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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立明仍在卧室睡觉。尽管楼下的客人乱乱哄哄,马路上来往车辆不断,他睡他的,毫不在意。
实际他早醒了,躺在床上回味这些天来跟席晓星的接触。
这女子生一双有点向上斜的吊眼皮眼睛,鼻头有点上翘,嘴巴也有点上翘,一副辣椒头相,不生气时那样儿好像在挑逗男人,招人生出许多遐想;生起气来,不但出格得叫你吃惊,泼辣得让你害怕,还叫你走不开,挪不动脚,仿佛从她身上释放出一种吸附力,要把你往她身上吸。她像一条招人宠爱的小母狗,跟你戏耍,施尽媚态。只要一不小心,她便狂吠乱咬,变得很快,翻脸不认人。她就是这样的母狗。他在心里对她的个性下着这样的定义。
可他又很不服气。在她的面前,他的自信、魅力、风度、甜言蜜语,一切能攫取女人芳心的伎俩统统都失去作用,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他吃不准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好像不懂情爱,对男人的一切都无动于衷;又好像她很懂情爱,很会欣赏男人那些突出个性的部分。这是不是太有钱、太娇贵养成的任性——他想。他晓得,他也任性,有时也突然翻脸,做出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可是跟她相比,不足于她的万分之一。难道这是高贵的有大学学历小姐的特性?
在省里,高云要尤立明住家里。他不肯,硬要租住她紧隔壁的房间。然而她总是很忙,应酬特多,要么是电视台的邀她谈谈下海的感受、体验,要么是老同学聚会。
没有这些活动,她就走访省里的头头、要员。她说谁谁谁的女儿跟她是铁姐们,她认了她爸做干爸;谁谁谁的儿子拼命追她,给她买了好多东西,变着法子巴结她。她就是瞧他不上,嫌他没有事业心,光靠老爸,老爸死了靠哪个?她留给尤立明的会面时间很少,大都在晚上十点以后。
“尤总,这一点你比那个公子哥儿强,父母有本事是父母的,自己要有本事,有事业。父母不能养活你一辈子,最后还得靠自己。阿拉不是吹大话,阿爸给我的陪嫁一辈子也吃不完,成天吃喝玩乐,啥也不干都够。阿拉不愿意。阿拉要自家奋斗,实现自家的价值。”
晚上十二点钟,她洗了澡,全身散发着洗浴液的香气,穿着半透明的丝袍,斜躺在沙发上,跟他说这篇话,发这番感慨。
他坐在她的对面,迷恋地瞅着她,想着她说他比那位追她的少爷强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有暗示的意味,还是信口不经意地说说?他不敢冒失,这已经证明对她不起作用。他决定跟她做一场词语游戏。
“晓星,”他大胆地叫她的名字,而有意不叫她的姓,“我从见你的那一刻开始,就觉得我们两人的性格有点相像,而且有点……”
“爱上了?”她快嘴快舌地代他说出这三个字。随后问:“是真的,还是逢场作戏?爱字在你们男人嘴巴上是一团狗屎,不值啥,到处乱吐。”
“你别一概而论,我可不是这样。”他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充满激情,两眼含着深意。
“真的?”她是戏耍的语气,“想不到博川有名的花花公子还是一个情种,像贾宝玉一样多情,还像梁山伯那样钟情专一。了不起,我倒遇上世界上第一好的男人了。”
“你别拿我开心,把我的真情当做假意,你可太冤枉人,我可是认真的。”停一会儿他又说,“也不知为什么,我对你就是这样。”
“真的?那我太高兴,太幸福,太自豪了。”她在沙发上手舞脚踢,哈哈大笑。他坐到她的脚边,试图去捉住她那粉嘟嘟红嫩嫩的脚,手刚一去,她的脚立刻缩进她的腿下,用丝袍盖了起来。她挑逗的眼睛盯着他似乎痴迷的眼睛问:“你真爱我?”
“说假不是人。”
“不是骗人的?”
“骗你都五雷轰顶。”他赌咒发誓,心火腾腾。他离她三寸之遥,闻出了她身上的乳香、女人肉体散发的香。他随时随地都在准备着爆发出火一样的激情。他已经燃烧,势不可挡。
然而她却当头敲他一棒:“你是不是这几天不在博川,见不到相好的憋得难受,想和我去去火?男人都是这样的赖皮狗!他要的时候,你要他叫妈、叫奶奶他都叫。要完了,拜拜,谁还认得谁,两头走!”
她这大胆的直白叫他发窘。一般的女郎在谈到这方面事情的时候,大都羞羞答答,至少会装做害羞的样子。她倒好,你羞于出口的,她照说不误,仿佛在谈论一块布料是做裙子好还是做裤子好。然而这泼辣的态度,不同寻常的表现似乎又在对他说明什么,鼓励他什么。他没有迟疑,向她身边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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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阿拉作贡献(2)
她用双手架住他的身子:“你要干啥?”
“我爱……”
“行。我考验你一下。”她叫他坐好,从床头柜上拿来大、小两个玻璃瓶。大瓶里有小半瓶香水,小瓶是空的。她说:“你把大瓶的香水倒进小瓶,一滴不洒落地上,那就证明你是真心。”
尤立明先不接瓶,问:“要是真心你怎么样?”
“跟你上床。我豁出去,把这千金之体交给你。”她说,无任何忌讳,“要不是真心,你就出去,只配替我看门。”
尤立明兴致勃勃地接过瓶一看,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那小瓶的嘴儿也就针眼儿大,哪里倒得进去一滴。
“你想办法呀。”她还催着他,“人家生产的工厂怎么倒进去了!”
“人家有专门设备。”尤立明说着,但还是试了试,没倒进去一滴,倒洒落了不少。她一把夺过瓶子,不让他再试。
尤立明提了一个考验自己的办法:“这样吧,你在舌尖上放一粒很小的糖,我把小糖吸出来,不沾你的嘴,不碰你的舌。沾了碰了就是我输。”
“你拿嘴到我嘴里吸糖,占我便宜!”她忽然翻了脸,“滚,出去,我要睡觉了。”
他赖着不走。没等他有所行动,她却骂道:“滚,无赖,瘪三!再停三秒钟,阿拉报警了。”她脸色铁青,并且真的拿起电话……
他又气又恼又沮丧回到房间,刚坐下,她的电话来了,声音是那般的温柔动听:“尤总,不高兴了吧?别生气。女孩不像你们男孩,不得不心狠一点。要是你真没坏心,你会有希望的……你知道我为什么轰你出去?我怕……怕控制不住自己……”这一番话何止是安慰,简直就是许诺,许给他一个就在眼前的希望。
只有一次例外,那就是尤立明送猴给绳纯,并在绳纯家里为席晓星顺利拿下工程辅平了坚实的道路之后,她热情地给了他一个亲吻。猴虽小,作用却很大。席晓星似乎充分认识到这一点,也充分地利用了它。
尤立明按照邬林的嘱咐把猴送到绳家。邬林、尤卫红都不知这外面的千变万化,以为这猴是尤立明在九女山重新又买的一只,绝对想不到这小小的猴儿能做出那么些眼花缭乱的文章。而邬林又不愿直说猴儿是新买的,一定要说是找到的原来的那一只。他在电话里和尤立明统一口径之后,立刻打电话给绳纯报喜,同时含蓄地说明在寻找猴儿这件事上他采取的措施和所做的大量工作。
事情绝就绝在原来就是那一只猴!如果是新买的,爱猴而又细心的绳纯怎么也会发现两者之间的差异,不管邬林、尤立明说得怎样真切,他也不会相信。现在不存在这个问题,猴公主一点珠在他的客厅一出现,他就像老朋友重逢似的高兴,不存任何疑团,相信邬林所说的一切,猴贼也在艰苦细致的政治思想工作的动员教育下,幡然醒悟,改邪归正了。
尤立明说:“绳伯,猴公主失而复得,现在完璧归赵,我们县里的领导可费了心思,邬书记更是常常牵挂,生怕我在路上又出什么意外。现在我的任务完成了,我给邬书记打个电话,好让他们放心。”
“打吧,打吧。”绳纯说。
尤立明拨通邬林的电话,说了两句,把电话递给绳纯,“邬林,我是绳纯……立明都跟我说了,不容易,不容易……看来你对博川的情况吃得准……很有成效,不错,辛苦你了。”
绳纯说完,尤立明接过电话又说:“邬伯,绳伯非常高兴,特别对你大加赞赏。”他见绳纯在外边专心逗猴玩儿,便稍稍压低了声音说:“邬伯,绳伯还有一件事让我跟你说……”于是便将席晓星要承包博川市容包装工程的情况说了。邬林见是绳纯的介绍推荐,便满口答应,当即说定要尤立明陪同这位绳纯推荐的总经理回博川面谈工程具体事项。尤立明喜欢不尽,回来跟席晓星前后一说,她高兴得跳起来,一连声地夸奖他:“英雄,了不起,真会办事。”搂着他,热情地在他脸上吻了一下,说:“你真正的魅力在于你的聪明才智。”
那一刻是尤立明最开心的了。他说:“我们该谈谈分成了。你准备分我多少?”
“都给你。”她说,同时拉起他的手,“走,我们到娱乐宫吃点喝点,乐一乐,庆贺你成功!”那天玩得很开心,她像小猫似的温驯。
席晓星没有跟他一同回博川。
她乘坐火车,今天十一点四十分到站。尤立明要给她一个意外,一份惊喜。同时也显示他在博川的地位、影响、实力以及办事的大度魄力。现在聚集在二楼的客人,就是他请的大小老板准备捧场作陪的。
他看看表,时候已经不早,便拨了楼下办公室的电话,嘟的一声还没响完,一个等得不耐烦的客人立刻抓起听筒:“你是哪个?尤总,我们都等你老半天了。你现在在哪里?”
他嘴角牵动一下,无声地笑笑,仿佛很疲累似的说:“我正在路上,过一会儿就到,请大家再等一会儿,叫俞豪接电话。”他听到俞豪的声音,问:“人都到齐了吗?”
“早来了。”俞豪的声音很急促。
“鼓乐队呢?”
“也来了。”
“好,我马上就到。”他放下电话,起床洗脸,足足又耽搁了好大一会儿,才轻松地款步下楼。他的出现,如同一颗水珠掉进油锅,顿时爆炸,客人们一窝蜂地拥来,握手、拍肩、呼叫,以各种方式打着招呼,乱成一团。他一边挤开众人往大房间走,一边抱拳拱手:“好哥儿们,好姐儿们,抱歉抱歉,让你们久等了。我实在太忙,分不开身。待会儿大家多喝几杯。”又大声叫俞豪:“给诸位敬烟,上茶,开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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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阿拉作贡献(3)
不一会儿有人托出几个大团盒,有人搬出一箱箱的冰茶饮料,吸烟,吃糖果花生,嗑瓜子,各随所便。于是大家情绪安稳,气氛热烈。
尤立明跟俞豪耳语几句就往楼下走。
礼品店的两位女子早已等着,迎他到里面的小房,为他装扮,吹洗头发,换衣穿戴。完了他从小房出来,已是焕然一新:头发乌黑锃亮,鬓角脚修剪整齐,红格衬衣紧围着他那粗圆的脖颈,一套洁白的西服潇洒地罩在身上,左胸佩戴红玫瑰,衬映得他那又自负又傲气的脸孔神采飞扬,精神十足。
他昂首挺胸,走出大门。
候在大门外的鼓乐队由十八个男人和十八个女人组成。这是尤立明指定的人数,取“要发”“要发”的吉利,意思是男人要发,女人也要发。他这点小要求,忙坏了替他主事的哥儿们。博川哪里找得出这么些会吹会打的男女吹鼓手,有些是从邻县请来,也有几个是硬拉来凑数做做样子。但都是一色的衬衣、小帽,一色的领带、短裙,看起来还算整齐,有那么个气氛。吹打的水平显然不怎么理想,但也轰轰烈烈,热闹非凡。尤立明心说,我要像迎接新娘一样地迎接你这位“骄傲的公主”,让你瞅瞅,我尤大公子在博川不是一般的人物,有头有脸,不论办什么事情都要与众不同,闹出点新花样,高人一等,显露我企业家、商家的体面、身份,不同凡响。
他在门口一出现,鼓乐队像扭开发条的机器人,霎时动作起来,吹的吹,敲的敲,像刮起一阵轰隆隆的大风,又像谁把一把把的小石子不断地撒在铁皮房顶上,发出“嘭、嘭”的响声,震耳欲聋。
他微笑着向鼓乐手们挥手致意,眼光在他们头上掠过,感到男的不怎么英武、帅气,有几个黄皮寡瘦,实在难看;女的也没几个看得上眼的,净是些歪瓜劣枣,有两个还胖得叫人难受。他那黑黑的眉毛在眼角上跳动几下,但也没有别的法子,在博川这地方也就是这么个水平,哪比得上北京那军乐队的小伙子威武雄壮哩!
那些给尤立明作陪捧场,跟他一起去车站迎接客人的哥儿们、姐儿们是各公司的经理、商店老板、包工头、街头地痞、娱乐场的穴头,歌舞厅、美容院的女经理、女领班,但个个都衣冠楚楚,花枝招展,这时都前呼后拥地围在尤立明的身边。看热闹的也不少。
整个半条街都是黑压压的人流在涌动。
街边停了一长溜小汽车,摩托车,很是气派。
尤立明的那辆红色桑塔纳小轿车已经洗刷一新,更加醒目,驾驶室已另有司机。牛凯如同他的跟班给他拉开车门。他刚要俯身进去,却被人拦住。他恼怒地抬起头:“干什么?”
拦住尤立明上车的是交警队副队长杨树柏,他全身制服,很有礼貌,问:“你是0718号车的车主尤立明?”得到证实,他说:“我们找你核实一个情况,请到……”
尤立明狠狠地瞪他一眼:“你没看见我正忙着!”他不客气地拨开警察的手,又要上车。
杨树柏说:“我们是公事,希望你配合。”
“没时间!”尤立明威严地说,“你什么公事?我这是大公事,这么多的人让你耽误,你负责得起?”
杨树柏是新来的副队长,不了解情况。罗开轩自己不出面,让他来处理这个案子是有原因的。陪杨树柏一起来的另一个民警劝他暂且回去,可他不听,总觉得自己受命而来,执行公务,没什么可顾及的。说:“对不起,这是县里两位领导一致指示,他们急于弄清情况,等着我们回去汇报。”
尤立明说:“你回去叫罗开轩,没工夫跟你废话!”
杨树柏受到轻慢,心里很不服气,正考虑采取什么措施对付,不想尤立明使了一个眼色,他的一班哥儿们一哄而上,拉的拉,推的推,弄得杨树柏顾前不顾后,连手上的文件夹都挤掉落地。等他拾起文件夹,再找人时,尤立明已钻进小车正跟他挥手“拜拜”,气得杨树柏干瞪眼,自己尴尬,反招来一片轰笑声。
列车准时到达,在博川下车的人不是很多。
尤立明手捧鲜花,两眼盯着那从车上跳下的一个个的人,希望能在席晓星露面的瞬间便看见她。
吹鼓手们使劲地吹奏着《社会主义好》的曲调。因为他们比较熟悉这支曲子,吹奏比较整齐,曲调也响亮欢快。
陪同前来迎接的人都成一排地站在尤立明的后面,眼睛也都盯着一个个下车的人,希望其中一个是他们要迎接的贵宾。然而车门空空荡荡,不见再有人下来,该上车的人也都上了车。
不久,开车铃声骤响,女乘务员也上车了,并关了车门,列车一声长笛,轰隆哐啷地开走了。
车站上再没有别的人。席晓星一直没有出现。尤立明肺都气炸了,直想骂娘,可又不能骂,越骂自己越丢面子,他强压怒气,讪讪地对大家说:“看来这位老总在省里被什么事耽搁了。贵人就是事多。不管她,我们回去吃饭。”
他回到家,扔了衣服,扯了领带,把那束鲜花扯得七零八落,还用脚狠踏了几下。
省里没有任何事情绊住席晓星。
她眼下的头等大事就是拿下博川的工程。这是老板要求的。她为此花费了太多的精力心血,绞尽脑汁,费尽心机,作出了像她这般年轻女人可算是大的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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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阿拉作贡献(4)
尤立明只看见她做给他看的一些东西,哪里会想得到这阔绰、豪华、娇贵的背后,隐藏着那么多的不同寻常的交易。
她已经豁了出来,成败在此一搏。成者王,败者寇,看自己的手腕和运气。她约好坐这趟火车到博川,那就一定会坐这趟车,绝对不会改变,误车。实际她内心比尤立明焦急得多,她乘坐的也正是这趟车。可她没有下车,这不能怪她,她不敢下车。这只怪尤立明太兴师动众,太独出心裁的出格张扬。
如果她是平常的女子,他这么张扬自然不怕什么,她也会高兴领情;问题是她不是。有一个情况尤立明是绝对想象不到的,她在博川远比他熟悉,尤立明晓得的,她都晓得;她晓得的,尤立明不一定知道。
他在车上看见尤立明打扮得跟新郎似的,手捧鲜花,郑重其事,