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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涵玉被那一眼看的浑身发冷,却强自硬撑着,身姿挺直,表情淡然。
于是,片刻之间,原本热闹的龙云殿就变得十分冷清。
毕竟是玉城公主选驸马的宴会,现在还没讨论出个结果,人就走光了,还怎么继续下去?
剩下的都是朝夏的官员和亲眷,年轻男子大多心疼惋惜,玉城公主这样完美的女子竟然被这样对待,实在是太过分了!女子则是感慨唏嘘,想不到那个雍容雅致气质绝佳的齐太子居然喜欢那样的女子……
有些小声议论着苏流熙的女子虽然神情不屑一顾,但是眼中无一不是嫉妒羡慕的。
身为女子,最渴望的就是能够有这样一个人,倾心相待啊。
澹台明只好宣布宴会结束,人们稀稀落落的往外走去。
澹台明站起身,今日这几番折腾下来,他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看了看坐在那里的澹台涵玉,不由心疼道:“玉儿,今日的事……莫要放在心上,早点回去休息。”
澹台涵玉温和的笑笑,轻声道:“知道了父皇。您先回去休息吧,玉儿一人静静就回去了。”
澹台明看了看她有些泛白的脸色,知道今日毕竟是受了打击,只好叹息一声,先行离开。
很快,整个龙云殿就只剩澹台涵玉和宁姑姑。
澹台涵玉温声道:“宁姑姑,玉儿想沐浴休息。”
宁姑姑连忙道:“奴婢这就去准备。”
澹台涵玉又道:“刚刚约莫出了些汗,这件衣服我不想穿了,帮我再换一套。”
“是。”宁姑姑明白应该是让公主静一静,反正殿外有护卫,也不担心公主的安全,径自下去准备了。
整个大殿就只剩澹台涵玉。
她忽然站起身,原本飘逸的白色笼袖上几抹暗红的血迹很是明显,而在她的脚边,有一堆看不清原貌的烂肉。
她神情平淡的撕掉一片裙角,而后把那堆东西包起来,然后扔进了燃着蜡烛的佛龛,那光一下子亮了起来,灼灼燃烧着映在她绝美的脸上,却透着一股诡异。
直到东西燃尽了,她才略带满意的离开大殿。
而殿中一切平静如常。
……
容湛拉着苏流熙出来走了没多远,就直接环抱着她,飞身而起,奔往驿馆。苏流熙没有反对,反正都是要回去的,这样还省点力气。
而且……她墨玉般的眼眸望着身后无尽的夜色,闪过不明的光。
二人很快就到达了驿馆,容湛带人闪身进入了他的房间。
容湛手指一弹,房间的烛火燃起来,一下子亮了许多。
容湛松开苏流熙的手,静静的看着她。
苏流熙转身欲走。
容湛缓缓开口:“阿熙。”
苏流熙站定。
容湛看着那个不肯回头的执拗的身影,有些微涩,有些酣甜。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她都跟着他回来了不是吗?
“阿熙,你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苏流熙顿了顿,回身,看着容湛,缓缓开口:“对不起。我欺骗了你,我真实的身份。可能我身为女子的这个事情会让你遭受很多压力。”
容湛再问:“没有了吗?”
苏流熙不语,有些话似乎真的不好开口。
容湛直直对着她墨玉般的眸子,他知道她后来干脆答应并不完全是因为他,可是……
“阿熙,你今日和我回来,可有一分是因为我?”
容湛的声音有些无力,有些无奈,或许答案不是他所期待的,可是他还是抱有那样的奢望,想要听她亲口说一些什么。
烛火映在他清隽的容颜上,眉目间的坚持,眼神中的希冀,她在这一刻忽然看明白了他所有的情绪。
“容湛,我……”她迟疑着开口,不知该怎样去描述,可是看着容湛,忽然想起了很多,就不知该如何说起。
“阿熙。我今日说过的话,全部都是真的。我说提拔你,是真的,我说我护你,是真的,我说我心悦你,也是真的。我理解你,尊重你,爱护你。我会给你想要的天空,让你自由,可是唯一的条件是,当你遭受危险的时候,累得时候,你必须回到我的怀里。”
若是你不愿,我会努力,拥有这世界,让你无论飞向哪里,最终都在我的怀里。
苏流熙一向杀伐果断,行事爽利,此时面对这样的情景,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最后,只得说了一句:
“容湛。我不知道我是否对你有喜欢的感情……但是,当我在灵泉谷悬崖边的时候,我脑海中,第一个想起的人,是你。”
她的嗓音依然那样冷清,可是容湛却绽开了笑容,心间像是瞬间涨满了温热的暖流,他突然拿出自己的束冠,噙着笑意说道:“阿熙,帮我挽发吧。”
苏流熙不明所以,但是看容湛坚持,犹豫了一下就上前,想着毕竟是因为自己他才解下的,帮他带上也没什么,然后就接过了玉质束冠,一手挽起容湛的黑发。
柔顺至极的墨发,苏流熙只会最简单的手法,轻松两下搞定,然后轻轻把束冠给他带上。
容湛绯色的唇角划过一丝得意的笑。
可怜的超级特种兵苏流熙小姐,她并不知道在东齐,女子只能为夫君挽发,而且,是只有正妻才有的资格。
她就这样被骗了。
后来因为此事,容湛很是受了一段惩罚,不过那都是后话了,暂且不表。
且说现在,容湛果然开始觉得这感觉真是太美好了。
于是他决定给苏流熙洗洗脑。
“阿熙,你明明已经对我动情了,还不承认。”
苏流熙手上动作一僵。
“当你以为我要来求亲的时候,明明生气了,却死不承认。当时你虽然在生气,但我其实很高兴,因为这对我来讲意义太过重大。”
苏流熙沉默,想起那天自己莫名其妙的烦躁,耳尖泛红。
“你遇到危险第一个想到的是我,我很欣喜,也很庆幸。”
苏流熙不动,耳尖却越发红了。
“我和你曾经同生共死,所以了解你虽然是女子,但是性格独立,并不依赖别人。可是,你现在,已经开始想要依赖我了不是吗?我何其有幸,能够得到你的信赖。”
容湛声音变得温柔,带着疼惜。
“我不知道,是怎样的环境才能造就你这样的女子。具有极高的军事才能,还懂得各种奇门异术,知道怎样在暴风雪中活下来,知道如何在森林中找到水源并且活下来,知道怎样才能锻造出最好的战士。但是,这些虽然难得,却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你的性格。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女子,坚韧,执着,独立,而又柔软。我必须承认我在帝陵之中的时候,已经对你上了心。当时我还以为你是男子,已经做好准备应付所有障碍。可是,你今天给了我这样一个惊喜。你竟然是女子!我想,上苍若是有心,你就是他给予我的最好的珍宝。”
苏流熙的心中忽然一片柔软,还带着一点点的酸涩,以及些微的甜软。
容湛忽然握住她的手:“我只是遗憾自己未能认出你,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
那个一闪而过的,冥冥冷冷的眼神。
他居然没有认出来。
到现在,他摸着她手上的薄茧,时光没有好好照顾她。没关系,他以后都会好好照顾她。
他看着她,眼神第一次那样纯净,纯净到她只看得到她自己在那双摄人心魄的眸子中。
“阿熙。我心若此。”
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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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此心(万更!)
良久。
苏流熙开口:“容湛。我若选择一个人,必定两情相悦,互相尊重并且珍重。我的另一半,必须和我保持同样的忠诚。我会全心全意的待他,但同样的,他必须也要对我一心一意。我和别的女子不同,我不会宽容大度的帮自己丈夫纳妾,更不会学着调理后院,在一群女子当中争取丈夫一时半刻的宠爱。一夫一妻,是我的底线。任何的背叛在我这里绝对没有原谅。所以,若是你坚持,那么,你做好准备了吗?”
苏流熙认真说道。
容湛的神情也变得温柔而认真。
“阿熙。你的意愿恰好也是我的意愿。”
苏流熙扬眉:“容太子,你的思维和一般的皇家子弟还真是不一样。”
容湛清淡笑笑,神情变得有些遥远,语气带着些微的苍凉:
“我知道这很奇怪,你或许现在也不会相信。但是对于我来讲,确实如此。我的母亲,你或许不知道,曾经是东齐最受宠的皇妃,可是知道此事的人寥寥无几,人人都以为我的生母是一个卑贱的宫女,你知道为什么吗?”
苏流熙不语,宫廷倾轧莫非于此。一个受宠的皇妃居然死后被人强行封锁消息,甚至连生下的子嗣都被人污蔑篡改出身,可见其中秘辛。
容湛笑意散漫,似乎在说着和他毫无关系的事情:“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甚至我都不太记得她的模样,只是隐约记得一个美丽的身影,到后来便连她叫我什么都不太记得了。我唯一记得清楚的,是因为她的死,而给我留下的苦难。”
“我从有记忆,就没有见过所谓的父亲,在冷宫,所有的宫人都能欺负我。因为,我的母亲,是因为通奸而被暗中处死的妃子。于是,我的处境就变得分外可笑。”
“我当时曾经无数次想,为什么呢?那个女人那样爱那个穿着龙袍的男人,怎么可能会背叛他?可是很快我就没有再去想这种无聊的问题。”
“一个皇帝,想要一个女人死的时候,什么做不出来呢?”
容湛的声线带着料峭的寒意,神情却是散漫,甚至嘴角还带着三分宛然的笑意。
苏流熙忽然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若是不想说就不要说了。你那不想笑却强挂着笑意的眼神真是难看死了。”
容湛噗嗤笑了出来,温热的气息拂过苏流熙的手,带起心中一阵战栗的温暖。
他把苏流熙的手拿下来,握在掌中。
“阿熙。我说这些,其实对于我来讲,都没什么。毕竟我很快就学会了如何生存下去,也知道什么时候该让人们欣赏我,什么时候敬畏我。那些人虽然蠢,但是偶尔也能带来一点兴趣,直到遇见你。”
容湛抬起头,微微侧着脑袋,看着苏流熙,目光划过她的饱满的额头,微挑的黛眉,墨玉般的眸子,秀挺的鼻梁,还有樱色的唇瓣……
容湛忽然觉得有点热,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笑意漫上眉梢眼角:“遇见你,才知道其实人生之中还是有很多乐趣,还是有很多东西值得期待与追寻。”
苏流熙耳尖泛红。
容湛其实也是第一次这样跟一个女子说这样的话,但是完全没有新手该有的青涩和笨拙,或许因为执念太重,目标太过明确,所以已经忽略一切过程中的情绪,只有稳妥的,坚定的前行。
她不过来,他过去。
无论是一步,还是百步,抑或是上万步的距离,他不停的走,总能触摸到她,拥抱她。
容湛声音平静至极,那些曾经的苦难,或许都是为了遇见她吧。若这是上天对他的补偿,那他甘愿沉沦。
“我那个单纯的母亲,因为错爱了人,最后落得惨死,可是,她一直对我说,若是日后找到心仪的女子,定要只娶她一人。爱她,护她,疼她,人生苦短,能得一人相伴,已是福气。我一直不以为然,但是现在,我相信,她说的没错。”
“若是此生能够有一个人,相伴而行,我但求那人是你。阿熙,你明白吗?”
苏流熙思虑良久,接话道:“容湛。我相信你。若是你能够做到你的承诺,那么我想,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尝试。”
苏流熙反手和容湛的手紧紧相握,像他想象中一样强劲有力,可是她却能感受到熨帖的温度,连同她的心也灼热起来。
她不想自欺欺人,不想去故作矜持。她虽然在情之一字上反应迟钝,但是对于容湛的情绪敏锐至极,在快死的时候,脑海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想起的人,在误会他要向别人求亲的时候,她一反常态的烦躁,以及今日,当容湛说出“我心悦你”时,心间不能忽视的冒出来的欣喜……
这一切,足以证明很多东西。
她若是确定一件事,必然不会拖沓。于是,苏流熙看着容湛,认真说道:
“容湛。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
“有何含义?”
“就是有义务保持彼此忠诚和爱护,若是相互满意,就可以谈婚论嫁。”
“……那我们可以直接定亲,等你再大一些就成亲。”
“……”
“怎么了?这样不是更好?”
“……当我没说。”
“那就是同意了?”
“……没……”
“那好,我这就让十一他们去准备。日子你定就好了,我求之不得,越快越好。”
“容湛!”
某人终于恼羞成怒。
容湛挑了挑眉,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好。那就说说,今天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跟我回来了?”
苏流熙就知道不可能会骗得过这个人,神色恢复了一贯的冷静:“我的人回来了。”
“……你的人?”
“是。这个回来再跟你说,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去打探一下消息。”
容湛也知道此时苏流熙是真的要去办事,也不多加挽留,只说了句注意安全就放人走了。
苏流熙回房换了一身夜行衣,悄无声息的翻出驿馆,朝着某个方向奔去--
……
苏流熙奔出驿馆,向北而去,很快就抵达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农家小院,看看门上留下的暗号,苏流熙抬脚而进。
不大的小院中,已经有一个人站在那里,月色将他的背影拖得很长,听到声音,他几乎是有些不敢回过身来,但是终究理智战胜了情感,他回头,正好看到那张朝思暮想的容颜,而后立刻跪下--
“属下夏临参见主子!”
苏流熙走进:“起来吧,你怎么进的西燕队伍?”
那人起身,也是一身夜行衣,姿态挺拔,面容英朗,正是几年前和苏流熙分别的夏临!
夏临看着这张比记忆中更加精致美好的容颜,心间腾起的潮水般的思念全数被压下去,不动声色的平息了内心的激动后,声音带着男人特有的沉稳和力度:“主子,请这边来,属下一一为您解答。”
说罢往屋内走去,苏流熙紧随其后。
进到屋里,苏流熙才发现这里家具设施齐全,可是竟然没有人,心念电转间已经明白是夏临的准备。
果然,等到苏流熙坐下,夏临才简单解释:“这个地方是属下一年前到达朝夏之后购置的,当时是想掩护身份,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此地十分偏僻,几乎不会有机会泄露,也多亏主子才智,能够如此顺利抵达这里。”
知道苏流熙的目的不是问这些,夏临立刻转到重点:“主子。属下当年和您分别之后,一路向西,进入西燕。一开始找不到出路,也不知如何打探消息,便一直混迹于市井,找寻机会接触到西燕上流。然而很快机会来了,当时刚刚晋为国师的朔林招寻护卫,我便试着去了,想着以此人身份,若是在他身边,打探消息则更为方便些。没想到凭借着一身功夫,真的进去了。只是朔林此人疑心极重,防备十分严密,对于手下也十分防备,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属下未能及时和您联系。”
说道这里,苏流熙了然,这就是为什么夏临的消息传递非常不稳定的原因。
夏临接着道:“后来,属下逐渐获得了朔林的一些信任,也偶尔能跟随在他身边,触摸到一些秘辛。只是朔林此人,只相信他自己,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办事的人都会换,没有人知道他完整的计划,都只是知道自己负责的一小部分,这样也防止了秘密泄露的可能。”
苏流熙点头,这个人果真谨慎至极。
夏临道:“属下在朔林身边几年,意外发现朔林正在秘密筹谋一件大事。”
夏林的语气变得郑重而严肃,声音也低了下来,苏流熙心中一跳,直觉此事不简单。
夏临吸了口气,沉声道:“属下虽然未能得知此事之全貌,但是根据几件事情的串联,或许可以做出推测:朔林想要集齐七块玉符!”
苏流熙皱眉--朔林不过是个国师,他要集齐玉符干什么?
然而夏临接下来的话解答了苏流熙的困惑,却也让她吃了一惊--
“主子,朔林极有可能,是西燕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