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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点头,又问:“以前的主子是?”
她低着头:“奴婢以前是舒颜夫人的宫女,如今舒颜夫人已封为太夫人,与其他几位太夫人一同住到了长信宫。大王说今后宫中一切从简,便打发了许多宫人出去,奴婢也被分到了公主这里。”
“嗯。”如此安排甚好,听闻舒颜夫人无儿无女,平日里又极为低调,最重要的是与我没什么过节,菊清这般精明的样子倒是没什么好疑心的了。
我道:“方才赏出去的银钱你去库房里领吧。”
“奴才不敢。”菊清恭敬道:“方才奴才所做之事都是大王吩咐的。”
“哦?”
商桓想得倒是周到。
我挥了挥手:“眼下无事,你先下去吧。”
“是。”
将宫人都打发了,殿中便只剩下我一人。
关雎宫中虽算不上华丽,但布置齐全,宫中的装潢和吃穿用度与我之前相比都是好上千倍万倍的。
只是这样的优待我十分不惯。
这些年我向来是独来独往,生活中也较为随意,一想到接下来的一举一动皆要落到旁人的眼皮子底下,就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好在南诏乱事未平,听商桓的意思,不出几日,我便要去南方劝降了。届时不论成功与否,若还活着,还是离开为上吧。
如今商桓已与苏岚成亲,我又身份特殊,实在不宜出现在这里。
正想着,方才被打发出去的菊清又去而复返了。
“公主,皇后娘娘来了。”
我周身一滞,心里瞬时尴尬起来。苏岚曾倾慕于我,商桓也说倾慕于我,夫妻俩都倾慕我,我实在是无颜见她。
但又总不能躲起来,遂只能硬着头皮顶出去,躬身道:“皇后娘娘万安。”
苏岚声音比往常沉稳了许多:“免礼。”
我垂着头:“娘娘进来坐。”
苏岚不发一言,径直走到内堂坐下,方屏退了左右,定定地望着我。
我站在一旁手足无措,不知道她到底在看什么。
许久,她终于道:“公主过往作男子打扮实在是辜负了这番花容月貌。”
我听得出她口中的揶揄,却也不好说什么,只继续垂首道:“娘娘过奖。”
“坐吧。”
“谢娘娘。”
待我坐稳了,苏岚冷不丁道:“是不是觉得我十分可笑?”
果然,我最怕的事来了。如今我一恢复身份,她过往的痴心便都成了笑话。尽管我并非如此以为,但在她自个儿心里,定断然是过不去这个坎。
我道:“以前都是我的错,当时身份所致,不得不如此。”
她冷笑一声:“你有什么错?都是我自个儿一厢情愿罢了。亏得那时候对你日思夜想,傻傻地跑去退婚不说,为了保你一命,还当着陛下的面替你下跪求饶。我苏岚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我一心倾慕的这个人,她竟然是个女子。”
看着她百般自嘲,我实在是无言以对,只觉得心里难受得紧,却也无力挽回。幸好他不知我与商桓早就相识,也不知那日在西街胡同内是我们二人演戏,否则她恐怕会更觉屈辱。
半晌,苏岚又笑一声:“你可知道,自从婚宴过后,我每每一想到你的模样便觉得有一根刺在心里扎着?我以为你会被处死,但陛下不顾满朝文武的反对,非说要将你留在宫中作为人质。前朝的事我不懂,但你日日居在后宫,我心里的这根刺拔不得忘不掉,满脑子都是旁人的嘲笑。苦不堪言。”
“悦维公主。”苏岚定定地看了我一阵,忽然就起身朝我跪了下来:“苏岚请你离开王都。”
我心下一惊,赶忙去扶她:“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苏岚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实不相瞒,公主身怀弑君之罪,陛下不仅不杀,还将你放在后宫供着,前朝已经闹翻天了。我不敢求你自尽,只求你离开这里。回你的疏勒原也好,隐居山林也罢,只要日后不要日日立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便好。”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剧情很纠结啊!苏岚是个好姑娘,这种事对她来说太虐心了。
☆、金蝉脱壳(1)
看来我若不肯答应,她是必不会起来了。但此事有关国政,岂是我一个人可以决定的?
我道:“你也知道,陛下将我留在宫里是为了牵制疏勒原上的战局,若陛下不肯放人,我又如何能走得了?”
苏岚拉着我的手臂:“公主向来聪明,只要你想走,谁又拦得住?苏岚相信你定能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
我默了一默:“你先起来吧。”
苏岚惊喜道:“你答应了?”
我点点头:“我会好好想想的。”
傍晚的时候,菊清进来传膳。各色的菜肴满满整整地摆了一大桌,鸡鸭鱼肉统统齐活了不说,更稀奇的是,御膳房还送来了一壶鹿奶。此物以前在疏勒原也只有王室中人能喝到,千里迢迢运送到这里,不知是如何做到的。
正看得吃惊,商桓忽然如沐春风地走进来,笑道:“当年从淮王陵出来,我说过要请你好好吃一顿的,怎么样?今日的菜色还满意吗?”
我这才恍然,望着一桌子的菜道:“想不到你还记得。”
商桓得意地昂了昂头,如小时候一般:“那是自然,我小石头一言九鼎。”
大人做这般神态实在是有些滑稽,我看得忍不住笑起来。
商桓躬身做了个请的动作:“小东西今日是贵宾,请上座吧。”
我走出两步,又犹豫了一下,退回去道:“你虽然还了封号与我,但我总归是个罪臣,如此行事实在不妥,还是你上座吧。”
商桓点点头:“好吧。”
一顿饭吃下来,我总觉得不大自在,又想起苏岚下午的话,便道:“南方的战事如何了?”
商桓饮了口茶:“窦城的城守魏历曾是昭国人,葛俊楠一逃回去,两人便勾结起来,不仅四处策反大安以往收拢的三国将士,还与卫昭联盟的余孽联合起来抵抗我朝,事情有些棘手。”
我微微点了点头表示了然,后道:“既然你已向百官说明要我去南方劝降,这几日差不多就该启程了吧?”
商桓吸了口气:“南方不稳,你又曾与葛俊楠合作,若让你独自前去不仅安危成疑,百官也不会同意。我今日左思右想,又与兵部几位将军商议过,决定与你一同前往。”
“啊?”我大吃一惊。
今日苏岚走后,我想了一个下午,原本还想借这个机会假死逃脱,既遂了苏岚的愿,又堵了百官的嘴,商桓却说要与我一同前往,这可如何是好?
我皱眉道:“你也知道南方不稳,万一去了有什么好歹,岂不天下大乱?你如今身为一国之君,又是唯一可承袭大统之人,万不可将此事当做儿戏。”
商桓愣了愣,却忽然望着我笑起来:“你这是在关心我?”
“……”
天地良心,我只是想游说他不要跟去,否则诈死一事就难办了。
我挺胸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如今大仇已报,也是这天下的一份子,不过是忧心天下罢了。”
商桓直勾勾地看着我,反笑得更开了:“你这么说……我就当你是在不好意思。”
“……”
天地良心,我绝不是这个心思!
我继续挺胸道:“……”我什么都没道出来,商桓站起来道:“其实我也是去劝降的。你忘了?我的母亲是卫国的公主,若由我亲自前去,对拉拢卫国的余部也是有好处的。不仅彰显了诚意,且是一国之君,说出去的话也容易叫人相信。”
“哦。”他说得也有道理。
“所以,此事已经定下来,你就不必再推诿了。”
我心下一沉:“那我们何时启程?”
他嘴角一勾:“明日。”
不愧为一国之君,商桓出行的排场实在盛大。
我的马车紧随其后,整个送行仪式上,却始终没敢在百官面前露脸。此时此刻,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对我这个弑君的妖女是何等痛恨。倘若再在他们面前走动,想必即便是不被激愤的军士乱刀砍死,也要被精忠的大臣口水淹死。
仪式整整进行了半个时辰,我在马车内等得枯烦,直到出了王都,望着春日里碧绿的田野山涧,心情才开阔起来。因为知道,如今身上再无任何负担,此去的事一结束,我便是自由身了。
临出发前商桓告诉我,早上已收到疏勒原来的书信,信中少阳向他承诺,这几日便要派人送文真王姬回来。只要保我性命无虞,他必不会参与卫昭两国的联盟,更不会与大安朝为敌。
看来他也是懂得分寸的,如今被朝廷分封为疏勒王,肩上的担子重了,人也变得沉稳多了。我甚是欣慰。
此行总共七日,中途为了避嫌,商桓不宜与我显得太过亲近,歇息时也并未来看我几回,倒是省了我不少推诿他的心思。
直到七日后,我们到了离窦城六十里外的颖川,队伍方住进了当地的太守府。
此地是离葛俊楠对战的最前线,有驻军八万,城中四处有军士巡逻,城墙上也施以重兵把守,防卫甚是森严。
听颖川太守报告,就在昨日,周边的瑞县又有军士投靠了卫昭联盟的军队,初步估计,对方的人数已经达到五万。若再不开战,恐怕对方的人数将越来越多。
这也就意味着,劝降一事需越快越好了。总归不过是走个过场,行得越早,自然对我们越有利。
但愁闷的是,路上七日,我仍未想出金蝉脱壳的法子。到时若商桓与我一同前往,我该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假死逃脱呢?
躺在床上想了一个下午,直到商桓从军营中回来,我仍是一脑子浆糊。
这也就罢了,偏偏想得太过投入,全然没注意到跨门而入的商桓,这一幕还被他瞧见了。劈头就问:“你捂着脑袋做什么?”
我赶紧一个翻身坐到床沿,心虚道:“没什么,马车坐久了,现在满脑子都是车轱辘的声音。”
他愣了愣:“这几日赶路确实太急了些。”
我摆摆手:“没什么大碍,你快跟我说说现在的局势吧,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商桓捡了把圆凳坐下来:“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
看他将手里的羊皮地图展开,我也赶紧坐到他跟前。
商桓道:“如今周边的瑞县、平秋、业溪皆已投靠了葛俊楠,且这几个地方与窦城相连,恰好形成一道半圆,若我们直接攻打窦城,两翼的平秋和瑞县一围上来,便是瓮中捉鳖。但若从一侧攻打,四城中的两城又相距过近,敌人可相互支援,委实不太好办。”
我愣愣地看着地图:“要是绕到敌人的背后呢?”
“不可。”商桓指着地图给我看:“平秋和瑞县背靠山峦,我方运送军备十分不便,且如此大规模地转移,极易遭到敌人的偷袭,风险太大。”
我想了想,又指指业溪与窦城的相交处:“目前四城的布局依次是瑞县、窦城、平秋、业溪,而窦城与平秋之间有方生河间隔,河中有曲桥连接,算是四城互媛的要道了。如此重要的地方势必有重兵把守,要阻断恐怕是不能了。”
说到此处,商桓忽然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我扫他一眼,继续道:“或许我们可兵分两路,右翼先攻业溪,待业溪拿下,再用左翼攻打瑞县,只要两座边城拿下,便是我们围困他们了。”
商桓以手托腮,听完懒懒地道:“我曾说太聪明的女子一点都不可爱,但今日看起来,却别有一番滋味。”
我皱了皱眉:“我在说正事,你有没有认真听啊?”
他勾了勾唇角:“自然了。”
我将他托腮的手肘推下去:“那你以为如何?”
商桓被我猛地一推,下巴险些就磕到桌角。幸而他反应不慢,撑着桌子坐稳了,瞪我一眼道:“你的想法同我今日与诸位将军商讨的结果一致。且临走前已经定下来,劝降一事就在攻城那日进行。一方面可利用此事拖住葛俊楠这个主将,杀他个措手不及,另一方面,即便你谈判失败,却也凭借拖住敌方主将一事立下一功,日后百官若追讨起来,这也是你将功抵过的铁证。”
我点点头:“日子定下来了么?要快。”
“这个自然。”商桓缓缓将地图收起来:“你若无事,现在就可给葛俊楠修书一封,约他明日相见。”
我怔了怔,以他的意思来看,便是不打算与我同去了。随即高兴道:“好!”
接下来,我便在书案前苦思冥想,度过了整整一个半时辰。
这写给葛俊楠的书信,说简单便简单,说难又实在太难。如今他已是卫昭联盟的主将,我却是敌方的来使,要写点什么才能让他在占据上风的局势中抽空来与我“闲聊”呢?
我想了许久,最终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篇,将前因后果凶险利弊都分析齐全了,呃……又觉得不妥。
若劝降的话早已在信中讲完了,明日的会面就显得太过多余。万一他知道我的来意,肯不见我怎么办?
直到我埋头将一封工整的书信改得到处是黑乎乎的墨迹,终于心下一横,挑出张空白的宣纸,上书:司徒兄,见一面如何?写完一看,甚是满意。
如此他既猜不到我的来意,也彰显了当日旧情,简洁明了。
我兴奋地将书信捻起来吹了吹上头的墨迹,再一看扒在桌案前的商桓,他已经困得睡着了。
我推了推他:“商桓?醒醒。”
他朦胧地揉了揉眼睛,又迷迷糊糊地望了望我:“现在什么时辰了?”
我答:“亥时。”
他点点头,将我手里的书信拿过去扫了一眼,瞬间精神百倍地道:“就这八个字你憋了两个时辰?”
我低头不好意思道:“万事需谨慎,我不过是想思虑周全些。”
“……”
☆、金蝉脱壳(2)
昨夜书信送过去,今日一早就收到葛俊楠的回信,他答应见我。
商桓得知此事,瞬间如临大敌,不仅亲自为我挑选了五十名精卫,还塞了把匕首到我手里防身。末了愧疚地道:“昨夜我想了一夜,为大局着想,今日恐怕不能同你前往了。”
这是好事啊!
我强按捺住内心的激动,镇定道:“没关系,我与葛俊楠相识多年,他定不会将我怎么样的。况且此次相见是以私下的名义,你若去了反而不好,万一有个好歹被敌军捉住了,这仗也就不用打了。”
商桓点点头,又抬手将我头上的簪子扶了扶:“万事小心,我等你回来。”
“嗯。”
语毕城门大开,我转头翻身上了马,直朝六十里外的窦城而去。
出了城门,我回头想看商桓最后一眼,但五十精锐紧随其后,过眼处尽是黑压压的人头,竟是再也看不见了。一时间胸中无限感慨,长吸一口气,只见万里无云,重山叠峦,马蹄所过之处,踏碎一地尘埃。
再往前一段,绕过重重远山,竟是连身后城墙也看不见了。
不紧不慢地行了大半日,将近傍晚,我们一行停在了窦城脚下。
彼时的窦城城门大开,周围虽布以重兵,却无一人阻拦。我朝城楼上望了望,正欲喊话,却见司徒楠正伸着脖子唤我:“伍兄,我可等你半天了。”
我仰着头笑了笑:“司徒兄,别来无恙?”
他也冲我笑了笑:“酒菜早已备好,就等着你来促膝长谈呢!”语毕便缩回了脖子,急急地从城门处迎了出来。
我翻身下马,朝身后吩咐:“你们在这里等我。”
精卫们听完,脸上皆露出为难之色。
首领冯进犹豫了片刻,上前道:“可是大王吩咐,要寸步不离。”
城门口的司徒楠一听就笑了:“看来商桓倒是待你不错。”
我摆了摆手:“司徒兄说笑了。”
他道:“让他们进去吧,免得到时回去交不了差。”
我略一思索:“也罢。”左右等我“死”后,总要有人跑回去报信,让他们跟着,亲眼看着也好。
司徒楠暂居在窦城城守魏历的家中,到了府门口,我便让他们在门口候着,独自与司徒楠走了进去。
魏历的府邸与我在王都时的住所差不多大,下人不多,与司徒楠的司徒府相比差得远了。
待一桌子酒菜上来,司徒楠也讪笑道:“我这里不比宫中,还请公主不要嫌弃。”
我端起杯子瞪他一眼:“司徒兄哪的话?怎么半月不见,倒生分了?来,先饮一杯再说。”
他“呵呵”一笑,也跟着举杯。
杯沿相撞,二人皆一饮而尽。
我放下杯子,感慨道:“说起来,你我相识也有四年了,这四年来可谓是形影不离,苦乐皆有,现在想起来,还很是怀念呢。”
司徒楠一听,扬了扬唇角:“是啊,尤其是你被我硬拉着去青楼喝花酒那段,模样怎么想怎么好笑。”
“还说呢!”我将身子往前倾了倾:“不过,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我身份的?”
他想了想:“第二年吧。”
我诧了一诧,竟这么早?
司徒楠道:“你这个人看起来有些死板,但对宫中的事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