星期天到“天涯海角”来逛逛的。谈得投机,兴致都来了,邂逅相遇,立刻成了忘年交。看他们朝气潮涌,英姿焕发,不禁还伸了拇指,回敬他们以祖国南大门的卫士,真正的当代神鹰。
在旁边亲眼看到这一幕热闹场面的另一位旅伴,一时心热起来,便即席蜡诗,诗的中间四句是:“手书‘天涯’沙滩上,大海惊喜急收藏;后人到此不见字,但闻涛声情意长。”表达了大家的欢快情怀。
字画在沙上,只能是海市皿楼的倒影,是会瞬息即逝的。还是学自己喜爱的德意志诗人亨利希·海涅吧。他在《宣言》里抒写:
我用有力的手臂从娜威的森林里,拔下那最高的极树,深深地把它浸入爱特纳炽热的喷火口,然后,用蘸着烈火的巨笔我写在黑暗的天上……
就地取材,用海南岛上高耸挺拔的王棕作笔蘸火,我要写的将不是“夭涯,,,而是洋滋在内心里的真实的硕歌。从此,在天上闪耀着那燃烧的永不消灭的火字,而所有旅居异乡的游客和最远的一代代的子孙,都将欢呼地读着那天上的颂歌。颂歌的最强音,燃烧得最红的火字是:“可爱的祖国!”
贪着畅怀遐想,海滩再里边另一尊岩石上还写着“海尾‘’两字,我却失掉了欣赏的机会。归途被旅伴讥笑说:“不远万里来海南岛,却只看了‘天涯’,而没看到‘海角’。”自己也真感到有些愧悔。幸而在海边跟旅伴一道奔驰游赏的时候,伴着拾得了一些贝壳、海石花和玲珑透剔的上水石。带回首都,凭回忆和想像我要精心设计一盆盆景,放在座前案头,天天纵怀神游。盆景题目一定写全称:“天涯海角”。
[谢冰莹] 独秀峰
—桂林游记之一
洁妹:
这几天来的生活,实在过的太有趣了!不是穿洞,就是爬山。虽然每天游罢归来,一双腿子酸痛不能举步,但我一句疲倦的话也不敢说,我希望两星期以内把所有桂林的名胜都游遍;不过玩的地方实在太多了,而走马看花又得不到深刻的印象,能否在预定的日子内游完,还没有十分把握。
我懊悔没有强迫你同来,这儿的山水虽没有江南的秀丽,没有泰山的伟大,但它是另具一种突然而起,戛然而止的风格。韩愈曾写过:“山如碧玉替,’;柳宗元也说过:‘拔地峭起,林立四野”,但我觉得韩愈的形容。还不及刘治叔的“环城五里皆奇石,疑是虚无海上山”来得恰当。
的确,桂林的山是奇特的,水像海水一般碧绿,岩洞之曲折幽深,更有说不尽的奇美。“桂林山水甲天下”,一点也不算夸大,只要有七星岩和独秀峰存在,就可受之无愧了。
我已经两次游了独秀峰了,尤其今天特别痛快。爬上峰巅时正值大雨,而下来时又是红光满照,两个绝对不同的风景。我都领略到了。现在不嫌麻烦,就详细地告诉你吧。
独秀峰在城内中山公园中,孤峭独立,奇秀森严。虽然只有五十余丈高,但看来好像是耸人云臀一般。峰的东面,岩石重叠,刻有“紫袍金带”、“戛然独立”、“南夭一柱”等字,草木不生,望之危险!峰顶上的小亭,隐约可见。靠着右边走去,峰北有一深池,名叫“月牙”,旁有小亭日“砺俗”。
转到了峰西,景物又不同了:岩隙壁缝之间,草木丛生青翠欲滴。抬头四望,高不见顶,乃折而南。这儿有石径螺旋,可直达山顶,旁有一洞叫“太平岩”。我好几次来游公园都没有发现这里有洞,今天和维两人来游,突然跑了进去。走,初从外面看来,似乎闭塞不能通行。稍微前进,上面悬岩由浪而低,像煤窖一般渐渐地低到黑暗不可再进的地步。又前进易。步,豁然开朗,有光从外面圆洞内射进来,一根大石柱,悬空而垂,两边的岩石有些像蜂窝,有些像幢螂的卵囊,奇形怪状,不胜枚举。抱着大石往,沿着石阶爬上去,又是另一幅画图了:悬岩像一座大山的倒影映人水中,俯瞰洞内,感到一科说不出的神秘之美。
洞,本来可通外面,但我们为了爱那只天然石柱,仍然由原路出来。
从山脚至峰顶,共有三百零六个石阶,虽然每个还不到一尺高,但因为路很狭窄,所以走起来深感困难。有位朋友的哥哥,两次来游桂林,先后住过一年,游公园的次数,至少在五十次以上,但他始终没有爬上去,有时鼓起勇气走到半途,往下一看,忽觉独立危崖,摇摇欲坠,于是连忙跑了下来,以后他连山顶都不敢望了。
过了第一关允升,就是小谢亭。原名叫做“小憩”。嘉庆年间亭破烂不堪,有一位叫谢方山的出资修理,游人感激,故以小谢为亭名。
一路上,到处都可见到题字石刻很多,但很少有好的句子,“螺瞪穿云”、“昆仑柱立”、“中天砒柱”、“拔地参天”,以及江苏胡午亭的诗句:“此峰秀峭挺然立,一笔通天独自成”,算是能形容独秀峰于万一的句子。
刚到山巅,天忽然下起大雨来了。初是像铜钱一般大的雨点,接着是乌云满布,电光四射,雷声隆隆了。大雨倾盆,我紧紧地抱住维,心头突突地跳,生怕这峰忽然倒了下来,或者暴风把我们吹到不知什么地方去。
“傻孩子,不要怕,有我在这里,任天翻地顶,也没有什么关系的。”
不知怎的,经他一说,胆量忽然大起来了!抽出望远镜一看,四周的山,都浸在烟雨蒙蒙中,若隐若现。雨点落在漓江里,像珠玉从夭空里散下一般。更奇丽的,是水从峰顶倾泻下来,循着瞪道,蜿蜒而下,水流的很急,响声特大,有如千兵万马,巨浪滔滔。雨下的越大,远近的风景越显得美丽;尤其在打雷闪电的一刹那,似乎独秀峰已离开地面悬在半空中飘荡,而我们已随着那道红光,飘飘然羽化而登仙了!
坐在亭子里的石桌上,雨点不住地吹进来,全身几乎都湿了。但不到半个钟头,突然雨止云开,四野的景物,又历历人目。东望演江如带,伏波山屹立江滨,俨如孤岛。二老横卧于西(即老人峰与老君洞),象鼻、穿山、斗鸡诸岩复绕于南,其他叠采山、普陀山、栖霞寺都可很清楚地看到。
从前这里是明末桂王的御花园,谁都不能进来。传说有一个“名闻天下”的文学家来游桂林,一切风景都游迫了,只没有看到独秀峰。想尽了方法,总不得其门而人,最后等候了三年,上过不知多少奏章,仍不得允许。乃以数百金收买看门人。不料被上面有司知道,即将看门的革退。于是这位梦想着游独秀峰的文学家,目的没有达到,还得抱头鼠窜。
这虽然只是一个故事,但也可见独秀峰在桂林山水中是占如何重要的位置了。
冰莹六月二十日于桂林
[李健吾] 拿波里漫游短札
……如今我在拿波里,已然游了一下午。自从到欧洲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我遇见这样喧哗,热闹,醒醒,起人反感的城市。我好像从海市鹰楼坠出,重新返回人间。看了好些沿海的地方,没有一个仿佛拿波里,然而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