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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谋江山,覆国 作者:迷糊姑娘(晋江2013-04-05完结)-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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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桓见我如此疏远,怒气又冒出来几分,但望着我怯怯的眼色,终究只是挪了挪嘴唇,什么也没说。
  这些时日以来,观他对我的一举一动,并不是没朝那方面想过。只是不敢,也觉得不该。我们的身份从疏勒原国破起便注定对立,中间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孽缘罢了,不论他想将我当做知己好友,还是患难之交,再或者是旁的什么,都只能是一厢贪念。
  许久,我道:“你怎么不问我当日之事?”
  商桓头也不抬:“当日之事已经平定,刺客的身份也全部查明,我没什么可问的。”
  他不想问,我觉得却如鲠在喉,张口就道:“当日是我联合昭国太子诓了商允回来,意在让他与你抗衡,好让你们两虎相争,在大安引起内乱,然后……”
  “然后穆邵阳就能趁机夺回疏勒原是不是?”
  密室中的灯火不断跳动,将他颀长的身影映在墙上,烛火偏移,他的影子也跟着偏移。我定定地看着他的侧脸,平静道:“为什么不怪我?”
  商桓负手转过身去:“我看了你八年,怎会不知道你心中所想?从我告诉你大婚之期的那日起,我就早猜到你会如此做,唯一算漏的只是司徒楠竟是昭国的太子,你对我又竟是如此的不信任。”
  我舔了舔嘴唇:“既然你早就知道了,那我也没有再说的必要了。这几日想必还有诸多政事要忙,你早些休息吧。”
  他仍是没回过身来,只轻轻“嗯”了一声。
  


☆、孽缘(2)

  待我转身要出密室,商桓忽然道:“对了。”
  我脚步顿住。
  他道:“文真王姬不见了。”
  “什么?”我讶然。
  商桓转身道:“其贴身宫女说,文真与一个叫伍少阳的侍卫来往甚密,自那晚婚宴过后,她就与伍侍卫一同消失了。”
  我心下一跳,计划中并没有掳走文真这一步,莫非是邵阳自作主张带走了她?
  我诚实地看着他道:“这件事我并不知情。”
  “我也没有要问你要人的意思。”商桓看我一眼:“穆邵阳掳走文真无非是想拿她跟我们谈条件,绝不会伤害她,你好好等上几日,说不准就有救了。”
  我哑口无言,再不好多说什么,只朝他一颌首,便转身出了密室,重回牢门。
  其实心里又何尝不明白他的意思?便是说,只要邵阳拿文真要挟,他便会马上同意放人。可我何德何能能得他如此厚爱?放了我对他来说并无半分好处,且一旦放虎归山,我势必会联合各部落首领夺回疏勒原,陷他于不仁不义。
  他到底怎么想的啊?我早已不是当年的小东西,他也不再是当年的小石头,怎么就这么看不透呢?如今不仅弄得自己进退两难,让我的心里也极不好过。
  我倒宁愿他快刀斩乱麻,日后也不必再有什么牵扯,欠他的已经太多,以死抵债是最好不过。可偏偏手里又突然有了文真这个筹码,既然能活,我自然也不会再去犯贱寻死想什么以死了结的事了。
  真是孽债。
  再回牢狱,商允已被人移走。听狱头说,商允疯了,未免惊扰其他犯人,商桓命人将他挪去了别处。
  我四处看了一眼,觉得他口中的“其他犯人”大约就是指我了。这间囚室里共有牢房六间,如今皆空荡荡的,只余我一人。
  也好,这样清静。
  至于商允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都已经不重要了,不论是真是假,如今整个大安朝都已被商桓掌控,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人会去涉险去关心一个失势待罪之人。
  况且接下来朝堂上还有得忙活,商济的丧事、商桓的登基大典、商允判决、被烧毁民宅的修葺……
  在邵阳与商桓达成协议之前,我恐怕要好好在天牢中待一段日子了。
  果然,我这一待便是七日。
  七日来我在牢狱中好吃好喝,身上的伤口也恢复得极快,临出狱前,背上的伤口已经开始落痂,就是痒得慌。
  当十方带着宫人来天牢时我正当熟睡,一睁眼便见牢门前的走道里站了一堆子人。十方笑盈盈地道:“恭喜悦维公主,您可以出来了。”
  我愣了愣神,呆呆地等狱头将我手脚的镣铐解开,方估摸着大约是商桓与邵阳的协议已经达成。只是这七日来我与外界消息隔绝,也不知疏勒原上的情况究竟如何了。
  便问十方:“你们家公子现在何处?”
  十方个头小小的,说起话来也嫩声嫩气:“公主是说大王么?今日是大王的登基大典,特命小的来接您出去。”
  我点点头,再不多问。只等商桓忙完,他必会前来见我,这阵子发生的事也就都知道了。
  随他出了天牢,又被宫人们簇拥着乘上马车,直奔安王宫。
  路上阳光普照,街上却安静得紧,想是老安王丧期未过,宫中下旨不许喧哗。我有些生涩地掀开马车的帘子,迎着刺眼的朝阳,心境却与十日前大不相同了。
  那时的我还是着男子打扮,每每乘马车入宫都是去翰林院当值,车前由杭盖驾着,车内或许还坐了个司徒楠,两个人说说笑笑。如今恢复了女儿身,也出了牢狱报了仇,心下却觉得一片苍凉。好似这十几个日头便经过了十年。
  我将一生最美好的年华都葬在这里了。
  马车摇摇晃晃,我的心也惴惴不安。一想到很快要回疏勒原,心里却茫然得有些惧怕了,“近乡情更怯”,大约便是如此。但想了想又觉得有几分好笑,我这都还没启程,便开始胆怯了,也不知往日的果敢到哪儿去了。
  到了安王宫,十方将我安排到长定殿后的一间偏殿。梳洗沐浴过后,又请了医官来为我诊治伤口,中途热茶点心不断伺候着,唯恐不周。
  仿佛又回到小时候,整个王宫的人都围着我转。只是如今时隔数年,事态变迁,这样本该习以为常的事却变得心有不安。
  待十方走后,我方坐到镜前将自个儿望着。
  许久不做女子打扮,镜子里的人我都快不认识了,常年的心力交瘁和筹谋让我看上去比同龄的女子年长不少,眉目间尽是老成。
  方兀自叹了一声,殿门口边出现个宦官打扮的人,逆着光迈进来,叫我诧了一诧。田四,田公公,过往是商济身边的人。
  田四往殿中一站,宣道:“悦维公主接旨。”
  我赶忙急急起身,跪地俯首。
  田四道:“天下既安,朕甫践祚,未能尽图其功,伏惟皇考以仁治天下,故除十恶者,均得大赦。原疏勒原公主穆氏,虽为罪臣,然柔嘉孝悌,克淑温慧,故赐还封号“悦维”,赐居关雎宫。穆氏孙邵阳为疏勒王,望其秉承先志,恭定安和,尽忠辅佐。钦此。”
  我胆战心惊地听完,胸中有千头万绪不得解。
  当日在婚宴上刺杀商济,这可是文武百官亲眼所见,商桓他怎么不仅不追究,还还封号与我?当日邵阳领旧部焚城,让王城损失惨重,怎么他不仅不捉拿,还封他为疏勒王?他到底在想什么?!
  “公主?”
  头顶田四的嗓音传来,我方回过神,不明就里地抬头望着他。
  田四轻声提醒:“悦维公主,该谢恩啦!”
  我这才反应过来,急忙磕头谢恩:“谢安王。”
  接过圣旨,我站起来道:“田公公,你我再见也算有缘,留下来喝杯茶水如何?”
  这圣旨宣得诡异极了,就算商桓有意保我,但我总归是杀害先王的凶手,如此袒护也太过明目张胆了些。有些事我必须搞清楚。田四是商济身边的老人,大安朝即便变了天,商桓也为将他弃用,想必他自有过人之处。此事向他打听,应当不会有错。
  瞧着田四犹豫的神情,我笑了笑,又道:“上次公公漏夜到府中送药,阿凝还没来得及答谢,今日相邀,还请公公务必赏脸。”
  “这……”田四“呵呵”笑了两声,尴尬道:“当日老奴不过奉命行事,公主不必介怀。”
  看出他的担忧,我道:“公公放心,我穆凝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今日不过有些事想请教一下公公。”
  田四捏着自个儿的袖子:“公主是聪明人,应知道做奴才的为难,老奴不过一届老朽,能知道什么啊?”
  我睨了他一眼,看他那紧张的样子,多半也问不出什么来了,便挥了挥袖子,不再为难他。
  晌午过后,商桓终于来了偏殿。
  我心中疑惑甚多,见了他急忙迎上去。方想开口唤他,又突然不知道该称什么了,犹豫半晌,倒是商桓先一步道:“宫人们伺候得还周到么?”
  我朝殿内看了看,诚实道:“许久没这般享受过了,我不习惯。”
  商桓笑笑地看着我:“没关系,以后日子还长,你可以慢慢习惯。”
  按照他的意思,便是要将我留在宫里了。
  我皱眉看着他:“怎么回事?”
  他听了反问我:“什么怎么回事?”
  我到桌上拿出圣旨:“这圣旨是你下的?”
  商桓“扑哧”一声笑出来:“如今我是一国之主,除了我还有谁敢?”
  我不再说话,只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心里有些生气。他明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却不断地在与我绕弯子。
  商桓见我如此,仍不管不顾,反围着我绕了两圈,将我上下打量起来。边看边道:“我早说过公主若做女装打扮定不会输给沁柔的,今日一见,果真是赏心悦目。”
  我仍不说话。
  商桓见此,终于道:“怎么?将疏勒原名正言顺地还给你们穆家,你不高兴?”
  我是该高兴,但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这太乱来了。
  我道:“你要怎么向百官交代?”
  如此严肃的事他却丝毫未显得在意,只一面走到镜台前拿了根簪子把玩,一面道:“穆邵阳掳走了文真王姬,又联合疏勒原各首领将高勒其赶下了台。疏勒原本就已落入你们穆家手里,我如此做,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罢了,顺便要回了文真王姬。”
  “好,就算这个理由说得过去,那我呢?我杀死了你的父王,又在婚宴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坑害你,你却还留我一命将我放在宫中?事关国耻,你不需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我这厢气急败坏,商桓却拿着簪子对着我的发髻一顿乱比划,浑不在意道:“交代自然要有,但也并非只有杀了你这一条。况且你现在是我牵制疏勒原的人质,杀了你岂不是又要引得两地交战么?”
  “如何就交战不得?你堂堂大安朝还怕征服不了一个早已收入囊中的边境小国?”我气得打开他的手,觉得他简直将此事当做儿戏,瞬间火冒三丈道:“你知不知道,这样的决策在百官眼里就是儒弱无能?!这样的大王,叫天下百姓如何安心?”
  我如此生气,他却看着我发笑。
  “那你的意思,是要我杀了你,然后派兵去攻打疏勒原?”
  我转过身子:“理应如此。”
  与其看着他这样当个昏君,还不如给我一刀来得痛快。死我不怕,我就怕与仇敌这般牵扯不清。如今阿爹和哥哥的大仇已报,疏勒原也已由邵阳夺回,此生当做之事皆已了结,死而无憾。此前我坑害商桓良多,但他偏偏还以德报怨不计前嫌,反弃国事江山于不顾,一味地袒护与我。我心不安。
  商桓大约知道我是真的生气了,蹙眉将簪子扔到一边,缓缓道:“你不必给自己太多压力,我不杀你,原因有三。”
  


☆、孽缘(3)

  “一,上一次战乱与今下相隔太短。先王统一三国后,花了许多的时间和精力与三国百姓建立平等信任的关系,令百姓能安居乐业,倘若相隔数年,忽然再与疏勒开战,且不说会不会引得疏勒与昭国联盟抵抗,大安的百姓也势必将陷入恐慌。留着你可暂缓战局。”
  “先王被刺而死,在举国上下引起了极大的恐慌,本就人心不稳,倘若再同时与两方开战,势必会在百姓眼中落下大安朝无力统一四国的印象。若拉拢疏勒而只攻南昭,战局便缩小了一半,原本事态严重的开战也就只可称作平乱罢了。”
  “二,朝中大臣皆知你与葛俊楠关系匪浅,倘若派你去劝降,将此事不战而平,不仅可免百姓战乱之苦,对朝廷来说也可省去不少的兵力。”
  “等等。”我皱了皱眉:“这第一条不杀我的理由还算说得过去,但派我去劝降葛俊楠,这件事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吧?国仇家恨,岂是我一人之力便可化解的?将心比心,当日若有人劝我放弃报仇,我也是断然不会答应的。”
  商桓用力戳了戳我的脑门:“死脑筋,有谁说过这件事只可成功不可失败了?这个理由不过是保你一命的幌子。”
  我哑口无言。
  商桓为了救我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竟然连这种理由都凑进去了。
  我低头道:“其实你不必如此。”
  “非如此不可!”商桓捏着我的肩膀斩钉截铁地道:“因为这件事关乎第三个不杀你的理由。”
  我突然就猜到他想说什么,遂赶紧从他手里挣开,捂着耳朵道:“别说了,我不想听了。”他这样不求回报的待我好,好得让人惧怕。再这样下去,不用他杀我,我也会被自己羞愧纠结的心思折磨而死。
  但商桓却毫不理会我的感受,用力将我的两只手扯下来,大吼道:“你听我说!”商桓眉心紧锁:“阿凝,我很孤独。”
  我怔怔地看着他。
  他的目光透出无尽的酸楚:“小时候忙着保护母亲,大哥和二哥从不理我;长大一些母亲被害,我又一心只想隐藏锋芒,连共历生死的朋友的都不能接近,只敢遥遥地看着;如今我得了王位,再无人敢将我恣意踩踏,身边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本该喜悦,却无人分享。你说,即便是坐拥天下,又有何用?”
  我挪了挪唇瓣,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商桓拉过我:“阿凝,当年在淮王陵中,不过相处五日你便肯不顾性命地救我护我,从那一刻起,我便将你当作今生唯一的牵绊。若没有那时的你,我早就死在了萧茹的手里。这普天之下,肯如此待我的只有你与我母亲二人,如今她已不在人世,我商桓就是舍了这个王位也要护你周全。”
  我深吸一口气,时隔多年,我不断地负他害他,他却一心只记得我的好,实在让人不知该如何才好。
  商桓目光潋滟,直勾勾地将我看着:“还记得我在王陵时说过的话么?我说我想娶你。”
  “不……”
  我急得想将手抽回来,反被他用力地捉住:“你先别急。且不说目前的情势能不能娶你,就算能,我也知道你绝不会答应。我只求你答应让我保护你、对你好,这样行不行?”
  我紧锁着眉头,想要甩开他:“你何必如此?我又不喜欢你!”
  “可你也不讨厌我是不是?”他手上一紧,便将我带进怀里:“会喜欢的!如今你大仇已报,我们的身份也不再对立,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看到我的深情我的好,总有一日会喜欢我的。”
  我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挣扎了几下却挣脱不开,只好无奈地闭了闭眼睛:“让我好好想想。”
  见我如是说,他当即欣喜道:“真的?”
  我点点头:“现在可以放开了吗?”
  商桓这才退后一步,清了清嗓子道:“你的关雎宫我已经命人收拾了,一会儿去看看满不满意。”
  “好。”
  话音方落,田四便站到门口了:“陛下,兵部几位将军在长定殿求见。”
  商桓有些烦闷地叹了口气:“知道了。”随即看我一眼:“我有事先去忙了。”
  “嗯。”
  下午的时候,有宫人来通知我关雎宫已收拾妥帖,顺便接我入住。在大安数年,这是我头一回进入后宫,且是以这样的方式。
  由于商济丧事办妥,原本的几位夫人也已重新分封,除去放出宫中养老的几位,剩下的都被安排到了偏远的长信宫。原本最神秘热闹的后宫里,一时间竟显得空荡荡的,即便各院的繁华开遍,也无佳人来赏了。
  到了关雎宫,便是一大群宫人聚在殿中行礼问安,又挨个地将名字报上来,以便我日后吩咐。但坐在椅子上听了半天、看了半天,却总觉着每个人的打扮都差不多,名字也都是什么花啊草的,实在是没记住。
  好在掌事的宫女机敏,一眼就看出我的心思,只道她叫菊清,让我日后有事唤她就是。
  我点点头,本想赏他们些东西,但摸了摸身上,方想起自己刚从牢里出来,身无分文,顿时有些窘迫。
  菊清见此,赶忙抓出个钱袋,朝着堂上众人挨个儿分发下去,边发边道:“这些都是公主赏的,日后要好生伺候着,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宫人们见着油水,脸上瞬时间笑得跟朵花儿似地。
  待他们拿完东西谢了恩,我方挥了挥手叫他们下去,朝菊清道:“你倒是机敏,入宫多久了?”
  菊清赶忙跪地回话:“奴婢十四岁入宫,至今已经五年了。”
  我点点头,又问:“以前的主子是?”
  她低着头:“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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