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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老大歪在病床上,像抽了筋似的萎顿着,传军跟着忙前忙后,钟老大家的缩在病床边,居然正在“安慰”钟老大。
“就是这个病,你有什么法子呢?花钱没有用的事。幸好是儿女都长大成人了,你也算安心了,这要是儿女都没成人,你叫我可难办了。”
钟继鹏一听,妈妈的,他哥到底倒了哪八辈子的霉,怎么摊上她这个货!钟继鹏就气得问传军:
“你们就不能瞒着你爸?人就是那一股子劲,你跟他明说了癌症,他那股劲就一下子泄了,不死也叫你们吓死了。”
钟传军一脸为难,说:“本来医生背着他说的,可我妈一脚出了医生的门,就跟我爸全都说了。”
钟继鹏一听,得,这还不明摆着吗,钟老大家的,那就根本没拿男人当回事,儿女都养大了,要死你放心死去吧!
妈妈的!钟继鹏忍不住又骂了一句,再问传军:“二孬三壮呢?四巧呢?都躲哪个鳖窝去了?”
传军说:“二孬自己都混得吃不上饭,不往人上走,三壮倒是来过,只说自己是招赘出去的,管不着。四巧……来过了,回去干活去了。”
钟继鹏那个气呀,这都入冬了,她回去干什么活?正所谓父不慈,子不孝,你看这一家人弄的。
从查出来胃癌,前后只过了十九天,钟老大就死了,还是传军出钱,匆匆把他爸送下了地。钟老大家的一个老太太,跟传军媳妇也没处好,自己住着个旧房子,也不知再能蹦跶几天。
“好人不长寿,祸害遗千年,你看她死了男人也不哭不喊的,这回成了圣人了,保准苍蝇不叮蚊子不上的。”钟继鹏骂钟老大家的,意思就是,她往后肯定没人理了。
然而钟继鹏自己心里却添了心思,什么心思?他在医院里倒是听医生说了,胃癌这东西,它有家族遗传性啊!
☆、第86章 小手术
钟老大胃癌死了,却让钟继鹏添了心思,他在医院里倒是听医生说了;胃癌这东西;它有家族遗传性啊!
要问钟继鹏如今最怕什么;那还不明摆着;怕死呗!日子这样好过;他当然想好好的过下去;再过上个三五十年也不嫌多;千万不能给他也弄出个什么癌字头的病。于是;钟继鹏一回来家,就积极地操忙着要去好好体检一番。
“咱也都六十多岁了,这个可不能马虎。”钟继鹏跟冯玉姜说,“咱两个,都去好好查一查,查查放心。”
“上一年不才被山子叫去体检过吗;啥事也没有;好好的。”
“上一年是上一年。不好好检查一下,我心里膈应的慌。”
虽说家里日子好了,但冯玉姜跟钟继鹏,基本上还是农村人那一套习惯,没病没灾,去医院干什么?如今钟继鹏不安心,拉着冯玉姜要去好好检查一下,冯玉姜想想,年纪反正大了,也就同意了。儿女都各自忙,他两个也没值当跟谁说,就自己去了。
这一查不要紧,钟继鹏除了说血脂有点高,叫他饮食上注意些,然而冯玉姜就没那么轻快了,医生拿着报告单翻来翻去,叫冯玉姜:
“有一个检查没做好,再去补充查一下吧!”
医生便写了张龙飞凤舞的单子,叫了个护士,带着冯玉姜去检查了。钟继鹏跟着出门走了几步,又自觉折了回来。
“她怎么回事?”
医生一边看着报告单,一边问:“她年轻时得过肺病吗?肺结核啥的?”
“没啊,根本没有。”钟继鹏断言。
“左肺有块钙化灶,应该是以前有过肺结核,或者长期慢性肺炎之类的。”医生敲着报告单说,“你们这一代人,过去年代身体往往受了亏,有点小症状也不注意,年轻时候抵抗力好,硬抗过去了。打个比方,这个钙化灶,就好像你身上长个疮,你没感觉,你也没治,它自己慢慢好了,结果留了个疤在那儿。”
钟继鹏一听,肺上长了疤,年轻时受的亏?就跟着问:“这个怎么弄?用住院不?”
“这个问题不大,注意保护肺,没有旁的症状倒也不用治疗。”医生说着,忽然口气一转,说:“不过B超结果,她肠子上长个小瘤子,恐怕有点麻烦。”
钟继鹏愣了愣,忽然就指着医生的额脑门,骂道:“妈妈的,你说话大喘气啊,长瘤子了你不早说?你哪那老些废话?”
医生叫钟继鹏这么一骂,脸色僵了一下,看着钟继鹏那张阎王脸,倒也没敢吱声。
真是分不清重点!钟继鹏站起来烦躁地转了一圈,又回到椅子上坐下,问医生:“是不是癌?”
“就是有个肿瘤,也可能是良性的,就算是恶性的,发现的早,还很小,也还能治。”
“她也没说哪儿不舒坦啊!”钟继鹏说。
“早期可能感觉不到症状,再说,这不还没确定嘛!”医生小心地看着钟继鹏说:“要等着做病理。”
“那你还不赶紧的?”
医生便说:“刚才不是叫她去了吗?三天后才能拿到病理报告。”
从医院回来,钟继鹏就更添了重重的心事。妈妈的,怎么出了这个事?
跟小六说?跟传秀说?她两个倒是离得近呢!不行,她两个没出息的,肯定憋不住要哭,她一哭,她妈就知道了。跟传强说?他是老大,应该跟他说,可钟继鹏反过来又想,跟他说,检查结果没出来有个屁用?传强再一着急,给说漏了怎么办?
找小五?也不行,他捣鼓的是心外科,给心脏动刀子的,还不是跟着干着急?钟继鹏忽然就有点生气,你说小五,你学的什么心外科,你就不能学个胃肠科?
少来夫妻老来伴,钟继鹏现如今觉着,儿孙满堂,家业兴旺,正是要享福的好日子,你说这老来伴要是去了一个,那不是太……妈妈的!
钟继鹏一个人默在心里,就开始暴躁起来,连他最疼的小孙子,就是刚子家的豆豆,都叫他莫名其妙呵斥了一顿。
冯玉姜旁边看着钟继鹏发烦,从医院回来的第二天晚上,冯玉姜临睡前忽然就问钟继鹏:“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地呀,医生说你肺不好,要注意。说是年轻时有过肺病,自己抗过去好了的,你不知道。”钟继鹏便这样说,“儿女都大了,刚子管事怪能行的,你把庄园啥的都交给他吧,老了谁还那样卖命。”
超市、饭店、水晶生意,早交给了刚子,冯玉姜自己如今就管着晶玉庄园。
“真没事?那还不睡觉。”冯玉姜说着往下躺进被窝,心里说,我如今六十四了,上辈子我六十八死的,好几样病呢,你寻思我猜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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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继鹏到底也硬气,自己硬憋了三天,也没跟谁吭声,自己悄悄跑到医院拿报告去了。病理室管事的是个中年妇女,听到他要拿冯玉姜的检验报告,慢吞吞地进了旁边一间屋子,慢吞吞地去档案柜上翻找,再找了个本子出来填记录,气得钟继鹏差点又要骂娘。好容易那妇女把报告递给他了。
钟继鹏接过来,自己没看,就问那个妇女:“是癌不?”
“良性的。”那妇女说,“去给医生看看。”
钟继鹏就觉着浑身绷着的劲一下子就散掉了,从脊背散到了胳膊腿,他干脆走到门口的椅子上坐了一会子,才懒洋洋站起来,去挂号找医生。
“良性的,恭喜了。”医生盯着报告说,“不过建议还是尽快手术切除吧,这种瘤子,时间长了会恶变。”
钟继鹏拿着那张报告,一路晃悠着走了家,一进门看见小六,就吩咐小六:“给我打电话,把他们全都叫回来。”
小六就问“叫谁回来?”
“你哥你姐他们,都给我叫回来。”
小六挠挠头,这突然一下子,怎么叫?三哥还在上海,二姐跟姐夫还在省城,大哥好像还在开会,总得要一个一个来到啊!小六忍不住就问:
“爸,叫他们回来干嘛?今天回不来啊!”
“回不来?回不来就叫他别回来了。”钟继鹏牛气哄哄地说,“你妈差点就死了,你叫哪个回不来,往后都别再回来了。”
好家伙,就这句话,差点没把小六吓坏了。好在才上午时分,赶紧打电话吧!
钟继鹏吩咐完小六,便进屋去找冯玉姜,把报告往她面前一伸,说:“看看,看看,你自己看,就说你没事的吧?”
冯玉姜接过来看了看,便随手放在一旁,说:“有事我也不怕它,顺其自然。”
“你不怕我怕。”钟继鹏没好气地对冯玉姜说,“说真的,你要是弄上那个啥病,真甩手一走,剩我一个人,拉呱捂脚的都没有,儿女再好,钱再多,能顶个什么用!年轻的时候整天过苦日子,到老享福了,怎么也不能叫人说咱没有享福的命。”
等到钟家的孩子都聚齐,也到吃晚饭的时候了。钟继鹏扶着酒瓶子,另一只手把那报告往桌子上一拍,说:
“你一个一个的,忙吧忙吧,你妈差点就活不成了。”
传强吓得赶紧拿过报告,看了看,递给小五,小五也看了看,说:“爸,妈,这个不碍事,不用紧张,就是个简单的手术。”
其他人一听见手术两个字,难免还有点小紧张,等到把事情都弄清楚了,便赶紧操忙着叫冯玉姜住院手术。在县医院的话,一个一个都说条件有限,不放心,小五便建议去上海他那个医院,可冯玉姜又不愿跑那么远,按医生说,也不是啥疑难手术不是?最后商议了下,决定还是在当地的市医院,但主刀的医生,小五出面从外头大医院请来,他们几个兄弟姊妹总算同意了。
儿女们七嘴八舌商量手术的事,钟继鹏继续喝他的酒,等到他倒第三杯的时候,冯玉姜伸手夺过酒杯,说:
“还喝,喝死你算了,自己血脂高不注意,人家医生没跟你说要戒酒?”
钟继鹏咧着嘴笑,说:“医生那玩意,不能不听,也不能全听他的,那些子坑人的玩意,差点没把我坑死。”
一桌子人听见了,便瞅瞅小五笑,小五摸摸鼻子,自己也笑。
从小五生下来,冯玉姜这算是头一回住院,总觉着自己身体很好,感觉哪儿都好好的,却摊上了一场手术。
这样一个大家庭,即便父母年纪大了,文化比儿女低了,也总是一个家庭的核心,维系着整个大家庭呢,如今妈生病了,住院手术了,平时一个个忙得不见人影的,便全围着不肯走,冯玉姜总算体会到了儿女多的福利来。
手术十分顺利,等冯玉姜被推出了手术室,等在外头的儿子儿媳,闺女女婿,家孙外孙,便都纷纷围上去,一边小心地看着冯玉姜,一边跟着手术车往前走。冯玉姜是全麻,手术刚过,还没醒呢!钟继鹏落在了后头,倒背着双手,不急不慢地跟着前头一团人,心里又乐呵起来了。
想他钟老四,是个男人啊,到底没叫这个事吓怂了不是?
☆、第87章 六十六
苏北鲁南一带;有着过双寿习俗,六十六,八十八,九十九。里头少了个七十七;当地大多数地方不过七十七岁,而是过七十三。
而这些习俗;跟吃是密不可分的,七十三,吃条鲤鱼窜三窜,寓意老人还能再过三十年;九十九,吃只狗,儿女给老人买狗肉吃,寓意福寿长长久。
冯玉姜手术后在多方监督下;很是认真地修养了几个月;眼看着过了年,她该过六十六了。说是六十六,都是要提前一年过,老话说双寿是道坎,过去年代留下的这个风俗,过去的人,营养不好受罪辛苦,寿命低,六十六岁已经是需要小心的年纪了,提前过个寿,好叫老人顺顺利利过了坎,健康长寿。
因为冯玉姜这回虚惊一场的病,经历了这场手术,钟家一合计,咱妈这个六十六,必须得好生地过。
六十六,吃闺女一块肉,这六十六,出钱出力就是闺女的,儿子们理所当然、理直气壮来凑热闹,也说混吃混喝。冯玉姜家的闺女,小六还没出门子成家,照规矩不算,剩下都是传秀、传慧的事了。
姊妹两个,按风俗每人割了六斤六两肉,带了白面,带了那老些好酒好菜,一大早就来了。六斤六两肉,说起来不容易割的正好,乡间也说了,能多不能少的,姊妹两个便多多的割了肉,说呢就说是六斤六两。
一大家人便都来动手,弄饭的弄饭,炒菜的炒菜,收拾了一大桌子的菜,然而这一桌子菜,谁都可以吃,却都不叫冯玉姜吃。她的饭菜,今天有规定的。
“可别包大了,大了她一顿吃不了,那可就不吉利了。”
“爸,你就擎好吧,保证小小的。”传秀一边擀皮子,一边跟传慧说:“他二姨,你那个肉,千万切小小块,可别给大了。”
“大姐你放心吧,我保证给她切的,跟那菜叶一样薄。”传慧那个下厨的手艺,也还是过得去的,便把那肉小心的侧刀片成薄薄的片,再切成小片。
过六十六的规矩便是这样了,闺女买肉买菜,给爸妈包六十六个饺子,炒六十六片肉。并且这些子东西,要寿星一顿全都吃光,吃光了,就说吃不足过不够,能够健康长寿。
反过来,要是遇上个拙货,饺子包的大了,六十六个啊,再加上肉,寿星一顿吃不掉,据说是十分不吉利的,乡间老头老太们能给你讲一串子佐证,那谁谁,六十六饺子没吃下去,没到一年就死了,一顿撑死了的!还有那谁谁,六十六的饺子包太多了没吃光,才过多长时间,叫闺女给撑死了吧……
所以,这六十六的饺子,都要努力包的小小的,那就是越小越好,谁敢冒着把爸妈“撑死”的风险?不过小归小,你还得包的有模有样,有肉有菜的。这就要考验闺女的手艺了。
那有人要问了,那没有闺女的人家,他咋办?所以当地认干闺女的就多啊,过寿、丧葬,好多习俗是离不开闺女的。真要连个干闺女都没有,侄女、孙女、再不就儿媳妇,也得有人给包,要知道,六十六在当地,算是一件大事情。
旁的人上桌开饭,冯玉姜那一份饭菜也端上来了,两个小巧精致的小花碗,上头喜兴的红寿字,碗里都是多半碗,一个碗里是饺子,比人家那火锅饺子还要小,只有花生米那么大。另一个碗里是炒肉片,手指头大的片儿,薄薄的,配着葱花和蒜片儿,也才半碗。
“六十六个饺子,六十六块肉,妈,请开吃!”
冯玉姜看着两个碗,笑着说:“就这么多?你们这是不打算给我吃饱啊!”
一桌子一人就嘻嘻哈哈地哄笑。传慧说:“妈,就是叫你吃不饱。”
“妈,吃不足,过不够,你少说再过上五十年的。”传秀也说。
“再过五十年,我算算,哎呦,一百一二十岁了,那不成老妖怪了?”
冯玉姜这一说,大家又忍不住笑起来。
冯玉姜端起碗来,轻巧地把饺子和肉全吃了,满桌人便拍着手笑,又叫她再吃点旁的菜。不能真叫寿星饿着吧?
“奶奶六十六,再等两年咱爷又该过七十三了,吃鲤鱼,窜三窜。”念念在那儿剥着大虾,笑嘻嘻地说:“我要去弄两条肉狗来养着,留着爷跟奶九十九的大寿,杀给咱爷咱奶吃。”
“有出息。”刚子打趣念念,“念念,你跟你那个当局长的爸学好了,会拍好话,你还是到时候买狗肉吧,等你养狗,你爷你奶还不知怎么养你的呢!”
钟继鹏听了不免乐得大笑,大家也跟着好笑。
“妈,你这回有病,也怪叫人担心的,我看,你把劳心劳力那些生意,都交给刚子管吧,可不能再这样操心了。”传强这话,算是代表其他人说的了。
“旁的事我这几年本来就没管了,就是咱那个庄园,我还是留着吧,我喜欢它,往后我跟你爸,大约就常住在庄园里了。咱在乡下过了大半辈子,习惯了,还是看着那庄稼果木,看着那小鸡小鸭,心里头舒坦,饭都能多吃一碗。”
大家这么一听,也行啊!庄园环境好,也有得力的经理在管着,冯玉姜反正也累不着。
“趁着你们大家今天都在,我跟你爸就说点家事。如今咱家,到底有多少家产,值多少钱,我还真没去细算过。”冯玉姜说,“咱家六个孩子,不分大小,不分儿子闺女,你几个将来就平分,都有份才对。”
按当地风俗,闺女一般是不跟着分家产的,嫁妆之外,娘家不管有多少钱,都跟闺女没关系。即便是儿子,有些人家弄点家产,一碗水端不平,偏心哪个儿子,或者偏心给了孙子多的那家,为这个,动不动亲兄热弟闹起来,叫外人看笑话。冯玉姜跟钟继鹏私下说,咱家的孩子,不能那样的。不过她觉着还是把话说开在早头里的好。
传强是大儿子,听了便说:“妈,你这话说的也太早了,有你二老管着呢,咱说这个干什么!”
钟继鹏接过来说:“就是先这么说说,那些子饭店商铺,你妈大半辈子弄起来也不容易,不能真给分了,照样要管得好好的,你兄弟姐妹六个,有利润六家子分就行。”
刚子现如今管着钟家的产业,他就说:“这也是我的想法,虽说是咱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